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汪文同就在附近,他喜欢蕥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出现在谷嘉华来到泉州之前,因此如果你们被他所欺,谁也想不到谷嘉华头上。”
“我们可以指控啊,是她请我们吃的斋饭。”
“她也吃了,同桌吃饭她没事,还能到前头与住持手谈一局,怎么你们反倒有事?自然是汪文同使的黑手。你反应很快,不管是蛇药的事,还是和蕥儿分食不同素菜,你都做了正确的处理,独独那杯茶,为什么蕥儿没喝你却乖乖喝下?因为你觉得谷嘉华敢喝,代表那茶水没问题对不对?”
“对。”懊恼,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连她的习性都算进去了,却没想到她还是不够相信他。
“下次,多信任我一点吧,好吗?”
他下的毒叫做钱腹子,会令人恶心昏迷、盗汗。没有解药,唯一的办法是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所以大夫开药,让她吐个不停,吐完灌水、灌完水再继续吐,这样一番折腾,毒解了,人也耗弱了。
“宋大人。”望着他紧绷的表情,她心头不舍,冲着他笑得春花灿烂,声音却软得像棉花。
“何事?”
“给我买一面鼓吧。”
“做啥?”
“申冤啊,小女子心头冤呐。自以为聪明睿智、才高八斗,却没想到宋大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不小心就把我这魔给打趴了,中毒昏迷、恶心呕吐,还差点变成人渣身子底下小床板,冤冤冤、冤极了。”关关鼓起腮帮子装萌,让她装小白花是难一点,但尾牙时表演过AKB48,这个还成。
他终于被逗笑,揉揉她的头发,不苟同的道:“这样还敢喊冤?明明就是自己不对。”
“没听大人的话是不对,可心里还是冤得紧,给点银子买面鼓吧。”她朝他伸出掌心。
“行,就买面波浪鼓吧,再大的可不成。”他轻轻掐了掐她的脸,才一天呢,就凹下去两个洞,整张粉嫩小脸惨白惨白的,得用多少好料才能补回去?心扯痛了,这笔帐,他全往谷嘉华头上算去。
双双并躺,关关在他胸口处里找到自己窝巢,有了他的体温,心好踏实。
她把头往他怀里钻两下,低声说:“药是你自己下的,自然伤不了命,你干么那么担心。”
是啊,是他自己下的,吴卫保证千百遍,说绝对不会出大问题,但看着她又吐又泻,好像心肝肠肺都要倒出来似地……她在昏迷中受一分苦,他在清醒中便承受十分。
长叹,他道:“因为关心则乱,因为害怕失去,因为恐惧你不在我身边,因为邵关关……不管你有没有爱上宋怀青,不管你有没有足够的信心嫁给他,他都离不开你了,他无法一日不见你的身影,无法一天听不见你的言语,无法一日触不到你的身形,就算你害怕、你不愿意承认,你都已经是他的水、他的空气,是他赖以为生的东西。”
他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出口的每句全是真心,谁的真心缺货,快到他这里来领,一出手就是一大堆。
他的真心教人感动,关关的心像泡过醋的蛋壳,软了、化了,这男人谈情说爱的功力又见增长,再配合那张令人迷醉的笑脸,你说你说,谁有本事将女人从他身边拉开,只要他愿意娶某大姊,皇后娘娘也逃不了他的魅力。
所以,她逃不了也不想逃了,再不管什么信心不信心的问题,不理会未来是否会碰到困境,不去想有没有一堆女人想和自己当情敌……这个宋怀青,她嫁定了!
她抬起下巴,挺直背脊,翻过身,明明饿到很虚弱,她还是要攀到他身上。
无力的手臂使出坚强的意志,她勾上他的脖子,让自己的双唇贴上他的脸颊,一个湿湿的、狠狠的、想证明自己心意的印痕烙上,他的心抨枰枰跳个不停,喘不过气,他展开双臂把她紧密拥起。
他是个贪心男人,这样程度的亲吻安慰不了他的心,因此他偏开脸颊,让她的唇滑到自己唇上。很奸诈,但女人都喜欢坏坏的男人,于是她允许并且接受他的奸诈。
她没有推开他,而怀青顺理成章回吻她,轻轻柔柔的吻,像是怕她又昏倒似的在她唇间辗转,不愠不火,一点一点、一下一下,他的唇为她的心加点油、添点热情,再补几分信任……
她收到了,收到他的关怀、他的小心翼翼以及他的宠溺,没有女人不爱自己被人这样呵护疼惜,所以她主动加深这个亲吻。
她予他热情,他给她温馨,两个人、两份感情,在唇舌交缠间,融进对方心底,从此,他与她,成了再也无法分割的个体。
她吻得气喘吁吁,他不得不停下热情,担心身子虚弱的关关又晕过去。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灿亮灿亮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啊……再不把他收进羽翼里,难不成让他去替别人遮风挡雨?
捧起他的脸,她很认真、很认真地对他说道:“宋怀青,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缺乏信心,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犹豫。但我是个知过能改的好女人,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表达对你的信任。”
他也认真,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盯着她带着蜜糖的双唇,低声问:“你打算怎么表达对我的信任。”
“你觉得嫁给你的话,你能不能充分感受到我的信任。”
怀青没想到她会脱口说出这句话,他又被吓到了,十二个时辰内接连被吓上几次,要是身子不够坚强,她就要到地藏王菩萨那边讨男人了。
他死命望着她,试图在严重惊吓后理解她的话。
他想一遍、想两遍……想过很多遍,他努力把她的话消化、理解,确定不是自己的判断错误之后,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嘴边绽开。
这个笑和那种教人别不开眼的笑不一样,有点蒙、有点傻,还有很重的呆气,突然间他不会说话了,只会盯着她,傻得让她想多亲几下。
不过她没顺从自己的心意走,而是满脸狡猾的说道:“看来你并不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呢,算了,这个提议无效……”
这次怀青理解的速度加快,收拾起傻笑,急忙捧住她的脸,语无伦次、态度严肃、口气凝重说:“我喜欢、我爱、我要,这个提议有效,你不能收回去,我明天就找人筹办婚礼,我要你当我的妻子。”
瞧,明明是甜言蜜语,他却用那种签约仪式的口气说出来,气不气?!
不过,关关很开心,她笑得阖不拢嘴,再次提颈,再次地,她又封上他的唇……
第二十七章 皇帝赐婚(1)
在吻得差点儿擦枪走火之际,怀青奔回敦品园洗浴,而正捧着大盘子往关关屋里走的怀丰和蕥儿看见大哥那模样,还以为他急着要去寻大夫,莫非……关关不对劲?!
念头兴起,他们连忙冲进屋里,发现关关已经清醒,脸上一片绯红,一席被子往上拉,紧紧盖住半张脸,那双做了坏事的眼睛闪烁不定。
怀丰看一眼,明白发生什么事,适时闭上嘴巴,但蕥儿年幼不解事,急忙冲上前去,把小小的掌心贴上关关的额头。
“你发烧了吗?你不舒服吗?我马上去请大夫……”
蕥儿手口并用,一面说、一面扯掉关关紧抓的被子,突然间蕥儿尖叫一声,怀丰被她一喊,把手中的盘子往桌上丢去,转过头查看情况。
关关的衣领微松,脖颈处有一小块、一小块带着紫红的痕迹,其实一小块这个形容并不完全正确,应该是说“一小口、一小口”。
蕥儿的尖叫声让关关脸上的绯红更深更浓,她拚命扯回被子,把自己紧紧捣住。
“怎么弄的?怎么会这么严重?是不是余毒未清,我马上再去找大夫。”
如果不是这个情况,关关会很感激蕥儿对自己的关心,但现在,她只想一脚把她踹出门去。
见蕥儿就要往外冲去,怀丰一把抓住她,急忙替关关解围,道:“没事、没事,大夫说这种毒就是这样的,把毒逼出来后,身上自然会出现紫斑。”
听见怀丰的说法,关关两眼一翻,很想直接晕过去,所以,宋怀青刚才的举动不是对她动情而是帮她吸毒?
“那就好。”蕥儿拍拍扑跳个不停的小心脏,松口气。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你要的帝国猪脚做好了。”把菜端上,怀丰又补上一句:“放心,不是蕥儿做的。”
“吭?”关关没听懂他说什么。
蕥儿瞪二哥一眼,先替关关把衣服整理好,扶她在床上坐直,再搬来一张小桌,把猪脚摆上,她解释道:“你昏睡时,吵着要吃帝国猪脚,二哥去找了好几家屠户,挑了只最大最肥最帝国的,杀猪拔毛、整治好几个时辰才摆弄好。你快吃吧!”
是……德国猪脚吧?她看着那条煮得熟透的白藉腿,的确又肥又大又……恶心,肥滋滋油腻腻的猪油在向她招手,要不是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再次分享,她真……唉,好吧,重点是心意、心意呐!
关关挑一小筷子肉,轻轻放进嘴里嚼两下,看着他们满意的表情,不会吧,他们打算这样盯着她,把整盘猪脚吞进去?
她连忙找个话题,问:“谷嘉华呢?她还昏迷不醒吗?”
提到谷嘉华,蕥儿那个心欢心喜啊,瞬间双眼绽放光芒,她急忙说道:“醒了、醒了,人家身子骨好,才不像你这么不济事,不过大哥已经让人将春暖阁团团围住,说是等她休养个三、两天,就要把她送回京城。”
想到以后少了个碍眼的,蕥儿心情大好。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知道谷嘉华的计划?”关关望向怀丰。
“就是不知道,只能随机应变,才会害你中毒,要是早知道,同你先把情况先套好,哪里还能让你着了道儿。”
想到这里,怀丰怨起自己粗心大意,老觉得有吴卫在不会出事,没想到关关会巴巴地把自己往矛头上撞。
听怀丰扯那些有的没的,蕥儿接口:“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之前,大哥吩咐吴卫的兄弟在京里寻人,大哥想找花隐、玉珂和临星几个大丫头的家人,找到后,让他们快马加鞭的把人送往泉州。”
“要找他们做什么?”
“自然是逼那些丫头当内应啊,这样才能确切掌握谷嘉华的行径。”蕥儿用“受不了你怎么笨到这等田地”的眼光看她。
“找到了吗?”
“找到花隐的弟弟,于是吴卫的兄弟快马加鞭把他往泉州送,不过在路上延误了点时间,前两天才到的,要是早一点到,就不会这般阴错阳差了。
“二哥说他们本想阻止我们昨日出行,预计多延几日,确定谷嘉华的计策后做好十足准备再让我们出门,没想到我们头点得那么快,大哥原想阻止,又担心谷嘉华心生疑虑。”蕥儿道。
怀丰接话:“也是顾虑年终庆快要开始,要是能够早点解决,咱们也能专心办事,我们想,她再能耐,能用的不过是后宅那些手段,那些我们从小到大经历得多了,可说到底还是太心急,行事不够谨慎,不然你也不会吃这个苦。”
关关摇头,真要怪,得怪她嘴快,怪她不够相信怀青,要不是自己东怀疑、西怀疑,企图看穿谷嘉华的把戏,怎会喝下那杯茶水,替自己招来麻烦。“后来呢?”
“前天夜里,谷嘉华派玉珂出门,吴卫一路尾随,追到汪文同的外室宅子里,玉珂和汪文同约定昨日未时一刻在财神庙的竹林相见。因为谷嘉华把玉珂派出去,身边留下花隐贴身伺候,直到进财神庙之前,都没办法和她密谈。
“二哥只好领花隐的弟弟先一步到庙里,让打扮成车夫的吴卫带着她弟弟在花隐跟前露脸,花隐心头急立刻上勾。二哥逼她说出谷嘉华的阴谋,她原不肯透露,但是亲弟弟的命掐在二哥手里,她没办法反抗,只好乖乖招供。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哥只好随机应变,让花隐把计划给掰过来。”
“怎么掰的?”
“原本的计划是,如果毒蛇没把咱们咬死,便毁咱们的清白。谷嘉华让花隐下药,再由她和小梨分别将菜端上桌,把有毒的菜放在咱们面前,待咱们中毒之后,那四个假和尚便把我们抱到旁边的竹屋里。
“而花隐、小梨上菜的同时,玉珂便到竹林里将汪文同领到约定的屋子,让他坏了我们的名节。
“于是大哥让花隐换了药,下在普洱茶里,没想到百密一疏,你把茶给喝了,你和谷嘉华同时晕倒。接下来,最有趣的事发生喽!真可惜你没看见。”
见蕥儿满脸兴奋、兴高采烈的样子,关关多了几分精神。
她问:“什么有趣的事?”
“因为毒蛇计划被你破坏了,那四个隐身暗处的假和尚提早现身,让吴卫有充足的时间把他们给活逮,然后吴卫守株待兔,等玉珂把汪文同领到竹屋时,一把将他们打昏,一手一人把他们提进屋里,丢在床上,然后再回头把小梨也给绑进去,他燃起蜡烛……厚,说到那蠘烛,气味可真重,闻得我头昏脑胀。
“因为你昏倒了,大哥、二哥急着把你和谷嘉华带回家,还要我跟上,可是汪文同那边还有好戏可看呢,我干么走啊,我央求吴卫把我带在身旁,我可求了好久呢,还答应给他做两双鞋,他才点头答应。”
说到这里,蕥儿欲罢不能,但关关却截下她的话,转头向怀丰问道:“那四个假和尚是谁?他们好像都有武功。”
“对,他们是谷嘉华花银子买的打手,不必担心,人已经关进牢里,等你身子好一点,再帮我查个案子,他们之中有人漏出口风,说是牵扯拐卖人口的案子,但后来又反口说是被逼供,现在我手中没证据,拿他们莫可奈何,大哥说你在这方面挺有能耐的,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好,等年终庆结束,我去衙门会会他们。”关关应下此事。
蕥儿急了,拉起关关的手,非要她听自己说话。“你们干么扯到别的地方?重要的你们都不听。”
还有什么好听的,汪文同尽兴,两个小婢女承欢,谷嘉华害人不成反害己,斩断自己得用的双臂,曰后想再做坏事,可用的人变少,招数使不出去,这个随便想想,都能想到结局。
可是蕥儿满脸的“我要讲,求求你们让我讲”的表情,身为合伙人的关关,只好表现出高昂兴趣。
“你说吧,重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闻过很臭的蜡烛之后会怎样吗?”她兴奋得像吞下一斤兴奋剂,只差没蹦两下、转五圈,再坐下来讲。
“会怎样?”关关接着她的话往下问,满足蕥儿的发表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