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仿佛、依稀、应该是他对她说才对,怎么现在他们的地位颠倒得如此厉害?
“等一下,笑梦。”见她又要去扯他的衣襟,他连忙出言阻止。“咱们回帅帐,我自己脱。”倘若以后,他们每恩爱一回,他便要损失一套衣服,这样的花费太大了,不合算。
“好。”她说。
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在空中飘,速度很快,快到好像他被人从高楼上往下抛,他脑子根本无法反应,下一瞬,他的人已在帅帐内。
他抱着肚子,有点想吐。原来动作快到某种地步,是会让人晕眩的。
他突然好佩服她。“为什么你跑这样快不会晕呢?”
“会轻功的人在施展轻功时,还会头昏的吗?”至少她没听说过。
好吧!夏虫不可语冰,他就是那只夏虫,武功下到超一流,永远不明白她的感受。
“你不是要脱衣服?”
他愣了一下。有这样催男人脱衣的女人吗?她到底是害羞?还是开放?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很喜欢。
“笑梦,”他吸了几口气,平抚脑子里的晕眩。“你可知道,看我脱衣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她脸色不太好,感觉他在要她,上一次没这么烦的。
“我脱一样,你要亲我一下,待我全脱光了,你得吻遍我全身,一寸都不可遗漏。”他故意不说“件”。
她直觉地点头,没发觉他言语里的陷阱。就算有,她也不在乎,反正他说的事上回她全做过了,再来一次亦无妨。
“那我开始喽!”他扬眉,笑得万分邪气。“你可得睁大眼,千万别看漏了。”
“好。”
结果——齐争是混蛋,他居然先解开束发的金冠。
储笑梦瞪大眼,气得双瞳里都冒火了。
他接着打散发髻,乌黑发瀑衬着如玉容颜,愈发显得俊美无俦。
她的满腹怒火突然消失了,剩下一点情欲在心里灼烧,再灼烧。
“笑梦。”他对她眨个眼,手指点了下脸颊。
她顿感口干舌燥,莲步款摆,她轻移到他身边,沿着他的额,慢慢地吻上他的脸。
她张着眼,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微的寒毛,还有那瞳海里,无限的柔情。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每一次的喘息都带着火热。
“要接下去喽!”他掀开外袍,雪白的衬衣一寸寸露出。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手指勾到了衬衣,显露半抹古铜色、结实的胸膛。
她的师父不止武艺高超,医卜星相,无一不精,她传承的是武功一门,但对医术也略有涉猎,对于男人的身体,她并不陌生,但齐争的却完全不同。
不管是抚养她长大的师父,还是与她一同成长的师兄,他们的身体在她眼里就是一堆肉块。
只有看着齐争的时候,她感觉他就是个天底下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的目光移不开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叫嚣,她要摸他、她要碰他,她……她好兴奋。
当那件外袍完全离开他的身体后,她已主动凑上前去,细碎的吻从他的脖颈一路印到他的锁骨。
“还没有喔!”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股魔力似的。
他坐到床榻上,开始缓慢地,一只脚接着一只脚,脱下长靴,还有那净白、不染纤尘的袜子。
然后,他光着一双脚,缩到床上,一只手在颈间前扬呀扬。
“脱得有点累,休息一下。”
她呼吸一窒,不知道是羞、是气,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
总之,她体内有某种东西爆炸了。
无意地,她一道指风弹出,他立刻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笑梦,这样不公平。”怎么可以仗武欺人?他不服!
她不说话,娇颜红艳,款步走向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来到他身边,坐下,她的手微微颤抖,摸向那片令人渴望已久的胸膛。
他身体火热的温度令她心一抽,抑不住的娇吟便溜出了喉间。
他看着她神魂颠倒的模样,没来由地,无比的怜惜便涌出了心头。
“笑梦,解开我的穴道,让我也抱抱你吧!”他的嗓音有点哑。
她奇怪地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他突然感伤起来了?
随即,她手一挥,他的穴道解开了。
他使劲抱住她,力道大得好像要把她揉碎似的。
“我爱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一些,好爱好爱……”
“我……也是。”最后两个字变得好小声,比蚊子叫还细微。但他还是知道她的心意,因为,她的嘴形证明了一切。
他搂着她,两人一起躺向了床榻。
第九章
齐争不希望储笑梦再去做间谍,毕竟是有危险的。
但储笑梦很坚持,她没有统军的能力,不可能帮他打仗,但起码她可以替他打探敌人消息,助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齐争劝不了她,只好如她所愿,帮她准备大量干粮,至少让她在执行任务时,三餐能吃好一点。
“小心一点,别太勉强,万一……”他一路送她出帅帐,一路说个不停。
“同样的话你已经说了一百八十六遍了。”她倒是记得牢。
“我是担心你。”拉着她的手,他的心绪很复杂。
一直以来,他把天下一统当成自己的梦想。
大概打从他第一次察觉自己是皇长子的时候,他就渴望着继承先皇遗忘,领军征战四方。
他也的确是个天生帅才,那些四书五经、治国策,他一个字也看不入眼,但一捧起兵书,他能够看上三天三夜,痴迷的程度不比储笑梦差。
自长记忆开始,他大半时光都用来培植自己的势力。
如今,他梦想成真,做了一方大将,与周鹏对阵,连战皆捷,证明了他的努力与天赋,应该是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可每每一想到储笑梦在他身旁给予的支持,他就开心不起来。
倘若他的理想要靠她的冒险来实现,这样得来的成功,值得吗?
一边是挚爱、一边是人生目标,他舍不得任何一样,偏偏,他又无法兼顾。
“你对我的身手就这么没信心?”她皱眉。“以前,我总认为你会喜欢有我跟你共进退,难道不是吗?”
“我知道你武功好,可是……人生难免意外,教我如何不忧虑?”
“照你这样说,我该打晕你,将你绑上云梦山禁锢起来,省得你在战场上往来厮杀,惹人心焦。”
“那怎么一样?在战场上,我不是一个人,我有数百亲卫和数万的袍泽兄弟,我们互相帮助,总比你单独冒险强。”
“你回去把先皇的生平读一逼,再来跟我谈这个问题。”拜托,全天下人都知道先皇正是在千军万马中被一枝冷箭夺去性命的。
他一窒,满肚子的操烦憋得他俊颜一青。
“齐争,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是完全安全的。你若将我深藏皇宫,便能保我无病无灾到百年?”
他撇撇嘴,很不甘愿地说:“起码比深入敌境安全一点。”
“万一我不小心练功走火入魔呢?”
“呸呸呸——”他瞪她一眼。“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她低声咕哝。“都不知道你这么迷信。”
“有话大声说,叽叽咕咕的,谁听得到?”
她翻个白眼。“我说你快变成碎嘴的老妈子了。”
“你——”捧住她的脸,他狠狠地用力一吻。“白疼你了。”他抱住她,真的不想放手。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那是浓浓的不舍。
“放心吧!”她回抱他,轻柔的低语飘进他耳朵。“至多十日,我一定回来。”
“不可能,太短了。”
“我得到消息,盘龙关外的狄军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以应变盘龙关口的战役。”这样想来,知道谁是叛国者也无所谓了,反正李友合和周鹏一定要死,何苦让她再去冒险呢?“笑梦,我觉得——”
“停。”她纤指点住他的嘴巴。“我知道你的意思,直接跟周鹏打一仗,将对方打趴,然后大军开拔盘龙关,是不?”
“笑梦,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可惜你不了解我的想法。”她拍开他又在她腰间作怪的手。“周鹏的部队也是齐国的子民,我不希望你杀戮过多。”因为在那里厮混过,她晓得很多兵士其实不赞成这场内战,大家都认为枪口要一致对外,那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其实她说的他何尝不明白,他也希望那样,但是,万般理智抵不过对她的一丝眷恋。
“笑梦,我——”他闭上眼,长叹口气。“你千万小心保重。”
“嗯。”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死了,魂魄都要回来与他相依。
他看着她,良久良久,才下定决心。
“我有一计,或许可以让你尽快找出通敌者。”
“什么办法?”
“你把军械库里藏了黑油的事透露给周鹏知道。”
“你就这么有把握通敌者不是周鹏?”她怀疑他是想赢她的赌注想疯了。
“你一试便知。”
“好。”反正她对军略、政治一无所知,他既然如此自信,她便听他一回又何妨。
“笑梦,千万——”
“小心保重。”她都会背了。再听下去,耳朵会长茧,她身形一晃,闪人去也。
“笑梦……”
舍得、舍得,说什么有舍才会有得,全是狗屁,对于她,他只想拥在怀里,永不放手,如何舍得分开?
不知相思如此磨人,饶是他堂堂七尺男儿汉,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送别情人时,依旧心痛如绞。
他不信鬼神,如今却希望庙里那些泥塑木雕都是真实的,让他跪一跪、求一求,只愿她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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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鹏发现帅案上的飞刀传书,看了里头有关军械库中藏有黑油的内容,整个人都快发狂了。
他铁青着脸,把三座军械库全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暴跳如雷地杀进李友合的营帐。
“姓李的!”不顾李友合正与人议事,周鹏一把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二弟,你干什么?”李友合痛苦地挣扎着。
“是啊!大将军,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一名随军参谋出言相劝。
“说个屁,老子只想砍人!”周鹏一把将李友合摔在地上。“你给老子说清楚,军械库里那一百多坛——是怎么回事?”也亏得他没有粗莽到不知进退,“黑油”二字,硬生生被吞入了喉。
李友合眉一跳,神色间难掩仓皇。
周鹏见他模样,便知飞刀传书里说的是真的,李友合勾结狄国,才能弄到那么多黑油充做军用。
“你们全都出去,本相与大将军有要事商谈。”这种事可不能外泄,否则军心不稳,底下兵士可能要叛变了。
那些亲李友合的参谋、监军、参将们,彼此互望一眼,虽然不放心让李友合与暴怒的周鹏独处,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犹犹豫豫地,一个接一个走了。
营帐内再无第三人,李友合拍拍衣上的泥灰,站了起来。
“老二,你听我说,为兄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齐国的事。”
“难道你要说那些黑油是我国产的?”周鹏是无谋,却非白痴。
“不,那是狄国资助我国平叛的军资。”
“那些北方蛮子有这么好心?”
“昔年,狄国南侵,被你反攻,一路打进他们的都城,本可以一举将其亡国,若非为兄与一干文臣坚持毁人宗庙有伤天理,怕如今狄国早亡了。其君主甚感佩我国仁义,在我因为英王谋反而向他们提出援助的时候,他们立刻慷慨地送来黑油,并且许诺,若我方无力平叛,狄国愿派大军南下,助我们一举擒贼。”
周鹏听得眼珠差点掉出来。
“你相信这种鬼话?”
“我以仁义待人,人当以仁义待我。”李友合为难地看了周鹏一眼。“这件事为兄也不愿瞒你,实在是你太好战了,对狄国又偏见甚深,为兄不得已才将黑油深藏军械库内,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到底是谁笨了?还是书读太多的人脑子都会打结?周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痛恨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酸儒。
“你随便问个人都知道,国与国间没有仁义,只讲利益。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荒谬!依你之言,人与野兽有何区别?二弟,你真该多读点书,才能明是非、知礼节、懂进退。”
“你你你——”周鹏气得直喘,揪住他的领子。“你说狄国还许诺愿派军帮你平乱?那怎么实施?”
“只要盘龙关口一开,狄国十万铁骑便可南下,助我等歼灭英王。”
“老匹夫——”周鹏愤然大吼。“你这齐国的千古罪人!”
“周鹏!”李友合什么都可以忍,就是无法接受有人说他对齐国不忠。“本相若非看在你为国奋战十余年,早治你贻误军机大罪,如今你还敢出言不逊?莫非当本相是好欺的!”
“哈哈哈——”周鹏仰头狂笑,笑声里充满英雄陌路的悲哀。“李友合啊李友合,你究竟是假聪明还是真愚蠢?你能给狄国什么好处?他们这样勤快帮你?你天天讲仁义、说道德,莫非不知,在人性面前,那些东西都是虚的!一旦狄国铁骑直入京城,他们还可能退出去吗?”
“两国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要英王伏诛,狄国便退兵回盘龙关外,两国永结同好,再不起刀兵。”李友合很自信。
周鹏浑身冰凉,心头痛楚更甚于当年被步惊云一掌打得卧床不起。
他是个粗人,讲道理,他根本说不过李友合。
但他起码知道一件事,国与国间是不可能有李友合讲的那种无私相助一事的。
他驻守盘龙关数年,有哪一年狄国没有派兵叩关?平时的劫掠更是数不胜数。
而今日,李友合要主动对狄国开放关口,那等于是放弃了抵抗,跟对方说:来啊,来抢我,我不会反抗的。
李友合——腐儒误国啊!
“李友合,今日我周鹏与你一刀两断,从此不再敬你为兄。我现在就去向英王投降,双方集结兵力开拔盘龙关,共御外敌!”他一扬袍袖,割下一块衣角,丢落地面,转身便要出帐。
李友合看着那块飘然落地的衣角,皆目欲裂。
“叛徒,敢尔?”
周鹏根本不理他,迈步不停。
“卖国贼!天理难容!”李友合怒吼。
周鹏突然感到背心一痛,怔怔地,他转过头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友合手持一柄匕首,扑到了他身上。
周鹏从来没有防备过这个满头白发、只会读书、连走路都有些摇晃的义兄,他一只手都可以把他整个人提起来,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对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有什么危险?
但偏偏就是李友合一刀刺进了他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