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知道,原来当心太痛时,是哭不出来的,已经没有人会疼惜她,她的泪能对谁流?她的苦能对谁诉?厉炀已经要娶别人了!
曲拂柳轻轻叹了口气。同是女人,她看得出来,千凌的一颗芳心已经完全地系在厉炀身上。“去找厉大哥吧,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说什么?我不懂。”喻千凌别开视线,还想装傻。
“厉伯母已经筛选到剩三位姑娘要厉大哥抉择,或许,你也可以等到初一再跟他说声恭喜。”曲拂柳噙著浅笑,淡然的语气像在随口聊天。
这么快?喻千凌猛然站起,看到拂柳那双含笑的眸子,才发觉自己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她颓然坐下,紧绷的心防,开始松懈。
“他……他不会原谅我的……”她蒙脸说道,第一次对厉炀之外的人,吐露心事。“我对他做了很残忍的事……”
“或许他没生过你的气呢?”曲拂柳柔声安慰。“想太多反而会让人错失机会,像我就是,直到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才想通。”
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盈满了胸臆,喻千凌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恼我?我对你那么坏……”
“我当你是姊姊,怎会恼你?”曲拂柳红了眼。“我们能当好姊妹吗?可以吗?”她盼有一个姊姊,盼了好久。
喻千凌拚命点头。“我会的,只要你别嫌弃我。”
“你那么美又优秀,我引以为傲都来不及呢!”曲拂柳扬起笑。“去找厉大哥好不好?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真的不会气我?”喻千凌不安地急问。“他还肯理我?他说爱我的话还算数吗?”
“你要自己去问他。”曲拂柳握住她的手,给她坚定的力量。“你不是很勇敢吗?你做得到的。”
“好,我去!”清灵的水眸因下定决心而闪闪发亮,喻千凌撩起裙摆,飞也似地奔出。“马车借我,你再请我娘帮你备辆马车!”她边跑边喊,语音未落,人已去得远了。
竟连备马车的时间都等不及了!曲拂柳啼笑皆非,又为她的勇于追求高兴不已。本来觉得感情的事,旁人说再多都无用,没想到竟从风大哥那儿听到了这个消息。
再蹉跎下去,两人都会后悔的,何苦又拖累了另一位姑娘呢?而且这个契机,也会让他们俩更正视自己的心。
一切都会圆满解决吧?清秀小脸漾满笑意,她缓步朝凉亭外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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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于榻上的厉炀,辗转难眠。他分不清现在的他是清醒,抑或睡了。
他的头脑昏沉,身体疲累不堪,他一直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想藉此忘了任何有关她的事,却只要一闭上眼,她的笑颜、她的娇嗔就益发清晰,缠绕他的心思,紧紧不放。
要怎么拘禁爱她的心?他做不到!但他又怎么能?她爱的人不是他,他对她的怀疑与指控,也已亲手砍断与她之间可能残存的关系。
就算她原谅了他,他又要如何原谅自己?
朝臣送来的名册,他收下了,见他软化,母亲高兴得连佛堂都不进了,一心研究名册,努力挑出人选,就怕他突然反悔。
风豫乐骂得没错,他在逃避。但若不这样,他没有办法逼自己心死。只有娶妻,断了所有的念头,他才能逼自己无欲无求地,待在她的身边。
缓缓地,有片温软,贴上他的唇,青涩地吻著他,努力勾诱他的回应。
厉炀睁开眼,烙进眼中的,是她含羞带娇的丽容。他迷惘了,又是梦吗?为何触感如此真实?
“抱我……”她执起他的臂膀,环住腰际,温热的吐息随著柔软的唇瓣,在他的耳际及颈部滑动著。
他的衣襟被解开了,感觉到她美好的曲线熨贴胸前,脉搏随著她温润的吮吻,急速狂鼓。诱惑的触抚不停向下,在即将碰触到他的刚硬时,却又攀回了胸膛。
恼人的折磨几将他逼疯,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封住她的唇,狂燃的烈焰似要将她完全吞噬,他的火热隔著衣料紧紧地抵住她,她的娇柔,他的阳刚,嵌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他的冲击,让她不由得逸出一声娇呓,那种感觉好陌生,让她有点怕,却又期待。“厉炀……厉炀……”她不断轻唤他的名字。
不!这不是梦!厉炀倏地清醒。他差点侵犯了她!
他吓得冷汗淋漓,急撑起身就要下榻,却被她一把揽住颈项。
“我做得不好吗?你教我……”那醉人欲融的请托,差点将他的理智击溃。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咬牙,用残存的自制抗拒著,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已经不想爱我了?”喻千凌眨著眼,杏眸漾起了水雾。
那若有所求的哭泣小脸,向来是他不忍拂逆的,再衬上什么都遮掩不了的凌乱衣著,他的心,整个被勾诱了。
“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爱你。”他没有办法再欺瞒自己,抑压的情,化为言语吐露。
“那为什么不抱我?”她嗔道。那次他只做到这样,她只能学他,接下来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但……你不爱我……”
“我以前不懂,我喜欢的是你!”只是她一直被自己蒙蔽在追寻梦想的假象里,蓦然回首,才发现他从一开始就已占据她心里最重要的角落。
他还在梦境中吗?厉炀不敢眨眼,怕只要在下一刻,他又会惊醒,发现自己只是暂时陷在甜美又残酷的梦里。
“我不是南宫旭。”他闭眼,那三个字,狠狠地划过他的心。
忆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喻千凌后悔得好想杀死自己。
“别气我,对不起……我那时候鬼迷心窍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她倚在他的胸膛,哭得泣不成声。“我不会再任性了,我都听你的,原谅我,让我也有机会被你撒娇,求求你……”
她竟求他原谅她?厉炀激动得几乎无法言语。“你……不恨我?我不听你解释,一心指控你下药……”他那时说的话有多狠绝?他甚至不敢回想!
“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喻千凌摇头,泪水不断奔流而下。“你要我别买,我不听,反而骗你丢了,还把药带去找拂柳,罪证确凿啊!”她任性过度了,见不得别人轻忽她的存在,所以一直无法接受拂柳的出现,其实拂柳是那么地好,她凭什么排挤她?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什么自责、难过都被破坏了,厉炀差点笑了出来。看著她哭得脆弱的模样,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柔情。
他能原谅自己吗?他不想再见她掉泪了……
“我好想你,想到快发疯了,别娶别人,我不能没有你……”她抱著他的颈项,怕一放手,他就会弃她而去。
他从来不敢想,会有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的一天。厉炀收紧环抱,把对她的爱,全然释出,再度放任自己拥有被她依赖的满足。
“你都送上门了,我要怎么娶别人?”他戏谑一笑。
喻千凌还来不及意会,他的吻,已夺去她的思想,伴随探入衣内的大掌,用游移的触抚,焚烧著她的灵魂,引起一波波的情潮。
“教我……”她蒙眬著水眸,荡漾著融和纯真与魅艳的勾魂风情。
他没说话,用吻,回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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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急促的脚步声在长廊响起。
厉老夫人难得地提裙疾走,怀中抱著名册,气喘吁吁地,连婢女都追不上。
她急啊!昨晚喻千凌那女孩儿找上门,得到门房通报的她赶到门口,好不容易才把她赶了回去。
明明已经很久没来,怎会在这节骨眼又找上门?还好她之前就有事先交代门房不准让千凌进来,否则这事让炀儿知道了还得了?
害她担心得一夜没睡,怕夜长梦多,答应娶亲的炀儿又变卦,一大早就前来要他挑定人选。
“阳儿!”厉老夫人急得连门都来不及敲了,直接一把推门走入,冲到内室,却猛然停住脚步——地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散在炀儿榻上的长发又是怎么回事?
“厉伯母?!”
这耳熟的惊喊和称呼,让她多年担心的恶梦成真。
厉老夫人睁大眼,瞪著一脸娇羞的喻千凌。她的炀儿,她精挑细选的媳妇儿,全都没了!
“啊——”怀中的名册掉落,厉老夫人抱头尖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老夫人!”远远的,还可听到婢女惊慌的叫声,脚步声渐去渐远。
“厉伯母……”喻千凌揽住丝被就要跳下榻,却被人自后环住。
“还叫伯母?该改口了。”贴在她耳际的低哑嘶喃,让她的颈项一阵酥麻。
“她吓坏了啦,还不去追!”喻千凌窘恼地推著他。要是闯进来的人换成是她娘……天!她想都不敢想!
厉炀没动,反而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把她的妩媚再三回味。他早听到娘的脚步声了,没做任何防备,是想让娘正视及接受这个事实。他要娶的人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了。
“厉炀——”喻千凌娇声抗议,她的脑海被他诱得全是昨夜缠绵的画面。
“你昨晚怎么进来的?”他没理,还丢出一个问题。
想到昨天的情景,喻千凌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娘把我挡在门外,说什么也不让我进来,气得我扭头就走,又跑去找风豫乐带我来了。”结果厉伯母一早却发现她躺在厉炀榻上,生米煮成熟饭,那股子震惊,光想到就好笑。
“又是风豫乐。”厉炀苦笑。他真是麻烦豫乐太多了。
“怎么办?你娘讨厌我耶!”她往后倚著他,促狭笑道。
“她讨厌的人可多了。”厉炀勾起嘴角。“我爱你,会保护你,这就够了。”
喻千凌回头心疼地看著他。她知道厉炀和伯母的关系,他虽然从来没说,可是她明白,这一直是他心里的憾恨。
“我也会保护你。”她紧拥住他。她会努力改善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的,就算花再多的心力她也愿意,从今而后,换她来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她的宣示,让他感动不已。
他天还没亮时就醒了,一直静静看著她的睡容,即使看了那么久,她的软馥也拥在怀中,美梦成真的喜悦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我会让你保护。”他埋首她的肩窝,享受依赖她的感觉。沉醉间,却被她狠狠一把推开。
“糟了!我整夜没回去,我娘会急死!”她大喊,急忙跳下榻捡拾衣物穿戴。拂柳应该会跟娘说她去哪里吧?但……说了也没用啊,哪有闺女整夜不回家的?!
厉炀莞尔,下榻帮她系著衣绳。“别急,我陪你一起回去见她。”
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喻千凌满足喟叹,不敢相信她能如此幸福地拥有他的爱。当十三年前,那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拿著大饼给她时,就注定了他们的情缘。
“先去跟厉伯母……”她顿了下,而后一笑。“先去跟娘解释,我吃了你了,除了我,你谁都不准娶。”
“哦?”他俊眉一挑,原本系结的手,反而把衣带拉开。“那是不是该反过来,换我吃了你呢?”
“你!”喻千凌扯回衣带,嗔睨他一眼。“等晚上,我再请风豫乐带我来。”语里的大胆,让她羞红了脸。
那媚眼如丝的神态,让厉炀忍不住呻吟。“不行,我们一定要尽快成亲!”他一天也不能多等了!“快点,我这就上门提亲!”他手忙脚乱地帮她穿衣。
没见过他这么性急的模样,喻千凌大笑,任由他摆布。
终于,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是那么真实,那么稳恒。
尾声
“没想到,居然让你们抢先了。”菩提宫的议事堂里,风豫乐双手托额,看著喻千凌微隆的肚子,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哪有人不久前闹得形同陌路,他都还来不及劝呢,他们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办了婚礼,才短短五天,就大小事通通包办。
而且距离婚礼才四个月,就传出喜讯了。
“不好吗?”喻千凌叉腰站起,瞪著他。“难道你希望厉炀娶别人?”
“我可没那么说!”风豫乐急忙摇手,赶紧使眼神向南宫旭求救。
谁知南宫旭忙著和拂柳调笑,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小子!亏他以前那么帮忙!风豫乐气得咬牙,赶紧再看向厉炀。“我以前都有帮千凌说话,对吧?”
厉炀似笑非笑地挑起唇角,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唤了句:“千凌,坐下,小心动了胎气。”
“好~~”怒容瞬间敛起,喻千凌甜蜜一笑,乖巧地坐到他的身旁。
“还是你厉害。”风豫乐叹为观止。
“伯母们都还好吗?”一旁的南宫旭,总算开口了。
“都很好。”厉炀微笑。
他们的婚事,将厉老夫人气极了,除了在拜堂时露过一次面外,其他时间全把自己镇日关在佛堂。婚后水王夫人搬进火王府,有她的陪伴及聊天,厉老夫人虽然还气,但至少已没再一直关在佛堂里。
后来喻千凌怀孕,期待孙子的喜悦,让那张原本满是怨怼的削瘦面容,偶尔会透露出笑意,虽然见了千凌还是会板起脸,但有时候,突然的一句关怀,都让千凌好感动。
时间会消逝一切的,新生的生命,也会取代过往,成为生命中的意义与存在。
“我娘念著说,如果有机会,她很想带我婆婆进宫来瞧瞧呢!”喻千凌补充笑道。听娘说,最近提到菩提宫,婆婆已经没那么排斥了。
现在的她好幸福,一家和乐,还有他的生命孕育在她的身体里……抚著肚子,她偏头看向厉炀,正好迎上他深情的目光,浓情密意紧紧包围了他们。
那甜蜜的模样,让曲拂柳为他们感到高兴。突然腰间一紧,她回头,南宫旭挑眉看她,柔声低道:“咱们也该努力了。”
曲拂柳红了脸,羞也不是,恼也不是,只能低下了头。
风豫乐气得牙痒痒的。欺负他不能带老婆参与会议是吧?
“明明在开界王会议啊,要打情骂俏,等散了会再私下解决如何?”他好想他的解语,呜~~
四人互看一眼,被他的哀怨逗得发噱,开朗的笑声洋溢整个议事堂。
十三年前曾经动乱,过去的情爱纠葛,也曾让他们心痛,如今,比手足之情还浓厚的感情,将他们紧紧牵绊,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们分崩离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