容皓摇摇头,看来好友的心意已决,这个消息恐怕会让整船的人都兴奋不已。
不过还有另一人。“子莫,别忘了路少凡,他跟笑姑娘是一伙的,你也放心让他知道炎岛下落?”
“那家伙的身分你该知道。”
“我清楚,但是人心难测,你确定路少凡靠得住,会这么忠心下去?”
韩子莫垂下深思的黑眸,注视枕在怀中的笑容,拧了眉,见她有清醒迹象,整副心思顿时放在她身上。“找人看紧他,一有不对就跟我报告。”瞄了容皓一眼,示意没事快滚。
等到笑容完全睁开眼,房里已经没有容皓的身影。
“你在跟谁说话?”叽叽喳喳的,好吵。
他没有回答,粗糙的手指只是按抚着她的额角,“跟容皓交代一点事,怎样?头还疼吗?”
“好多了。”睡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不少。
享受他的按摩,她舒服的揽紧他。
颓废的日子过久了,人是会养懒的,最近她愈来愈爱赖在他身上,真的很舒服咧!
“等下,我要大厨再把补药热一热……”
想到药味,她就作呕。“不要啦!我已经好很多了,你看。”她扯扯袖口,秀出手臂来,努力捏起一小块肉,“我被养胖了,不需要再喝了啦!”
“有效你早晨就不会痛得哇哇叫,以后干脆一天喝五回,不,十回好了。”
她吓得连舒服的按摩都不要了,急忙坐起身。“拜托,你是想要我吐出来给你看吗?”
一见他在笑,笑容才恍悟这男人是在要她,“海贼大王,这样吓我很有意思是吗?”
他的笑容更扩大,脸靠近她,轻轻将她落在耳际的长发勾到耳后,“只是看到你又有精神的样子,很高兴。”
怦、怦怦、怦怦怦!
笑容捂着又烫又热的胸口,他看她的专注眼神,让她的心跳跳到就快失去控制?。
“老实说,我很讨厌看到你每次头痛的模样。”
“我、我真的好很多了,以前光是飘场雨,我就昏沉得站不稳;起码我现在还能站能动,可惜这里没有地让我乱跑、乱跳,不然我可以表演给你看。”
“再忍耐几日,我保证你会有很多机会跑跑跳跳。”
好半晌,笑容才完全听进他的话,离他们上回上陆的日子不过才半个月,物资充足,他没道理再登陆一次,除非……“你打算回炎岛?”
韩子莫倒不讶异她为什么知道。“炎岛四季如春,终年少雨,景色宜人,有如世外桃源,而且你要查的宝藏就在岛上。”
他就是要勾起她的兴趣,“怎样?想不想去那里一趟?
讲得完美,让人向往,螓首差点就要点下去,笑容却想到更重要的问题。“炎岛上有没有肉包吃?”
“这个……”他怔了怔,嘴角僵硬的抽动着,“应该有,如果你想吃,可以找人做。”
得到答案的笑容满意的应了声,“好吧!那我就暂时住在炎岛了。”
“笑容。”
“干嘛?”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肉包?”
“我……”两人的关系都熟透了,告诉他原因也无妨,“你保证不许笑我,也不准跟其它人说,我才要讲。”
“我保证。”
笑容勾来他的耳,轻轻说了几句话。
他先是呆了呆,会意她的话后,一串止不住的大笑便从嘴里发出,边笑一双眼还不时瞄向笑容平坦不已的某处。“何必羡慕肉包,小巧玲珑也不错呀!我倒觉得娇小可爱,实用就好,大小有啥差别。”再怎么塞,他也不认为小笼包有朝一日能增成大肉包。
“韩子莫!你说过不笑我的!”笑容第一次发火,红亮亮的脸蛋把最近养的圆润小脸照耀得光彩动人。
他情不自禁将她拉近,管她在咬牙切齿些什么,他吻了上去。“笑容,你会喜欢炎岛的。”他信誓旦旦的对她道。
可就在三天后,这句话面临了重大考验。
轰隆隆的巨响把正在熟睡的两人惊醒——
“这是什么声音?”笑容揉揉眼,知道下对劲,船身摇晃得好厉害。
“子莫,我们遭到毒蛇的夜袭,你快出来!”外头传来容皓紧急的声音。
韩子莫跳起身,披了件单衣,安抚笑容,要她乖乖待在房里,自己则紧急上去应战。
“该死!毒蛇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这条海路是回炎岛的密道,浓雾这么多,他怎么可能追踪得到……”韩子莫的声音随着他的离去而逐渐听不见。
这种时刻下,笑容怎么可能还躺着,她穿上御寒的衣服,竖起耳直听外头的巨响。
咒骂和惊呼声伴随纷沓的脚步接二连三响起,好像在说货舱着火,伙头工受伤,船尾哪里着火,谁又受重伤了……等等,依照船身摇晃的程度来推测,海王号受到的攻击比上回还严重。
心中的下安窜起,韩子莫他要不要紧?
门让人一脚踢开,笑容来不及见是谁,就让冲进来的高大影子急急的拖出去。
“没工夫跟你细讲,我准备好两艘小船,先将部分船员送出去,你就跟他们一起定,我晚点再跟你们会合。”遭到敌对头突袭,不少船员受伤,韩子莫这会儿是满身怒火及愤怒。
好个毒蛇,自己几次手下留情,那家伙下领情就算了,还敢把他给惹毛。
他将笑容带出船舱,放眼所及,海王号陷在一片火光之中,迎面几个持刀挡路的家伙都让韩子莫解决,他的目的是护着笑容到船尾,让她安全上船。
“你要我先走,那之后要怎么跟我会合?”心中的不安感在见到前头那条她躲了许久的身影后,逐渐加重。
“别担心我,你只要顾好你的安全。”这点他绝对有把握,再撑一会儿,就有救援人手到,不过前提是得先保住受伤的兄弟还有她。
离船尾只差一点距离,他见到路少凡,对方朝他一颔首。
“笑容,你跟少凡先去,我回头帮容皓!”
“我跟你一起走。”
他盯着口气坚决的她,“少凡是自己人,你跟他去,由他护着你,我也放心。”
韩子莫蹙了眉,没料到笑容会死命抓住他的胳膊,不肯离开。“笑容?”
“不要把我扔下来,我要跟你一起去!”她不要落单。“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抛下我!”
“带着你会有危险,听话。”没听出她的不安,他出了点力,扯下勾缠在他手臂上的小手,尽管扯痛了她,想起前方还有一帮兄弟在挡,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笑容怔怔然的看着那个抛不自己的家伙,想跟上去,腿却移动不了。
“小笑。”
音沉如铁的声音自她颈后传来,她发了个颤,小心翼翼的转了身,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小腿往前一跨,想越过他。“你刚刚也听见了,韩子莫要我们快点去船尾。”
但是路少凡却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往前走。“那一晚,你都看见了是吧!”他的脸色阴沉,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你在说什么?什么我都看见了?”她打笑着,前进不了,只能慢慢往后退。
这退退退,不可避免的退到了船杆处。
他则是慢慢往前靠近。“这么多日来,你都避着不见我,不就是代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一晚在客栈和毒蛇密见的路少凡,确实发现到笑容在偷听。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其实她也听到不过几个字,为了这几个字而丧命,很冤耶!
“你已经是他的女人,难保会不小心在他耳边泄漏些什么。”
笑容垂下脸,掩住眸中的失望,嘴里吐出怀疑许久的事,“你……真是韩子莫插在十一局的内应?”
“没错。”黯眸发出一阵光,果然她连这点都弄清楚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替韩子莫打探消息的?”
他盯着她,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我爹是跟随韩将军的仆人,在海上漂流时不幸病死,韩子莫见我孤单一人,便问我要不要担任这个工作?”那时他不过是名十五岁的孩子。
“所以我救了你,带你加入十一局,都是你一手策画好的。”搞了半天,恩人原来不是恩人,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呀!
也难怪韩子莫能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早早知道她是女儿身,有人早就把她出卖了。
“你替韩子莫办事,干嘛串通毒蛇那帮人夜袭海王号?”那晚她只听见合作两宇,原来搞合作的目标是海王号。
“小笑,我不是没有野心,你以为我会甘愿一生都做韩子莫的内应吗?”路少凡嗤笑,“只要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便能从中得利,带了韩子莫的人头回去,升官晋爵绝不难。”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不认识你了。”笑容苦笑,多年来那个照顾她,任她使唤,与她吃苦出任务的,真是眼前这眼露杀机的男人吗?
“如果那晚你什么都不要撞见,或许我可以假装你什么都不知道……小笑,对不起。”声方落,一把暗藏的剑已直朝笑容挥去。
再难过也不会傻傻的让人劈,无奈烂功夫注定跑不了,手臂让人一扯,她的身子翻过船杆,幸而有条麻绳悬挂在此,才免了她落海的命运。
抓紧绳索悬挂在船侧的笑容,笑得苦涩。“我以为你会念在我们的交情上,放我一马。”
船上的路少凡表情更是挣扎。“小笑,你不懂,我很喜欢你,真的,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但是……”
把心一横,为了成功,必须牺牲她,谁教她知道这件事。
笑容眼睁睁的看着他取出匕首,割着绳索。
“为什么要牺牲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她喃喃道,不懂这样的命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她身上。
从爹牺牲她以换取自身的性命,娘牺牲她而保住大哥,大哥再牺牲她想换来财富,不知道让人当作无价品牺牲过多少回,就连她想信任的路少凡也牺牲她……一股无奈的悲哀同时也在她的内心深处酝酿滋长。
能将她看得重要一点的人,这世上真的一个也没有吗?
在坠海前的那一刻,她不禁想起了韩子莫,到头来,他也令她失望了。
他平安吗?
能顺利逃过这一劫吗?
能……等他发现自己死后,会不会后悔那时抛下她呢!不知道海底是不是也会有肉包子让她吃……
第六章
五个月后——
春天的初阳洒落在绿树成荫的高大树林间,暖意洋洋,在宁静的午后,一阵阵规律的细碎海潮声,让人好眠。
树干上垂着一条腿荡呀荡。
“容儿、容儿!”树下站定一名娉婷女子,手圈在嘴前,对着树上呼呼大睡的人儿叫唤着。“容儿、容儿,醒醒,宝叔已经煎好药,要你快去他的屋里服下,你快醒醒~~”
树上的人完全不为所动,树下的女子却见到那条腿动了一下,“容儿,我听宝叔说,他请王师傅蒸了一笼肉包,打算等你喝完药就奖赏你,不过我看你睡死了,那肉包我替你吃好了。”
“不要啦!我醒来就是……”另一条小腿也跟着垂了下来,树上的人儿缓缓从树上攀爬下来。
长发让条黄色发带圈着,几绺发丝落在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蛋上,小姑娘身型娇小,一条发辫甩呀甩的,带了清新和讨喜的感觉,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清澈的亮眸里充满着不情愿。
“每次找你喝药都要演上一回寻人游戏,要你乖乖喝个药,有这么难吗?”
女子扁起嘴,模样好委屈。“喝药不难,可是采衣姐,人家天天喝,一日还四回,你们不腻,我可腻了呀!”
“还敢说,我瞧你不也日日吃肉包,一日不吃上四个还不甘心,怎么从来不见你喊过腻!”采衣没好气的一瞪。
“那又不一样……”容儿扁起嘴,呐呐道。
口感不同、满足感不同,就连用途也不同嘛!
视线一低,几个月来的进补,这脸颊长肉,身段也丰腴了些,可奇怪的就是某个地方仍是扁平得不像话。
“搞不懂你这脑袋瓜在想什么,人人都不希望疾病缠身,就你这个病人,一点都不听话。”
“可是喝了这么久,也没啥用呀!那我还喝它做什么咧?”
“谁说没用!”采衣重重敲了她的头,不喜欢她不在意的口吻,“起码我们可以知道哪些药草无效,下回该换哪一帖,而且你的身子也没五个月前那么虚弱了,这都得归功补药的功效。”
容儿揉着被敲的额头,采衣下手还真下留情。“可是只要我一发病,先前补来的下全又还回去了。”
这回采衣没顶回去,因为容儿所言是实,这也是为什么她比容儿还要积极提醒她用药,就怕容儿一经过疼痛的折腾,身子骨又瘦了。“总之,你就是乖乖的喝药,等到宝叔把岛上所有药车都试验过后,要还是下行……”
“我以后就不用喝药了?”
一个拳头又打上她的额角。
“采衣姐,很痛耶!”也不体谅体谅她是病人,她的头痛好不了,一定是因为常被敲打。
“谁教你每次都说这种泄气话,没有效,我们自然会想其它的法子。”
“我又没说错,要真治不好就算了。”虽然那股子痛还真是要人命,但她咬牙忍一忍也就算了。
“不准再说这种话,你是我们从岸边拼命救回来的,就不准你把小命这样糟蹋玩完。”
“是是是。”她赶紧捂着头,生怕采衣又敲来一记,“对别人都超级温柔,就只会对我这么凶。”
一黄一红的身影穿梭在这片广大的丛林里。
第一个月,她无法自由行走,只能躺在床上;第二个月,她仅能出房门走走,太劳累的行动会让她的身子吃不消;第三个月,她常跑的地方就是岸边,从知道自己完全没希望离开这座岛时,她便再也不去,免得触景伤情;第四个月以后,这片林野变成了她的地盘。
与一般乔木相比,炎岛上的树木未免也长得太过高大了。
“也难怪你会吃惊,这是咱们炎岛上特别的乔木,质材紧密又耐久,拿来造船非常好用。”
拿来造船?
容儿心头闪过一艘雄伟巨大的铅只。
“我们海贼头儿的海王号就是由这种乔木所建,等到韩大哥回来,你就可以见到那艘巨大的船身。”对于容儿,采衣从不避讳在她面前谈论起海贼的事迹,是一种同病相怜感,她相信容儿不会出卖这里,因为容儿跟她在某程度上,都是先皇底下的受害者。
“那也要你们头儿回来,我才见得到吧!”
“也是,以往他们出航半年,就会回来休息一个月;可这次都超过不知几个月了,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事情,一直耽搁在海上。”采衣口气里满是担心。
她担心着船上的某个人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多想她一点,有没有可能一回来就开窍的对她吐露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