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ne!我好想你喔!」可可放下行李,一把抱住呆若木鸡的梅惟宁。「你有没有想我?你一定有想我对不对!人家我在日本,眼睛看的是樱花,心里想的人都是你耶,如果你能请假陪我去日本玩,那该有多好!」
梅惟宁推开可可,不可思议地问:「你一下飞机就先跑来我家?你不用先回家放行李吗?」
可可无辜地摇着头。「不用啊,我一个皮箱的礼物全都是要送给你的,有吃的,有用的,有穿的,什么都有!另一个皮箱才是我的,你一个,我一个,先回谁家还不是一样?」
梅惟宁傻眼。「可可,你送我一皮箱的礼物做什么?!我们喜欢的东西又不一样。」
可可很有义气地扬起下巴。「开什么玩笑,你帮我耍了那个负心汉,我当然要好好谢谢你喽!Winne,你放心,这一回的礼物,我都用心挑选过,而且都是你用过的品牌,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呢?」
梅惟宁真的快昏倒了。可可的个性就是这样,总是不管他人的感受,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可可……」
只是,她还来不及好好劝导一头热的可可,可可却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兴奋地冲到门口,一把抱住刚进门的男人——
「宗齐,你怎么知道我在Winne家?!」
在这个世界上,愈不想让人发现、愈想埋在土堆里一辈子不要见光的事,就愈容易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揭穿。
宗齐将抱着他哇哇叫的女人推开,一时间认不出她是哪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叫她Winne?」
可可眨眨眼。「对啊,她是Winne,我是可可啊,你忘记了吗?我是可可,那天我生日还闹你要你送我生日礼物,你记不记得?」
宗齐阴沈着脸,大步越过可可,一看到在沙发上睡觉的小橘猫,脸色变得更加阴鸷可怕。
出差到日本的第一天,大嫂特地打电话告诉他:「小猫让那天的漂亮女生带回家照顾了。」大嫂指的漂亮女生当然是Winne。
他走向梅惟宁,她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冰冷的表情。「你叫Winne?我记得你名片上的英文名字是May。」
一种恐惧的感觉,像只手紧紧地掐住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喘息。
「这只是巧合吗?」他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事情演变至今,她无意再隐瞒下去。
「没错,我就是Winne。」
宗齐停住脚步,表情像被人打了一拳。
「我想你想到发狂,放着日本的生意不接,提早回台湾看你,不是要你给我这样的Surprise。」
她的泪水缓缓流下脸颊。什么都乱了,长期积压在心里的压力,一下子全爆发出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知道你就是可可的男朋友,我不知道你会喜欢 Winne,我只是帮着……」她说不出话来。
「帮?」
宗齐看着一旁以热切、爱慕的眼神盯着他看的女人,记忆慢慢回笼,他的确有印象。
「『Ton』的酒保说,有一个女生在Pub到处和别人说她是我的女朋友,那个人是你吗?」
可可一脸无辜。「你当然是我男朋友,不然你不会送我花和礼物,不是吗?」
宗齐烦躁地皱眉。「送花是那天店里有小妹在推销,礼物是你硬要的,我不可能只因为送了花和礼物,就变成你男朋友。」
一听他这么说,可可气得哇哇叫。「我就知道你是个负心汉!我让Winne去诱惑你是对的,我要你知道被别人要弄是多么难堪的事!」
宗齐不再理会搅局的可可,他要弄清楚的事,可可全说了。
他冷眼看着这个他曾经感觉很熟悉的人,又想宠她、爱她一辈子,也许抬杠、斗嘴一辈子他也乐意的人。「你是故意以Winne的模样来骗我?」
她低着头,没有回话,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当你知道我被Winne耍得团团转时,是不是在暗地偷笑?」
「我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很抱歉。」
「除了抱歉你还能说什么?你是不是很想嘲笑我,我同时喜欢上的两个人居然都是你!」
梅惟宁抬起头。他的控诉她不能接受,心里的受伤,让她不顾一切,只想反击。「我没有嘲笑你,真的没有,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你一定希望我二十四小时都像Winne吧?因为我的洗发精和Winne一样,我的手链和Winne一样,我给你的感觉似乎有点像她,所以你才会喜欢『梅秘书』的,是不是?』
宗齐摇头。「你不该骗我!」
梅惟宁万念俱灰,哀伤地跌坐在沙发上。「骗你是我不对,我道歉。」
宗齐苦笑,下垂的肩膀有着深深的无奈。「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无论是 Winne还是梅惟宁,都伤了我的心,你觉得道歉有用吗?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正流着血?」
宗齐疲惫地转身。为了回来见她,他两天当三天来用,搭了四个小时的飞机,通关,再由桃园机场赶到她家,只是想见她一面,抱抱她,亲亲她,然后晚上再赶回日本。
「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
只是,他说再多也没用了。
宗齐迈开脚步,走出梅惟宁的家。
梅惟宁捣住脸,痛哭失声。
再怎么迟钝和天真,可可也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她在梅惟宁身旁坐了下来。「Winne,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梅惟宁摇头,凄凉地噙开笑。「没关系了……」
她泪眼迷蒙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想起很多事,想起他的揶揄和调侃,想起他足以让人气得发抖的孩子气与任性,想到他吃着早餐满足的模样……她想了很多,想的都是他的笑容,他对她的好,只是现在都不见了——
她失去了他。
她的世界失去了幸福的光亮。
终曲
半个月后,宗齐由日本返回台湾。原本早该结束的工作,他主动延后了十天才回来,因为有些人、有些事,让他触景伤情,那种痛是好比在未愈合的伤口上再补上一刀。
只可惜,离开半个月,他思念的情绪并没有因初时被欺骗的愤怒而减少,反而因为越来越长的分离与焦躁而更加痛苦。这半个月的沈淀,只是让他更了解一件事——他没办法忘了她。
他想了很多,从刚开始的生气、不谅解,到时间让愤怒慢慢淡去,他逐渐想起那些共事、共处的时光。以两人将近一年的相处与认识,他知道,她绝对不是个以游戏人间为乐的女人,她不会有心欺骗他,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就一定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发现自己真的好想她,想念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想念她用心变化的早餐,想到她的笑,还有那可以气死人的拗脾气……
司机在入境大厅外等候着他,他接过副总经理的行李,置于车厢后。
「副总一路辛苦了。」
「谢谢。」
宗齐上车,车子驶上车道。
「梅秘书呢?」他忍了半个月,不问任何人,也不准任何人提起她的事,只是遇到公司的同事,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她的状况。
司机惋惜地叹了口气。「梅秘书办理工作交接后,就离开公司了。」
「交接?!」
「对啊,听说是梅秘书主动请辞的。」
错愕的宗齐二话不说,拨了宗磊的手机。
「你同意她的辞呈?!」
「放过她吧,宗齐,她的心不见了,我没必要用一个只会哭的秘书。」
只会哭。
他的胸膛不由得感到一阵抽痛。
宗齐怔怔地将电话挂上。
他给司机梅惟宁家里的地址,车子一路直奔台北市区。
到了她家楼下,他下车冲上楼,但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回应。
邻居太太发现了他。「别按了,梅小姐回高雄了。」
高雄?
他不知道她在高雄还有家?
宗齐想到了那只受伤的小猫,他下楼,坐上车子,告诉司机大嫂动物医院的地址。
「她离开了,Lucky先留在这里,不过惟宁有提到等Lucky拆除骨钉后,她就会来接它回家。你们怎么了?她离开台北的那天早上,有来看Lucky,她好憔悴,眼睛肿得跟鸡蛋一样,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只说她离职了,要回高雄的家。」
宗齐沉重地闭上眼。
「没事。」
唐羽心叹了口气。「惟宁说你爱的是Winne。」
他撇撇嘴角,苦涩地笑。
唐羽心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惟宁,只是因为她像Winne才喜欢她,那宗齐,这段暧昧就到此为止,你最好别再去打扰她,至少有一天再相遇时,你们还是朋友。」
宗齐摇摇头。「我不想和她只是朋友。」
唐羽心又叹了口气,由抽屉里取出一个纸袋。「这是惟宁要给你的。」
宗齐由纸袋里取出一件毛衣,样式,尺寸完全符合他的条件。
他曾耍赖要她帮他打一件长袖毛衣,她总是冷着脸拒绝,却还是一针一针帮他完成。他好想她……
「好美的一件毛衣。」唐羽心看着同样憔悴的小叔。「你知道打毛衣时,我们女生都在想什么?」
「想什么?」
唐羽心扬着笑。「我们想的都是穿上这件毛衣的人。」
宗齐拿了毛衣,毅然决然地冲出动物医院。
只是当他坐在车子里,宗齐不禁自问,他要去哪里?
所有人都说她去了高雄,那位议员就住在高雄……
他曾誓言旦旦要从议员的手中将她抢过来,原本他是有机会的,却因为难平的怒气让他失去了她,事到如今,就算她真的不要他,他还是必须找到她,亲自告诉她一个答案——
「到松山机场,我要去高雄。」
司机微笑,双手赞成副总的追爱之旅。「高雄是个好地方。」
三个小时后,宗齐来到小港机场,他透过关系,在高雄市议会见到了那名议员。
议员吓一跳。「是你?」他记得这位出现在妹妹家中的男人。
「我要找惟宁。」焦虑抹去了宗齐的锐气,他疲惫不堪。
「你找她什么事?」议员好奇地问。
「我想和她说句话。」
「要说话就用电话就好,不用见到本人。」妹妹哀伤地回到高雄,八成和这个男的脱不了关系,他是哥哥,就该替她出口气。
「我不会抢走她,我只想看看她好不好。」
「她跟我住在一起不会不好。」
宗齐一脸大受打击。「你们住在一起?!」
议员立刻明白妹妹没将两人的关系告诉他。「呵,我和她的关系,你自己去问她。」
不,惟宁从不隐瞒他们两个的关系……
「跟我走吧。」
宗齐在他的带领下回到陈家。
陈家是一栋四层楼的欧式透天厝,门口有一个很大的庭院,相当典型的南部豪宅。
议员问着在庭院打扫的管家。「小姐呢?」
「小姐在房间。」
他指指身旁的男人。「带他去见小姐。」
「是。」
宗齐跟着管家的步伐来到她的房间,正如议员所说,她在这里的确有最好的生活。
她坐在房里,正织着毛衣,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娇小脆弱得让他心疼。
他走进去,在她面前蹲下。
梅惟宁抬起头,因他的出现而刷白了脸。
他抚着小小的红色毛衣。「织给谁的?」
「Lucky。」
「你织毛衣的时候会不会想着它?」
她梗着声音。「会。」他的出现,让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起波涛,或者说,她只是把思念他的心藏起来,见着他之后,再也藏不住了。
「那我呢?」他指指身上的长袖毛衣。「你在织毛衣给我的时候,是不是想着我?」
她的泪忍不住一颗一颗滑下苍白的脸颊。「四月穿这个真的太热了……」
他抹去额上的汗水。「这不算什么,我在乎的是你有想我吗?」
梅惟宁咬着唇。「有。」
他释怀地笑了。「谢谢,这对我很重要。」
「你大老远来找我,有事吗?」她提起勇气问。
「喔,」宗齐耸肩。「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和我大嫂说错了,我爱的人不是Winne。对她,我也许有好奇,但对我而言,她就只是个谜团;你不一样,你在我身边,我的视线始终在你身上,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一直想着你,我爱的人是你,梅惟宁。」
梅惟宁捣住嘴,泪如雨下。
「就这样,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愿你幸福,我的惟宁。」
他起身,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离开。
「等等。」她站起身。
他停下脚步。
「你不问我,我的想法吗?」
他没回头,只是闭上眼。「不了。」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她揪着裙子。
宗齐一震,缓慢地回头。「我以为你已经做了选择。」
她皱眉。「我没有。」
他指着房门口的那一群人。「我以为你选择了陈议员。」
梅惟宁破涕为笑。「他是有老婆的人,这是他的家,如果我只是他的地下情人,怎么可能在房间里悠闲地打毛衣?」
宗齐绷住呼吸。「什么意思?」
梅惟宁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陈议员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我从母姓,所以姓梅。」
这一瞬间,宗齐的表情很爆笑,像硬生生吞下一颗鸵鸟蛋。「他是你哥哥?!」
「嗯。」
他捣着胸口。「他是你哥哥?!他是你哥哥?!喔,我的心、我的心……」
梅惟宁焦急地冲向他。「你没事吧?你没事——」
宗齐迅速地将她揽进怀里,灼热的唇饥渴地吻住她,两人热切地拥抱彼此,急切地吻着对方,似乎着急地倾泄所有难熬的思念……
她的手抚着他的胸膛。「你吓我一跳,讨厌。」
宗齐忍不住抱怨。「不会比你吓我的多。你没告诉我,你是Winne,然后还有个议员哥哥,你知不知道一直被吓真的会得心脏病!」
梅惟宁偎在他怀里,调皮地噙着笑。「你又没问我。」
宗齐吹胡子瞪眼。「这还要问?你本来就可以告诉我。」
「要开始抬杠了吗?」她挑着眉。
他痞痞地笑,耸耸肩。「马力全开喽!」
她笑。「我不要,干么连谈恋爱都要吵架?」
他笑得贼兮兮的。「这么说来,你同意当我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
「嗯嗯。」
「这是『嗯』?还是『哼哼』?」
「你猜。」
他笑,看着她的唇,黑眸炯亮。「不想猜,我只想吻你。」
「等等。」她捣着他的唇。「你真的不介意我没身材?我记得一清二楚,在卢山的饭店,你说我就算脱光光也懒得看。」
「女人真是爱计较。」宗齐一副痞子样。「那就脱光光给我看,你可以测试看看我有没有感觉。至于吻你,我可是百分之百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