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突然靳永贞的双手一轻,她微惊了下,抬头就见温良玉毫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后,拿走了她手上的盆。
“你怎么来了?”
原本在哭的锦儿,突然看到一身紫色锦衣、美得如天仙似的温良玉出现,愣得微张着嘴,连哭都忘了。
“既四下无人瞧着,偷懒一会儿又如何?”他打出娘胎没看过这么蠢的。
“君子重诺,岂可背地里干些阳奉阴违的事?”
“君子?”温良玉挑衅的打量着她,“靳永贞,你真以为着男装就能成为男子吗?”
“是啊。”靳永贞虽累,但还是对他一笑,动了动手,庆幸有他来,让她找到理由偷一下懒,“谁像你,明明一男子,却如女子一般妖娆美艳,无一丝男子气概。”
“你实在——”他还真是服了她,这个节骨眼还笑得出来。
靳永贞觉得休息够了,手一伸,拿过他手中的水盆,“给我,”她继续将水盆高举过头,“你快点走,不然被发现,我惨,你也会跟着遭殃。”
“我是玉王爷,”换言之就是没人敢拿他如何,温良玉伸手把水盆给抢过来,“别举了。”
“玉王爷,你行行好,别在这个节骨眼欺负人,”她死命的抓着水盆,跟他拉扯着,“我顶多举几个时辰就没事了,但若你硬插手管,让人发现了,我就完蛋了。”
“本王欺你是抬举你,别人要欺你,还得看本王同意不同意。”温良玉用力的一拉,直接把水盆给甩到地上。
破裂的声音清脆传来,靳永贞傻了眼,正要骂人,但是还没出声,就听到院外传来了声音,她吓了一跳。
“快进我房里。”靳永贞推他一把,若是表姑奶奶来了见到温良玉,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样的风波。
“你又推我进房?”他语带暧昧的扫了她一眼。
她没好气的瞪他,“闭上嘴。”
温良玉得意的进房,只见靳永贞用力的将房门给关上,不一会儿右相夫人便带着一帮下人走来。
看那派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不是卫国公府而是右相府。
右相夫人脚才进了月洞门,突然脚一软,跪了下来。
靳永贞见状,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夫人?”两旁的仆人连忙将人给扶起。
右相夫人看着四周,方才只觉得脚一痛,身子一软便跪了下来,但分明就没人碰到她。
她又走了一步,脚又一痛,身子一软,但这次周遭的下人早就眼捷手快的扶住了她。
“靳永贞,”右相夫人气红了脸,“你做了什么?”
靳永贞无辜的摊着手。
不是这丫头,那是谁?右相夫人看着四周,除了一片桃花林,根本就没人。
“夫人这是怎么了?”一旁扶着右相夫人的侍女一脸的惊慌,平日不觉得,但天一黑风一吹,这桃花林还带了些阴森凉意。的
“不过就是——”右相夫人要自己稳住,“一时不注意。”
她小心翼翼的迈开一步,无事!她松了口气,但是才又抬起脚,又是一痛,整个人都跪了下来。
“夫人?”侍女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扶起来。
“真的不是我。”靳永贞高举双手,证明自己的无辜。
右相夫人跪在地下,看着四周,脸色有些苍白。这是要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该不会是有鬼吧?”侍女抖着声音道。
“别胡言。”右相夫人硬是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
靳永贞觉得好笑,尤其看着表姑奶奶那票人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由玩兴大起,立刻拉起右相夫人,一副惊恐的样子,“有鬼?难不成真的有鬼?”
右相夫人脸色苍白,突然她的腰窝一痛,她慌乱的看着四周,“谁?谁捏我?”
两旁的奴仆哪有这个胆子,全都惊慌的摇着头。
“难道这片桃花林真有占怪?难怪从我住在这里之后,夜半时分便常听到有女子低诉,没想到……真是吓死人了。”
“什么?”右相夫人已经吓白了一张脸,“是真的?”
靳永贞认真的点着头,还推了右相夫人一把,“表姑奶奶,你快去瞧瞧。贞儿害怕。”
“有何可怕,”嘴边虽这么说,右相夫人却吓得缩到自己的侍女身旁,“今日我看时候已经不早,就暂且饶过你,我先回去,改日再来。”
右相夫人决定赶紧回去,得要找个道行高的人来瞧瞧才行。也顾不得教什么规矩,说完,她连忙带着人走了。
“这就叫恶人无胆。”靳永贞一脸的嘲弄,只不过是谁在暗中助她?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小石,目光缓缓的看向紧闭的屋子,温良玉?可能吗?
突然一个黑影从屋檐一跃而下,那利落漂亮的身法令靳永贞都看呆了。
墨寒看也不看她一眼,拉开了房门,“太子殿下召王爷回宫。”
“都说是他要选妃,为何硬要拖上我?”温良玉没好气的踏出门,看到靳永贞傻愣愣的盯着墨寒,不由眉头一皱,“看什么?”
“高手。”靳永贞立刻上前,打量着墨寒,“不知公子名姓,师承何人?”
“他是本王侍卫。”温良玉的双脚一挪,挡在墨寒的面前。
看着那张漂亮的脸硬是挡住她看高手,靳永贞的嘴一撇,“好,他是你的侍卫,那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
“他叫墨寒,是灵门子弟,师承白阳。”
灵门子弟?还是第四代掌门人白阳的徒弟?靳永贞的眼睛更是闪闪发亮,“爷爷曾提及世间唯有落英剑法足以与靳氏剑法匹敌,相请不如偶遇,讨教一番。”
第一次见面就找人较量,这事儿还真只有靳永贞做得出来。
“再练个几年吧!死丫头。”
靳永贞瞪了温良玉一眼,但他压根不理会,视而不见的走了。
“小姐,”锦儿见到人走了,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位公子好俊,他是谁啊?”
“三皇子玉王爷。”她连忙多交代一声,“见着他的事,可别说出去。”
锦儿这下彻底惊呆了。
靳永贞一得到自由,便想到需要本钱投资青楼的事,只是她把自己那少得可怜的首饰全拿去卖也没多少。她的脚跟一转——
“小姐?”锦儿忍着身上的痛,连忙跟着靳永贞。
“别跟着我,你快先去擦药,我去找姊姊,一会儿就回来。”
卫国公府的家务全都是交由姊姊操辨,府里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金银财宝,因为若有值钱的,这几年建村也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但她知道多少还有点古玩,这些东西应该值些银子,只不过若要典当也得先去说服姊姊。
靳永贞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后面的锦儿来不及收脚,整个人撞了上去。
靳永贞眼明快手的转身扶住了她,“小心点。”
锦儿痛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不是叫你别跟着了吗?”靳永贞无奈的摇头,这个锦儿的忠心实在没话说,但实在不知道先把自己照顾好,“你去擦药,我得先回屋里去换件衣服,我不能让姊姊看到我这一身狼狈,不然姊姊聪明,一定会察觉有事。”
锦儿搔了搔头,实在搞不太清楚这个小姐瞬间变化的思绪,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小姐做事至少还会顾虑到老太爷和大小姐。
靳永贞偷溜出府的事,靳单易回府自然知晓,但既然右相夫人已经罚过,他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说个几句就算了。
其实要不是真的怕宝贝孙女没规矩,将来找不到好人家,他也不想这么拘着她。
看她不开心,他这个爷爷的心里也是不痛快。
但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苦恼,太子选秀,打算在进宫的秀女中选太子妃和几个侧妃,宁贵妃特地要右相夫人进宫帮衬着指点那些秀女,这一忙和,右相夫人就没太多心思放在卫国公府的两位小姐身上了。
半年后,温良玉开的青楼摘星坊风风光光的开业,由翠玉轩的柳公子打点,一开业就造成轰动。
有了好地方去,赚的钱还有得分,靳永贞现在乐得更是三天两头扮男装偷溜出府,不顾自己姑娘家的身分老往摘星坊跑。
温良玉也由着她,让跟在一旁的张公公颇惊讶,但时间一久却也见怪不怪。温良玉和靳永贞两人的所做所为,在张公公的眼中,没有吓人,只有更吓人。
传了三个月沸沸扬扬的摘星坊花魁大赛就要有了结果,靳永贞早早就溜出府跟着温良玉在二楼的上房待着。
“我说是云裳姑娘。”靳永贞抱着剑,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高台。“她那舞姿轻盈妩镅,无人能及。”
“我倒觉得是彩霞姑娘。”温良玉转着手中的扳指,目光与她看向同一个方向。
“打个赌。”
“好,”温良玉一个点头,“赌什么?”
“就赌——一夜春宵。”
张公公在后头听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温良玉扬首大笑,“靳永贞,你不单是第一个脱光我衣服、推我上床的姑娘,还是第一个主动邀我一夜春宵的姑娘。”
“想到哪去了。”靳永贞不客气的哼了一声,“我说的是今日的花魁。”
温良玉思索了下,“你该不会是说若你猜中的云裳胜出,你就与她春宵一夜吧?”
靳永贞点头,“是!不过银子——你付,而且要多少由我订。”
温良玉笑得更开怀,“好。你说了算。”如果她要云裳胜,他就有办法让她得偿所愿。
“王爷,”张公公觉得快要晕了,“怎么也随着胡闹呢?”
“张公公,说什么?”靳永贞瞅了张公公一眼。
张公公闻言,闭上了嘴,心里叹息,这两个主子他实在伺候得心惊又胆跳。
“同样都是女子,”看着大堂台上云裳的舞姿曼妙,温良玉忍不住问道:“你会跳舞吗?”
“不会!但我会舞剑。”靳永贞拿出手中的剑,直接摆到了温良玉的眼前。
温良玉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将剑给移开。
“胆小鬼。”靳永贞嗤了一声,“我看你也别叫什么玉王爷,索性当玉公主算了。”
“你——”温良玉的话还没说完,大堂突然一片哗然。
两人同时将目光移过去。
就见原在台上舞得好好的云裳竟然被一个壮汉一把给扯进了怀里。
靳永贞的眉头一皱,今日是摘星坊的大日子,可不许有任何差错。
当初她是拿了姊姊的古琴典当了好价钱,才有银子得以投资这个摘星坊,今日的花魁大赛若有个好彩头,柳公子说会分红,隔了这大半年,好不容易可以去把古琴给赎回来,可不能让人来捣蛋。
温良玉才要伸手抓住她,她已经越过木栏,从二楼一跃而下。
温良玉见了只能摇头,“墨寒。”
墨寒没有二话,立刻也跟着下去。
至于温良玉为了符合他向来柔弱又不思长进的样子,自然就是一派雍容华贵、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
“放开云裳姑娘。”靳永贞拔出剑,不客气的指着壮汉,就见他五官立体,看来是个外族人。
对方嘲弄的看了靳永贞一眼,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瘦小孩儿,根本不足为惧。
他身后的下人立刻上前,一脚踢向靳永贞,“滚开。”
靳永贞的剑不留情一挥,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脚,霎时血流如注。
众人一片惊呼,谁也料想不到,一个年纪看来不大的小公子,竟然能眼也不眨的伤人。
“二公子,不过都是来寻个开心,何必舞刀弄剑?”温良玉上前,手轻搭在靳永贞的肩上。
靳永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今日的花魁大赛毁了,温良玉看在眼里可以当笑话,但是她可不同,她还等着分红去赎古琴。
温良玉一身富贵紫袍,头戴玉冠,更衬得雪肤红唇,艳丽逼人,虽说摘星坊的美人不少,但与他一比却是略有不及。
京城内外都知玉王爷流连青楼,见过他的人也不少,但总是匆匆一瞥,毕竟他身分尊贵,一进来就被奉为贵客,摘星坊还特地为了王爷在后头设了别院,王爷更亲题为“四知苑”。放眼京城,也只有玉王爷有此待遇。
因此众人今日皆是第一次如此近看温良玉,更可感受他美貌慑人。
这个外族人似乎没听过玉王爷的美名,只是看着温良玉的脸,眼睛已经发直。
“不许看,”靳永贞看对方眼睛像要冒出火来,不由一阵气恼,挡在温良玉的面前,“不然挖出你的眼。”
温良玉脸上浅浅一笑,对墨寒使了个眼色。他反手拉着靳永贞,“走吧!别老是惹麻烦。”
“别拉我,我要教训他。”
“交给墨寒。你一天不惹事不成吗?”
“这怎么是惹事?我要把人给赶出去,不然花魁大赛就没戏了——”大堂传来桌椅撞击的声音,靳永贞心一惊,回头瞧了一眼,就见墨寒已经一个打十个,把人全给打趴在地上,几乎同时门外来了不少官兵,看来今天不单花魁大赛比不下去,就连开门做生意都不成了,她心登时凉了一半,“我可不像你财大气粗,不缺银子。”
温良玉笑得开怀,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你缺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我不要,”她有些闷闷不乐,“现在有了摘星坊,我可以靠自己,只是——”
他挑了下眉,“只是什么?”
“我得先……”靳永贞的声音徒然一低,整个人有些失了精神,“我得先赎回我姊姊的古琴。”
她一直没告诉他,当初拿出来开摘星坊的银子是典当来的,感觉真丢人。
温良玉好笑的看着她不自在,“古琴早就完璧归赵了。”
“完璧归赵?”靳永贞的双眼一亮,“什么意思?”
“意思是早就赎回来了,怎么你姊姊没告诉你吗?”
她愣愣的摇着头,这阵子表姑奶奶没空上卫国公府,姊姊索性搬去了悠然村,在那里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而她因为摘星坊新开张,觉得新鲜有趣,时常跟着温良玉在这里打转,也没去悠然村,自然没跟姊姊碰上面。
“总之古琴前些时候已经拿回来了,你就不用管今日的花魁大赛是不是被毁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感激,“花了你不少银子吧?”当时她拿着古琴典当了好价钱,那数目可让她看直了眼,所以要赎回肯定也得花上一大笔,“你给个数,到时连本带利还给你。”
“那大可不必了。”他吊儿郎当的一笑,“你越要跟本王分彼此,本王就非要让你跟我这辈子都不清不楚。”
“好啊。不清不楚一辈子,”靳永贞也笑着回嘴,“只是不知道最后是谁会后悔。”
温良玉扬声大笑,他此生可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看着她的笑靥,这样的口子看似荒唐,却是轻松自在,他一点都不介意这么一辈子过下去。
第3章(1)
转眼又一年过去,秋高气爽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