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方便称呼,家里一概喊怀青大少爷、怀丰二少爷,关关大小姐、蕥儿二小姐,至于谷嘉华,上上下下均喊她谷娘子,至于她家下人要喊她夫人、小姐、皇后娘娘……随便!
关关闻言,留下蕥儿往前头大厅走去。
看着王氏领着六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环肥燕瘦、各有特色,有个眼角含媚的,还不断向关关抛眼色,害得她的小心脏抖上好几抖,直想大声呼喊:我热爱异性,不是lesbian。
她们一个个上前与关关见礼,声音之媚,不亚于林志玲,神态之妖,不下于宅男女神。
要真一口气摆这样几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在屋里,她不确定怀青、怀丰会不会精尽人亡,但她绝对会因为睡眠障碍导致精神崩溃。
深吸气,关关再有能耐也拉不出笑脸,一个踢不开、甩不掉的谷小花已经够让人头痛,没想到还得那么早面对通房问题,都还没正式当宋夫人呢,就得替男人安排暖床事宜,效法黄香温席吗?这年代还真推崇孝道。
忍不住,她嘴角出现淡淡讥讽。
王氏心头也不好受,可宋家长辈和怀青、怀丰在前厅论大事,这种后宅事,只能让她出面料理。
说料理?尴尬得紧,人家连她这个嫂嫂都还没真心相认呢,就让她往人家后院塞人,这算什么理儿?偏偏自家老爷以己度人,相信男人本色,认为讨好弟弟的最好做法,就是送夜间部同学,于是到处搜罗绝色姑娘,以报十间铺面恩惠。
当了人家几年通房,关关能不明白宋怀恩的心?她很能揣摩上意的好不!
只不过要是宋怀恩晓得那个恩惠,是关关她亲手送出去的,不晓得他会觉得自己此举是报恩还是报仇?
“夫人,这件事我不能替怀青、怀丰做决定,倘若他们不想留……”
关关话未竟,王氏立刻接道:“怀青、怀丰已经同意把人给留下来,让我领她们过来与你行礼。”
他们同意把人留下!闻言,一股火气迅速窜上,好、很好、非常之好!
若是旁人的意思,她还可以云淡风轻装几下,没想到竟是……送礼的高兴、收礼的开心,皆大欢喜。
“关关,要不要让人安排她们下去安置,咱们好好说个话。”
王氏见关关脸色不善,口气越发小心,她很清楚,关关在小叔们心目中的地位。
她能说不要?两只荷尔蒙旺盛的雄性动物已经开口留人了不是?她这个挂牌管家能说No?
忍着一股气,她道:“小苹,你把人领下去交给珊瑚,让她把人给安排在敦品园。”
敦品园?安排在少爷的院子里,那不是乱了套吗?大小姐这是实心话还是气话?
小苹领下命令,脸上却带着犹豫,三步一回顾,试图确定主子是真心还是在外人面前撑场子。
人下去后,王氏牵起关关的手,安慰道:“你的委屈我全明白,我是过来人,过去十几年在后宅打滚,一门心思全扑在和那些狐狸精斗法上,要不是看开,这颗心哪能平静?”
关关微微一哂,并不回话,但心里的OS多了。
她们怎会一样,王氏是两脚陷在流沙里,想拔腿逃跑没本领,越用力就死得越快,而她还处身花园外,可以平心静气欣赏花花草草斗奇、斗艳、斗敌人。
只是……平心静气?
这话带着太多傲气,但事实上,哪能啊?她现在的呼吸加快两成、心跳快三成,要是有血压机,说不准会测出一百五以上的数据。
“这件事说来得怪我,那日我严令府中下人不得拿你的事说嘴,却没想到还是有那些个不知死活的,贪图几两银子、贪个嘴快,竟把你在宋家的旧事给说出去,事发那天,长辈到家里来质问此事,我已将泄漏之人狠狠打了二十大板并发卖出去。”
这话并非敷衍,为此她还发落了两个通房丫头和一个老姨娘。
关关没出声,世界上没有无缝的蛋,而谣言与八卦向来无孔不钻。
她与怀青、怀丰同进宋家大门那天,多少人睁大双眼、一瞬不瞬盯住她的脸,每个人都想知道她遇到怎样的奇遇,竟能在短短一年之内翻身?
打那时起,她便知晓,自己的出身隐瞒不了。
“这也就罢了,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说怀青要娶你为妻,消息传出,宋家长辈们着急得不得了,他们本就在替怀青、怀丰物色对象,怎么也没想到你是小叔看重之人……”
王氏感同身受地望向关关,特别在提及他们二字时加重口气,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宋家长辈不一样。
其实,她打心底不赞同宋家长辈,若怀青娶了关关,凭她与关关的交情,两家之间必定能够更亲近,要是娶了别家女子,能不能拉拢还是一回事。
只不过对方是长辈,她再受老爷看重,终究是后宅女人,当媳妇的岂敢违逆长辈意愿?因此再不乐意,还是得出这个头,来当说客。
打从怀青、怀丰重返宋家那天起,那些长辈便汲汲营营从自己的亲族里挑选年华正盛的美貌女子,想与他们结亲,要不是人数众多,老宅那里还乔不拢,早就笙箫管乐把人给抬进新屋了。
是啊,谁不想占这个便宜?谁不想攀上官家亲戚?
她家老爷不过是个比较会赚钱的商人,都有不少远房族亲把女儿塞进他家后院,何况是两个摆明了有前途的好男人?
接下来的话,王氏不必说得太明白,关关自能理解。
一个小丫头竟敢攀上整个宋氏家族中身分最显贵之人,那不叫作自找苦吃而是叫作自找死路!
如果她脑子清醒的话,就该乖乖退到一边,不要贪心过分,否则后果……
人命不值钱,尽管关关已经从良正身,但为了抢夺两块肥肉,他们要是对她用点手段亦能够被理解。
所以现在,宋家大宅那头的淘汰赛约莫还在进行中,便先塞几个女人进门,让怀青、怀丰尝鲜,也让他们充分明白长辈有多温良善解。
关关越是不说话,王氏心底越没谱,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你待在怀青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他是什么性子你定然比我清楚,他和大爷不同,是个能自制的,否则年纪这样大了,怎会尚未娶亲、身边连个伺候的通房丫头也没有?”
而她家老爷可不同一般,十四岁身边就摆上好几个小丫头,若非婆母怕他坏掉名声,找不到好亲事,强给那些丫头灌避子汤,老爷早就儿女成群,说不定现在连爷爷都当上。
王氏又道:“怀青是个顾念情分的,否则依当年宋家对他做过的事,要是换做别人,早就与整个宋家反目,由此可知,你对他的情分,他定也会谨记在心,日后不管他娶谁进门,都不会忘记你待他的情义的。”
关关微哂,这算什么话?妻妾成群但有挚爱在心?儿女绕膝却和乐敦亲?想玩就玩、想干就干,一男多女、一壶多杯,传世真理?
没错,这才是这时代的真理!
公平?假的!
承诺?哄人的!
偏她一字一句全数相信,怪谁去?是她自己乐意耍白痴,是她自己喜爱被欺,是她以为自己遇上千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唉,她怎么会忘记,再好的男人也禁不起身下那三两肉天天想举大旗。
“关关。”王氏轻推她一下。
关关回神,知道今儿个没等到自己点头,王氏是不会走的,不管王氏乐不乐意做这件事,她都需要把战果回报宋家,以得到丈夫及族中长辈的认可。
但她需要向王氏解释自己对于婚姻的概念?需要告诉她,自己不打无谓的战争?
不!她只需要把人应付走了便成。
于是关关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悉心开导,关关明白。”
简单几个字让王氏暗暗松口气,她想:关关是个懂事的,否则就此闹将起来,族中长辈还在前厅呢。
“明白就好,不管怎样,我以过来人的身分奉劝你一句,对男人呐,千万别太上心,否则你把心全交代出去,却得不到真意,会伤心的,有那份精神,不如待自己好一点,忖度时势、细察主母的态度,替自己谋个好出路,比同那些莺莺燕燕起争端来得有意思。”
可不是吗?前辈子的自己就是这样做的,忖度时势、细察主母的态度,替自己谋个好出路,最后她成为老太君、得到孩子们的崇敬,但……又如何,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重来一回、她想尽办法改变,她已经努力过那么久,没有道理走回头路,所以对不起,她没办法,没办法再次屈居人下。
第二十四章 勇于认错(1)
送走族中长辈,怀青、怀丰往思闲居走,时间有点晚了,但赶一下路,还是能上山祭拜母亲。
“大哥,你把那几个丫头留下来,不会出事吧?”怀丰忧心忡忡的问。
那日听见了谷嘉华的诡计,让他明白一山难容二虎的真谛,表面上的温柔不是真温柔,三从四德只能让女人不在明面上使手段,不会让她们真心接受,真要后院平静无波,靠的不是女人的宽容,而是男人的自制。
大哥说得对,母亲的事在那儿摆着呢,当时年纪小,不理解嫡母为何要仇视母亲,还以为她生性恶毒,如今终于明白,再好的女人嫁进多妻多妾的家庭,为巩固自己的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应该会。”怀青莞尔回道。
他可以想象关关的反应,她会生气,但不会哭闹,她会冷冷的对他说:“与我何干,该担心的是你未来的夫人。”
她不是一般女子,不会使计谋让那些女子知难而退,她只会彻底把两人的关系降到最冷。
关关说:“后院的不平静、源自男人的贪心。家原本是教人安心的地方,是男人把它变成杀戮战场。”
倘若这些话传扬出去,关关绝对会被多数的男女群起攻击,可谁能打心底否认这个道理?
若非男人找了柄开枝散叶的大伞来掩饰色心,若不是男人用女诫来压迫女人,让她们嘴上不能说,还得违心接纳,把贤德宽厚给充分摆明,她们何必把阳谋化为阴谋,何必手段尽出、练就一颗恶毒心?
男人可以正大光明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却强迫女人把自己的卧榻分给别的女人,这算不算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既然如此,你还敢留她们?”
“不都说了吗?长者赐,不可辞,这几个不收下,后面一波波,不晓得还有多少会送来的。”他似笑非笑回道。
他们继续往思闲居走去,却在行经敦品园时听见女人争执的声音。
“阿燕哥哥,这里屋子这么多,何必非要我们全挤在两间房里,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吗?要是少爷要咱们姊妹伺候,也……不方便吧,不如让咱们一人一间房?”
“通通别吵,敦品园就这两间房可以住人,要是不满意的话,你们就去寻大小姐说要换房。”
回话的是阿草,他看不惯这群女人,从一进园里就争吵不休、闹得人头痛,初时还觉得她们一个个长得漂亮,是难得的美人儿,少爷们看见定会心花朵朵开。
可是这才多久时间,一下子抢屋子、一下子夺床被,要东要西、闹南闹北的,连喝杯水都能挤兑对方几句然后闹将起来,安静的敦品园突然变成菜市场,谁都会受不了。
“阿草哥哥,你别生气,奴家初来乍到,什么道理也不懂,这才多问上几句,不是故意和你唱反调。”开玩笑,以后想多见少爷们几面,还得仰仗他们。
只是多问几句?客气了!阿草板着脸孔不说话。
“你这是做啥?自甘下贱吗,他们不过是奴才,这般柔声细语的演给谁看,宋老爷送咱们过来是伺候少爷,可不是伺候下人的。”一个冷笑声传来,顿时就响起女子啜泣声。
又有另一道声音传出。
“小哥,方才我逛过一圈,发现这园子里还有许多空屋,反正没人住,难道我们真不能住得宽松些?”她老话重提,心里头想着若口气温顺些,说不定就能讲通。
阿草冷笑,确实是有空屋,刚开始他们也没想让她们挤在一堆、吵来吵去,可几个女人一进门,就急着抢大少爷、二少爷隔壁的屋子,唇枪舌剑听得人心生厌。他本想嘲笑几句,就见怀青、怀丰朝这里走近。
阿燕急急拉过阿草一起向主子行礼,而那几个女人的眼珠子瞬间像被浆糊给粘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直直盯着他家主子。
“她们为什么在这里?”怀青问,脸上出现一抹厉色。
“回大少爷,是小苹姑娘把人给领来的,大小姐命小的把姑娘们给安置在敦品园。”
关关的意思?
怀丰背过身强忍笑意,这下子事情可不小,今儿个大哥要先费劲儿解决这件事,怕是没办法上山祭拜母亲了,不如由他带蕥儿上山吧。
怀青扬眉,关关是吃醋了?这个想法让他打心底高兴起来。
“知道了,阿草、阿燕,把人领到耕读堂,寻两间屋子把她们安置妥当。”
“可是吴爷住在那里。”
“这里空屋多,如果吴爷不介意,请吴爷挪个地方吧。”
这意思是……阿草脑子转上一圈,大声回道:“是!奴才马上去办。”
姑娘们闻言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啊?少爷宁愿和男人同住,也不愿意和她们……不会吧,少爷喜欢的是男人?
不不不,应该是耕读堂比较大,可以让她们住得宽敞些……不对,少爷说寻两间屋子安置妥当,意思是她们同样得挤在一堆?
或者是她们不合少爷的眼缘?怎么可能,她们都是百中挑一的美女。
无数的猜测纷纷出现,大家都猜不准这个主子的意思。
一名唤作柳眉的女子不死心,扑到怀青脚边,哽咽道:“还请少爷示下,小女子做错什么事,不得少爷待见,要远远将我们姊妹给打发了。”
她拉住怀青的衣角,哭得梨花春带雨,声音柔媚似水,频频朝他抛媚眼。
他微蹙眉心,这女子不是个善茬呐,若真让她行动自如,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扯回衣摆,怀青走到其他女子身边道:“本官不是个贪好女色的,我一向看重品性甚于外貌,之后,会有嬷嬷好好查看你们的品性,丑话说在前头,爱闹事的会被强行送走,我只打算留下两个安分守己的。”
话一丢下,原本还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赶紧收敛手脚,唯有倒在地上的柳眉惨白了脸。
怀青甩袖,继续往思闲居行去,怀丰快步跟上,抢到怀青身边道:“哥,你真的打算留下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