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粗嗄难听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让她又惊又骇,更可怕的是对方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恶心的触感以及难闻的体臭让她快吐了,惊恐地明白对方打算劫色。
“跟我走!”男子持刀胁持着她,想要把她拉上路边一辆自小客车。
“唔……唔……”林采花发不出声音求救,只能拚命扭动挣扎,死也不肯上车,但是那个男人力气好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眼看就要被拉上车子之际,对方发出一声痛呼,抓握住她的双手也松了开来,她马上乘机逃离对方的钳制,回头才惊讶地发现杜相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跟那名歹徒扭打成一团,两个同样壮硕魁梧的男人互相抢夺那把亮晃晃的尖刀,情况非常危急,稍一不慎,就会被刀刺伤!
“总裁——”担心杜相明的安危,她顾不得害怕,举起手上的提包就往那个歹徒头上猛砸,边砸还边拉开喉咙放声大喊。“救命!快点来人帮忙啊——”
“采花,太危险了,快点走开!”看到林采花不要命的行为,杜相明面色铁青,心脏几乎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不行,两个人一起对付这个人渣总比一个人强多了,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她手上疯狂砸人的动作依旧未停,后来觉得这样砸没什么效果,干脆丢下提包,双手揪紧那个歹徒的头发,打算把他拔成光头。
“噢——”
被人硬生生地拔下不少根头发,那名歹徒面容扭曲,痛得迸出眼泪,跟杜相明的僵持也逐渐趋于下风,眼见附近几户住家因为林采花的呼喊纷纷出来查探,情况对他非常不利,他刀子一挥,趁着杜相明吃痛缩手的空档,乘机挣脱他的纠缠,迅速跳上车子逃逸。
“天啊,相明,你伤到哪里了?”看见那名歹徒刀子一挥,杜相明就松开了对方,肯定是伤到哪里了,她脸色惨白,心急如焚地上前询问,连要叫他总裁一事都亡心了。
“我没事……”他咬牙摇了摇头,手背被划了一刀,但是只要她没事就好。
其实当她从婚宴餐厅走出来时,他刚巧开车经过,虽然这一阵子,他刻意对她冷漠,但他心里比谁都还清楚,会如此介怀是因为太在意她,也怕她只当自己是个备胎,心里有个结解不开,没办法轻易释怀。
但是当他在路上见她情绪低落,神情恍惚,甚至差点被车子撞上,他整颗心牢牢揪紧,吓得比她还要严重,怎么也无法放心。
于是他将车子停到路旁,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一路陪她搭捷运来到这里,几度挣扎思索要不要现身打破僵局,两人把话说清楚。没想到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做时,却看见她被一名突然窜出的歹徒胁持,甚至差点被掳上车,当下他快步上前救人,就变成现在这种情形了。
看见杜相明捣住右手手掌,指间不断渗出艳红鲜血,林采花又惊又慌地尖喊一声。“啊!你流血了!”
她赶忙掏出提包内的手帕按压上他的伤口,想要止血,但是鲜血不断涌出,瞬间染红了整条白色手帕,吓得她眼泪狂飙。
“呜呜……怎么办?好多血……走!我们马上去医院,快点——”
她不由分说拽紧他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外头的大马路冲,而杜相明看见她眼中的着急,也很配合地跟着她的脚步,两人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迅速前往最近的一间医院——
所幸在经过医生诊治之后,杜相明的伤口并无大碍,缝了几针就放两人离开,倒是林采花自始至终都唏哩哗啦哭个不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杜相明快要死了。
“采花,我没事,你别哭了……”怎么被砍的人没哭,没被砍的哭成这样?
林采花拚命摇头,嗓音哽咽。“你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以后怎么弹琴?都是我的错,真希望这刀是砍在我身上!”
若不是为了救她,杜相明也不会跟那名歹徒扭打成一团,甚至手背被砍了一刀,要是他以后都不能弹钢琴了,一定会很怨她,她真是欠他太多太多了。
没想到听见她的自责,杜相明脸色一变,厉声斥喝。“不要胡说八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身上多了一道刀疤!”
刚才她不要命地拿提包猛砸歹徒一事还令他余悸犹存,如果歹徒挣脱他的钳制逃跑时,气不过转身再对她补上一刀,后果可不堪设想!
也是在这时他才惊觉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不想再硬撑了,松口说出自己的情意与在乎。
“可是……可是……”她仍旧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为他手上那道划得不轻的伤口心疼,哭了好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话中的涵义,所以他不生她的气了?
一丝希望的火苗从心头燃起,又很不踏实,深怕一切只是她想太多了,他依旧不肯原谅她,那会令她更加失落难受,可他为什么会刚好在这时出现在她的住处附近?
怀着一丝期盼,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你……怎么会刚好经过那里?”是来找她的吗?
看见她那明明在意得紧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的压抑眼神,他先是沉默了几秒,一丝可疑的赭红浮现在黝黑的脸皮上。
“我在忠孝敦化站附近看见你差一点被车子撞到,之后就一直跟在你的后头……”
她一双杏眼瞠得好大,惊讶地追问。“你从忠孝敦化站就一直跟在我身后?”
“是。”
“为、为什么?”她一颗心提得好高,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个答案吗?
“我……放心不下你。”
他诚实回答,他根本就没法不去在乎她。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她眼眸陡亮,嗓音因为兴奋而颤抖。“所以……你不生我的气了?”
如果真是如此,是不是代表他们还有机会将一切错误修正,抛下过往那些芥蒂重新开始?
“嗯。”他有些别扭,但若不是他刚好在路上看到她,又刚好放心不下跟来,只怕就要失去她了,想到这种可能,他惶恐不已,不想再和她僵持下去了,这段期间看她伤心沮丧,他其实也很不好受。
望着她泪眼汪汪的小脸,他硬邦邦地开口。“我只问你一句……”
“你说、你说!”她欣喜若狂,话说得又快又急,深怕他下一秒就改变主意。
“你说你现在喜欢的人是我,那么你原本心里那个人呢?”
如果是因为温柏钧拒绝她才转而选择他,那么他绝对不会接受,他要她是真心喜欢他,而不是当谁的备胎。
“我搞错了!我对那个人只是偶像的欣赏与崇拜,却不会牵肠挂肚地时时放在心上,所以我后来终于分清楚了,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他!”
这段期间,杜相明对她视若无睹,让她难受极了,甚至还半夜躲在棉被里头偷哭。但是温柏钧却不曾给她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所以她终于认清,过往对温柏钧只是一种偶像式的崇拜,根本不算爱情,杜相明才是她心里真正在意喜欢的人。
第6章(2)
看见她声泪俱下,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他刚硬的五官线条柔和下来,心里仅存的不安也被这番情真意切的告白消去,再也没有怀疑。
他掏出口袋中的面纸为她拭泪,看见她刚才为了挣脱歹徒钳制,脸颊跟颈部都被抓出了不少红痕,心脏猛然又是一抽,动作也变得轻柔许多,就怕再次弄伤了她。
不过这一刻,他由衷地感谢上天,没让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抓住为她擦泪的大掌,眼眸氤氲。“你相信我了吗?”
她傻气的问题让他又气又好笑。
“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帮女人擦眼泪!”
别的女人的眼泪只会惹他心烦,只有她的眼泪能让他心疼没辙,彻底投降。
林采花怔楞了半晌,待意会过来他话里的涵义,旋即破涕为笑,激动地扑进温暖厚实的怀里,眼泪像不要钱的狂喷。
“呜呜呜呜,太好了,太好了,我真的好怕你永远都不原谅我了……”
她太开心了,双手紧紧搂抱着他伟岸健壮的身躯,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感觉他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她原本还绝望地想着,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肯原谅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爱上别人?
被她突然扑进怀里,感受到纤细的身子趴伏在他的肩上哭得双肩抖动,他心头一扯,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在她背部抚触轻拍,给予她无声的温柔安慰。
唉,这个小女人,说不喜欢她也哭,说喜欢她也哭,教他哭笑不得,难怪人家总爱说女人是水做的,他现在还真是深刻体会到了。
可他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她,连他自己都找不出原因,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随她起伏摆荡,看见她笑,他也欢喜,看见她哭,他也跟着难受,完完全全栽在她的手上。
许久,当她终于止住了眼泪,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点,他温柔地伸手将她颊畔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改天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到你说的那间法式餐厅吧。”他可没忘记她每天跑来停车场喂蚊子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好、好、好!”她雀跃极了,一连说了三声好,脑袋突然想到,主动提议。
“就明天晚上吧,好不好?”
虽然他说不气她了,但是她还是好怕他会改变心意,不想夜长梦多。
看见她眼中的期盼,知道她的心慌,他铿锵有力地应了一声。“好!”
响应他的,是她灿烂甜美的微笑。
这一刻,不需再更多的言语,两人确认了彼此的心意,眼底眉梢都是满满的甜蜜。
之后,杜相明跟林采花一同来到辖区的派出所报案,待一切流程跑完,两人走出派出所,已是凌晨一点。
“采花,我在市区还有一间房子,你要不要先到我那里暂住一段期间?今晚发生这样的事,放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她的住处实在太过偏僻,加上那名歹徒尚未落网,要是对方心有不甘又埋伏在附近伺机找她报复,他们可是防不胜防。
那间房子是他年初才刚买下,打算拿来投资用的,不但位于市区大楼,周边道路热闹繁华,还有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警卫管制,安全上比较放心。
“好!”
历经差点被歹徒劫色的恐怖遭遇,林采花仍是余悸犹存,没有太多犹豫就点头答应了,毕竟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她也不敢再继续住在原来的住处了。
于是在杜相明的陪同之下,林采花回到住处收拾了一些个人衣物,跟着他来到中山区这间大约八十多坪,装溃简约时尚的大楼住家,由于房子平时都有请人固定打扫,干净整齐得就像间豪华样品屋。
推开一扇房门,里头是一间以白色和咖啡色系为基调的舒适客房,杜相明回头,轻声细语地对林采花说道:“这间房间给你睡,已经很晚了,你赶快洗个澡然后上床休息吧!”
折腾一整晚也够她累的了。
“你要回去了吗?”她一脸惶恐,还是很害怕,希望他能留下来陪她。
看见她小脸上的惊惧,知道她心里仍然留有阴影,他眼神转柔,放轻嗓音安抚。
“不要担心,我今晚会睡在你隔壁房间,若有什么需要就唤我一声,嗯?”
“那个……”她绞着手指,目光盯着地板,声音细如蚊蚋。
“嗯?”高大的他弯腰倾身,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那个……你可以留下来跟我一起睡没关系……”
她刚才看了一下,那张床很大,躺上两个人不是问题。
今晚差点就被歹徒侵犯,她还是很慌很怕,心神不宁,不敢一个人睡,有他陪在身边,她会比较安心。
什么?他双目瞠大,心跳加速,为她诱人的提议感到躁动不已。
“采花,你确定?”
看见他炙热噬人的目光,她娇羞地低头,贝齿咬紧下唇。“我的意思是指单纯的睡觉,你别误会……”
“我知道。”他莞尔一笑。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乱来的,你不要紧张。”
她今晚才刚经历过差点被侵犯的恐怖遭遇,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对她兴起任何非分之想,那太禽兽了!
“所以你是同意了?”她怯生生地又问。
“嗯。”他点头。
这个小傻瓜,提出这么诱人的要求,他怎么可能抗拒得了?
听见他肯定的答案,她因为紧张而打结的眉宇松了开来,两颗小小的可爱梨涡浮现唇畔。
“太好了,那么我先去洗澡了?”
话一出口,发觉自己这句话实在太过暧昧了,她双颊又是一红,窘得好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各自沐浴完毕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由于才刚确立交往关系,又是第一次跟异性同床共枕,林采花还有点害羞,不好意思跟杜相明靠得太近,两人中间隔了大约二十公分左右的楚河汉界,盖着棉被纯聊天。
“所以你当初是怎么认出我就是那个清洁女工的啊?”这个疑惑存在她的心中许久,之前一直不敢问他。
听到她好奇的追问,他不禁又想起两人当初相遇的经过,宽唇浮现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
“采花,你没听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吗?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其实他早就属意由她来代理他的秘书一职,即便他当时没在员工餐厅认出她,后来他也一定会在两人的共事之中识破,所以她跑不掉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她翻了一个白眼。“相明,你是‘玫瑰瞳铃眼’还是‘蓝色水玲珑’看太多,盛竹如上身了吗?快点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刚才和他聊了一会儿,她才知道杜相明其实很喜欢看这类型的节目,让她非常意外,而且一开始喊他的名字还有点不太习惯,但她后来也渐渐适应,喊得很顺口了。
“好啦,其实是因为你眼角底下有一颗红痣,刚好被我认出。”他松口说出答案。
眼角底下的红痣?她恍然大悟。
真是的,因为眼角那颗红痣从小就有了,自己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因为那颗痣才认出她的,这个男人还真是观察入微。
“天啊,你也看得太仔细了吧,该不会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她故意亏他,心头却暖融成一片。
看见她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脸得意骄傲,他淡淡勾起唇角。“好说好说,再怎么仔细也没有视力一点二的你看得仔细。”
“你……”她又气又羞,耳根子都红了,知道他故意拿当初的乌龙事调侃她,将她反制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