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们嫣然一笑,“我知道,放心,爷不会怪我。”
听她这么说,侍卫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放行。
她顺利进到他的寝房,走到床边,看着东方烈酣睡的脸庞,她微微一笑,没想到他睡觉的模样看来如此稚气,但还是感受得到他眉宇间透露出来的不羁。
“爷、爷,起来,起来!”
她摇摇他的手臂叫唤着,但床上的男人只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爷,起来了,你不是要照我说的去做吗?”
她抓住他的手臂要将他拉起来,但他却用力抽回收,翻身继续睡。
简直就是个孩子!她在心中暗笑,“快起床了,快点!”
她又拉又扯的,东方烈终于受不了,坐起身来,朝她怒吼,“你在搞什么?”
呵,原来他刚睡醒时是这个样子,脸上有着青色胡髭,头发随意披散,但模样还是依旧迷人。
“你该起床了,其他人都去办事了,你的早膳我也温着了,快起来吧。”
她知道他肚子一饿,脾气就不好。
他火冒三丈的瞪着她,“不要,老子还要继续睡。”
他一直到天快亮时才上床休息的,而且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不睡饱一点怎么可以!他疲惫的又倒回床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第5章(2)
她抿唇,走到一旁的洗脸盆架前,里面的洗脸水是昨晚放的,过了一夜已经变得冰凉,她拉下毛巾沾湿,心中暗呼一声,好冰!
拧干毛巾,她再若无其事的走到他面前,手一放——
当冰得彻骨的毛巾一罩上东方烈的俊脸,他迅速从床上弹跳起身,失去自制力的狂吼,“该死的!”
“一代城主应该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你答应要照我说的做。”有他的话做担保,她可是有恃无恐。
他一肚子闷气却无法反驳,一把甩开被子,下床后,死瞪着站在一旁的她,“不会伺候?”
“什么?”
“帮我穿衣,打水让我梳洗!”
“是!”她忙点头,急急出去,一会儿又跑进来,一下子拧毛巾替他擦脸,又倒杯水给他漱口,看她拿了外衣要帮他套上,但个儿不够高,还得踩在凳子上,非常吃力,不过他大老爷还是说不动就不动。
东方烈瞪着正低头替他系前襟口子的田福乐,她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菱形红唇,还有那白里透红的肌肤,仔细看,她比田福娴还要美丽,虽然没有小娃儿的甜美,却有另一种古灵精怪的个性美。
“这衣服怎么这么难扣?”她边扣边嘀咕。
他抿抿唇,接手她的动作。
她一抬头,才发现两人靠得好近,她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忘了自己站在凳子上,脚一踩空,人就往后仰。
“啊——”她惊叫出声,他的手迅速扣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揽,但不小心用力过猛,她胸前的柔软就这么结结实实撞上他厚实的胸膛,痛得她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但东方烈的感觉可完全不同,他成年后抱过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五岁的小福娴,田福乐是第二个,所以他完全不晓得女人的“那里”,竟是这么柔软!
他的胸口莫名一紧,一张俊脸更不由自主的发热涨红。
她闪动着泪光怒瞪着他,胸部仍隐隐发疼,“可以放开我了啦!”好痛喔!
她的话即使拉回他迷乱的心绪,他粗蛮的一把推开她。
“啊——”
田福乐还是跌坐在地上,她恨恨的抬头瞪着他。“爷,温柔点,行不行?”真是的,害她前面也痛,屁股也痛,这不受教的家伙该不会是块朽木吧!
不用想也知道答案——“绝对是”!
他竟然连扶她一把也不肯,便直接快步走出去!
惨!她有一种前途多舛的预感。
怒。
东方烈的心情很糟糕,他发现田福乐的野心比他以为的还要大,她根本不只是要改造他而已,而是打算将所有人都调教一番!
“霸爷,你也管管福乐那丫头好不好,我才说了句‘他奶奶的’,就不准我吃她做的包子。”谢颂真是一肚子不平,“过去她念她的,我们吃我们的,她现在竟然玩真的!”
“就是,我连‘老子’都说不得,你那句‘他奶奶的’哪能说!”郭豹也忍不住抱怨。
“福乐那丫头愈来愈无法无天了,我不过偷吃一个,她居然说要惩罚我,说我年纪大到可以当她爷爷了,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我也不过才五十,只是看起来比较老。”另一名副总管也来伸冤。
满脸胡腮的另一名副总管也说,“爷,你评评理,我不过火大的喊了声‘混蛋’,福乐丫头就说甜糕就没我的份,这会不会太严了?”
这几天东方烈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脑袋里偶尔还得用力的驱除他拥抱她的邪恶画面,还得听这些有的没的埋怨。
几个长辈抱怨完离开后,被投诉的田福乐正好走进书房,她替他端来一杯茶,放下后便转身要走。
“我说田福乐,我真的忙死了,可不可以‘请’你别再给我找麻烦?”
他黑眸微眯,这个丫头胆子愈来愈大了!
光看她那双闪动的慧黠眸子,她根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该——”
“什么?”她立即打断他的话。
他硬生生的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愤恨的咬牙切齿,“我从早忙到晚,你别让其他人三不五时就来找我抱怨,难道我还得特别抽空处理你惹出来的这些问题?”
“其实霸爷只要肯以身作则,当大家的模范,其他人也不会有这么多埋怨了。”
“我以身作则?”他神色一凛,说到底,错的还是他!
她忍不住叹口气,“当然,不是有句话上梁不正——”
“够了,要娶妻的人是我,我该受什么罪来争那口气,也是我活该,少给我祸及他人。”他这个人很有原则,绝不殃及无辜!
“话不是这么说,傅姑娘跟你成亲后就要住在这里,如果她真是那种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千金女,其他人一定也要改变才行。”
他抿紧了唇,直瞅着她,“你真的很努力,难道你就这么担心我娶不到老婆?”
“当然!因为爷帮了我这么多忙,这是我唯一可以回报你,即使让你气得牙痒痒的,我也会坚持下去。”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他定视着她,她也勇敢的回视,四眸相接时,他那双黑眸里好像除了冒着火气,似乎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只是——
她真的好想问他,在他眼里,她真的不美吗?
唉,她的好傻,明知他已心有所属,她怎么还这么在乎他的想法……
“你出去。”他突然低头,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在看着她转身出去后,他不由得蹙紧浓眉。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甚至很想大声吼她,问她是不是真的希望他娶傅郁琳?
此刻,这颗心仍然悸动着,是因为她吗?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东方烈心中的这股悸动马上变成难以压抑的怒火!
或许是因为离傅郁琳来访的时间愈来愈近,田福乐对他的要求,也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一下子要他学会看花赏月,但他却无聊得猛打呵欠。
一下子又要他目光温柔的凝睇,可是他的眼神尽是肃杀之气,在她耐心引导下,他只是先冷厉的瞪大双眼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气,他也气,就连走路,她也要去他放慢脚步,要注意她有没有跟上他,说这么做是体贴!吃饭时,不能说粗话、不能大声咆哮,要仔细观察她想吃什么,然后用公筷体贴的帮她夹到碗里,还有——
“还有?怎么这么啰嗦!”东方烈勃然大怒,因为好好的一顿饭,其他人都可以爽快的吃,就他不行!
她咬咬牙,“请放低音量!”
他咆哮,大手怒拍桌子,“什么良好的修养、风度,老子不屑学了!行不行?”
她也学他用力的捶桌子,“你到底要不要跟傅郁琳结为夫妻?”一个咬牙切齿、一脸暴戾,一个是杏眼圆睁,毫不畏惧,这对俊男美女的气焰真是旗鼓相当!
其他人一方面很佩服田福乐的雄心豹子胆,一方面也很替她担心,就怕东方烈哪天受不了,真的发火了!
好在,他在大口灌了杯酒后,勉强扯开一个还算“和蔼可亲”的笑容,但因为他余怒未消,脸部肌肉紧绷,却又逼自己的嘴角硬是弯起一个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
“噗——噗噗——”
跟他面对面的田福乐竟然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但为了要强忍笑意,她的双肩不停抖动。
东方烈怒不可遏的就要起身离去,但她连忙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对……对……不起!”她忍笑忍得满脸通红,大眼还泛着闪闪泪光。
他深沉的黑眸冒出一簇簇怒焰,“你是该说对不起,因为你愈来愈不像千金女,至少也装个样子吧!”
她努力憋住笑意,“是是是!是我的错,你快吃吧。”
他气呼呼的用狂风扫落叶之姿,将桌上属于他的美食一扫而空,随即起身,“我要去看帐册!”
“不行,说话要有内涵,所以,你得花点时间写诗作词,少看点帐!”他懒得理她,径自走进书房,开始看起帐本,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田福乐,却将帐本推开,逼他跟她谈些风花雪月之事。
他狠狠的瞪着她,“你还打算虐待我多久?”
“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子被别人拐走吗?”说完,她便把另一本书放到他面前。
他低咒一声,认命的拿起那本鬼诗集,喃喃念起唐玄宗写的《长生殿》——
“神仙本是多情种,蓬山远,有情通。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
第6章(1)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们听,田福乐竟然叫我堂堂一个城主,念这些鬼诗词儿,她成天在我耳边叮咛,我都快疯了!”
旧城内一栋酒楼里,从回廊后方一个跨院的隐密厢房,传来东方烈的嘲弄话语。
想来还挺可悲的,他竟然得跟手下躲到这里才能畅快饮酒,让耳根子清静一下。
“这女人压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这么嚣张!我没做好,就绷着一张臭脸给我看,严格又挑剔,烦都烦死了!”
说到这里,他仰头喝下杯中物,只是,凭心而论,圆桌上这些下酒菜,没有一道比得上田福乐做的!
谢颂难得没有老婆在旁监看,加上东方烈这么有酒兴,他也黄汤一杯接一杯,直往嘴里倒,“可不是,小小年纪却老气横秋,管东管西管个不停。”
“环境逼得她不得不成长吧,难得她如此认命乐天,胆子又非比常人。”郭豹吃着油腻的小菜,心里想的却是田福乐做的凉拌水晶苦瓜,又脆又爽口。
“但能怎么办?遇到她,再怎么火冒三丈,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因为连霸爷也不敢对她怎么样!”谢颂已经喝到有点儿茫了。
“谁说我不敢对她怎么样!”东方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所以,你们是有怎么样了?”
谢颂脱口一问,几个微醺的男人精神全来了,个个饶富兴味的直瞪着他瞧。
外人不知道,但他们可以说是看着东方烈长大的,所以他们可以很确定他还没成为真正的男人呢!虽然他们都曾私下为他物色名妓,想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展现雄风,但他就是兴趣缺缺!
“什么怎么样?”
心情欠佳的东方烈还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几个突然凑近他,笑得贼兮兮的长辈们。
“像是搂搂她的纤腰,亲亲她的小嘴,然后这儿摸摸、那儿捏捏啊!”
谢颂说得直接,但东方烈却浓眉一皱,“怎么可能?男女授受不亲!”
这是他娘亲谆谆告诫的事,还有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所以,所谓的“饱暖思淫欲”从未发生在他身上,不过,他没做过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男女交合之事。
“男女授受——哈哈哈——噢!”
放声大笑的郭豹马上被谢颂甩手肘顶了胸口一记,害得他痛呼一声,“干什么?我笑有什么错?我们这几个十几岁就已经娶妻生子,我老婆去得早,但我有生理需求,固定要上妓院,可爷像个男人吗?”
“爷是没有时间、精力去跟女人翻云覆雨好不好,光管理这座城就让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谢颂马上替主子说话。
“也是,不过再两、三天,傅姑娘一行人就要来了,爷不趁这机会练习一下吗?要不然怎么跟人家姑娘谈情说爱?”
东方烈分别瞪了口沫横飞的两大总管一眼,“你们干脆叫我霸王硬上弓好了!”
“那的确是最快的方法,不过说也奇怪,”谢颂真的不懂,他抚着下颚,一脸困惑,“福乐这丫头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除了爱碎念了点,爷和她朝夕相处,怎么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郭豹也用力点头,“没错,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我绝对会对那娃儿心动。”
“是啊,她没心机,率性又直接,不娇生惯养,擅于打理家务,还有一手好厨艺,而且她照顾弟妹的心思更是没话说。”另一名副总管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
“我们给她一些好吃的、好用的,她全舍不得一个人独享,隔天我们就会在那些娃儿那里看到,这样看来,她其实乖巧贴心得令人心疼。”谢颂突然又感性了起来。
大家热络的讨论着,但东方烈却异常安静,徐徐晃着手中的酒杯,不时轻啜一口,难掩复杂的心绪。
他对她没有什么感觉,真的是这样吗?
脑海里浮现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一下子凶巴巴的,一下子又笑眯眯,一下子又因为看到归巢倦鸟,而愁容满面……
在他皱眉沉思时,其他人早已安静下来,以打趣、促狭的眸光紧盯着他瞧,就不知道这个有够迟钝的少年城主,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天大的事啊?
这一日,微暖的冬日下了一场蒙蒙细雨,众人在晋阳山庄里等着迎接即将到访的傅郁林等人。
富丽堂皇的展旭厅内,俊伟不凡的东方烈身着一袭上等质料裁制而成的紫色袍服,神气扬扬,多了抹斯文气息,不似过去冷峻难相处。
“他是可造之材,看到老虎变成猫,感觉挺痛苦的!”
田福乐定睛看着坐在檀木椅上的东方烈,小小声的说着,他此时看来就像是个谦谦君子。
“老虎变成猫?你是在驯兽,还是驯夫?”陆映欣调笑的低声反问。
田福乐顿时双颊涨红,呐呐的道:“什么驯夫!当然也不是驯兽,我这叫点凡成圣,让顽石也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