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那我走了,你们两个继续聊,不过要聊开心的,不要再提那只狗了。”
交代完,郁奶奶安心下楼,钱幼歆也把门锁上,回到柯钰卿身边。
其实,柯钰卿哪里养过狗?一切不过是钱幼歆临时找来搪塞的藉门。
可以说是第六感吧?她今天没回那个临时租处,一下班便自奔这个虽然有点偏僻、有点简陋,却能带给她安心的住处,但手机没电让楚胜沅根本连络不上她。
直到柯钰卿跑来,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真的没想到,楚胜沅昨晚才许下承诺,竟然今晚就直接跑去柯家要求退婚,还当着柯家母女的面说要娶她。
那男人……是真的很爱她。
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拥有楚胜沅的爱,那样的男人即使心动应该也只是玩玩,结果他不玩,不是完全拒绝,就是彻底付出,他给出了真心,让她切切实实地握在手心。
但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有色诱之计这件事,更不知道她不只穷,还有个在国外坐牢的舅舅,和在疗养院接受长期治疗的母亲。
在知道这些之后,再热的爱情,也会慢慢熄灭吧?
她不是早就清楚明白,那么完美的男人不可能属于自己?
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物归原主,这才是对的。
“钰卿,就照你妈说的做吧!”
听见好友的决定,柯钰卿惊愕地抬头看她。
“照我妈说的做?”柯钰卿忙不迭地摇头。“不可以,要我嫁给我不爱的人,帮忙度过我们家的大危机,我无话可说,但如果前提是要牺牲你,我做不到。你不要再继续骗我了,不只楚胜沅爱你,你也爱他,是我一手促成你们相恋,又要一手拆散你们,我这么做一定会下地狱!”
“想太多了,就算没有你,我跟他也不可能会有结果,因为我们之间距离太大、阻碍太多。”
“怎么会?他都亲口说要娶你了。”
“结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钱幼歆含泪笑叹。“就像刚才郁奶奶说的:做人不要太执着、要放开,留不住的,再哭再难过,也没办法再回到妹身边。楚胜沅的世界太美好,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但我的世界太悲哀,我不希望他过来。从我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现在不过是多背一点骂名,我没关系,真的。”
“被自己喜欢的人恨,怎么可能没关系……”柯钰卿忍不住抱着她哭。“呜…我不可以为了让我们家不破产,跑来抢你的老公,我要去跟楚胜沅说,所有烂主意部是我出的--”
“你疯了!”钱幼歆赶紧拦住她。“破产不是好玩的事,如果嫁给楚胜沅,得到楚家的资助。你们柯家就能安然度过这次危机,拜托你不要再考虑我、考虑那个让人摸不清心思的孙奕迦,我保证楚胜沅是个一旦结婚就不会再三心二意的好男人,真的是很不错的结婚对象,你们婚后慢慢培养感情还来得及,你那么好,日子久了他一定会忘了我、爱上你,跟他会幸福的。”
“呜……听你这么说,我更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嫁给他肯定不是人……”她揉着眼。哭得更凶。
“唉,你不是人。总比眼睁睁看你妈当鬼好。”钱幼歆感慨地叹气:“你妈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果要她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真的会生不如死吧?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总归是你妈,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去跳楼。话说回来,楚胜沅原本就是你的未婚夫,要说抢,也不是你抢了我老公,而是我抢了你的未婚夫。”
“是我求你抢的……”
“记得就好。”钱幼歆勉强自己露出微笑。“现在,我不过是物归原主,只希望以后你心里不要有疙瘩,就算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好吗?”
“可是--”
“没有可是。”钱幼歆知道她心肠软,这件事只能由自己决定。“我明天会接楚胜沅的电话,你妈跟他说的一切我会全部承认,他一定会很伤心,你要多多安慰他,别让他太难过,趁这个机会让他感受你的宽容体贴,对你内疚更深,加上你的家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催婚,婚事应该能照常进行--”
“那如呢?”柯钰卿哭丧着脸,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幼歆,你就只为我和我的家人想,那你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结婚,这种事情你怎么吞得下去?我是来叫你骂我,叫我自己负责收拾一切,不要连累你,结果你反而跟我妈站在同一阵线,委屈自己成全我,这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只能说,我和你连手导了一的烂戏,我们都受伤了,结果事情又绕回了原点。但最无辜的不是我和你,是楚胜沅,不是吗?我们还能抱在一起哭,可是他昵?他的痛苦难过,一定不输给我们,既然我没有力最扶起他,只能由你代替我们去向他败罪了。”
“所以结论是……我嫁?”
钱幼歆忍着心痛点头。“我不小心让楚胜沅知道了工作地点,所以明天一早我就会到公司递出辞呈--”
“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有必要,一定要让他找不到我、看不到我,才能更快忘记我、接受你。”
“幼歆,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柯钰卿嗓子都快哭哑了。“早知道结果还是一样,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拖你下水……”
“别哭了。”钱幼歆从面纸盒里抽出最后一张而纸递给她。“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忘了孙奕迦!努力去爱楚胜沅,只要你们两个结婚以后过得很幸福,就算对得起我了。你放心,我很坚强,不会有事的。”
同是女人,柯钰卿怎么会不明白好友是忍着心如刀割的痛,反过来强颜欢笑安慰自己。
先不管自己,一边是家人、一边是比亲姊妹还亲的知己,自己究竟该如何抉择才是对的?
第9章(1)
这几天,福源集团内部一片祥和之气,笑声不断。
那个总是突然冒出来抽查下属有没有偷懒、三不五时下班后才通知开会的可怕执行长,一口气请了半个月的长假,最常被他盯紧做事的千部们简直比自己休假还开心。
唯独休假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开心。
只留一盏昏黄灯光的客厅里,楚胜沅浑身洒气地躺在沙发上,迷离目光锁定手机屏幕上巧笑倩兮的美丽女子,心痛如绞。
“……好,我说,我的目标是嫁入豪门--”
短短只有一分多钟的录像短片,无论他看再多次,都是断在这句结束,而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是钱幼歆。
在被柯怀卿母亲戳破一切的隔天,钱幼歆终于接了电话,对于柯母的一切指控,她完全不否认,也承认她早就知道他是柯钰卿的未婚夫,而她是蓄意接近,还反问他:既然爱她,应该不会介意这些小事吧?
不介意?不,他当然介意!
所以他们吵了一架,钱幼歆不只挂断电话,还拒接电话。他忍着,就不信她不主动向他承认错误、求他原谅,结果还没等到她的人或电话,就先收到柯母传来的这段影片,他一时火大,直接打去她公司找人,才知道她已经辞职,赶去她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
然后,一晃眼又过去一周……
事实很明显,他被甩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谎言一被戳破,连求饶、弥补都嫌麻烦,直接弃他而去,又去另寻新目标了吧?怕他纠缠不休,竟然选择彻底消失……
“钱幼歆,算你狠!”
他按下删除健,不让自己继续迷恋她甜美的身影,起身进浴室冲洗,准备赶到婚纱公司。
应该是柯钰卿的母亲向他母亲透露了一些什么,家人临时决定将婚礼提前半个月,他无异议,绝口不提之前想解除婚约的事。
这是他欠柯钰卿的。
被好友和未婚夫同时背叛,她没有怨言,依旧安安静静陪伴他身边,但是他看得出来,她眼神透露出的无助与浓浓哀伤。
他不爱她,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给她爱情,但至少他能帮她和她的家人保住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
是啊。他已经知道柯家周转不灵,急需大笔资金艳注的消息--就在他去柯家提出解除婚约后的第三天。
他请表弟私下调查柯家,是为了看看有没有谈解除婚约时能够使用的有利筹码,却找到一个超级大的把柄,但他已经没有解除婚约的必要,所以他没将消息外泄,甚至帮着柯家瞒着他父母。
这是他们自己挑的亲家,是好是坏都怨不得人。而他,既然已经无心,娶谁都无所谓,那就让柯钰卿进家门。算是他对她的补偿。
反正。一切不过就是回到原点。
他一把拉开窗帘,外头阳光灿烂,透过玻璃射入的口光亮得刺眼,可惜照不入他心头阴暗湿冷、痛得渗血的角落。
从外表看来,刮掉胡渣、点过眼药水的他,目光灼灼、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深陷情伤的男人,加上一身帅气西装衬出他硬挺修长的身形,谁也看不出他已经多夜失眠,身心俱疲,或许下一秒就会倒下。
就算要倒,他也会选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拍拍脸,振作半静申,他拨了通电话让表弟怜宗相过来接送,毕竟酗酒加失眠还开车?他可不想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十多分钟后,佟宗相开车过来,楚胜沅上了车。车子却迟迟没发动。
“你现在是想叫我参观你新车的内装吗?”
“我是在给你冷静的时间。”整宗相白他一眼。“你真的要跟柯钰卿结婚?我知道你对她有愧疚,但是错的是那个叫钱幼教的女人,不是你,要补偿柯钰卿的方法有很多,犯不着把自己当礼物吧?”
自从表哥突然请长假,连他这个特助也没事先知会,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连着几天厚省脸皮杰门都无功而返。终于有一晚,外头下着大雨,表哥良心发现,不再继续请他吃闭门羹,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他才知道,倒霉的表哥又遇上了坏女人。
当年在英国,表哥的初恋对象也是因为有个家世好上数百倍的追求者出现,她毫不犹豫,立即提出分手,再也不回头。
这回的对象虽然不是又跟别人跑,可是因为贪图表哥的身价而背叛好友、刻意抢人。并没有比较好。
而且看看表哥一身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模样……
唉,依自己当年陪伴他走过情伤的经验来看,这个人太骄傲、不愿在人前示弱。外表看来越是特意打扮得光鲜亮阴,心里的伤口越是烂到生蛆。
“哥,我觉得你真的不要太冲动下决定,婚礼延期都不够了,还提前?你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大阿姨吧?不然我帮你说--”
“不准到我妈面前胡说八道。”楚胜沅不悦警告。“我是找你来当司机,不是心理医生,事情我已经决定,你不要再来搅乱,开车。”
他说完便闭目养神,摆明了不想再听任何规劝,佟宗相只能无奈地耸肩,乖乖开车上路。
“哥,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要不要喝杯咖啡?我记得这条路转角有间咖啡厅可以外带,要不要我去买?”
上路十多分钟后。佟宗相在红灯前停下,瞧见表哥在打呵欠,好心提出建议。
“也好。”楚胜沅有点精神不济的感觉。“待会几你找地方停车,我下去买,顺便透透气。还有,你用的什么汽车香氛?臭死了,明天换掉。”
经他这么一说,佟宗相也觉得车内好像有股淡淡怪味。
“奇怪了,我没放什么香水啊?到底是--”
佟宗相一怔,转头往后座一看,一棵被闷死的茉莉盆栽就在他座位正后方,摆到他都忘了,原本盛开的数十朵茉莉一夜枯萎,清香成了怪臭。
“你干么买盆花在车内摆着烂?”楚胜沅随着表弟的视线,也看见了那棵茉莉。
“不是我买的,是一个叫茉莉的怪女人送的。”
“不要玩弄别人的感情,小心会有报应。”楚胜沅阴森森地扫他一眼。
“我没有,我真的已经改邪归正很多年了!那女人跟我一点都不熟,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玩。”那眼神立刻让佟宗相感到一阵恶寒,马上撇清。
“最好是这样。”楚胜沅下巴微抬。“绿灯了。”
“喔!”佟宗相松了口气,真是被绿灯给救了。
车子转过弯,便远远看到咖啡厅的大招牌,因为前方没有停车位,楚胜沅只好先下车,让表弟去停车,自己买完咖啡再沿路过去找他。
但是当楚胜沅一转身,视线从路上转到咖啡厅,不偏不倚地瞧见站在落地窗内的服务生,他的一颗心差点蹦出胸口。
那是--
“幼歆?”
一递出辞职单,钱幼歆马上急着找工作,幸好结果非常顺利,两份工作衔接得刚刚好,连一天失业都没有。
咖啡厅服务生的薪水虽然没之前当营销助理高,但是性质单纯又不需要加班,对一身心俱疲的她,不失为过渡时期的好工作。
只是她想都没想到,一向只去高级餐厅的柯家人,竟然也会造访这种小咖啡厅。
“柯育仁?”
她刚和轮班的同事交接,送咖啡和蛋糕过来,才发现坐在靠窗情侣座的居然是柯钰卿的大哥,和一位短发的俏丽女郎。
她一双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柯育仁的女伴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热。
记得钰卿似乎说过,为了预防万一,连她哥哥柯育仁都相中了一头肥羊,但柯家人把她当毒蛇猛兽,防她像防贼,就连说起这件事也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从外貌来看,柯育仁的女伴打扮偏中性,根本不是他喜欢的性感丰满类,也不像是什么名媛,全身上下没半样喊得出名头的名牌,可是看桌上摆的那束大红玫瑰,“肥羊”又似乎是这名女子没错。
她该不该多事,提醒对方小心羊入虎门?
“没你的事。”像是看穿钱幼歆心中的犹豫,柯育仁立刻紧张起身。“蜜鸥,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
“吵?还好吧?何况人家咖啡都送--”
“蜜鸥?“欧德”的罗蜜鸥?”钱幼歆突然插话。
“我是。”罗蜜鸥望着她,一脸纳闷。“小姐,我们认识吗?”
“我是钱幼歆,你的小学同学。”难怪她觉得眼熟。“小时候你常笑我和柯钰卿是双胞胎,总是粘在一起。有一次班上的男同学抢走我的铅笔盒不还,你帮忙抢回来,要他跟我道歉,结果他掀你裙子、被你毒打,后来被朱学长知道--”
“朱立业抄扫把赶来要帮我,结果人已经被我打趴在地,而且--”
“他后面跟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都是沿路看见他狂奔。学他拿扫把跟来助阵的。”场面太盛大,钱幼歆全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