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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独角戏(下)  第9页    作者:楼雨晴

  大伙儿轮流来照顾他,见他这样,私底下互问:“他有什么烦恼吗?”

  他上回大病一场住进医院,已经是十岁父母双亡那年的事了,之后,便没人再见他哭过,他强得彷佛能一肩担尽古今愁。

  没人有答案。他知道所有人的烦恼,却没有人知道他的。

  第四日,他恍恍惚惚,半回复意识时,病床边的人是杨叔赵。

  “你、怎么……”喉间哑得像灌上十斤沙,痛得发不出声音。

  “你生病了。”

  是吗?原来这种全身力气抽空的感觉,是生病。

  他闭了闭眼,意识有些游离。“我……”

  “你看起来还是很累。再休息一会儿,等你醒来我们再谈,我时间很多,可以慢慢等你,不急。”十多年的劳累,不是三天就补得回来的。

  于是,他不再抗争,任自己松懈,再度跌入无意识的深眠中。

  再一次醒来时,看见的人是谭嘉珉。

  “找你家小心肝?他刚回去休息,走前有交代,你醒来打电话给他。”

  “……”你打吧。

  过后不久,杨叔赵赶来,而妻子问过医生后,先回家准备些流质的食物,好让数日来只打营养针的病人补充体力。

  “我好像睡了很久?”身体还是不太使得上力,但脑子清醒许多了。

  “还好,不算久。”杨叔赵淡淡地回他。“在你休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有两件事,我们来谈一下。”

  “什么?”

  “我决定回公司上班,你给我任何职务都可以,只要你认为,那是我能给你最大帮助的位置,我都接受。”

  杨仲齐愕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些年,他和叔魏劝得口都干了,连嘉珉也劝过他无数回,都没见他动摇过,执意不去碰触杨家的事业体,怎么睡一觉醒来,世界全变了?

  “你……吃错药吗?”

  杨叔赵白他一眼。“我脑袋很清楚,至少比你清楚。”顿了顿,又续道:“我只是不小心想起,自己遗忘了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承诺——”

  “什么?”

  “我挺你。无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替你担那另外一半。”但是他没有做到,就为了那微不足道的血亲身分,故作清高地避嫌,却让他的兄弟,一个人单打独斗,独自扛起一切。

  “对不起,仲齐,我食言了,这些年你一个人,一定很孤单。”

  杨仲齐默然。

  很想像过去那样,故作清淡,说声“没什么,我还可以”,但……

  “我好累……”他嗓音微哑,低低地,流泄一丝不曾在人前表露的脆弱。

  真的,好累,身心俱疲。

  杨叔赵点头。“没关系,我帮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挺你。”一字字,清楚又坚定地,重复八岁那年,给过他的承诺——这一次,绝不食言。

  他笑了,领情地颔首。“谢了,兄弟。”

  “小事。你要我做什么?”

  “财务部以前有三叔在,我一直很放心,之前清理门户扫掉柯家的人,财务部就一直群龙无首,阿魏火候还不够,一家公司的命脉我也无法轻易交到外人手上,想来想去——”

  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杨叔赵也不必装傻。“好,我接。”

  他点头,闭眼调息了会儿。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有点喘。

  “还有件事——”

  “嗯?”他撑开眼皮,望去。

  “你跟她……”杨叔赵迟疑了一阵,才出口便见他神色微变。“可以谈吗?”

  对方僵默了会儿,启唇。“我们,结束了。”

  怎么会?!杨叔赵微讶。

  这一算,纠纠缠缠也十三余年了,没有足够深刻的感情,又怎么能缠得这么深?真要分得掉,早分了。

  “是——龚云颦对不对?”

  他愕然,瞪着对方。

  “不用那种表情,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那时就觉得你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他掩饰得其实很好,但是阿魏他们在谈她的时候,他嘴角一点笑意都没有,从那之后,便觉得他就算是跟着兄弟们的任何话题互动,气氛再怎么轻松,嘴角的笑就是没有到达眼底。

  他整晚都在留意。

  仲齐那晚的心情,非常差。

  “你们不公开,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

  “最初三年是我,后来是她。”算了算,用十年连本带利还给她,也够了。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跟她分手?”

  杨仲齐没搭腔,算是默认。

  想想也是。别的不提,单就那晚兄弟们当着他的面,笑谈她的情史,他听在耳里,感受该有多难堪,自己的女人,却不能说,任由家人不知不觉踩在他的痛点上,还不能吭声,谁受得了?

  杨叔赵默然沉思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其实,换另一个角度去想,你用什么样的心情与她纠缠十三年,她必然也有同样的心意,才会到现在,身边都还有你的位置。我是不知道她挣扎的点是什么,但是在你忍受孤床冷被、一个人的寂寞时,她不也在承受同样的事?”

  不能公开,若说他有十分苦,她少说也尝了个五分吧?

  杨仲齐奇怪地瞥他。“你为什么一直替她讲话?”他以为,家人应该会对她颇有微词。

  “因为我知道,你说要断,就一定会断。但——就算能再开始另一段,你这辈子也不会有真正的快乐了。”十三年,若他还不清楚仲齐交付的感情有多深,那就枉为他最知心的兄弟了。

  他不在乎龚云颦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只知道,这个人能令仲齐深爱,也只有她给得了仲齐幸福。

  “所以,再试着跟她谈谈看好吗?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

  杨仲齐定定回视他,良久——

  点了下头。“好。”

  他,再试最后一次。

  第19场:女人的爱情,是她的灵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1)

  踏进这里前,龚云颦做了好几回的深呼吸,然后才轻轻推开门。

  自门缝间,透出几许灯光。

  她重重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他一向都来得比她早,上礼拜她来的时候,看见里头一片阗暗,心里着实慌了一下。

  等了一晚,他都没出现。

  他不来,也没告知,想起两人最后一回的争执,如果他还在生气,爽约也不是不能理解。接下来这一整个礼拜,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不确定他那时说的究竟是认真还是气话。

  那现在他会来,应该是气消了吧?

  还肯来,是不是就表示……他并没有要分手?

  走向透出灯光的卧房,推开半掩的门扉,见他侧卧在床边补眠,平缓而规律的吐息,显示正处于深眠中。

  她悄然走近,蹲在床侧,轻轻抚上他颊侧。

  他似乎清减了些,两颊略微消瘦。

  他眉心一动,撑开困倦的眸,微微扬唇。“你来了。”

  “嗯。”直到看见他这记熟悉的笑容,心才真正安定下来,忍不住便抱怨他上回爽约带给她的惊吓。“你上个礼拜没来!”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那时人就在医院。

  “连电话也没接,最后还关机。”明明就是刻意躲她。

  “应该是没电了吧。”手机还在他房间床头边,会拨那支电话的,都晓得该去医院找他,唯独她,不知道。

  “到底什么事?”他明明手机都会随身带着,因为怕家人有事找不到他。他这个人,把责任感看得比命还重要。

  他笑了笑。“不重要。”会觉得重要的,只有家人,而她,即使知道又如何呢?她只是一个……连他生病,也没有守在他身边照料的立场与身分的“普通朋友”。

  “想知道的话,先戴上婚戒再说。”

  “……”又来了!他真的是什么话题都有办法扯到那里去。

  龚云颦不想听,但也不想再为这事跟他不愉快,索性迎上前吻住他的唇。

  “等等——”才一个闪神,上衣已经被解下好几颗扣子。吻与吻的间隙,他模糊地吐出声:“我们先谈谈——”

  “如果是破坏气氛的话,就别说了。”

  杨仲齐叹息,索性便由着她了。

  他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最后一回拥抱她。

  心房掠过阵阵疼意,他闭上眼,不再多想,让自己专注地投入这场性爱中,认真感受她体肤的温度、唇齿间尝起来的滋味,甚至是亲密结合时,在她体内,每一分幽微的脉动。

  这一切,他都太熟悉,也太依恋,他甚至无法肯定,自己是否真能抛舍得掉。

  一场性爱,做得欢畅淋漓。

  过后,她趴在另一侧床位喘息。“你今天很投入?”

  很久没看他有这样的兴致了,格外恋战。

  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休息了会儿,她下床去冲澡,再出来时,他已经穿好衣物,正单手扣着袖口钮扣。

  她打开衣橱更衣,没看见他的,短暂困惑了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看见他搁在旁边的行李袋。

  她瞬时冻住脸上所有的表情。“你……”

  杨仲齐穿好衣服,回头看见她视线的落点。“这就是我刚才想谈,你不让我说的事。”

  在她来以前,他在这里收拾个人物品,才发现原来他只留下两套换洗衣物、盥洗用具,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空到一个行李袋装不满一半。

  这里他明明就待了这么多年,但对他来说,却像这个行李袋一样,空旷得几乎没有存在感,这样的日子,他说什么也不想再继续。

  他神色沉然,最后一次告诉她。“这里,我不会再来,如果你愿意,杨家的大门会为你开着。”

  这一刻,他还在等她的答案。

  只要她一个决定,他们可以有全新的身分、不同的未来,他会尽他全部的力量,给她幸福。

  真的,就等她一句话而已。

  “我不懂,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有无那纸婚书,到底哪里重要?她曾经拥有过,但结果呢?那张纸,根本保障不了谁的幸福,那她到底要来干什么?

  他没与她争辩,只简单地反问了她一句。“你是我的吗?”不结婚也可以,但她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她是他的?就像阿魏与晓寒那样,单纯名分上的认定与互属?

  她答不出来。

  杨仲齐苦涩地笑。“你做不到。”她不愿意是他的女人。

  一句“当你的女人很苦”,直接宣告了他死刑。

  她甚至不是他的,那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的,所以我甚至没有权利要求你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再多人追求,我也不能吭声,那这样,我算什么?”

  “你还在气那天的事?我说过我可以解释——”

  “然后呢?对外我们依然是陌生人,你依然享有被追求的权利,还是可以跟男人去泡温泉?”

  “没有!只是一个国外的客户,约在附近谈事情,他泡完温泉我去接他,尽尽地主之谊招待他而已。仲齐,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头到尾,我只有过你一个,我不会让别的男人碰我——”

  从头到尾,只有他?

  那顾政勋呢?为了留住他,她都能睁眼说瞎话到这地步了。以前,她可以很透明地让他看见最真实的她,但现在,连她说过的话,他都分不清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那都不重要了。”她有过谁,他不会回头看,只要她现在愿意走向他,他只会看他们的未来。

  但——她这一步,迈不出来。

  时间在无言地对望中,一点、一点流逝。

  他想,他等得够久了。于是,别开眼,提起角落那只行李袋,她无法过来,那就只能他离开。

  “仲齐!”她追到房门口,满眼的慌。

  他是认真的!一旦让他走出这道门,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瓜葛了——

  “我爱你……”她语调微颤,一字字轻弱道:“一直……只爱你……”

  这些,对他也都不重要了吗?

  停在玄关处,他顿了顿,凝思了会儿,缓声道:“其实,如果能少爱一点,你早就离开我了,不是吗?”

  她走不开,就是因为爱情在心底刻划的痕迹太深,断不了。

  与顾政勋结婚,足见想断的意念有多坚决,却还是在相遇之后,撩动相思,挨不住,每隔一阵子,便来撩拨他。

  他之所以任她予取予求,默默在原地等着她,只不过是因为那一夜,她入睡后误拨的电话,听见她喃喃的一声呓语。

  仲齐……

  她入睡后,心里惦念的还是他。

  很傻。就因为一声呼唤,听见了她的真心,他便不走。

  这些年,如果有个谁,能让她心里那道痕迹淡些,她必然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他,她其实也在试,试另一个能够触动她的心的人,说难听些,不过就是骑驴找马罢了。

  因为还爱,不甘心放手让他走。

  因为还恨,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他明明都知道,真正下这个决定,不仅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至少让她从爱与恨的矛盾中,得到解脱。

  既然看清他们不可能,就不必再自误误人,她不是蔑视婚姻的人,她不要的只是他给的婚姻,换个对象,或许他们都还有幸福的可能。

  还彼此真正的自由,对他们都好。

  他把一切都想得很清楚了,今天走出这道门,便断然不会再回头。

  将钥匙搁在玄关柜。“把房子退租了吧,或者,将它留给你下一个男人。”而后,头也没回,坚定地举步离去。

  而她,滑坐地面,颓然地,无声痛哭。

  &&&

  第19场:女人的爱情,是她的灵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2)

  结束了。

  解脱的感觉,并没有想像中的轻松。

  现在,每个周末,空出来的夜晚,他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着大片落地窗外,那片只有寥寥几颗星子的夜空,让自己放空。

  那么高,有比较接近星星吗?

  许多年前,有个人很纯真地,这么问他。

  他曾试着将手伸出,贴在清透的玻璃窗上。

  “并没有。一切都是错觉。”如果再有机会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他会这么说。

  三十层楼,以为很高吗?银河更遥远,他存在的位置,就跟平地没两样。一切都是错觉,触不着。

  就像,他与她。

  无论贴得再近,一度有交会的错觉,最终还是不属于他。

  他等了她一个月,她没有来找他,答案应该很清楚了。

  最后这个周末,他想,就用来凭吊。过后,他的人生,将不再有她。

  走出会议室,秘书告诉他,他的小娇客来了。

  娅娅进出这里已是常态,一般都会直接让她进办公室里等。

  娅娅,是他跟她之间,最让他为难的一个环节,就像许多夫妻离异后,不知该拿孩子怎么办的心情。

  他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对她说?

  娅娅盯着沉默猛灌咖啡的他,反倒语出惊人地替他说了最难启齿的部分。“杨叔是不是在想,要怎么叫我滚蛋,以后别来烦你?”

  他愕愕然张口。“没……”不是那个意思,但以结果论来讲,没有错。

  娅娅耸耸肩。“我猜得到啦。”

  这一个多月,他没有一通电话,每次打给他,都有借口推托,再看看妈咪的样子,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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