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士衷气得踢一脚委顿在地的桌子。「便宜货就是不耐操。」
「大大哥,你一拳可以打断一个人的肋骨,你自己数数刚才打了那张拼装桌几拳?」
「大哥大,谁心急的时候能记住自己出过几次拳?」郑士衷抢过笔电,看一眼,幸好资料还在。
「最近有什么CASE让你这么焦躁?那些找寻失踪宠物、捉奸、调查男女朋友底细的案子不都让你推掉了?」柳慑很了解他嫉恶如仇的个性,虽然因为连累冬冬,郑士衷开始学会控制脾气,但遇到过分些的,比如迷奸网友、校园贩毒。他还是会发疯,所以凡牵扯到犯罪行为的案件,柳慑都是自己负责。
「我答应替小媛找她的初恋情人,结果……真他妈的,居然又是个有妇之夫!」郑士衷一肚子郁火,明明袁媛说对方未婚,为何他查出来的人却个个已婚?
神经病,袁媛的初恋情人就是郑士衷,怎么可能结婚?柳慑白他一眼。「你一定查错了。」
「我查了三次啦……慢着,听你的口气,似乎也认识小媛的初恋情人?」
「谁不认识?熟得很。」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这件案子是你自己接的,自己负责。」袁媛要郑士衷查这些事,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用意,他如果坏了她的部署,肯定被她剥皮拆骨。
「喂,我们是合伙人,理当资源共享。」
「普通案子是如此没错,但这件CASE是小媛亲自交给你的,她要你查一定有她的原因。除非她答应我告诉你答案,否则我不会透露她的隐私的。」
「大哥大……」
「叫祖宗也没用啊!」
郑士衷深吸口气,被他的固执击败。「好吧!一点点暗示就好,你只要告诉我,应该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去找总行了吧?」
「神经病。」柳慑不理他。「我下午要去一趟新加坡,三天后回来。」
「有嫂子的消息?」
柳慑点头,他会辞掉警察的工作,改开征信社,就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离家出走的妻子。
「好吧!我会帮你看着公司,但是……」郑士衷逮到柳慑心急寻妻的弱点,就这么杵在他出门的路上。「离开前先给我一点暗示。」
「你姓无名赖啊?」
「我就是无赖,怎样?」
「怕了你啦!」柳慑低叹口气。「那个人你跟我都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他要还猜不出袁媛心心念念的就是他自己,就要去测一下智商了,也许已经退化成三岁小孩也说不定。
「我们都认识,很熟?」郑士衷一直将搜索对象定在袁媛的朋友、同学、同事中,现在听柳慑一说……「莫非袁媛喜欢的是我们以前当警察的同伴?」
柳慑脚一滑,差点摔个五体投地。「你的理解力……厉害。」是郑士衷太笨,不关他的事,闪人去也。
走到半路,电话铃声响起,柳慑随手一接,脸色瞬间变青。
「我知道了。」他沉着声挂掉电话。这是一个委托,应该是由他负责的,但他急着离开台湾,若等他回来再处理,事情说不准会恶化到什么程度,若有个万一,他一辈子无法心安。
可是将委托交给郑士衷……唉,这件事涉及他最讨厌的犯罪行为,若他逮捕犯人时控制不住脾气……现在他已经不是警察了,要蹲大牢的。
怎么办?该不该让郑士衷接这件案子呢?
「喂,谁打的电话?瞧你呆的。」郑士衷推推柳慑的背。
没办法,赌一把啦!柳慑深吸口气。「士衷,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控制住脾气,OK?」
「干么?天要塌下来了?」
「先做保证。」
「是是是,我保证控制脾气,这样行了吧?快说,谁打的电话,要做什么?」
「电话是庄子维打的。」
郑士衷全身的毛发一下子竖起来了。「那个混蛋还敢打电话给你?」
「你的保证呢?」柳慑将他拖到办公椅旁,压他坐下。「还有,你别忘了,庄子维现在是小媛的下线,而且还是无法单独作业的那种,等于小媛的部属,这样你都想揍他?」
郑士衷就是不明白,天下人才何其多,袁媛干么收庄子维那种垃圾当下线,还把他带在身边,细心指导?
成天面对一个曾欺骗过自己的人,袁媛不别扭吗?大家都夸她公私分明,有理智;但在他看来,她根本是神经太大条了。
「OK,我冷静下来了。」虽然他额上的青筋尚未完全消失,起码不扑扑暴跳了。「说吧!庄子维打电话来干什么,是不是小媛出事了?」
庄子维前阵子被他们打得这么惨,今天还敢来电话,肯定是出意外啦!
「庄子维跟在小媛身边也有一个月了,据他说,这段时间,小媛平均三天会接到一封威胁信,庄子维很害怕,但是小媛不在乎,也不让他报警,说商场竞争很正常。但今天有人寄了一个被割得破破烂燸,染满鲜血的洋娃娃给小媛,庄子维实在受不了了,才跟我们通风报信。」
郑士衷快昏倒了,袁媛再逞强也该有个限度吧!收到威胁信这么严重的事,她居然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这件事交给我,你安心去新加坡吧!」他想打袁媛屁股,又想将她搂进怀里,这家伙就是不让他安心,总是搞得他心惊胆跳。
「看来这两人越来越有戏了。」柳慑看着郑士衷慌张离去的背影,不禁心想,也许他有机会喝到他们的喜酒,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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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士衷依照庄子维的消息找到饭店的会议室,袁媛包下这里半天举行产品说明会。
庄子维看见他,脸色整个青了,显然对他的铁拳威力记忆深刻。
「你……」郑士衷是很不爽这小子啦!不过……「庄太太!」有庄子维的老婆在场,尤其她还是孕妇,他自当更加控制自己的脾气。
「你好,郑先生,我和我老公一起加入安丽了,请多多指教。」庄太太的肚子又更大了,好像绑着一颗篮球。
「妳好。」郑士衷点点头。「庄太太应该快到预产期了吧,现在还要工作,会不会太累?」
「离预产期还有几个月呢!而且我现在也还没开始正式工作,只是先试着熟悉产品,上点行销和人生管理课程,跟着袁姊学习,相信有一天我也可以做出一番好成绩。」庄太太微笑着说。
郑士衷注意到庄子维的表情有些不悦,难道他不喜欢直销工作?还是不喜欢跟老婆一起上班?
这对夫妻可要花点心思留意,他在心中记下一笔。
「庄先生,敝社接到你的委托,要调查找出威胁袁小姐的人,可以请你提供一点线索吗?」
庄子维左右张望片刻,偷偷摸摸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那个染血的洋娃娃袁姊收起来了,这封威胁信是我偷来的,给你吧!千万别让她知道我……」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竟是袁嫒。
「哇!」庄子维吓得跳起来。
原来这家伙这么有跳高的天分。郑士衷看着他,赞叹着人体潜能的厉害。
庄子维赶紧拉着老婆逃之夭夭。
「干么,见到鬼啦?」袁媛不解地望着庄氏夫妻远去的背影。
「见鬼的是妳。」看着袁媛,郑士衷一把火在胸口烧,被威胁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毫不在意,那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
「哇,你吃炸药了?衷哥。」
「小媛,我想我们有必要找个地方谈一谈。」吸气、吐气,吸气,吐气,他要理智,不要被怒火冲昏了头。
「好啊!」她望一眼手表。「六点半在饭店一楼的餐厅见,我请你吃饭,早说过要请你的,拖了快一个月了。」这是对他收留她一夜的回报。
「不行,我现在就要跟妳谈。」性命交关的大事,岂可忽视?
「我现在要开产品说明会。」袁媛在大学时就加入直销,如今的下线有一、两千人,而且还在不停增加中,怎么让这些新人保持前进的动力,在不景气中创造出亮眼的业绩,这些都是她的工作。
而她自己也借着不停地给新人上课,顺便充实自己;也许有人认为直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就是卖东西而已,但袁媛却在这里学到了很多,管理制度、人际关系的交往方法……凡此种种都是人生中无形的财产。
「到底是产品说明会重要?还是妳的小命重要?」
「你在说什么啊?」袁媛推开他,走向讲台,准备要讲课了。
「妳还想瞒我?」郑士衷追上她,将威胁信递到她面前。「我连证据都有了。」
「这是……」看到威胁信,袁媛没有一点害怕的表情,居然哈哈大笑。
「小媛——」他头上冒火。
「这种东西我早就接到不想再接了,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人写来发泄情绪的,根本不可能成真。」
这会儿换郑士衷五官扭曲了。「妳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到威胁信的?」居然一点也没透露给他知道,当他这个开征信社的干哥哥是死人吗?
唔!袁媛打个寒颤,郑士衷瞪人的时候,桃花眼放出的勾魂电流更强了,电得人浑身酥麻。
看着她正逐渐变成心型的眼睛,郑士衷无力地一拍额头。「不要在这个重要时刻发花痴!」
「啊?」她被吼得猛然回神。「你说什么?」
郑士衷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不看她,她就不会被电了吧?
不料她居然用十分惋惜的语气咕哝。「好可惜喔!这么美丽的画面……哎!」
「袁、媛!」他气死了。
「是,你说……啊!收到威胁信的时间是不是?那个……我记得大学时就收过了,开始时是半年一封,等我升任皇冠大使后,差不多一星期会收到一封,都是一些竞争者寄来挑衅的,没什么威胁性,你别太在意啦!」
「妳被威胁了这么久,还这么麻痹无知?」
「就是时间久了,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想不麻痹都很难吧?」
这么说也有理啦!但是……「小媛,这种事只要成真一次,后果就很可怕了,妳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啊!」
「我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她懂。「但衷哥,台湾就这么一点大,不说公司,光我的下线就有一、两千人,彼此的客层要说完全不重迭,根本不可能,到最后谁能抢到这个客户,端看个人能力。这就是职场上的竞争,很现实,很残忍,也很功利。有人爬上来,也有人跌下去,这都是难以避免的,如果一封威胁信能让他们开心,说真的,我不在乎。」
他看着她,有些女人的强势是一种很尖锐的敌意,稍一碰触到就会受伤。但也有人是强在内心的坚韧,就像袁媛,从来不摆架子,笑脸迎人,可人群中,她自然发光。
冬冬也是,温柔娇小,看似容易被掩藏在这茫茫都市丛林中;然而她却如小草,兀自攀着水泥墙,贪恋一点阳光,开放出迷人的白色小花。
袁媛跟冬冬一样,都有一颗美丽又坚强的心,所以他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吸引。
「喂,衷哥!」她一只手在他面前挥呀挥。「好端端的,你发什么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开始讲课了。」说着,她登上讲台。
这时才一点四十五分,人员还没到齐。
不过袁媛习惯事先测试麦克风,检查试用品是否备齐?
「等一下!」郑士衷拉回迷失在袁媛与冬冬所构成的温暖氛围中的理智。「妳那些威胁信我可以不管,但今天收到的洋娃娃呢?」
袁媛眼睛一瞄。「是庄子维通风报信的吧?」
「妳别管是谁说的。根据我过去做警察的经验,也许有人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写威胁信给别人,但割破洋娃娃、染上血迹,这就很不寻常了,可见犯人对妳憎恨很深,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
「那不是血,我检查过了,是红色颜料。」
「是不是血不重要,要紧的是,这个染红的破娃娃所代表的涵义。」
「一个破娃娃能有什么涵义?」
「如果把这个洋娃娃拿给犯罪心理学家分析,他可以给妳一份几万字的报告。」郑士衷对她伸长手。「所以,把娃娃拿来。」
「唉!」她叹口长气。「我把洋娃娃丢掉了。」
「什么?」他一掌拍向讲台。
砰!木制的高大讲台居然在他一掌之威下解体,花饰、讲稿、试用品、麦克风……纷纷掉到地上。
袁媛呆了,来帮忙的助理们呆了,连一些早到的下线也呆了。
郑士衷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根本没有用力——」
第五章
夜光PUB里,郑士衷一手拿着一个染红的破娃娃,一手握着一块碎木头……这就是今天中午被他一掌击垮的讲台碎片之一。
他的脸色很难看,袁媛站在一边缩得小小的。
「很好,好极了。」他咬牙,洋娃娃的手臂快被他捏得变形了。「那些威胁信都是开玩笑,不会真的付诸实行?」
袁媛又缩了一下脖子。
他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他一掌下去,讲台就垮了?就算他要打烂一张拼装的电脑桌,也要用上十几拳;更何况是饭店会议室那种一人高的大讲台,哪有可能随便就被打坏?
中午的时候她急着开产品说明会,不让他多盘问。
幸亏他当警察时的职业本能还在,收集了一些讲台碎片,又杀去她的办公室翻出被丢掉的破娃娃,终于找到威胁成真的直接证据。
「妳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被巴掌打坏的讲台,它的断面切口会这么平整吗?」
当然,这有何困难?她又不是没读过侦探小说。「因为讲台事先被锯子之类的工具破坏过了。」
「那妳还说威胁信都是写来发泄的,不必当真?」
「以前是这样没错啊!」根据她接威胁信长达十年的经验来看,对那种东西认真是自讨苦吃,谁知道这次会变样?
「以前没人寄这种破东西给妳。」他一巴掌连同洋娃娃一起拍在吧台上。
「大哥大,拜托,小力点,我这PUB上个月才重新装潢,不想这么快再修一次。」酒保小派把一杯龙舌兰放在郑士衷面前。
「小派,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被恐吓就算了,还要被骂。」袁媛巴着酒保要啤酒。
小派看一眼吧台上红通通、被割得乱七八糟的洋娃娃,做了个噁心的表情。
「小媛,如果妳要听公道话……收到这种东西还不报警的人,确实该骂。」小派叹口气。「记得我们读大学时,妳第一次收到威胁信,我就劝过妳,做人低调点,妳也没听我的,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威胁信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是啦!妳那样是很帅,帅得让人超想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