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兄又去景仁宫了?”个头比徐敏还高上一些的十五皇子不禁愕然。
“怎么成天往那儿跑?”
十八皇子免不了抱怨。“九皇兄不在,谁来陪咱们骑马?”
“怎么办?”最小的十九皇子在旁边附和。
太监们听到庆王不在,赶紧开口劝小主子们回去,不过没人肯听。
“千岁不在,三位皇子请回吧!”她可没空伺候。
十五皇子只好把目标锁定在徐敏身上。“徐氏,你跟在九皇兄身边应该有一段时日了,又是他的宠妾,应该会骑马吧?”
“奴婢是会骑马没错。”徐敏老实地回道。
他不禁大喜。“那好,你就来陪咱们骑马。”
徐敏才不想陪这些高高在上的小鬼。“奴婢身分卑微,不敢放肆。”
“本皇子允许你陪咱们骑马……”
“恕奴婢拒绝。”她懒懒地回道。
从来没人敢拒绝他们的要求,十五皇子觉得九皇兄的这名小妾很有意思。“你敢不听本皇子的命令!”
可惜她根本没在怕,气定神闲地把靠山搬出来,没被眼前的小鬼给吓倒。“敢问十五皇子,是庆王比较大,还是你比较大?”
“呃,当然是九皇兄大了。”他呐呐地回道。
她假笑一下。“那就对了,千岁要奴婢乖乖地待在屋里,不要乱跑,奴婢自然得照办,所以不能陪三位皇子骑马。”
十五皇子有些语塞。“那、那要是九皇兄答应,你就肯陪咱们骑马?”
“只要他答应,当然就可以了。”不过徐敏相信元礼不会答应,万一害这几位皇子出了意外,那些娘娘可不会放过她。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一定要九皇兄点头。
不过就如徐敏所料,十五皇子隔日遇到元礼,立刻跟他提起,不过不但没有成功,还挨了一顿骂,更不准他们再踏进这个院落。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元礼早上去景仁宫请安,下午又去陪贵妃娘娘喝茶,徐敏可以看得出他心情不错,想到那一天的搏命演出,总算是值得了。
而她也没闲着,继续应付那三个不肯死心、硬是闯进门来的皇子,或许就是因为徐敏的态度跟其他人不同,不会唯唯诺诺,也不会奉承巴结,更让他们觉得有趣。
“徐氏,快来陪咱们骑马,只要偷偷地出去,不要让九皇兄知道就好了。”十五皇子怂恿地说。
十九皇子马上点头如捣蒜。“十五皇兄说得没错,我也会吩咐其他人不要告诉九皇兄,他就不会知道了。”
“奴婢很忙。”她可不想没事找事。
“你在忙什么?”十八皇子问道。
徐敏笑盈盈地回道:“自然是忙着收拾东西,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能顺利从皇宫内“魔王级怪物”的手中逃生,已经算是幸运了,她可不想多待一秒,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你们要回去了?”十五皇子大为惋惜。
她双眼盈满笑意,终于可以甩掉这些麻烦了。“没错,所以恕奴婢不能再陪三位皇子,快送你们家主子回去吧。”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徐敏就回房打包行李,已经是归心似箭了。
翌日一早,元礼依依不舍地拜别了皇帝、皇后和章贵妃,虽然此行只有短短十日,却收获良多,和母妃之间算是跨出一大步,也期盼三年后,母子能再团聚,至于将徐敏扶正的事,他还是会再上折子,请求皇上恩准。
大队人马再度出发,往隆北高闇府前进。
他们要回家了!
回到同州县,天气很冷,而且已经飘起雪来。
未时左右,当大队人马穿过王府城门,奴才婢女们全都出来迎接,也忙着将皇帝赏赐的东西搬进库房,就连奕咸闻讯也匆匆地赶来,想要快点见到父王。
“父王一路辛苦了。”他漾着红扑扑的幼嫩笑脸,拱手揖道。
元礼看着嫡长子,或许是两个月不见,总觉得他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些,似乎又长大了。
“府里一切安好?”
“是的,父王。”奕咸回道。
李嬷嬷也上前见礼。“千岁辛苦了。”
“这段日子有劳你了。”元礼想起临别之前,母妃交代的事。“还有母妃要我跟你说一声,不过只有几个字,她说‘本宫明白了’。”
“是。”李嬷嬷神色不变地说。
他有些狐疑。“你跟母妃在打什么哑谜?”
“这是奴婢跟娘娘之间的秘密,自然不能告诉千岁。”她当然不会说出那封信上写的内容。
“徐夫人呢?”
“就在后头的马车上……”元礼指着队伍的尾端。“回来的路上,她几乎很少骑马,看来这一趟真的把她累坏了。”
于是,李嬷嬷走向马车,看到丫鬟搀扶着徐敏下来,虽然肩上披了件斗篷,还是注意到她把手心护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一动,想说会不会是自己猜的那样?无论是或不是,都不能冒险,马上转头命人去准备软轿。
“多谢李嬷嬷。”徐敏才正打算这么做,就被抢先一步。
李嬷嬷端详着她的气色,还算是不错。“徐夫人的身子没事吧?”
“呃……”她望进李嬷嬷的眼底,感觉对方似乎看出什么,便小声地回道:“李嬷嬷晚一点能不能请良医正到西三所来一趟,不过先别让千岁知道,万一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闻言,李嬷嬷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元礼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事。”徐敏决定先蹒着他。
等到软轿来了,元礼扶她坐上去。“外头天冷,先回屋里休息。”
“是。”她两手覆在小腹上,若是真的有了,这次绝对要好好保住孩子。
就这样,徐敏回到西三所,赶紧喝着热茶,然后躺在熟悉的床上,总算可以喘口气,也一下子就睡着了。
睡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被明珠唤醒,原来是李嬷嬷带着良医正来了。
“有劳你了。”徐敏将右手手腕递上。
良医正躬了下身,在绣墩上坐下,先帮她把脉。
不只徐敏、连李嬷嬷也同样屏息以待。
终于,良医正把手指缩回去,起身面带笑容地跟她拱手道贺。
“徐夫人已经怀了个把月的身孕了。”
李嬷嬷问:“你确定?”
“下官可以确定,不会错的。”他说。
明珠泪眼汪汪地说:“恭喜夫人!真是太好了!”
“因为癸水没来,再加上自己也有一点感觉,所以就特别小心……”徐敏一面说,一面抹去滑下眼角的泪水。
“原来真的有孩子了……”
“下官这就回去开帖安胎的药方……”
“先不要!”徐敏打断良医正的话,见他和李嬷嬷一脸纳闷,只好大致做个说明。
“因为我有件事想要确认,要是现在就开了安胎药,很快地,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有喜了,包括千岁在内,那就达不到我要的目的,可以再等个两天吗?”
良医正实在无法作主。
“就照徐夫人的意思吧。”李嬷嬷自动扛起这个责任。
他这才答应配合。“那么下官就等个两天,再把安胎药送来,徐夫人可不能再跑去骑马,要多多休息。”
“是。”徐敏颔了下首。“你也要保证不说出去,万一风声走漏,可就是你的错。”
待良医正再三承诺,绝对会保守秘密之后才离开,而李嬷嬷则还是望着她,等着徐敏把话再说清楚些。
于是,徐敏坐起身来。“咱们不在的这两个月当中,东三所的江夫人有什么特别或是奇怪的举动吗?”
“特别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去了几趟世子所,关心世子的状况,说是担心千岁不在王府,丫鬟奴才会伺候不周。”她说。
“还有呢?”
李嬷嬷目光在徐敏脸上搜寻。“听说还亲自煮了面,又做了糕点,让身边的丫发送去给世子吃,不过都被你派去的两个丫鬟挡下,江夫人还因此到世子面前哭诉,说不该把她当贼一样防着,里头保证没有下毒。”
“嗯。”徐敏就猜江氏应该会有所行动。
“李嬷嬷之前曾经告诉过我,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有多可怜,下场也没一个是好的对不对?”这是在进京和回程的路上,她想出来唯一的理由。
“的确是这么说过。”李嬷嬷不解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徐敏轻叹一声。“这就是我想要确认的,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她愿意信任这个丫头,所使的心机都是用在对的地方,不是为了私利。
有了李嬷嬷的支持和信赖,也就多了一个伙伴和盟友,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徐敏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而究竟江氏是不是躲在暗处的“怪物”之一,又是否能一举打倒她,只要等到明天,答案应该就会揭晓。
第10章(1)
徐敏这一觉足足睡了七个时辰,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她精神饱满地起床,一面享用丰富的早餐,一面凝听秀珠和宝珠的“报告”,自然不忘给予奖赏,而钱是最有用的,连同明珠,三个丫鬟都有一份,虽然不多,已经够让她们开心了。
“……昨晚千岁来看过夫人,见夫人睡得很熟,连翻身都不曾,便说把家宴延到今天,让你可以好好休息。”秀珠一面梳发一面说道。
她看着三个丫鬟,想到事前已经交代过,还不能跟元礼透露自己已经有喜的消息,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你们没有说溜嘴吧?”
“奴婢什么都没说。”三个丫鬟赶紧保证。
徐敏点了下头,其实心里也很矛盾,希望是自己猜错,真的是多心了,可是如果没有找出答案,永远不能安心,就是害怕江氏又故技重施,防不胜防。
今天外头已经没有下雪,不过寒意很重,世子却挑这个时候来访,她赶紧让丫鬟把人请进厢房来。
“见过世子!”徐敏起身迎接,见他身上只围了件小披风,担心那不够保暖。
“快倒杯热开水给世子。”
宝珠赶紧倒了杯刚煮开的水,等着递上。
“世子请坐!”徐敏连忙说。
奕咸解下小披风,坐上椅子。“徐夫人也坐!”
“是。”看着世子接过杯子,好暖暖手心,徐敏横了在他身边伺候的婢女一眼。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让世子出来?要是受了风寒怎么办?”
婢女被骂得有些委屈。“可是……”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出来的。”奕咸也不想婢女替自己挨骂。“昨日听父王说徐夫人一路上累坏了,人已经在休息,所以等到今天才过来。”
徐敏不免困惑。“世子找奴婢有事?”
“我是来谢谢徐夫人的。”他扬起红嫩的嘴角说。
她更不明白了。“谢奴婢什么?”
奕咸笑到眼睛都眯了。“当然是来谢谢徐夫人特地把两个丫鬟派来照顾我。”
别人对他的善意,他体会得出来。
“世子恐怕是误会了。”徐敏夸张地叹了口气。
“误会?”他怔怔地问。
徐敏颔了下首。“对,是世子误会了,奴婢把两个丫鬟派到世子身边,可不是为了照顾世子,而是想要监视世子的一举一动,然后藉机多了解世子,再想办法巴结讨好,让世子喜欢亲近奴婢,也能在千岁面前多说些好话,如此一来,奴婢就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失宠了。”
听完,奕咸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上当,反而格格地笑着。
“世子不相信?”看来这招没效了。
他笑盈盈地回道:“徐夫人总说自己是坏女人,坏女人才不会说这种话。”自己可不会再受骗了。
“这可就难说了,人心是很复杂的,坏人也会有好的一面,而好人也有可能会在一刹那之间变成坏人,所以世子要学会自己判断。”徐敏给他来个机会教育。
“要学会信任别人,但也不要失去警觉心,如此才能自保。”
奕咸虽然不是很明白,可还是听进去了。“我记住了。”
“趁还没下雪,世子快点回去吧。”她说。
“那我明天再过来。”奕咸就是很喜欢跟她说话。
徐敏不知该高兴还是叹气。“要来可以,不过若是下雪,世子就乖乖待在屋里练字,不要出门知道吗?”
“好!”他又围上小披风说。
想了一下,徐敏还是去把自己的斗篷取来,披在世子身上,长度都拖地了。
“这样应该暖和多了。”
他眉眼弯弯地看着徐敏,整个人也温暖起来,如果徐夫人能做自己的母妃该有多好,真的好想叫她一声“母妃”。
送走世子之后,她又上床躺了一会儿,不知是因为有喜还是天气冷的关系,总觉得懒洋洋的,想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决定再小睡片刻,养精蓄锐,才能应付家宴上可能发生的状况。
申时。
家宴照例是在前寝宫的一间大厅内举行,典膳所的大厨房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忙碌,这也是王妃过世之后头一次家宴,大厨们自然要端出拿手好菜。
徐敏披着她最爱的那件貂毛斗篷前来,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连走个路都很小心,就怕会滑倒。
“妹妹来了!”王氏热络地寒暄。
她看向王氏,以及一旁的江氏。“两位姐姐,好久不见了。”
“是啊,都两个月不见了,这一趟陪千岁回京朝觐,真是辛苦你了。”王氏手上牵着女儿珍儿,脸上堆着笑说。
“辛苦倒是还好,只是开了不少眼界。”徐敏客气地回道。
王氏掩嘴轻笑。“说到京城,我也不曾去过,听说非常繁华热闹,要是能去一次,该有多好。”
“那么下一次回京朝觐,就请千岁带姐姐去好了。”她顺水推舟地说。
“妹妹可别真的跟千岁这么说,能天天和珍儿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王氏一副有女万事足的表情说道。
站在一旁的江氏则显得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搭话。
徐敏主动开口问道:“姐姐怎么了?”
“我只是担心……你不肯跟我说话……”她呐呐地开口。“蜜甘的事,是我的疏忽,真的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妹妹,我也相信她是无心的,不是真的想害珍儿,大家都是姐妹,可别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就连王氏也替江氏说情。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徐敏言笑晏晏地说道:“我也只是想找出原因,并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千岁都相信姐姐不是有意的,我当然也相信了。”
江氏用巾帕拭着眼角。“那就好,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们……”
“好了,事情过去就算了,以后多注意就好。”王氏又安慰江氏。
这一切看在徐敏眼里,只希望江氏说的是真心话,否则她真的是太会演戏了。
三个女人又聊了一会儿,就见元礼带着世子奕咸踏进厅内,连忙各自在自己的位户上坐下,等待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