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秘书错了,他是真的觉得她很自然、很漂亮。他更正从前没眼光的评论,刚刚睡眼迷蒙的她充满女人味,引起他男性的生理渴望,让他像个青春期的男孩看到心仪的女孩似的,毛毛躁躁的,现在简简单单地围着围裙,站在厨房料理早餐,又让男人倾心,渴望家的温暖……
梅惟宁拿了一只大水杯,将蔬果汁倒进杯子里,然后转身塞到他手上。她仰头,笑着抱怨。「与其让你一直盯着我瞧,不如你就先把果汁喝掉。副总,可以不要像个工头一样地监视我吗?」
「我在欣赏艺术品。」
「艺术品?什么意思?」
宗齐笑了,抬手将她脸颊旁的发丝挑至耳后,黑眸熠熠闪亮。「老一辈的婆婆妈妈说过,想要男人的心就要先掳获他的胃,女人只要围着围裙在厨房准备三餐,就充满贤妻良母的味道,引诱男人的屈眼。」
梅惟宁一愣,然后又笑开了。她拍着他的手臂。「唉哟,我不会故意煮东西给你看,然后引诱你娶我啦!放心放心。」
就这么简单,任何和宗齐说的话或是他说的话,就算曾不小心触动了她的心弦,她还是选择回避,她只想要单纯、明确的关系。
宗齐喝着蔬果汁,然后皱起眉头。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机器,他打出来的果汁就没有梅秘书弄的顺口。「嗯,光凭这个蔬果汁,我就赞同奶奶的想法,娶到你的男人真是上辈子烧好香修来的福气。」
梅惟宁笑着。「歪理,你想在我家厨房解决今天的早餐吗?」她将完成的吐司送到他面前,丰富的配料,光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也好。」
「那,厨房太小,我们去客厅。」
她一手拿着果汁机,一手拿着盘子,带头走出厨房,经过宗齐时,那紫罗兰的馨香又让他懊恼起来。梅惟宁是个优秀、值得尊敬的工作伙伴,也是个单纯的女性朋友,他不该对她有其他的念头。
他接过她手中的果汁机,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该换个其他牌子的洗发精。」
梅惟宁瞄了身旁男人一眼,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男人说话没头没尾的,是什么意思?「我喜欢我现在用的牌子,况且,我勤俭持家,旧的没用完,我不会买新的。」
他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现在洗发精那么多种类,你该尝试新的看看。」
梅惟宁皱眉,拿出自己的马克杯。「我不懂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宗齐帮她的马克杯加满蔬果汁。「没,只是建议。」他低头掩饰自己胡言乱语的尴尬,并拿了吐司张口咬下。「哇,真好吃!」
宗齐大快朵颐的吃相会让她很有成就感,正因如此,她每天都会精心设计,变出不同的早餐来满足他的胃……
想着想着,梅惟宁突然恍然大悟。她暗暗惊叫,瞪大眼看着他。不会吧?他要她换洗发精不会是因为——
「副总,我记得你曾说过,你邂逅的那位小姐和我用一样的洗发精?」她试探地问,心里其实恐慌不已。
「对。」
「所以副总要我换牌子,是因为你不想闻到相同的味道,以免勾起那段回忆?」她再问,除了恐慌,心脏更是狂跳不停。
「算是。」说实话,一刚开始或许是,但到后来,他只是受她身上的香味所吸引,搞得自己心烦意乱,可是他无法也不能向她解释。
梅惟宁用力握着马克杯。她必须如此,不然她的双手铁定抖个不停。「这么说来,副总对那位小姐还是无法忘怀了?」
「对。」或也不对,他不可能只因为几分钟的相遇,就对一个女人到达无法忘怀的地步,那么是为什么呢?他想不透,但这种复杂无解的心情,他无法也不能向她解释。
「你没试着去找她?」
「她手机没开,我去Pub找她,也没再遇到过她。」
「这样啊……」
梅惟宁好想大叫,也想打电话给去日本看樱花的可可,恭喜她复仇成功,让她哭泣心碎的负心汉已经疯狂迷上Winne,并且为她失神落寞……
可是,她最直接的情绪却是哀伤的,她没料到宗齐会如此在乎刻意勾引他的 Winne,她以为他是情场高手,「每周一恋」或「每日一恋」对他而言应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他不该留恋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如果宗齐有一天发现Winne的事只是一场骗局,欺骗他的还是他最信任的秘书,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该怎么办?
「我没事,你不要一睑担忧,这不叫失恋,顶多是失落好吗?」他打趣地说。
梅惟宁赶紧回过神。「喔,好……」
「准备上班吧。」
「嗯。」
她将蔬果汁喝完,但坏心情却影响了胃口,她将完整没吃的吐司放在保鲜盒里,打算带去公司。
宗齐帮忙收拾清理,然后,她拿了皮包,两人一同出门,却在门口遇到不速之客——梅惟宁的议员大哥。
「有客人啊?」大哥同样很惊讶。
「议员?」在人前,梅惟宁已习惯自动隐瞒彼此的关系,连称呼也会自动变换。
大哥看看妹妹,再看看妹妹身旁高大的男人,他疑惑地皱起眉头。「男朋友?」
梅惟宁急着澄清。「当然不是。」她不得不澄清,否则很快就会有一名老议长由高雄北上找宗齐「好好聊聊」。
宗齐对于她像被针扎到似地立刻澄清关系的态度,莫名其妙地心生不快。
大哥也不多问。毕竟,如果妹妹有男朋友当然是好事,而且,他很清楚地察觉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妹妹的男性朋友很不高兴。「我们的关系,你应该和他说清楚。」
梅惟宁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宗齐一身怒火。喔,老天,她只想要她的大哥赶快走!「我会找机会。议员今天有事吗?」
「早上党团有个会要开,顺便绕过来看看你,你手机没开,我就直接上来了。」
「那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来不及就不吃了。」
梅惟宁将手上的保鲜盒递给大哥。「这个给你,路上看到超商你再买个鲜奶喝。」
「我知道,哥——呃,我又不是小孩子!」
「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只是你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而已。」
「工作当然是最重要的事!」议员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嗯。」
「打电话给我。」妹妹身后男人的表情真的很难看,但模样和气势都不差,配得上陈家的宝贝女儿。
「喔。」
大哥拿了保鲜盒,随后转身下楼。
梅惟宁转身锁门,并没忽略身旁快气炸的男人,其实也很难忽略,她脑后像被两道冷光直射,他的愤怒表达得很明显。
「你把早餐给他?」
「对。」
「里头的生菜是我洗的!」
梅惟宁无言,像做错事的小朋友不敢看他。重点是,她根本没做错事,为什么这种莫名的心虚让她很烦躁?
而宗齐的脸色就像是个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小朋友。
「你怎么可以把我们一起完成的早餐送给他?」
她还是无言,没回应。
宗齐气炸了。「老天,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空、顺道才能来看你?!他把你当什么?!」
当妹妹。
「你不打算跟他分手?!」
就算同父异母,还是兄妹情,分不了。但这要她怎么解释?
宗齐怒吼:「梅惟宁,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生活?!」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无奈地问,眼神仿佛想将他看透。
他愕然。
梅惟宁的一句话就像一桶冰水,彻底浇熄宗齐的愤怒——
对,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梅秘书是成年人,要跟谁交往、对方合不合适,她会选择,就算真的跟错人了,她也有能力承担所有的后果。
他只是她的上司,就算为她抱不平,也犯不着这么生气——虽然他真的很生气。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疼惜她,不该像这位已婚的议员一样,只把她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下情人!
「上班。」
他气冲冲地下楼。梅惟宁跟在他身后,这段日子以来心中好不容易收起的情绪,也因为他的愤怒,又被他搅和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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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情绪就像野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
宗齐和梅惟宁变成只讨论公事,不聊私事,抬杠斗嘴也不见了,为了早餐,他还是会来接她上班,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奇怪,怪到连身为亲兄弟的宗磊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一下车,两人便立即各自行动,她搭电梯,他走楼梯。
宗磊刚停好车,目睹这个怪异的景象。他下车,走向电梯。
「宗齐一定很生气,才宁愿天天爬十二层楼,也不愿意和你一起搭电梯。」宗磊对学妹说。
梅惟宁不在乎地耸肩。「那显然他还不够生气,否则他不会每天早上来我家报到、领早餐。」
宗磊好奇问道:「都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你们不打算和好吗?」
她冷哼。「我倒不认为『和好』或『不和好』对我而言有何不同,工作还是一样,每天还是可以搭便车。哼,其实不说话也好,免得他一天到晚老爱找我抬杠!」
宗磊大笑,电梯到了,两人走进电梯。「你们不愧是默契最好的搭档。我问过宗齐同样的问题,他也是这么回答我,只是『搭便车』变成『有早餐吃』,他也认为不说话也好,免得你一天到晚老爱找他抬杠。」
「太过分了!」梅惟宁很不满,双手插腰,火气全冒了上来。「什么叫我爱找他抬杠?!明明都是他来吵我!」
电梯往上一层层停住,同事陆续进进出出,挂着笑容和来来往往的同事道早再寒喧个两句,梅惟宁只能忍住火气,不能对学长抱怨一肚子的委屈,电梯里的空间虽小,却是最有效率的八卦传播站。
最后,电梯来到十二楼。以自己现在火冒三丈的情绪,如果看到宗齐,她难保不和他大吵一架,为了维系办公室的和谐气氛,她只能忍气吞声,先去茶水间喝杯茶,缓和一下情绪。
「总经理,我先去喝杯水!」梅惟宁气呼呼地左转离开。
宗磊笑了笑,往右转,正要回自己办公室,脚程快的宗齐也来到十二楼。
「再训练一阵子,你就可以去参加台北101大楼的登高比赛了,保证拿冠军。」宗磊揶揄兄弟。
「她呢?」
「去喝水。宗齐,你们两个要斗到什么时候?」
「天晓得。」他说,喘着气,一脸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好吧,既然吵架了,你犯不着『委屈』自己每天面对她,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出面帮你把她调派到其他部门。」
宗齐一愣,声音很僵硬。「她是我的人,这件事不劳大哥插手。」
「那,或者你就不要每天去她家领早餐了?」
「更不可能好不好?!」
宗磊大笑,拍拍宗齐的肩膀。「果然就像你大嫂说的,你和梅秘书似乎迸出火花了。」
宗齐很不耐烦。「是愤怒的火花好吗?我和她不可能有任何爱情的火花!」
宗磊一脸无辜。「我有说什么吗?千万不要自己对号入座啊!」他大笑着离开。这两人还真有趣!
宗齐狼狈地望着大哥离去的背影,有种被耍着玩的感觉。
这就是目前两人的心态,都因对方而不开心、而烦躁,却没人想探究原因。
哼,没啥好探究的,他承认自己在乎她,但那是因为她是个可敬的伙伴。
她也承认自己在乎他,因为好老板——当然别扭好斗的脾气除外——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总算熬啊熬的,熬到下一个周休二日,星期五一下班,梅惟宁一刻也不留,先和老同学聚餐,饱餐一顿后,回到家立刻泡了个香香的泡泡浴。她的零食饮料准备齐全,打算以DVD和HBO来治愈自己烦躁的心情时,却凄惨地发现,任何事都无法挽回她的好心情,尤其刚刚某人还打电话来撂狠话——
「不要只顾着和地下情人约会,我星期一要看到我的毛衣!」
这是两人冷战后第一句关于公事以外的对话,不过……他想得美!她干么打毛衣给他?就说毛衣只为家人而织,他又不是她的家人,她干么费心为他打毛衣?!
她很生气,但是惊觉自己像头困兽,在自家客厅烦闷地踱步打转时,她发现只有一件事可以让她恢复好心情。她要去跳舞!她要去喝酒!她要去转换心情!
一个小时后,Winne整装外出,大鬈发、浓浓的眼妆、合身低胸的上衣、飘逸的雪纺纱短裙,还有合适亮眼的配件,她完美塑造Winne亮丽性感的形象。
在过去常光临的夜店,遇到好久不见的熟人,大家都以为她打算复出,开心极了,一夜的狂欢跳舞,熟悉又怀念的绚丽灯光和热闹音乐,的确让梅惟宁暂时忘却让她心烦意乱的男人,重拾快乐。
凌晨四点,她婉拒友人的便车,略带三分醉意地打算叫车回家,却在店外的墙角发现一个正在蠕动的「东西」。
她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一只浴血的小猫,正在痛苦挣扎。它被车撞到了,伤势不算轻。梅惟宁明白,如果任由小猫继续瘫在这里,它可能不到天亮就撑不住了……
她将手中的小包包斜背在肩上,双手轻轻抱起小猫,小猫想挣扎,却因为身上的伤势而无法动弹,只能凄凄哀叫。她将小猫抱在怀里,没理会小猫身上的血沾染了她的白色上衣。
梅惟宁走到马路旁拦车,原本夜店周围都会停靠许多待客的空计程车,但因为她身上的血迹和怀中受伤的小猫,居然没有任何一辆计程车肯让她搭乘,小猫的凄叫声愈发虚弱,她着急地皱紧眉头……
突然,一辆黑色BMW在她身旁停了下来,梅惟宁瞪大眼,瞠目结舌地看着下车的男人,震惊不已,双膝跟着发软。
「Winne?」宗齐没料到能再见到她,或是在这个地方见到她,他以为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女士。
Winne尴尬地扯着笑。「嗨。」
「没想到会遇见你。」
「是啊。」就算再怎么震惊和尴尬,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你能帮我吗?这只小猫被车撞到了……」
宗齐注意到她怀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猫。「没问题,我大嫂是兽医,一定能帮助它。」
她必须假装很惊讶。「真的吗?那太好了……」
「你先上车吧。」宗齐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协助她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