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苍看她这模样,终于缓了脸色,续道:「不过说到悠太,这回你倒想错了,回美国前,他已经亲自来探望过我这个爷爷。」
嗄?藤原爱子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惊疑不定。
英司拿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顿,抬眉望向祖父。
对悠太有点认识的人都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会没事献殷勤的人,他跟老爷子的关系也一向不太对盘,这回怎么会突然去跟老爷子请安?
藤原苍看看爱子又看看英司,突然微微笑了。「悠太请我将婚礼提前,他说他迫不及待想娶希晚进门了……」
藤原株式会社总部,位在日本最热闹的东京。
此刻窗外正飘着细雪,从位于高楼层的海外事业部部长办公室往外看,城市被一片白雪所覆盖,少了几许颜色。
齐路正严肃地向藤原英司报告着近日来与中国高层的投资交涉进度,可是今日的藤原英司看起来十分心不在焉,望着窗外不时地皱眉,紧抿的双唇显现出他此刻内心的纠结与郁闷。
齐路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他还算有点了解这个男人,他可能会以为藤原英司对他的报告十分不满意。
想着,齐路索性合上了报告书,好整以暇的喝着秘书送上的茶,半晌,整间办公室里无声无息。
终于,藤原英司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齐路。
齐路拿起茶杯朝他举了举。「今天的茶特别好喝,茜可能知道你心情不好,把压箱宝拿出来了,谁知道你根本食之无味,对吧?」
英司挑挑眉,不语。
「打从你家弟媳病了以来,你总是心事重重,为何?」齐路唇角带着笑意,但一双黑眸却是十分认真而严肃的。「若说是身为大伯的关心,这样的关心会不会太过了?再说,算算日子,你弟媳的病也应该好了,你还是那副冰块脸,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如果茶喝完了,你可以先去忙。」
咦,现在这男人是在下逐客令吗?
「不会是像我猜的那样吧?英司?」齐路忍不住又问。
不是他过于神经兮兮,而是英司最近的改变太明显,先是派人查探童希晚的底细不说,一听到童希晚在外头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就放下要事马上飞回日本;童希晚生病的那几日,他更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怎么瞧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英司再次转身望向窗外。
见状,齐略真要抚眉叹气了。
「加彦那边动作频频,一直跟董事会成员接触,老爷子是你接班最大的依凭,如果他不挺你而改挺加彦,你就接班无望了。」齐路不得不提醒他。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英司冷冷地开了口,脑海中再次闪过老爷子那日说要提前举行婚礼的话,而且还是悠太主动提的,这当真很不寻常,就算童希晚生得雪白美丽,但悠太什么美女没见过?更不是那种会想要早早定下来的性子,竟会开口要求提早举行婚礼?这个讯息不仅让他错愕不解,更让他郁闷难当。
「既然如此,你就该快刀斩乱麻,她不是你可以要的女人。」他不得不说,虽然这么说很残忍,毕竟英司的两任未婚妻都死了,这么多年来,除了有床伴,爱情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男人的生活里,难得遇上一个上心的女人……却根本不能属于他。
英司不禁笑了,嗓音低柔,神色却带丝冷意。「如果舍得下,我还需要心烦吗?」
想到那个女人即将在三个月后成为他的弟媳,体内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窜烧,闷得他都快要窒息。
「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就算再难忘我都会忘掉,否则我第一任未婚妻死后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一样可以再跟另一个女人订婚,虽然第二任未婚妻也死了——」
「英司,别说了。」齐路不忍的打断他。就算英司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的痛与苦,可是身为他的好友,又怎会忘了当年他失去第一任未婚妻时的痛不欲生?
没想到老天爷却跟他开了第二次玩笑,在他决定接受老爷子的安排娶另一个女人之后,那女人竟也在婚礼前意外身亡,自此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女人或是结婚的事,背地里都说英司是受到了诅咒,这辈子与婚姻无缘。
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英司好不容易挥去阴霾,有了在意的女人,那人却是弟弟的未婚妻,当真叫他情何以堪?
「我只是要说,我也想过要放弃,比起即将迎接我的大好江山,一个女人不该成为我的绊脚石,可是,日日夜夜,那个女人的身影却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齐路,你知道吗?在她来到藤原家前,她早就已经成为我的女人……我是她第一个男人,在她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
本来正在喝茶的齐路,嘴里的茶差点一口喷出来——
「你说什么?她已经是……你早就跟她……上过床了?而且不是在日本?」这个消息未免也太劲爆了吧!
「嗯。」
「那是在哪里?」
英司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我不会还要跟你报告这个吧?」
齐路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他。「当然不用。既然如此,你想怎么样?把她抢过来?哥哥抢弟弟的妻子,传出去可是会遗臭万年的,你想清楚了吗?而且,如果你想这么做,至少也得等到你顺利接班以后吧?」
英司当然懂齐路的意思,只要他先接了班,就算之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老爷子为了财团的面子也会选择压下这桩丑闻……
英司的心一凛,眯起眸。「婚礼将在三个月后举行。」
连他这个准接班人都不确定老爷子何时要正式把财团交接给他,旁人更不可能确定接班的正确时间。如果老爷子刚好选在婚礼当天宣布接班人……想到此,英司更是不安与烦躁。
「那就想办法在三个月内接班,如果不行,就让他们三个月后无法如期举行婚礼,但不管哪一个,你注定要因为这个女人背负骂名,那女人若愿意选择跟着你,也将是无名无分……你自己想清楚。」
齐路话落,办公室内顿时无声无息,没人发现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好,一抹纤细的身影悄然的来又去,只留下一抹淡香。
藤原英司的确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童希晚是否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他?
这阵子她躲他躲得像躲鬼似的……
就算最后他真的成功将她抢到自己身边,但在这种公然抢弟媳的状况下,他也不可能被允许娶她……
她爱他吗?或许是的。他藤原英司还不至于连一个女人喜不喜欢他都看不清楚。但,她对他的爱是以让她勇敢不顾一切,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只要跟他厮守在一起,她就会觉得幸福吗?
可笑,他竟一点把握也没有。
因为除了第一次相遇时那女人主动献身给他之外,之后的每一次交集她都避他如蛇蝎,甚至还用接班人的位置来威胁他,要他不准碰她……如果她不爱他,如果她爱的是悠太或是名利、权势,那么,她早该可以反咬他一口,把他直接推进谷底翻不了身,但比起自己,她却好像更顾忌着他的未来……
说她笨,她还真笨。
想着,山林之间一阵异声传来,藤原英司蓦地眸一眯,长腿停下,静伫在冬日的阳光里。
潺潺细流的水声在耳边拂过,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因为他信步走到这里已经逐渐接近后山的温泉,可是,他却仿佛听见有人在哼歌,轻轻慢慢地,带点悲伤的味道,这曲这调这嗓音……
第7章(2)
是她?童希晚?
他记得她第一次唱歌给他听,唱的就是这个曲……
唇一抿,英司一边听着一边往温泉处走去,果见大石背后,一身雪白胴体就站在沿着山壁往下流的天然温泉水下,那饱满挺立的酥胸、纤细的腰身、平坦的小腹,和那双他不必再亲眼看见便知道的美腿……
这一幕,着实让他喉间一紧,瞬间感应到体内的疼痛yu\火。
他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好半晌,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直到童希晚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灼烫不已且毫不避讳的目光——
「啊!」童希晚吓一跳,忙不迭地蹲下身,把整个身子藏在温泉水下,只露出一张慌乱羞红的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英司的嗓音低哑不已。「我听优花说你出门了,怎么又出现在后山?」
他用了个「又」字。
童希晚的脸更红了。想到第一次来到后山时自己亲眼撞见他的「好事」,心不由得越跳越快,眼睛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瞧去——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抱歉不能让你一饱眼福了。」英司嘲弄的看着她,慢慢地朝她走近,蹲在温泉边。「这样看来我们应该算是扯平了吧,今天倒是让我一饱眼福了。」
他一靠近,童希晚就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下意识地往后退,直退到了温泉池的另一头边缘,高高绾起的长发垂落在颊畔,她戒惧的眼神望住他,像防贼,但微蹙的眉却带着一抹担忧。
这男人大白天的为什么一个人在家喝酒?为什么?
「我上哪儿去不必跟你报告吧?」离他远些,她才能鼓起勇气顶撞他。这男人的杀伤力太强大,每次靠近对她而言都是风暴。
「是不用,不过,你到底想这样躲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躲你。」
「那为什么说谎?明明来后山,却叫优花跟我说你出门了?」
「那不是针对你……我并不知道你会找我,不是吗?」她只是防备着他可能会来找她——但她当然不能这么跟他说。
英司冷笑。「如果知道呢?就会乖乖的等我来找吗?」
当然不会!她无言的看着他。
「童希晚……」他突然极温柔的唤着她的名。
那温柔的嗓音,让童希晚的身子颤了颤,本是戒备的眸子也柔和了许多。
英司在池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宽大的背就靠在壁面上,不变的是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说吗?」他突然懒洋洋的开口。
他指的是……克妻的命格?童希晚的眸子闪了闪。虽然没答话,可是望着他的眼神益发地温柔了。
「看样子应该是听说了……怎样?怕吗?」他扯扯唇,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童希晚幽幽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你问错人了……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妻,为何要怕?」
「如果是呢?怕吗?」
她别开眼,避开他灼热的注视。「没有如果。」
「你问过我是否可以娶你吧?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到我的身边来,是吗?如果我娶你的结果是死亡,你也愿意吗?」
童希晚再次望住他,唇动了动,却没吐出一个字。
英司却笑了。「怕了吧?这样你还要我娶你吗?这世上大概没有一个女人敢再嫁我了,就算有,我也不敢娶,这么多年来,我要的只有床伴,除去暖床的功用,我甚至不想也不会再爱任何人……」
他说着,竟缓缓合上眼,像是睡着了。
童希晚看着他,不自觉地起身慢慢朝他移动过去,越靠越近,直到这个男人在她伸手可及的距离,他在池边,她在池中,她想看清他的眉眼,想看他睡着的模样,可是却怕他是醒着的。
她试着轻轻摇摇他垂在池畔的手。「藤原英司?你还醒着吗?这样睡着会着凉的……英司?」
回应她的是轻浅的鼻息。
童希晚终于鼓起勇气爬上岸,随手把带来的大浴巾披在身上,想找个大石后穿衣服,才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着藤原英司。
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醉了?像是沉睡着,两道俊眉却轻蹙着,她不自主地走上前,在他身旁蹲下来,手颤着,去抚他的眉,想把他的眉头给抚平,眉被她抚平了,她又觉得不够,一只手贪恋着他那挺立的鼻和好看又性感的唇……
他生得真是英俊呵,不只英俊,还温柔;不只温柔,还霸道;不只霸道,还很坏……
可是他看起来好孤单,刚刚听他说话时,更令人觉得他好寂寞。
他说他不想也不会再爱女人,那么,那天她撞见的那个女人就只是他的床伴?
那她呢?她连他的床伴都称不上吧?可是他却一再逼她,又是为了什么?他究竟是希望她爱他,还是不爱他呢?
如果他希望她爱他……那么,她会很爱很爱他。
如果他不希望她爱他……那么,她也会偷偷爱着他。
只要他不知道就行了……
反正不管答案是什么,他跟她根本就无缘在一起,这是注定的宿命。
童希晚眷恋的看着他,抚摸着他俊颜的手依依不舍的抽回,起身要走,一只手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拉住——
她惊呼出声,整个人跌进他怀中,本来醉倒了的英司,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大手轻抚着她微湿的长发。
修长的指,将她夹起来的头发给松开,然后顺着发丝抚触她敏感小巧的耳,怀中的女人不安的动了动,他扣在她腰间的手却牢牢地不肯松开,执意让两人保持着现在这种极亲密的姿势。
大毛巾下的她一丝不挂……
童希晚柔软的胸脯抵着他穿着衣服的宽大胸膛,有一种粗糙的搔痒感,他搁在她腰间的大手不安分的隔着如今已经半湿的毛巾,抚上她微翘的臀,再往下抚摸上她的大腿……
她颤抖得不象话,因为身上未着寸缕而不敢妄动。
「英司……」她连唤着他的名都在抖。
「嗯?你刚刚把我都摸遍了,就不允我摸你吗?这不公平。」
她哪有把他摸遍?她只是摸他的脸而已!
不,不对,难道他刚刚从头到尾都醒着?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偷摸他?
「你在装醉?」她恍然,又气又羞。
「我没有装醉,我只是眯着眼在休息。」
「那你为何不叫我住手?」
「因为我喜欢你摸我。」
嗄?童希晚愣住了,美丽的容颜被一片红霞给浸染,美得醉人万分。
「你……说什么?」她呆呆的又问了一次。
「我说我喜欢你摸我。」英司好笑的把话又重复了一次,黑眸闪烁着极亮又夺人心魄的光采。「童希晚,你这么喜欢我,让我很开心,开心到我觉得自己应该回报你一下……」
「回报?什么……」她更呆了。被他这样抱着,她的脑袋根本就忘了该怎么运转。
「当我的女人吧,童希晚。」他说,低下头,看着她蓦地在他怀中抬起的睑,亲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