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奇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回答了,“我没事。”
“那就好,我很累,先回房间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范筱涵,只好选择了逃避,“晚安。”
韩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
他抬头看向床头的闹钟,还不到十一点。
他最后终于放弃挣扎,决定离开房间和范筱涵好好地谈一下。
他知道,他刚刚处理的糟糕透了!于情于理,自己都欠她一个正式的道理。
韩奇做出了决定,立刻起身离开房间。
打开房门,韩奇大步走到她的房间,伸手敲了敲门,发现没有回应。他退开几步,发现底下一点灯光也没有,显然她还没回到房间。
难道她还在楼下工作?
韩奇接着走下楼,寻找范筱涵的身影。
他首先走到厨房,依然没看见她的人影,却看到了好几盘做好,却早已冷掉的料理,他心里的内疚更深了。
“范筱涵?”确定她不在厨房,也不在客厅后,韩奇心里觉得奇怪,开始大声地喊她的名字。
还是没有回应!
诺大的一楼空间里,除了他喊人的回音之外,完全失去了她的踪影。
韩奇不死心地冲回二楼,在每一个房间寻找她的踪影,但还是没有,她的人也不在二楼。
她走了!
韩奇心中一凛,随即领悟到这个事实。是刚才他近乎无情的态度伤了她的心,所以她离开了。
韩奇直觉地抬头看向时钟,上头清楚地指着十点五十分。
该死!这么晚的时间,她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
韩奇脸一沉,随手抓起了外套和钥匙,急忙地冲了出去。
拜托!范筱涵,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范筱涵对这里根本不熟,她能到哪里去?
韩奇在夜色里狂奔,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她对这里的环境还不够熟悉,这一个多星期以来,除了第一次和他进城买东西之外,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家里。
还有,距离他回房间到发现范筱涵失踪不到二十分钟,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钱,照理说应该不会搭车离开,如果她是用步行离开家,那么他还有机会找到她!
想到这里,韩奇的精神顿时提振了不少,睁开在住家附近的街道寻找她的踪影。这里虽然是住宅区,但还是有一些空屋、暗巷,到了夜晚,全都成为隐藏的危机。
一思及她可能遇到的危险,或是她此刻正蜷曲在墙角哭泣的画面,几乎要让他无法呼吸了……她是如此年轻、如此娇弱,倘若发生了任何意外,全都是他的错!
就这样,韩奇悬着一颗紧绷的心,拼了命的在附近几条巷子里来回奔跑,试图寻找自己熟悉的那抹纤细身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一无所获,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弃希望。最后,当他第二次绕过距离家两条街远的巷子时,他在远远的那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范筱涵!”韩奇不顾一切地大喊她的名字,深怕那只是自己焦虑下产生的幻觉,接下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韩奇?”相对于韩奇的气喘吁吁,范筱涵却显得异常的平静,甚至她美丽的小脸上还有一丝困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睡了吗?”
他为什么在这里?韩奇瞪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为了找她,他几乎跑遍了附近所有的街道,直到现在,肺部都还隐隐作痛,但这个女人却一脸无辜地站在这里,手上还拿着……杂货店的纸袋!
“喔!明天的早餐我想做布丁,可是冰箱里没有牛奶了。”她像个小学生般乖乖解释,“我想你今天没有买东西回来,又喝醉了需要休息,所以我拿了抽屉里的零钱、备份钥匙,来这间杂货店买东西,这些都是之前你告诉我的,对吧?”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看得出韩奇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我的方向感有点差,我刚才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眼看韩奇依然没有说话的打算,她只好继续找话题了,“不过既然你来了,这下我不怕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你出门买牛奶?”韩奇瞪着她。低声地重复她说过的话。
当然了,如果他刚才不是这么紧张的话,应该会发现其中的差异。韩奇脑海里有一个理智的声音这么说着:如果她真的打算离开,不会什么东西都没带,甚至还很有礼貌地用钥匙帮他把门给锁上了。
“对啊!你看,牛奶在这里。”为了证明,范筱涵干脆将手上的纸袋捧高给他看。
“你这个女人……气死我了!”韩奇低吼一声,累积在体内的一股怒气无处可发,直直往脑门冲了上去。
他刚才一路上的担心受怕究竟是为了什么?搞了半天,她既不伤心,也不是负气出走,甚至还带着一副好心情来买牛奶!只有他像个笨蛋疯子一样在附近绕圈子找她。
“喝!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范筱涵小心翼翼地退了好几步,瞪着突然变得很陌生的韩奇。
他出门喝了一整天的酒,回来后连话也不肯对她多说一句,现在更绝了,直接追到杂货店门口吼她,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指控的话语和目光,让韩奇察觉到自己又吓到她了。他低咒一声,烦躁地伸手爬过自己的头发,很努力地想理清思绪,好把真正想说的话说清楚。
“今天……我整个人都很不对劲……”韩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身子站得笔直,目光落在她身旁地面的某一个点,努力地挤出和道歉相近的字句。“昨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我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想清楚,但无论如何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站在韩奇对面的范筱涵静静地听着,慢慢的,美丽的小脸渐渐染上了惊奇和感动。
“所以,你特地追出来和我道歉,是这样吗?韩奇。”范筱涵一双眼瞪得又圆又大,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当然不是!”韩奇立刻抬起头瞪她一眼,俊脸染上一层可疑的晕红。
“哦?不然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个嘴硬的家伙!范筱涵笑弯了眼,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哼哼!你看你跑的这么喘,还流了这么多汗,难道只是单纯口渴跑来这里买饮料?”
韩奇又怒瞪了她一眼。
好吧!当他以为她离开的时候,脖子像是被人勒住似的几乎无法呼吸。为了日后着想,这种让自己心跳快停止的恐惧,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我以为……”韩奇不自在地咳了几声,接着以近乎耳语的低嘎嗓音说道:“我对伟恩说的那些话伤了你,所以你生气离开了。”
范筱涵怔住了,总算明白了韩奇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原因。
不可否认的,当韩奇以平静的口吻说出“她只是接住在这里的客人”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人用针刺了一下,好疼!
可是,她明白那是事实,昨天晚上,她借着酒意说出自己的渴望,而韩奇没有拒绝,那只是很单纯的一夜情,什么也没有改变。
她很清楚,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认为只要装出没事的样子,两人就可以慢慢恢复正常吧!她是这么想的,但怎么也没想到,韩奇居然如此关心她!
明明喝多了酒,应该直接倒头睡到明天的韩奇,因为她不见了,所以在夜里出来找她,只是以为她负气离开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原因?因为他以为她不见了,所以拼了命地一直在附近找她……
喔!这家伙真是太可恶了,为什么可以在让她气得牙痒痒的同时,又让她全身上下盈满了快要溢出的感动呢?
范筱涵垂下眼,小心藏起自己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再把心中窜起的喜悦仔细地压抑住,确定自己的神情一切正常后,她才缓缓地抬起头。
她踩着缓慢的脚步朝韩奇走过去,嘴角扬着浅浅的微笑,一直到距离他一步远的距离,她才停下,仰起头轻声地说:“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微笑的话语,让韩奇紧绷了一整晚的心情真正放松了下来,但她嘴角那抹无法克制的得意笑痕,却又让韩奇忍不住挑起了一道眉。
“你接受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韩奇东张西望,一脸无辜。
“韩奇!”
“其实,我是晚上睡不着,所以决定出来慢跑,现在真的口渴了。”韩奇对着鼓起脸颊的范筱涵咧嘴笑道:“流了这么多汗,我真的应该接受你的建议,买些啤酒回家补充水分,”
说完后,他真的直接穿过范筱涵的身边,大步往她身后的杂货店走去。
才走了几步,韩奇发现她没有跟上,转回头,果然看到她还站在原地,美丽的小脸涨红,怒瞪着他。
韩奇笑了,这才回到范筱涵的身边,倾身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不对。”
趁范筱涵微微愣住的时候,他接过她手里的纸袋,接着主动握住她的手,不忘叮咛道:“芝加哥的治安虽然不差,但晚上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知道吗?”
“嗯!”范筱涵轻轻应了一声。
她垂下头,让一头长发适时地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任由韩奇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她的嘴角边,始终漾着一抹小小的、幸福的微笑。
第7章(1)
一起走回家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韩奇没有说话,因为他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平复今天晚上仿佛洗过一场三温暖的心情。
范筱涵也没有说话,因为她深怕自己一开口,就破坏“韩奇或许是在乎自己的”这样小小幻想。
刚到家,范筱涵立刻从韩奇的手上接过纸袋,才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经走到厨房那里去了。
两分钟后,当她处理好纸袋内的牛奶和杂货,重新走出厨房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地发现韩奇还站在玄关,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她。
“晚安,我上楼去了。”她礼貌性地道晚安。
“是我喝了酒动作变迟钝了,还是你的脚底装了轮子?”韩奇似笑非笑地开口。她看起来是在躲他,对吧?可是为什么?
“时间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范筱涵假装掩嘴打了一个呵欠,就急着想上楼去了。
“范筱涵!”韩奇大声喊住她。
“是。”范筱涵动作一顿,非常勉强地转过身子,“还有什么事?”
“你在躲我吗?为什么?”韩奇直接发问。
刚才走回来的路上,自己完全没做惹她生气的事情吧?或者……她躲他是因为昨晚两人上床的事情?但她后悔的时间也奇怪了吧?
“我……我哪有在躲你。”范筱涵心虚地看着地板。
韩奇没有说话,先踢掉自己的鞋子,再慢慢从玄关走向她。一直到他来到她面前了,她还是不愿意抬头,只是低头看着他的脚。
“或许我刚才有些话没说清楚……”韩奇慢条斯理地开口。
该死!他体内的酒精还没有完全褪去,现在他的脑袋还有一些昏沉,但他知道有些话一定得现在就告诉她不可。
从杂货店回来的路上他仔细想过了:明明不应该碰她的,却还是出手的原因,自己毫不犹豫挥拳揍了伟恩的原因,还有认定了她负气离家,心神大乱,立刻追了出去的原因,全都是同一个--他在乎这个女人!
甚至早在他愿意对自己承认之前,她就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
“其实我对你……”
“啦啦啦……听不见……啦啦啦……”范筱涵突然伸出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发出怪腔怪调的歌声,完全遮盖住韩说话的声音。
“你在干会么?”韩奇皱眉。
“啦啦啦……哗哗哗……听不见……”范筱涵掩耳继续抗拒着。
韩奇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任性的举动,直接伸手把她捂住耳朵的手拉下,但是她不停地扭身抵抗,说什么都不肯放。
由于两人力量悬殊,韩奇不一会就轻松地把她的双手拉下,同时用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双腕。
“范筱涵,你……”
“不要现在说!”范筱涵抬起头,以一种又愤怒又悲伤的目光瞪着他,“你一定要现在说吗?为什么不能让我保留一个小小的幻想,就只有今天晚上,这个要求会很过分吗?”
“什么幻想?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哈!听不懂?”范筱涵像是被冒犯似的涨红了脸,语气激动地开口道:“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你知道?”这下轮到韩奇感到吃惊了。
范筱涵用力点头,然后以一种这豁出去的姿态说道:“对!昨天晚上是我借着酒意主动献身的,是我自己要这样的生日礼物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昨晚的事情赖上你,你可以放心!”
早上一反常态地刷浴室,然后出门和朋友喝得烂醉,他已经将“悔意”表现得如此明显,她怎么会不懂?现在还有必要亲口说出来,让她觉得更难堪吗?
“你我都明白,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范筱涵用力甩开韩奇的手,强忍住情绪,以再平静不过的声音说道:“你放心,过了今晚,我什么都会忘记,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就这样,晚安。”
说完后,范筱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到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韩奇才从范筱涵刚才又急又恼的表白中清醒过来。
她看起来很生气!至少在他们相处的这十天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又生气又伤心的她。
她生气——因为她以为他后悔了,她愤怒——因为她以为他怕她因此缠上他,而她所有愤怒的情绪,都只证明了一个事……
韩奇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接着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介于满足和得意的笑痕,举步往二楼走去。
显然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点小误会,不过没关系,他相信自己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修正这个错误。
叩叩叩……
“我还有话要说。”韩奇站在浴室外,十分有礼貌地敲门。
敲门声让浴室里沐浴的水声停止了,接着韩奇听见一些模糊的声音,他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猜想应该是咒骂没错。
停顿五秒钟后,浴室内传来她淡漠的回答,“你走开,有话明天再说。”
“不行,这些事情一定得今天就说清楚。”韩奇很坚持,同时伸手探向门把,“不好意思,我要开门进去了。”
第7章(2)
开门的瞬间,在沐浴间的范筱涵忍不住尖叫出声——
“韩奇,你干什么?我在洗澡,快出去!”范筱涵涨红脸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