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交往看看怎么知道呢?”虽然说想要尝试,却是一想到,心情就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骆巧因将面送入口中,鲜美的汤头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方玮放下筷子,倏地逼近她。“那你能想象和老王接吻、做爱吗?”
“方玮!”骆巧因低喊,被她开门见山的问法弄得手足无措。
“怎样?能吗?”方玮挑眉,抬起下颔看她。
骆巧因被逼得无法回避,只好想象那画面,却是才念头一动,冷意立刻窜上背脊,她抚着手臂,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少跟我说那种‘不交往怎么会知道’的屁话!”方玮嗤哼一声。“想知道有没有感觉,看你能不能和对方接吻是最简单迅速的方式!”
“我……和……王先生还没到那种地步,现在言之过早。”骆巧因解释,努力找着退路。
“我看你连手都不会让他碰!”方玮早就看穿她的自欺欺人。“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可以有性无爱,女人却是无爱就免谈。”
骆巧因闻言一震,轻咬下唇。向允非对她,应该也是有性无爱吧!即使不爱她,依然可以抱她.她那时竟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殊的。
“巧因,你明明不喜欢老王,再固执下去会后悔的!”见她不语,方玮又劝。
“不喜欢又如何?适合就好,婚姻就是生活,别存有太多幻想。”骆巧因苦笑。她为方玮的婚姻幸福美满感到高兴,但已无从选择的她只能死心面对现实。“该回公司了。”她起身,掏钱到柜台付账。
方玮随后把自己那份的钱放在柜台,连忙走出跟上。
“什么叫适合就好?谁跟你说的?”那番悲观的言论听得方玮一肚子火。“如果婚姻要那么委屈,又何必结婚?结婚是为了让自己更快乐,而不是更悲惨好不好?!”
骆巧因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心头好乱。她想接受大姐说的话,要自己毫无冀求地走入平凡婚姻,却又认同方玮的说法,如果一加一所得的效果还小于一,那又何必结婚?只为了世俗的眼光吗?
“巧因……”方玮见她被说动,想再乘胜追击,此时,巧因的手机响了。
“喂?”骆巧因接起,听到对方声音,低声惊喊:“爸?你还好吗?不是……我是问家里有没有事……嗯……”
有机会再说吧!方玮叹了口气,留下让她独处的空间,自己先走回公司。
“欸,你今天生日,那个,生日快乐……”骆父略显尴尬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向来寡言的严父形象对表达关爱感到棘手。“等一下,我把电话给你妈。”
“爸,等一下……”骆巧因急喊,来不及阻止,母亲的声音已经传来。“妈,爸呢?我还没跟他讲完话啊!”
“去厕所了啦,明明是他念着今天你生日要打电话给你,结果讲没几句就把电话丢给我……”骆母碎碎叨念.
骆巧因这才忆起,今天是她农历生日,心头一阵感动。不曾把爱挂在嘴边的父亲,其实一直都挂念着她。“爸身体还好吗?”
“栓塞手术只要几天就出院,医生是说控制住了,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复发?”骆母轻叹口气。“趁着你爸不在我才敢说,巧因,如果你有对象,有人可以照顾你,我和你爸放得下心,你要待哪里都无所谓。但你三十岁了,还自己一个人,回台中不好吗?”
“妈……”母亲忧虑的声音让骆巧因的心好拧。
“亲戚朋友都在这里,大家听到你没男朋友,列出一堆人选要帮你介绍,里面有些对象真的很不错。”骆母继续劝说。“别说妈逼你,但你爸的状况……老天爷如果要带人走是不给时间的,至少也要让他走得安心。”
一直以为,父母会永远陪着自己,突然间,死亡却离得好近。骆巧因心头一酸,泪水滑落,她连忙伸手抹去,止不住的泪又汩汩漫上眼眶。
“如果台中有缺,看能不能请调回来。你在台北这些年玩得也够了,看的事也够了,你的缘分不在那里,回来吧,等着你相亲的人一堆,老师、医生、科技新贵随你选,不怕嫁不出去的……欸、欸!”骆母突然惊喊。“老头你干么……”
“你又跟巧因说这些!”骆父不悦的声音隐约传来,话筒碰撞了几声,才又被接起:“别听你妈的话!你想待台北就待在台北,人生是你的,就算是我和你妈也没权利决定。别只是为了嫁人而结婚,不准回来,听到没有?”吼完,骆父立刻挂上电话。
握紧手机,父亲的话,让骆巧因更加热泪盈眶,她转身面对墙角,无声哭泣。
父亲生病时,还是挂念着她,要她快乐,要她做自己,而她,她回报了什么?她一直让父母担虑,让他们为了她的惶然无依,放不下心。
她甚至消极地躲避王先生的邀约,只逃避地沉溺在向允非的陪伴,却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该醒了,再下去不会有结果的,该醒了!
痛苦地闭上眼,骆巧因将泪拭去,下定决心,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那通一直抖不曾拨过的号吗,深吸口气,按下通话键——
“王先生吗?我是骆巧因,想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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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刚从装潢中公寓回来的向允非脸色沉凝,伸手打开玄关的灯。
整修的房子已近完工,只等最后的润饰即可大功告成。
离开前,看着装有崭新设备的宽广厨房,那满腔幸福期待的心情,此时已被愤怒及挫败取代。
因为他知道,爱丽丝穿着围裙站在那里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幸福画面,实现的机率微乎其微。让他几乎想将所有装潢毁去,再次重来。
但脑中浮现她的脸,这个决定却下不了。他呵护在心头那么久的憧憬,就这么毁了,被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底的王先生毁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冷静自己,没去找她,因为在自己的情绪还没平稳之前,他怕自己会说出伤她的话。
他甚至做出他向来嗤之以鼻的傻事!他昨天居然跑去宠物医院陪NEKO酱玩,还傻傻地叮咛它,要它帮忙在主人面前说点好话。要是这事被认识他的朋友知道,铁定笑掉大牙。
他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会让人完全变了样。向允非摇头苦笑,迈步上楼。
“允非。”轻声叫唤,顿住他的脚步。
向允非回头,看见骆巧因站在她的房门前,心,不受控制地开始激动。要怎样才能不爱她?光是看着她,他就已迷恋到无法自拔。
“什么事?”他要自己保持平静开口。她要的人不是他,他该有自知之明,别给她负担。
他淡然的表情,让骆巧因的心猛地抽紧。事实摆在眼前,自那日分手,互相没有音讯,在意的人只有她,他一点也不以为意,他们甚至连冷战都称不上,他只是烦了,不想理她而已。
深吸口气,骆巧因轻道:“你明晚有空吗?”
她本想独自赴约,却又怕没征询过他会太不尊重,毕竟,当初是她求他相陪,听以,只好厚着脸皮开口。
向允非眸子略微眯起。她的表情清楚告诉他,问他明晚有没有空绝对不会是为了想修补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有抹怒焰,开始在心里燎烧。
“看什么事。”向允非抑着情绪,平板说道。
“我……和王先生约明晚吃饭,你可以来吗?”
即使表面仍镇定如恒,心却是瞬间下沉。她竟如此残忍?在和他共享亲密后,不仅说是因为利用他,更甚至要他实践他当日允下的承诺?!
“我没空。”他承诺过,不该拒绝,但他没那么洒脱,可以为人作嫁却无动于衷!
“没关系,那……我明天自己赴约。”
这句话,点燃了压制怒火的引信。原以为她会一如他之前拒绝后另行择期,没想到她竟宁愿独自前往也不愿延期!那王先生有多大的魅力,竟让她如此义无反顾想和他共度余生?!
“有必要那么急吗?”向允非气极,忍不住口出讥道。“你真那么迫不及待想结婚?不管适不适合,任何一个人都好?”
心头的隐忧被狠狠揭露,骆巧因咬唇,不让痛楚表露脸上。
“我三十岁了,已经不是可以挑三拣四的年纪了。”她也不想那么急,但她已没有时间。她希望能让父亲看到她披上嫁纱,放下心头大石。
“我三十一岁了,但没遇到深爱的人我绝不妥协!”向允非听得火冒三丈。她选的人可以不是他,但她不能这样贬低自己!“加入婚友社也就算了,但为何要挑一个不适合你的人?我不懂,你究竟在想什么!”
骆巧因心好痛,虽然早已有自知之明,但当从他口中亲自说出,仍像是被人将心刨了开。至今他仍未遇到深爱的人,当然也包括她……
“你永远不会懂。”她苦涩地扬起唇角。三十岁是个分野,男人会增值,女人却只会贬值,优异绝伦的他怎么可能懂得她的无能为力?“我只是想结婚,想选一个对的人。”不是所爱又如何?至少,她可以让父母下再那么牵挂。
他是不懂,不懂她愿意把自己给了他却选择别人!“那你为何不把你宝贵的贞操留给那个对的人,反而利用了我?”向允非沉声道,冷着脸朝她逼近。
“我……”从没见过他这种慑人的气势,骆巧因后退,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可以利用我,那是不是代表我有需求时也可以利用你?”向允非毫不留情地朝她逼近,将她逼回房里,勾起的邪魅笑容充满恶意,此时的他,愤怒已完全主宰了理智,让他口不择言。
骆巧因不断后退,背抵上了墙,红嫩的唇瓣欲言又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慌乱摇头。
倏地,向允非俯首吻住她的唇,霸道而又极具侵略地狠狠吻住她,将她抵在墙上,让她无法闪躲,厚实的胸膛压制着她,掌指惩罚性地在她身上游走,把这两天所承受的痛苦及压力完全发泄在她的娇躯上。
骆巧因被挤压得无法呼吸,鼻端尽是他张狂的男性气息,他粗鲁的动作和无情的话揉痛了她的心。她不要这样,她不要和他的关系陷入这种只有性和欲的地狱之
她用力朝他的唇咬落,用力到血腥味在舌尖泛开。他的动作顿住,让她得以将他推开。
揪住被扯得凌乱的襟口,骆巧因双手攒得死紧,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盈眶的泪掉下。
唇上的痛,拉回向允非的理智。迎上她泫然欲泣的眼,里头的惊惶恐惧像在谴责他的举止,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而后紧握成拳,为自己的失控感到懊悔不已。
“喵~~” NEKO酱的叫唤传来。
向允非低头,看到戴着头套的NEKO酱缓步在他脚边绕。她连NEKO酱都自己接回来,是表明了想把他摒除在生命之外吧?
不能有结果又如何?只要她快乐,得不到她又算什么?心如刀割又算什么?护着她,让她能拥有幸福,是他最后所能给予的祝福。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陪你赴约。”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门,快步上楼。
他答应了吗?骆巧因怔愣抬头,他的脚步声已消失楼梯口,传来房门关阖的声音。
她茫然地关上门,靠着门板。抚着被吻痛的唇,滑坐下来,痛苦地紧闭双眼。
“喵呜!喵!”戴着头套的NEKO酱来到门前,前掌扒着门缝,偏头看她,不停轻喵。它不懂,为何它喜欢的人才进房没多久就离开了?
NEKO酱在怪她不该和他吵架吗?她倒宁愿能和他大吵一架,可她偏偏连跟他吵架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邻居,什么也不是的邻居……
骆巧因哽咽,双臂环膝,泪水潸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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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先生的第一次约会,约在一间气氛极佳的西餐厅。
“这家餐厅的水准不够,比起我在美国吃到的顶级牛排啊,真是没得比!”王先生大口吃肉,嘴里不停吹嘘。“对了,有跟你说过我被老板派到美国出差的事吧?要不是他说非我不可,一直求,甩都不想甩他!那一次,让我谈成了一千万的生意。”
骆巧因僵笑点头,咬在口中的美味食不知味。
要不是今天再次见面,她不会发现原来自己记不得王先生的样子。刚刚她先到,若非他走到她面前喊她,她根本认不出他。
对王先生唯有的印象,是赞扬己身的滔滔不绝话题。看着他不停张合的嘴,骆巧因没将那些话听进去,只觉被疲劳轰炸,直到他喝水停话,她才松了口气。
对一个想和他结婚的对象,她这样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不知道王先生的兴趣是什么?平常我都会看电影或是和朋友逛街。”意识到坐在右前方的人影,骆巧因只好强打精神,尝试表达自己。
今天下班,向允非依约来接她,却是表情冷淡,一言不发。抵达目的地,让她先进餐厅后,他随后进入挑了斜角的位置入座。
好几次,她偷偷朝他投去视线,都看到他翻阅杂志,头也不抬,不似之前陪她相亲那样,会和她交换眼神,或是会心的微笑。
“唉,哪有时间看电影?我每分每秒都是钱呐!”王先生闻言鄙夷撇嘴。“有时还真羡慕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可以吃喝玩乐,不像我,每个人都要找我帮忙,分身乏术哟!像之前啊……”
发言权又被抢回,没有开口余地的骆巧因只好陪笑,默默吃着眼前的餐点。别这样,往好的地方想,和这样的人结婚至少不会相对无语。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看似漫不经心的向允非,其实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们那一桌。
那混蛋不知道他冷落了爱丽丝吗?不知道她很努力想找话聊吗?向允非必须用尽所有的克制力,才能阻止自己想要揪住他领口大喊闭嘴的冲动。
其实,他更想掐住那混账的脖子,大声咆哮为什么是他?向允非梳拂额发,发现看了那么久,杂志仍停在刚开始翻开的那一页。
他轻叹口气。说真的,从小到大,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而她,却给了他很深的挫败感。
手机响了,王先生抱怨。“你看你看,连要好好吃个饭都没办法!”他拿起手机离开座位接听。
见他走远,骆巧因吁了口气,一直拿在手上的刀叉总算可以放下。其实,她根本吃不下,但接不上话的她只能用不停进食来掩饰自己的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