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稍缓的师律师吁了口气,抬头,就看见严聿人站在面前,想到这臭小子刚才帮他倒水,喂他吃药这件事。
严聿人劝他接受手术时曾说过,因为青梅在乎,所以他也在乎,亲侍汤药这种事情,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不可能会做的!
他“啧”了一声,转头看一脸焦急的小女儿,实在是,拿她没辙!
“女儿养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随便你了!”师大律师总算松口首肯,不跟着他们一块了。
但是两人开心没有太久,又被恼羞成怒的师律师打断。
“姓严的,我大女儿三十三岁我才准她出嫁,小女儿我还没宠够,没有三十五岁,我不会让她出阁,你最好给我听清楚!没这么容易!”
这回师青梅倒没敢喊着要父亲住口了,她红着脸,呆呆的站在父亲身边。
严聿人闻言笑出来,对上师家大家长那双精明的眼,暗忖,自己心思竟被看透了!
三十五岁吗?那起码还要九年才能把青梅娶进门,他等得了那么久?
当然等不了!
“是,我听见了。”嘴里上这么说,但瞟向师青梅的眼神却流露出企图野心。
没关系,他已经知道了,师家所有人反对都没有用,重点是青梅,只要她点头,一切都没问题,他会不择手段,让她在两年内答应嫁给他!
现在嘛,先哄着师家人,之后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拆开金箔色包装纸,将黑漆漆的巧克力送入口中,樱桃酒香混着黑巧克力的浓醇,让师青梅幸福的捧颊。
“好好吃……”这是严聿人上周去法国时,带回来给她的伴手礼。
每到年底,工作就会越忙碌,许多新人会特地指定圣诞节或者元月一日举行婚礼,每到十二月就进入恐怖的地狱,没有一天不加班,三餐也只能随便吃吃顾不得美味。
但是如果来一颗好吃到不行的巧克力,短短一分钟的快感!这对师青梅来说,是很重要的!
多亏严聿人不时帮她补货,带来欧洲各地好吃的巧克力,让她熬过这段恐怖的工作期。
正当她沉醉在巧克力的幸福中时,她的黑莓机响了起来,她立刻点出mail查阅,心中盘算着大概是蛋糕师傅传确认照片给她,有个新娘要求她的婚礼蛋糕要被天使环抱,简直挑战师傅的功力!
结果不是,而是严聿人传来的mail,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上飞机了,估计九点接你下班。
师青梅不禁挑眉,屈指数了下。聿人四天前率领团队到意大利,评估一间老字号但摇摇欲坠的制鞋工厂,扣掉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加上开会、讨论,他效率还蛮好的嘛。
“凯特,我今天只待到九点,亚历山大夫妇跟我们联络了没?”她立刻调配工作行程,把时间挪出来。
“这么早走,严先生回来了?”跑来公司闲晃顺道骚扰女友的熊,戏谑地朝她挤眉弄眼。
“要你管!”师青梅朝好友使白眼,笑骂要他闭嘴。
第10章(2)
自从办完姐姐的婚礼回来纽约后,两人都没提起,但算是决定在纽约落地生根了,聿人也慢慢的忙碌起来,平时在美国境内当空中飞人,但无论如何,不超过四天,他一定会回到纽约,跟她碰面。
其实,他们之间也就只是这样,像情人又不像情人,工作各自忙碌,很少有相处的时间,最多他也只能在她公司门口等她下班,去吃点小东西,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然后送她回家,在她公寓门口分手,仅此而已。
她不曾礼貌性的邀他上楼,他也不会说些迂回暗示的话,吻吻她道晚安,就这么结束平淡温馨的约会。
聿人对她很小心,她感觉得到,他不敢贸然进犯。
喜欢他的体贴没错,但也有点气他动作太慢,想当初她才二十一岁,连婚都还没订就失身了!
“Mei,亚历山大夫妻到了。”凯特来通知她。“他们看起来不愉快,你得小心一点。”
客户到了,而且是对难搞定的客人,师青梅又陷入一阵忙碌中,过了九点也不知道,是出去抽烟的熊进来逮人。
“Mei,严先生等你半小时了。”
“什么!”还打算再拨两通电话的师青梅看了看时间,发现真的很晚了,盘算了下进度,确定这两通电话明早再打也不迟,便拎起包包走人。
刚踏出公司大门,就看见熊正一边抽烟一边挖苦严聿人。
“你倒是说说,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再’为你服务一次,早点确认时间,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青梅闻言不禁笑出声,想到严聿人得知熊就是当年帮他们拍摄婚纱的助理那天,脸上那错愕不敢相信的表情,再得知她的助理和熊的关系之后,他大大的松了口气,这让熊逮到机会便挖苦他。
真是难为他了,忍受熊的聒噪。
“迟早的事。”严聿人回答,看见她走下台阶,他扬起笑容走向她,再为她单薄的身子披上他的风衣御寒。“熊,谢了。”
“甭客气,应该的。”熊朝他挥挥手,走进公司。
两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发展出诡异的友谊,而且还会说些让她和凯特听不懂的对话。
“怎么了?你跟熊谢什么?”她好奇追问。
“没什么。”这种回答方式就是代表了他不想回答。
为她开车门,随她进入后车座,车内早已开了暖气,比起外头的寒冷,车内真的舒服多了。
“要不要吃点什么?你好像瘦了。”严聿人皱眉,摸摸她明显小一圈的脸,心疼掩饰不住。
师青梅看着一脸疲惫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聿人憔悴得夸张,而且声音有点怪怪的,平时他出差回来,都没看他这么累过。
累,但仍强打起精神。
“你很累的样子,到底有没有休息啊你?咳!”他心疼的叮咛询问,但忍不住的咳了一声。
她没有听错,他声音真的怪怪的。师青梅眼眯了起来,突然间小手捧着他脸,惊觉他正在发烧!
“你发烧了!”她摸摸他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都生病了,刚刚还站在外头吹冷风跟熊聊天,你真是……”尤其还脱下风衣披在她身上,他笨蛋啊!
“没什么。”确实,他的喉咙痛得什么都不想吃,发烧吗?他以为只是比较冷而已,头有点痛,不过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吞两颗阿司匹林,睡一觉就好。”
师青梅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气到。“你太草率吧!你都病了耶,阿司匹林是可以随便吃吃的东西吗?”
突然间想到,他长期这样舟车劳顿,压榨每一分钟时间过日子,甚至两周前,只因为她说想念妈妈做的菜,他就特地回台湾把她爸妈带来美国,再亲自送他们回台湾,他再回来纽约。
这一趟去意大利,应该要待上一周的,但他四天就赶回来了,并不是因为他效率高,而是他根本没休息吧!
他饮食比她还要随便,起码她还有助理和好友盯着至少也要填饱肚皮,他啊,不时喊胃痛,老是乱吃东西,所以现在才病倒了。
“老毛病了。”严聿人苦笑,“相信我,真的,我睡一觉就没事。”
这么笃定,代表他用这种方式治疗他的感冒发烧不是第一次。
印象中,聿人不曾生病,也许是因为他爱逞强吧?
想到这几年来,他也是一个人逞强的乱服成药倒头就睡,连去看个医生都懒,就让她很心疼。
“麻烦你开车到我住处。”她直接要求司机转向。
“青梅,你还没吃东西,熊告诉我,你中午只吃两口,不行,你得吃饭!”
闻言,师青梅双手环胸。“你收买熊帮你盯着我,这么在意我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怎么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没关系,咳咳咳……”严聿人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一阵令人心惊狂咳,咳完后立即眼冒金星,头晕得得靠着椅背才行。
不想承认也不行,他这回病得不轻。
“逞强。”师青梅开始叨念他,完全不给他休息的时间,但严聿人没有嫌她罗嗦,反而还笑了。
她关心他,这让他幸福得不住微笑。
司机把车停在她公寓门口,师青梅生气的下了车,严聿人拖着病体跟在她身后。
“我让人送宵夜来给你,就怕跟你一起吃饭,会把感冒传染给你,你现在正忙,不应该……”
“气死我了!你闭嘴。”她气得对他吼。
他乖乖闭嘴,不再多言。
看他一脸病容,还逞强的站在风中,似乎打算拖着这个身体看她上楼后才走,真是一个……蠢蛋。
“上来。”
“什么?”严聿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邀他上楼?
“没有人看着你,你一定乱吃药,老是胃痛的人,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她碎碎念又碎碎念,带着他踏进自己的小窝。
一进家门就协助他脱下厚重的衣物,开了暖气,进厨房煮了一碗面条要给他,但却发现他病重的昏倒在客厅地毯上。
吓得她手忙脚乱,连忙找救兵——
高烧让他梦魇缠身,严聿人感觉自己身体沉重得抬不起来,处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他睁不开眼睛,但却依稀听见熟悉的声音。
“哥,怎么样?”是青梅,听起来很焦急,而且声音带着哭音,她哭过了吗?别哭,他没事……
“哪会怎样?不过是小感冒而已,我还以为怎样了咧,我是外科医生耶!要动刀再叫我来,我很乐意在他身上划几刀。”师崇开,他还是一样讨厌他啊,噗。
“但是他一直没有退烧,我好担心……呜……”啊,哭了。
“妈的,绝对是这家伙的苦肉计,不过是感冒而已,你让他躺在你床上,这样对吗?这样吧,我把他带去医院,这也是为他好。”
“不用了,我会照顾他,哥,谢谢你。”
“我是认真的,不要把他留下来,小妹,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师崇开还是想把躺在小妹床上的男人给轰出去,尤其那男人叫严聿人。
“哥——”
想把他赶出去的师家老大反而被赶出去了。严聿人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大概是他太累了吧,赶着回到她身边,非得看见她才安心,他超过三十六小时未合眼,拼命的工作,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她。
突地,温热、湿润的触感,自脸、颈,一路朝下,带给他舒适清爽感,那是……他正被擦澡?
“笨蛋,这么赶做什么?我又不会跑掉……”她的声音,细细柔柔,伴随着滑过指尖的清爽感,感觉到软软的小手,纤细的指尖,与他紧紧相扣。
“都这么大的人,还要人担心,真是的……”
头又痛又晕,沉重得让他无法清醒,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自己病重虚弱,但这时,他觉得不赖。不再用意志力撑着了,他虚弱无妨也无所谓,他的青梅会守在他身边,为他抵御外敌。
放纵自己意识朦胧,沉沉昏睡。
师崇开的顾虑不无道理,他留在这里,的确是很危险。
自此,他搬进师青梅的公寓,同居。
尾声
“Shit!”真该死,他还是晚了。
头上雪花不停纷飞,他狼狈的走在积雪的路上,他走过雪地映出深深的脚印,走呀走,走向两条街外,那个家。
都怪大雪延误班机起飞时间,路面积雪又让他车子抛锚,也拦不到计程车,不过,他归心似箭,选择拖着行李走十条街回到这里。
他在公寓大门口抖落肩上的雪花,上电梯前与值班警卫微笑,顺道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三点,凌晨。
“该死!”他第一千一百遍低咒。
轻巧的打开家门,无声的踏进,在门口丢下行李箱。
屋里没有灯光,飘雪的窗前摆着一棵装饰华丽的圣诞树,这是屋里唯一的亮点,以及,圣诞树下的白蜡烛。
他不禁一愣,然后微笑。
室内开了暖气,他觉得有点热了,缓缓脱下风衣、围巾,走向房门半掩的主卧室。
轻轻推开房门,深蓝床上有一团蜷伏的身影。
她睡了,这是当然的,听说昨天有四场婚礼,忙得她焦头烂额,那么就上床别吵醒她,只要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好!
用最轻、最小的动作踏进房间,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还是吵醒了浅眠的她。
“唔?聿人,你回来了?”师青梅揉揉睡眼惺忪的眼,她闻到了,属于他独有的味道,于是转醒。
“我吵醒你了,抱歉。”他懊恼的道歉,侧坐在床沿,看着一脸睡意浓厚的她。
真的,她在这里。
摇摆不安的心,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全数消散。
“这么晚耶,你吃饭了吗?我弄东西给你吃。”说着说着,她已经坐起身来,准备下床。
“不,不用麻烦。”严聿人眼神温柔无比,拉她重新躺回床上,才拉上被单盖住两人身躯,她便自动在他怀中找到舒适的位置,环抱着他的腰,小脸在他颈间磨蹭。
幸福得让他疼痛的感觉,教他眼眶泛红。
“你没洗澡就上床……算了,看在你很累的份上,饶了你。”她在他身上嗅了嗅,皱了下鼻子,但没有把他赶下床,继续抱住他、巴着他。
可不太对耶,他今天怪怪的,这阵子他只要出差回来,一定是马上把她压在身下,吻得她喘不过气来,诱拐她进浴室“帮”他洗澡,然后……
所以啊,他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一抬头就看他眼眶泛红,她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了?
“没什么。”严聿人不好意思告诉她,每当他晚归,她开口的从来不是抱怨,而是温柔的“你回来了,吃了吗?我弄东西给你吃”这么简单家常的对话,让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五年前他会点头,像个大爷似的等她弄好宵夜捧到他面前,现在,她的忙碌不下于他,他怎么舍得让她半夜三更起来为他弄吃的?
心意到,这比什么都重要。
“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他忏悔。
“没关系啦。”她笑笑摸摸他的头,想他怎么这么可爱,竟然为了这种事情在难过,还红了眼眶咧。“我知道因为大雪机场都关闭了,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一起过圣诞节,无论有多晚——这是上周他赴欧洲前对她的承诺。
他头一回主动提起要过圣诞节,那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虽然他赶不回来,但是师青梅仍体贴的在平安夜这一天,在客厅点上白蜡烛,纪念他的亡母。
“回来了就好,你一定很累了,睡吧。”她轻抚他的脸,笑了下,然后翻过身,背靠着他胸膛,决定继续补眠。
“但是我还没给你礼物。”
“明天再给也一样……”她真的很累,一天四场婚礼,她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