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姊姊的福,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得到一颗仙灵丹。」说起这意外之喜,倾心笑得眼都眯了,直道:「这丹丸据说吃了会百毒不侵,可是江湖中人趋之若骛、千金难得的好东西呢!」
「这我听太苍说过。」牧妐晴愣愣地接口,说道:「听说这丹丸的材料难求,当中最重要的一味药,三年才能采到一小株,十年才能做三颗。」
说到这儿,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问过冷之安,原来早在两人天地为证的结下白首誓约后,也不管她醉得一塌糊涂,是不是能记住这件事,他已迳自将此神丹妙药喂了她吃下,要她成为百毒下侵、迷药无用的人,好保她平安。
也就因为这原因,她才会那么没警觉性。就好比上回被掳的时候,她哪里晓得现场有什么厉害的迷香在作祟?
眼见太苍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拿解药吃,她真的只想到他是不是什么急症发作了,才会想也不想地拿了杯被加料的迷香茶直接灌他喝下……
那次的事,让她每次想到都觉得很尴尬啊!
但,也是由此可知冷之安对她的好。
他待她,没有算计,也没有要求回报,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全心无私地在对她了。
「姊夫真的很重视你呢!」身为一个旁观者兼既得利益者,倾心不得不赞赏道:「因为重视,知道你会担心我,才会爱屋及乌,让我这个小姨子跟着沾光,有这种宝丹可以吃。」
「妹啊……」唤着足智多谋的妹妹,牧妐晴有些犹豫地问:「你也觉得我夫君对我很好喔?」
一听这问题就知有异,牧倾心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我只是觉得,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他在付出,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总觉得不好意思。」牧妐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
「姊姊说什么傻话呢?」牧倾心失笑道:「姊夫疼你还不好吗?这般的疼惜与怜爱,很多女人想求也求不到呢!更何况,夫妻问哪有在计较这个的?不信你问幸幸,一般夫妻问,有谁在计较谁付出得比较多这种事?」
被点名的幸幸连忙摇头,赶紧附和道:「没错,一般夫妻是没在计较这个的。」
「可是……你们从来不会怀疑吗?」牧妐晴问。
牧倾心看见奉命去取新茶的福福入得厅来,先示意她换上这批岭南来的冬茶后,这才问道:「怀疑什么?」
「为什么是我?」牧妐晴说。
饶是冰雪聪明的倾心也让这问题给问懵了。
想了想,为了搜集多点头绪好整合问题回答她,倾心只得再问:「什么意思?」
「就是……对我这般的好。为什么是我?怎么会认定了是我?」牧妐晴最近总忍不住会想到这样的问题。
牧倾心失笑,正要劝她宽心,并列举出至少一百零八个关于她的优点时,却听得积极帮忙换茶水、准备泡茶的幸幸对着没动作的福福喊了一声——
「福……」
消失得极诡异的声线引起倾心的注意,一抬头,就看见幸幸失去意识,像摊烂泥般,咚一声地倒了下去。
「泥们的问题,卧可以搞诉泥们。」奇异的腔调从福福的嘴中冒了出来。
眼前的福福,明明样貌是福福,可那双凌厉、充满恨意的双眼却不是福福的。
牧妐晴觉得害怕,心想福福是不是中邪或鬼上身?
牧倾心倒是反应迅速,直觉地说道:「田姊姊?」
闻言,福福刷一下地撕下了脸皮,露出底下那张唇红眼媚、艳丽无双的娇颜。
不是苗人凰,还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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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这两姊妹,苗人凰心中的那股子气啊,恼火得叫她直想揍人。
一个是没说实话,误导她方向的奸诈女;一个是招呼没打一声就将她理想丈夫取去享用的投机女。两个都是可恶至极,要按她的意,见了面当然是各自鞭上数十,先解了气之后再来说其他的。
但偏偏……偏偏……
奸诈的那个确实收留过她,无条件给予她药材援助。
另一个投机的虽有夺夫之恨,叫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据说已经是个孕妇。
这要她怎么样?
她苗人凰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一向就自豪他们帕夷娃族的人比起花言巧语的汉人们,可是要来得率性真诚,是真正的明辨是非。
这样的她,要怎么做得出为难孕妇、拿孕妇出气的事?
话再说了回来,即使她很气也很怨这牧倾心骗了她,可她当初从火场被救出后,为了解冷之安麻痹她嗅觉的毒,用了不少人家提供的药确是事实,现在要她恩将仇报,这……
「咬不斯卧滴『油艳基乐五穷』,冷基安又怎会对泥那摩滴死心塌地。」恨极,苗人凰怒拍了一下桌面,稍稍发泄她满心的不悦。
「……」牧妐晴沈默了好一下。
并不是被吓到,而是她很认真地想要弄清这怪腔怪调在说什么。
「苗姊姊说,要不是她的幽艳极乐无穷,姊夫他又怎会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怎么说都是相处过一阵子的,牧倾心已然适应这异族腔调,很自动地代为解释。
「什么意思?」听见最在意的事,牧妐晴忍不住问道。
「泥以为赢了,得到冷基安了,史吗?」看着夺夫之人,苗人凰恼得不知如何是好,恨道:「卧高诉腻,那斯卧滴药!斯卧滴药!哪毁攘他爱上滴一彦看见滴人,腻只斯抢走了卧滴吉会,不然冷基安咬爱上滴人,应该斯卧!」
「苗姊姊——」
「腻住扣!」苗人凰斥喝住想说话的牧倾心,愤恨地道:「泥这个骗字,骗卧滴,都斯骗卧滴!命命是泥滴姊姊呛走了卧滴府婿,还骗卧是庆楼姑酿。」
「我不是故意要骗苗姊姊你。」牧倾心试着跟她讲理,说道:「是因为不能让人知道,那天夜里被带走的人是我姊姊。她一个黄花闺女的,『被人掳走』的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能听吗?我真的是不得已的,只好一律宣称被掳走的是青楼姑娘,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卧不信腻!」手刀一劈,轰的一声,那摆放茶具的木桌被那力道给从中劈成了两半,杯盘跟着摔碎一地。
就算心里因为那巨响而跟着跳了两下,倾心也掩饰得宜,一脸无奈地说道:「苗姊姊,这种事,事关我姊姊的名节,我没必要骗你。」
「腻一肚子坏睡,为了呛走冷基安——」
「冤枉啊!」被骂一肚子坏水,倾心连忙喊冤。「你跟我姊夫会出现在卧月山庄,那根本不在我的预期中,我怎么可能设这种局跟你抢人?」
「……」苗人凰一时哑口,忽地发现没法儿反驳,因为冷之安的行踪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就连她都是因为幽艳极乐无穷这款秘药才追踪得到人,那日行经的山庄,看样子确实是临时起意而停留下的……
「腻们呛走了冷基安系现实。」苗人凰深知眼前的牧倾心有着一嘴的好口才,不想思绪被牵着定,因此坚定立场,强调道:「那原本应该系卧的夫婿,现在却被腻们呛走了!」
「苗姊姊,正所谓姻缘天注定,这不是抢不抢的问题——」
「住扣!」苗人凰恶狠狠地斥喝住她,撂狠话道:「机咬卧再用上一次『油艳基乐五穷』,还怕不兽到寝赖。」
手到擒来?
牧倾心大惊。
听这言下之意,这个苗族的姑娘,竟想对她家姊夫再下一次药?那个据说会让受药者爱上第一眼所见之人的秘药?
「苗姊姊,我姊夫不是一般的人——」
「绋话!卧渺任晃看上滴夫婿,自然不会系个蠢才。」
「苗——」
嫌烦,苗人凰点了她的穴,叫牧倾心再也无法动弹,更无法说话。
「腻!跟卧走!」指使着牧妐晴,苗人凰呼喝得很理所当然。
一直呈恍惚状态的牧妐晴好似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那明艳动人的异族姑娘,娟秀的小脸上满足不确定,只问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你的那个药,会让中毒的人爱上第一眼看见的人?」
「咬不斯卧滴药,腻以为能得到冷基安?」苗人凰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一切只是因为他服了药。是因为药性的关系,让他待她这干般的好,令她开始相信缘分这件事,以为他是……是……爱她的……
「受任之托,重任之事,腻最号乖乖滴合作,不要逼卧对腻跟肚里的孩字不利。」苗人凰警告着。
受人之托?
牧倾心掌握到这重点,不敢相信会有如此大胆之人。
明明风声已经放了出去,传闻中的聚财福星已成为冥门的门主之妻,若再有人抱着发财梦,对毒王之妻有非分之想,就是与冥门作对。
在这种情况之下,竟还有人执迷不悟地想着法子要掳人?
谁?
是谁?
眼睁睁地看着姊姊温驯配合地跟着苗人凰走了,无法言语也不能动弹的牧倾心既怒又恼,火大之中,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疑问——
到底是谁?
第八章
按照冷之安的计划与进度,他确实是打算离开,带着怀孕满三个足月,母体与肚皮里的那个都十分稳定的小妻子四处游历去。
是的,游历。
在知道他的小妻子受「聚财福星」这称号所困,整个人生与自由都受到限制与困扰后,想带着她四处定走的想法就一直没断过。
是以这些日子里,除了与小妻子耳鬓厮磨,泰半的时间里,冷之安就是研究一人吃、两人补的最好良方,以及规划、安排接下来的旅游。
当然用的名目没这么的直白。
他对着秘召而来的冥门总舵主、也是自己的孪生弟弟,规划出游事宜的说法可是再正当也不过,他这个素来只负责研发秘药的门主总算想到该去各分舵看看,了解冥门现今的营运景况。
营运……这种事,确实是有的。
对外人而言,也许因为冥门太过的神秘而难以想像,但在江湖之中,冥门确实是有它独特的商机存在。
并不只限于低调贩售各式稀奇古怪的药品,虽然各式独门怪药都有它的市场,但真正维持冥门整个运作的无限商机是来自于解毒。
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姑且不论下毒的人是基于什么心情或动机,抑或毒药是不是向冥门所购买的,结果只有一个,被下毒的那个人总是想要活命,就算是不损性命的,也总是想要解除中毒之苦。
较之历任维持冥门生计、以及运作的总舵主,对于这种左手卖毒药,右手卖解药这种事,现任总舵主之职的冷之沧更是格外的热衷,其程度根本就只能用乐在其中来形容。
事实上,他压根儿就是左手卖毒药,右手伸着,等着被勒索的中毒者乖乖送上大把金银,并依探子所回报的资料,看情况、然后有条件的,还一副很勉为其难的态度才首肯帮忙解毒。
勒索。
以冷之沧开出的不合理天价,对一般人而言,也就只能用勒索来形容,但他本人可不管他人的想法,对勒索这件事的热衷,是他对这份工作乐在其中的最主要原因,对这些勒索而来的金银钱财,他可是拿得一点也不手软。
也因为冷之沧个人的小小喜好,现今的冥门,可说是虽隐晦却业务兴隆,低调却无比富足的景况。
因此,现任的门主想到各分舵去看看各地的实际情况,说起来绝对是很合理的事。
但「合理」并不足以说服冷之沧。
是以他亲自造访,想了解两日后即将成行的「业务考察」之行是怎么一回事,却没想到,还没机会让他打探出这个「举考察之名,行旅游之实」的真相,就先发生了小嫂子被掳的事。
坦白说,身为孪生兄弟,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冷之沧比起其他人,自然更了解自家兄弟的性子。
他很清楚,在冷之安看似冷漠、凡事不放心上的漠然之下,说穿了,就是一个只知道炼制毒物的狂人嘛!
而这样的人,先前飞鸽通知他娶妻、告知他多了一个小嫂子的时候,他简直大吃一惊,未了是因为醒悟到「长子的责任、传宗接代的时间到了」这道理,才消化掉那份惊吓。
而原本想藉着这次机会,顺便打量下这个用来传宗接代的小嫂子究竟是圆是扁,却没想到人未见到她就先被掳走了,他因而亲眼看见自家兄弟变脸的模样……
「被抓走了?」
看着冷之安一脸冷厉、恍若地狱恶鬼的阴毒模样,冷之沧不禁回想起十三岁那年,他因为意外,不小心一把火烧掉了丹房,将里头各式珍藏的制毒材料及半成品全烧了个精光时,也曾经被这样的神情给吓过一回。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因为那把火而英才早逝,一度。
事实上他确实是差点就要提早见阎王了。
那时候,要不是爹亲出手的关系,他一条小命也许就要当场命丧在那款见血锁喉的毒药上。
事后虽然以「五百条毒蛇、百斤毒蝎、百斤娱妐、百斤毒蛤蟆、百斤毒蜘蛛」的承诺,作为交换条件,平安的保下了一条命,但往后三年的时间里,除了练功读书的时间外,他所有的时间也全耗在抓毒蛇、毒虫的时间里度过,造成了心灵上很大的阴影。
也就是因为曾经领受过,冷之沧很清楚面对这样严峻怒意的压力,因而忍不住往那个承受怒气却没脚软的小姑娘多看了两眼……
「姊夫,真的很抱歉。」破门而入之后,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讲完经过的牧倾心,一脸自责地说道:「苗姑娘混入庄子里之后乔装成福福的样儿,即使是我,也没能第一时间看出破绽,才让姊姊被她给掳走了。」
冷之安没理会她,迳自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打开之后倾倒入掌心,只见盒中所摆放的,原来是一只约有两枚铜板大小、白中带黑点的小蝴蝶。
牧倾心不明所以,只能速速说道:「听苗姑娘的意思,是有人请她做这件事,虽不知背后主使者是谁,但我看苗姑娘应该不会那么快善罢干休,因为她的目标是姊夫你,只要她再出现,我们总有机会套出话来。」
也不知冷之安动了什么手脚,原本动也不动、像是死物一般的蝴蝶儿忽地轻颤了几下……
「姊夫你到时可得当心点。」牧倾心依然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能提醒道:「这苗姑娘怎么说也是帕夷娃族的人,身上古古怪怪的药物也是没少过的,她放了话,说要再对姊夫下一次药……」
掌中的羽翅轻拍了两下,清冷的俊颜泛起一抹极为冻人的骇然冷笑,轻道:
「那还要看她有没那个本事。」
牧倾心没应声,只见那只白底黑点的蝶儿拍拍翅膀飞了起来,在屋里绕了几圈后便飞了出去,跟着出去的,还有那个看起来很生气的姊夫,以及看起来很像姊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