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在她面前使心机久了,她竟也学会了这一套,闷不吭声的离开了他身边,徒留遗憾。
“平信!”平峻宇突然唤道。
在外头候着的平信,一听到叫唤立刻走进房内。“少主……”
“雁丹离开了,约莫两个时辰内的脚程,她身体刚复原,应该还走不远。”平峻宇抚着额,凝重地发下一连串命令,“叫所有武师出去找,尤其是我曾经带雁丹走过的那些地方,山谷外肯定有黑狼军的人埋伏,希望雁丹别和他们遇上了。”
“是!”平信大惊,连忙下去吩咐。
平峻宇只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房里等,像尊雕像似的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件事做什么,一向智珠在握的他,终于也有失去把握的时候。
他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找,但他知道这么做,只是把自己置于险地,现在整个平家,甚至雁丹,都依靠他一个人,而这样的他,只能被动地发出一堆命令,自己却只能坐困愁城。
第一次,他什么信心都没了。
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该如何自处?他很明白她担心什么,她的离去更表明了她的决心,她不想害他……可是换个角度看,这不也代表着其实她很在意自己没有了武功,并不像口头他说的那么洒脱,否则她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是个累赘。
一种慌到了极点的落寞突然席卷了他,就算是刚穿越到这个时代,他也不曾像此刻这般无助过。
突然间,两名平家武师从敞开的房门走了进来,更令平峻宇眼睛一亮的是,他们竟拎了一个人——在京师被他放走的挂号。
“少主,我们在山谷外头遇到了这小子,是他自己冲上来的,说有事要向少主禀报……”
“说!”平峻宇虽然纳闷挂号竟敢自己又送上门来,但也难掩激动。
“少主,雁主子被黑狼军抓走了!”挂号见到他,立刻急得哭了出来。“我亲眼看到的,他们抓走了雁主子……”
平峻宇面色一沉。“慢慢说。”
挂号擤了擤鼻子,一脸哀凄地道:“少主放了我之后,小的没有地方去,又找不到耶律峰去寻回我娘,因为觉得对不起雁主子,就一直跟在雁主子的车队后面,直到进了神医谷,小的就一直守在谷外,住在山洞里。今天晚上,小的原本要入睡了,却听到雁主子的声音,小的急忙出了山洞,却看到几个黑狼军打扮的人,将雁主子带走了。”
见少主的表情冷得都要结冰了,他急忙又道:“不过他们没有伤害雁主子,只是将她抓了去。”
听到雁丹没有受伤,平峻宇的脑子才慢慢由一片空白恢复运转。他很明白,依雁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她落到黑狼军手上,耶律峰几乎可以对他予取予求。
不过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要让雁丹知道,她绝不是个累赘!
“挂号,你一直守在谷外,只是觉得对不起雁丹?”他突然问。
挂号低下头惭愧地道:“从小娘一直教导小的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小的却做不到,觉得很后悔,所以小的除了觉得对不起雁主子,还希望能弥补雁主子。”
“耶律峰神出鬼没,你自然找不到他,所以他也还不知道你的情形,更不可能知道你后来被我擒来了,甚至现在还来找我。”说到这里,平峻宇突然面色一寒。
“你若想弥补,好,我要你送一件东西到雁丹手里,这样东西能救雁丹的命,可是做起来却是九死一生,你可愿意?”
“只要能弥补雁主子,小的虽死无憾。”挂号做出一个立誓的动作。
平峻宇静静地望着这个孩子。当初就是这孩子太聪明,差点害了他与雁丹,可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我会告诉你一个办法让你回到耶律峰身边,到时你记得将这个交给雁丹。”
第9章(2)
平峻宇纵然算无遗计策,也没料到在战事如此紧张的时刻,他还刻意用边军运送武器的路线图去引诱,耶律峰竟然没有回到边境,而是悄悄的跟着他来到了祁连山上,欲另觅良机对他不利。
耶律峰知道虽有平家武师精英在旁,平守之如今仍算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处是等到他回归平家,要针对他就难如登天了。
只不过他还没找上平守之,就先堵到暗夜离去的雁丹,平守之对她的电祝人碰皆知,而自己对她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将所有人撤出祁连山,只留几个探子负责通报,很快地出了平顶城后,确定这个地方不会被人发现了,他们在接近城外三百里的地方扎营。
耶律峰也终于有时间,来会会这个他心仪已久的美丽女子。
进到雁丹被软禁的帐幕时,他即使见多了各种风情的女人,仍不由得被她独特的风姿给震撼了。
她原本就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如今武功修为尽失,清艳的脸蛋上多了丝愁绪与苍白,更给人弱不禁风的美感。要不是留着她有用,他的自制力也不错,她可能早就成了他的禁郁了。
“雁姑娘,才刚与你相逢就一直赶路,累了姑娘真是抱歉。”瞧她眉宇之间有些疲倦,耶律峰是真的很心疼。
不过雁丹并不领情,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废话少说!假惺惺的讲一大堆,真有歉意你就把我放了!”
“当初无意打了姑娘一掌,我确实对姑娘有些歉疚,但放了却不可能。”他叹了一口气。“先不说对雁姑娘的倾慕,迫我要将姑娘留在身边,就是我与平守之之间,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更不可能让姑娘回去。”
原本前几天雁丹因为生病绝望,言语及态度都变得温柔婉约,似乎真像她所说的,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下。如今遇到耶律峰这个伪君子,对他的极度厌恶,让她
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脾气,一下子又全都爆发出来,忍不住骂道:“你这家伙简直假到天边去了,老娘见了你就恶心。你他妈的老实说,到底掳了我要干么,还不会那么让人讨厌!”
一株温婉的出尘兰花瞬间变成呛人的小辣椒,耶律峰忍不住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好!雁姑娘还是雁姑娘,如此烈性正合我耶律峰的胃口!方才你一开始轻声细语,还让我不太习惯呢!”
他的反应让雁丹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轻声细语不喜欢,大吼大叫才得他意,这家伙的“喜好”还真是世间少见。
她越不满,耶律峰越开心,更是肆无忌惮地道:“掳了姑娘,自然是要诱来平守之。我黑狼军与平家杠上,主因原就是因为苍松山上的矿脉,他平守之短短时间内惊才绝艳的崛起,可说他就是平氏的未来,拿这个奇才来交换平家的矿脉,应该不算过分吧?”
“你会不会笑得太得意了?他还不在你手里呢!”雁丹一眼就觉得他有病,随即有些自怜地道:“况且你要拿我诱来平守之?我应该还没那么重要。”
“姑娘错了!”耶律峰若有深意地望着她。“或许姑娘当时昏迷不醒而不知,姑娘以为在短短几十天内由京城赶往祁连山是容易的吗?先不说马匹及车辆人员的花费,沿路药材的搜集及购办,让我黑狼军所有的兵马装备全升一级都够了!”
“更不用说平守之还得避开我黑狼军的偷袭与埋伏,那种精密的计算必然是殚精竭虑,可他竟成功的办到了,将姑娘无恙地送上山,沿路还亲自服侍姑娘,我甚至没见到有任何佣仆待在姑娘的马车里。虽然我与平守之不共戴天,但他的这番用心,我确实不得不佩服!”
雁丹漠然的目光顿时动摇了一下,虽然表情仍无太大改变,但心坎儿却陡然柔软下来。她至祁连山几乎一路昏迷,虽醒过来几次,但也只知道平守之在赶路,却不知他花了这么大的心力。而她经过神医医治醒来后,也只沉浸在自己悲哀的情绪里,都是他在安慰她、开导她,而他眼中的疲惫及困顿,她竟完全没看到。
这样的她,还妄想替他分忧解劳?一时间,她竟沉默了下来。
“所以,姑娘可以说是平守之最爱的女人了。如果雁姑娘下嫁于我,你认为平守之会不中计吗?”耶律峰冷笑地道。
“你休想我会帮你!”她脸色一变。
“这可由不得你了,我要让你嫁我,方法可有几百种,更别说你现在还失去了武功。你越想帮平守之,心中越爱他,只是让平守之在失去你之后越痛苦而已。”在心境的影响下,耶律峰原本还有些温和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
“我只是想换取矿脉,不会杀他的,你也想见他最后一面吧?等我得到了矿脉,也会好好待你的,我会让你忘了对他的爱。”
她真的爱他吗?当初听平守之说爱,她还似懂非懂的,只知自己全应了他所说的,只想亲近他,朝思暮想与他厮守一生,如今连耶律峰也这么说了,她好像瞬间领悟了原来自己有多么深爱平守之,就算为他丢了性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心之所属时,却要被耶律峰利用去害平守之,这教她怙以何堪?
就在这时候,营帐外传来喧闹声,接着两名黑狼军押进了一个挣扎不停、蓬头垢面的小子。
耶律峰一见这小子,不由得面露诧异,眉头也皱了起来。“武呆?”
“是我!我帮你完成你要做的事了,快把我娘放了!”
“放了?”耶律峰忍不住讽笑。“你这样闯进来,怎么还以为我会放了你?你自己都顾不得了,还顾得了你娘?”
“我娘呢?”挂号心底一寒。
“你娘?我帮她回到老家了,放心,你很快也会见到她的。”耶律峰目光冷了下来。
“你……”挂号顿时疯狂起来,用力挣扎,还真的差点让他挣脱了。
“你把我娘怎么了?你杀了我娘?我要跟你拚了,你竟然不守信用……”
耶律峰哼了一声,手刀一抬,想将这个蝼蚁般的存在给灭了,想不到这时候雁丹突然开口道:“住手!”
她心里对挂号不是没有怨,但他会被迫当内奸是为了母亲,足见他是个孝子。她更想起了自己受伤那天,他眼中明明白白的悔恨与哭泣,她竟然在此时心软了。
“你不能杀他。”
“雁主子,挂号对不起你!”挂号深深地望着她,那沧桑的眼神远远超过一个十二、三岁孩童该有的稚气,更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什么。
与挂号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更何况雁丹一开始确实是与他交心的,见他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动,冷冷地望向耶律峰。
“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小弟,无论如何我不想见他死在我眼前。”
“你要留这小子一命,是要有代价的……”耶律峰突然想到一个将挂号最后的价值全用罄的方法。
雁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眼神一黯,沉重地道:“你说过不会杀平守之的,如果你留着挂号的命,我便配合你的计划……下嫁于你。”
一个月后,平峻宇的计划果然奏效,黑狼军劫持了边军至平家铸造坊运送的数百枪枝及弹药,这个数目不算大,但已足够让黑狼军建立一支火枪队,反将俐杜边军打退了几百里。
边军只能再退回长城内,大好形势一去不回,再次形成僵持。
平峻宇也在这期间由祁连山赶回了平家族地。他知道有些事情非得他出面,而他也在等着这个时机。
无论再怎么想念担心雁丹,他也得忍,否则两人都有可能折损在这一段。
果然,他回到平家族地十天,视察了下他规划的平家新的防护,又做了一番调整,此刻正要与几位长老开会时,族外守门武师突然传来朝廷的兵部尚书胡耀光来访的消息。
平峻宇听到,只是冷冷一笑。这朝廷倒是好算计,谁不好派派胡耀光,自然是知道只有这老家伙和他有那么一丝丝的交情,谁教他住过人家的宅邸?不过他也等了这老家伙许久了,自然不会拒而不见。
没半晌,胡耀光已坐到他面前的客座上。
“来人,奉茶。”平峻宇神态平静,如今的他虽然还没继位,但俨然是以平家族长之姿坐在首位接待客人了,连三位长老都要坐在下首。
“平少主,三位长老,不用必客气了。老夫这次来,确是有急事的。”胡耀光其实已经坐不住了,索性站了起来。
“少主应该也知道,前阵子边军至平家购置的枪枝,在回程全被黑狼军给劫了。”
“喔?那真是个悲惨的消息。”平峻宇不动声色,还纳闷地反问道:“那与我平家有何干系?当初是边军至我平家银货两讫的,货也是边军自己送回的。只不过这刘将军还真是该加把劲,怎么货物出了我平家门就被劫走了呢?”
胡耀光的表情有些难堪。“其实,刘将军也在此役阵亡了,现在朝廷派去接替刘将军位置的,是我胡家一位旁系子侄,叫胡元强。”
平峻宇早知道这个消息了,不过他还是故作惊讶。“刘将军阵亡了?真是令人难过。不过边军有了胡将军这般青年才俊领军,战力应该比刘将军在时更上一层楼吧?”
胡耀光一听人家戴了他胡家一顶高帽子,本该是高兴的,此时却不由得深叹,“少主有所不知,黑狼军在夺取新武器后,建立了一支火枪队,火力之强硬是将我边军逼回长城之内,即使胡将军武力超绝,也难挡枪火啊!”
其实他知道平守之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也应该心知肚明他今天来的目的,但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就算明知对方要敲竹杠,也不得不拉长了脖子让人敲啊!
“所以胡大人今日前来的目的是……”平峻宇拉长了语气,终于提到正题。
胡耀光苦哈哈地道:“少主智计过人,老夫也就直说了。老夫这次来是想再向少主订购新的武器,而且数量要比上次更多,并希望能在最短时问内做山来。
“要做出来并不难,但是我平家势必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恐怕难以负担……”平峻宇为难地道。
终于来了!胡耀光叹气。“朝廷会先付给平家锻造一笔钱,甚至部分材料也能代为解决。不过少主也知道,朝廷的武器才刚被劫了一批,正面临战事,所以能出的银子也不多了,恐怕短期内无法达到少主的要求……”
“我也不坑你,朝廷这次与我平家购置武器的价钱,我只收七成。”平峻宇果断地道,“不过,我还须另外要求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朝廷一定拿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