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咏菁自是不相信她的话,对凤儿交代道:“凤儿,你上梅家去问问梅姑娘,她这段时日都给了她们多少银子,说个数目,再派个人过来,我从这里拿出来还给她,省得教她以为咱们府里头的人都贪财。”
闻言,秀雅与瑶琳面如死灰。若是凤儿真上梅府去问,那么她们两人向梅小姐通报信而得到打赏之事,便会曝露了。
明白无法再狡辩下去,瑶琳和秀雅当即跪下磕头。“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命!”
文咏菁冷冷的看着两人,她又没有要杀她们,饶什么命,不过罚还是要罚。
“我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人,你们做出这种事,不用再留下来了,凤儿,带她们去收拾收拾,让她们今天就走,至于她们从梅小姐那里拿到的这些不义之财,就全部没收充公当做惩罚。”她只各给她们五两银子,其他的全都没收。
见事情已毫无转圜,秀雅与瑶琳心怀怨恨的离开。
处理完两人的事,文咏菁轻吐一口气,感叹的道:“她们从一开始就很不老实,是她们一直求情我才让她们留下,想不到她们会做出这种事来。”
“把她们赶出去也好,这样一来,关于你的来历也较不会惹人起疑。”左之镇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块走回寝房。
有他相陪,她忽然觉得秀雅她们背叛的事,也变得无足轻重了,她微笑的靠着他的肩,遥望着挂在天边的月牙儿,不再如初来这里时的茫然,心里是前所有未的安定。
第8章(1)
盐井开凿一事进行得非常顺利,董师傅表示,若没意外的话,明年四、五月就可以开始产盐了。
这时已是岁末,随着年关将至,文咏菁与下人忙成一团。
要布置庄子,还要置办年货,现下庄子里的钱是只出不进,文咏菁不得不谨慎计算花销,以免手头所剩的银钱撑不到明年盐井开采就全花光。
左之镇找来的几个朋友虽都已将各自的分额提交出来,那些银子他也全交由她所管,但那是要支应开凿盐井的各项所需,她并不打算动用,公归公、私归私,得分清楚才行。
她为左之镇和庄子里头的几个下人各做了一套新衣裳,她自己的则省了,她嫁过来时带来的衣物虽没有很多,但也足够穿了。
左之镇一办完事回府,就直直往寝房而去,一推开门,看见文咏菁坐在桌前,桌上摊着一本帐薄,旁边还摆着一袋碎银和铜钱,拨着算盘在计算什么,他走上前,亲昵的揽着她的肩问道:“娘子在做什么?”
“后天就是过年,我问过凤儿一般过年时要发给下人多少赏银才够,正在算这些加起来一共要花多少银子,好事先准备起来。”
“娘子不用再为这些小钱发愁,想怎么赏就怎么赏。”他大气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她讶异的接过那些银票数了数,发现足足有两百五十两,吃惊的问:“你这些钱哪来的?”
“自然是赚来的。”左之镇得意的扬起嘴角。
“你是怎么赚的?”文咏菁疑惑的追问。
“是我光明正大赚来的,你尽管拿去花用。”
自打她跟他成亲以来,他没能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他一直心存愧疚,今日终于能够拿钱回来,他总算稍稍吐了一口怨气。
她挑眉,“既然光明正大,为何不能说是怎么赚来的?”
“我先前与朋友一起做了个小买卖。”
“是什么买卖?”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文咏菁就越是好奇。
“总之就是个小买卖。你拿着这些钱去多添几件衣裳和头面首饰。”他端出做丈夫的威严,坚持不再吐露更多。
她瞟他一眼,沉默了须臾,才语气幽幽地道:“你说以后不会再有事瞒着我,原来全是骗我的。”
被她这样一说,左之镇立刻高举白旗,老实的招了,“是做……胭脂水粉的买卖。”
一个大男人做女人生意有些娘气,他才不肯明说,不过脂胭水粉的生意确实好赚,成本低、利润高,店铺才开张不到一个月,就连本钱都赚回来了,而开店的资本则是他变卖幼时长辈送他的一块上等好玉,以及一对黄金打造的长命锁得来的。
闻言,瞟了眼他那别扭的表情,文咏菁忍不住笑出声,安抚自家这个爱面子的男人。“这生意做得好,女人的钱最好赚了,为了爱美,个个都很舍得花钱,你是怎么想到的?”
被她这么一夸赞,左之镇又高兴了起来。“随便想的。”
人一旦缺钱,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也不得不做,盐井那边还指望不上,为了赚钱养一宅子的人,他苦思冥想许久,才想到可以把主意打到胭脂水粉上头。
后来与一位朋友提起,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租下一间铺子,找木匠订了货架,装修门面,再找来货源,店不久就开张了,恰逢过年前,姑娘们都会为自己添购些胭脂水粉,好打扮自己,因此店里的生意极好,先前进的货几乎都要售磬了。
他今天也带了些上等的胭脂水粉回来要送给她。
“喏,这些都是店里卖的,我特意留了一些给你,你若有空可以打扮打扮。”
“我不爱在脸上抹这些。”她觉得官善善这张脸已长得不错,皮肤白晰柔滑,眉型漂亮,唇色也粉嫩,不需要化妆就很好看了。
“留着吧,要是你哪日想打扮时可以用。”左之镇也觉得她不施脂粉已很美,但这可是他的一番心意。
“好吧,我收下就是。”手上多了他带回来的两百五十两,文咏菁心情很好,不吝惜的给他一个吻,当做奖励。
他搂住她,正想加深这个吻时,就听凤儿敲了敲房门禀道:“三爷,秦二爷来了。”
好事被打断,左之镇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声音也沉了些,“嗯,你先请他到书房,我这就过去。”
“是的,另外,外头有个姑娘找夫人。”凤儿接着再说。
“有人找我?知道是谁吗?”文咏菁问。
“说是您娘家的人。”
“娘家?”闻言,她不安的看了左之镇一眼。
左之镇收回原本要走出去的脚步。“要不我先陪你一块过去。”
得知她真正的来历后,他暗地里打听了官家的事,得知官善善是庶女,在官家的地位不高,她母亲又偏宠弟弟,十分苛待这个女儿,因此她日子并不好过。
文咏菁摇头。“不用,你去见秦二爷,我去看看娘家来的人是谁。”
左之镇仍不放心的叮咛道:“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事,立刻让人来叫我。”
她轻点螓首,心里暖暖的,有个能一起承担所有事情的人,感觉真好。
两人一块出了房门,左之镇往书房而去,文咏菁则走向堂屋。
来到厅里,她看见一名陌生女子,容貌艳丽,头上插着一支金钗,颈子上戴着一串珠炼,两只手各戴着一只玉镯,身上罩着一件黑色斗篷,里面穿着一袭鹅黄色锦袄。
对方一见到她,便神色轻鄙,倨傲的命令道:“我有话同你说,你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文咏菁带她到东厢房。“有什么事你说吧。”她径自坐下来,既然对方不客气,她也没有必要给对方好脸色。
女子对她不敬的神态很不满。“官善善,是谁给了你狗胆,让你这般怠慢我?”
文咏菁立刻还以颜色。“没人给我狗胆,因为狗胆都长到你身上去了。你有话就快说,若只是想说这些废话,我可不奉陪。”
官善善性子荏弱,在官家备受欺凌,但她不是官善善,对官家的人也全没好感。
“好啊,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女子抬起手,就要朝她掮去一耳光。
文咏菁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甩开。“你想撒野也得看清楚,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你……”官兰兰踉跄了下,惊愕的看着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妹妹,她这才发觉她眉目清朗自信,神色之间不再透着怯懦,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惊讶之下她脱口而出,“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文咏菁打量着对方,暗自臆测着这女子是官家的什么人,一来就气焰嚣张的想甩人巴掌。
官兰兰被她的话给噎了下。“你变得同以前不一样了。”
“你就当以前那个我已经死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没空闲跟你闲磕牙。”
“你……”官兰兰恼怒的张口又要骂她,但一抬眼,觑见她冷冽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便把话给吞了回去,待稍微冷静下来后才道:“我来找你是要同你换回身分的。”
文咏菁立即知晓她的身分,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疯了吗?当初你用下流的手段迷昏我,顶替了我嫁给林秀才,现在居然还想换回来,你当是在玩游戏吗?!”
官兰兰蛮横的嗔道:“总之,本来就该是我嫁给左之镇,而你该嫁的是林秀才,你给我换回来就是!”
随即一念闪过,文咏菁质问,“是不是那个林秀才对你不好?”要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跑来,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
官兰兰本来不太想说,但思及这件事她早晚也会知道,便道:“在我嫁给他的那天他就暴毙了。”才刚拜完堂连洞房都还没过,林秀才就不知因何原故突然猝死,因此她到现下仍是完璧之身。
文咏菁难掩讶异的瞪圆了双眼。“他死了?!”她忽然觉得很讽刺,官兰兰先前百般不愿嫁给左之镇,是因为不想守寡,谁知千方百计嫁给林秀才的当天,竟然就成了寡妇。
第8章(2)
官兰兰瞥见她投来的那抹讽刺的眼神,顿时恼羞成怒。“本来是你该嫁给他守这个寡的,现下我要换回来!”
自打林秀才猝死后,她就被林家的人认为是克夫的不祥之人,没人给她好脸色看,林家所在的松林县,又离玉穗城有两、三日的路程,她一时之间无法得知左之镇的情况,以为妹妹嫁给那个病殃子,日子也不会比她好过,无奈之下也只好隐忍下来。
可时日一久,她再也忍不下去,准备回娘家时,却听说左之镇因得了一块盐地发家的事。
她暗自琢磨了几日,觉得左之镇既然没死,那么他的妻子理应是她才对,这才决定找上门,讨回自个儿的身分。
文咏菁讥讽道:“看来你的脑洞开得不小,有病就要去找大夫,别跑出来乱咬人。”
官兰兰气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疯了,恕我不留。”文咏菁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官兰兰恶狠狠的扑上前抓住她,吼道:“我才是左之镇的妻子,你不准霸占我的身分。”
文咏菁被她给掐痛了,蹙眉扳开她的手,冷着脸驳斥,“这当初可是你弃如敝屣不想要的,如今想要回去,没门!”
“你不怕我告诉三爷?”官兰兰阴恻恻的威胁。
自己当初做出了那种事,竟然还有脸威胁她,文咏菁再次确定这女人真是脑子有病。“那你可别忘了对他说,当初你是如何迷昏了我,把我送到侯府去的事。”
说完,她举步走出去,恰好看到迎面而来的凤儿,便叫她赶快把人送走。
文咏菁回到房里后,忍不住直叹气,走了一个梅云樱,又来一个官兰兰,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啊?
左之镇与朋友谈完事情,送对方离开之后,也快步回到寝房。
“娘子,我听凤儿说来的人是官兰兰。”
“嗯。”她懒懒的应了声。
“她来做什么?”
“她来找我换回身分,说要回来当你的妻子,然后要我去林家守寡。”文咏菁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多亏她早已向他坦白了身分,这会儿面对他时,才能这么轻松。
左之镇不敢相信,“你说什么,她要同你换回身分?!”
文咏菁见他一脸惊愕,顿时被逗笑了,原本郁闷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些,遂将先前官兰兰所说的话转述给他听。
听完,他怒极了。“她难道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要怎么写吗?”
“估计不知道。”她笑着搭腔。
左之镇拿出做丈夫的气魄,保证道:“娘子不用怕她,万事都有为夫替你顶着,她要是敢再上门来,为夫就把她轰出去!”
文咏菁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心里剩余的不快也全消散了,她感动的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娇声道:“那就有劳相公了。”
“这是为夫应当做的,娘子无须客气。”他搂着她,十分欣喜她这般柔顺依靠的模样。
相公好威武,让文咏菁情不自禁春心荡漾,主动献吻挑逗。
两人热烈的拥吻着,朝床榻而去。
不久,衣裳落了一地。
如今的两人已不复当初的生涩,他熟知她身上每一个能让她酥软的敏感之处,而她亦知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更加舒畅。
两人都竭尽所能的取悦彼此,想让对方得到更大的欢愉。
罗帐里传来阵阵销魂的呻吟,满室旖旎……
文咏菁不是没想过官兰兰不会轻易死心,心里也有准备她会再来闹,果然,初三这日,官兰兰便找了个帮手过来。
教她讶异的是,帮手竟然是官善善的亲生母亲,但更让她吃惊的是,官善善的生母此刻所说的话——
“你本来该嫁的人就是林秀才,如今兰兰要求你换回去也没有错,你就换回去吧,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去林家。”
文咏菁满脸狐疑地问道:“你真的是我亲生的娘?”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如今连亲娘都不认了吗?”李姨娘不悦的斥骂。
她一张瓜子脸,模样标致,在十六岁时就生下官善善,今年不过才三十几岁,可她面对女儿时,眉眼之间却流露出一抹刻薄,也难怪文咏菁会怀疑她不是官善善的生身之母。
“我不是不认娘,而是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试问有哪个亲娘会这样子对待自己的女儿,这是后母才会做的事吧。”文咏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质疑。
李姨娘愀然变色。“你六姊告诉我你变了,我原本还不相信,这会儿见你连娘都不想认,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娘不得不相信了。你这孩子才出嫁几个月,心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
她心肠恶毒?那她和官兰兰不就从头毒到脚,整个人都毒烂了!若不是念在她是官善善的生母,不想让她太难堪,文咏菁真的很想直接把她给轰出去。她觉得官善善摊上这样的母亲,比以前她那个抛弃了他们三姊弟,跟别的男人跑了的老妈还要糟糕。
她实在不想理会这种人,也无言以对,索性端了杯茶,慢慢啜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