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赢了,不过中了她的毒,今早脸上就长出痘子,但不碍事,这毒不伤内力。”
但会伤脸呀,狄璟唇角抽了下,那丫头好样的,不敢找他麻烦,改找他的暗卫单挑,她行啊她!
于是,毫无意外的,上官雁被罚去刷恭桶。
她哼了哼,刷恭桶就刷恭桶,谁怕谁呀?她不但不会哭,还会笑着刷,而且刷完恭桶后,她就要去找秋丹,盯着他的痘子脸发笑,她打不过他,但她可以取笑他!
秋丹跟他家大人一样,面对这个麻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为了不让她取笑,他努力运功袪毒,幸亏他内力好,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让脸上的痘子消失了。
上官雁连刷了三日的恭桶,秋丹的痘子脸复原后才停止这个处罚,又回到屋内继续伺候狄璟.
狄璟坐在书桌前看书,察觉到麻儿盯着他笑,他睨了她一眼,冷然质问。“笑什么?”
“我知道你为何不要其它丫鬟来伺候了,也知道你为何厌烦应对那些小姐了。”她笑得有些贼。
狄璟微微眯起了眼,放下书册。“喔?因何?”
“放心,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她突然丢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又笑得如此暧昧,狄璟稍一思考,突然懂了。
他对她勾唇浅笑,一双俊朗深邃的明眸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问——
“你看什么?”
他对她勾勾手,略带神秘地命令道:“过来。”
上官雁疑惑地走向他,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脸上打量,他这样子盯着她,可说是直接又赤裸了。
若是其它女人被他这样盯着,肯定会不自在,想撑也撑不了多久,她却丝毫不介意,任他恣意盯着,一点脸红的迹象也无,双目还很配合的眨出秋波。
“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她故意问。
“若我说是呢?”狄璟弯起勾人的笑弧,竟是如此风华万千。
上官雁立即欣喜地用食指比了个“一”。“聘金一万两,我就是你的了!”
他笑容一收,阴沉命令。“去外头作你的白日梦,守着院门,我要午憩,不准任何人打扰。”
上官雁听他嫌弃地打发她出去,立刻很狗腿的福身。“是,公子,奴婢会像门神一样守着,不让任何妖孽闯入,您安心歇息。”弯腰伏低的姿态简直是谦卑过头了。
望着她故作卑微的姿态,狄璟不禁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他摇摇头,唇角逸出一抹浅笑,至于笑什么他也不知道。
因为有麻儿在,那些女人没再来烦他,让他安静了不少日子,但是渐渐的,她们又一个个出现了。
起初狄璟不以为意,心想麻儿一个奴婢,拦着主子来客院本就有些难度,总不能每次都用扭伤或泻肚子这几招,但是当那些女人来客院的次数变多了,甚至不管他去哪儿都会偶遇时,他便开始怀疑这是阴谋了。
今日,他刚从外头回来,经过花园时,听见秦家小姐的声音,赶忙躲到假山后,没多久,他便听到脚步声传来。
“来了没有?有看到人吗?”是秦家三小姐的声音。
“奴婢没看到呢,应该还没到吧?”
“都是八妹害的,弄脏我的衣裙,要是没堵到秦公子,回去一定修理她!”
狄璟皱眉,这三小姐居然是堵他路来的,怪了,他才刚从外头回来,她如何知晓?就算仆人通知,也不可能这么快。
“小姐放心,既然麻儿说在这里等,就一定可以巧遇狄公子。”
“最好是,否则我那三两银子可就白给了。”
“小姐给太多了。”丫鬟语气有些妒意,三两银子可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呢。
“我不给行吗?其它姊妹都给了,还给得不少呢,既然大家都有机会,就各凭本事,我是姊妹中最好看的,就算不能嫁给狄公子做妻,也要让他拜在我的石榴裙下,我一定可以赢过她们。”
主仆两人都没注意到,假山后的一抹身影悄悄从另一条路绕开了。
狄璟脸色阴沉地走着,这麻儿胆子肥了,竟敢算计他?这时前头又传来说话声,他立即避开。
这回是一群奴仆。
“你打算押哪位小姐?”
“我押三小姐,她生得最美,男人都是爱美色的。”
“我押大小姐,她最有手腕,一定可以收服狄公子的心。”
“我觉得狄公子对发妻一心一意,若是容易受美色诱惑,不会故意避开的,所以我押谁都不中。”
“还有人要押注吗?不押的话,我要把银子收去给麻儿了。”
狄璟的脸色铁青,这丫头简直是皮痒了,她收小姐们的银子,那他不成了接客的小倌?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还开庄做赌了?
既然她这么闲,他不给她一些事情做做,实在太委屈她了。
于是,上官雁被罚抄佛书,而且必须抄十遍,还连续刷了三日的恭桶,除此之外,她要忙的事更多了,狄璟完全把她当成奴婢来压榨。
白日干完活,晚上接着做,要她拿扇子为他扇凉一整夜,扇到隔天她两只胳臂都是酸的。
不过狄璟可没因为让她扇凉一整夜,隔天就让她回房去补眠,该干的活还是得做。
他坐在案桌前提笔写字,让麻儿在一旁站着伺候,他看到墨迹干了,本该磨墨的人居然不动。
他威严的眼神瞪向她,等着她自己惭愧上前,却发现她没有意识到他的瞪视,继续站在那儿,彷佛一尊木头。
他继续瞪她,但是渐渐的,他感到奇怪,起身走到她面前,与她面对面,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伸手在她脸前晃了晃,她也无动于衷。
这模样彷佛被人给点穴似的,更让他好奇了。
他缓缓把脸低下,与她同高,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他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这呼吸声是睡着的人才会发出的。
她在睡觉。
狄璟眼角抽了抽,行啊她,站着也能睡,还不用闭眼!
他知道有些人可以睁眼睡觉,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能耐,还睡得这么沉,令他又气又好笑。
他这几天故意折腾她,晚上也让她忙,本来还觉得她不简单,可以撑这么久,原来是白日明目张胆的偷睡觉。
他原本要张口将她喊醒,但不知怎么着,话到喉间又停住了,他不承认是心软,而是觉得不如趁此机会打量她。
每回两人斗嘴时,她的眼神总是很灵活,明明是一张丑脸,却有一双灵动的好眼,他觉得她的眼睛挺美,有这样美的眼睛,应该会有一副好相貌才对,不过相处时日久了,似乎也渐渐不觉得她脸上的麻子丑了。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窝在秦家当一个身分最卑微的奴婢一定另有目的,不过她姿态虽卑微,身上却看不到任何奴性哪。
说穿了,他也没有把她当奴婢看,他与她之间培养出一种默契,他当他的贵客,她扮她的奴婢,彼此之间互不妨碍,只除了他偶尔仗着身分故意奴役她,她也故意搞小动作戏耍他,但都是斗斗嘴小闹一下,彼此谨守一条看不见的界线,绝不逾越。
就像这几日,他虽然故意奴役她,却也明白她之所以认命让他奴役,也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恶趣味的事被他发现了,所以才认命的任他使唤。
她倒好,站在这儿睡得香甜,这日子被她过得如此恣意,挺让人佩服的。
狄璟在心里数落她,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她,盯她盯久了,突然有个奇异的想法闪入脑中,她……会不会是易容的?
他总怀疑她不该这么平凡,趁着四下无人,她又睡得如此熟,他忍不住手痒,悄悄伸手去摸她的脸。
就算易容术再高明,总是比不上真脸吧,他摸摸她的脸颊,轻轻滑到耳朵旁,完全找不到任何接缝,接着再摸摸她的下巴,也没贴上任何东西,触感都是一样的,且肌肤还有温度。
若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体温?而且这摸起来的触感,竟是意外的滑嫩?
突然,她呼吸有些改变,他一惊,恍若手指被烫着一般,赶紧收到背后,看到那原本涣散无神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韵,不一会儿,她瞪大了惊讶的眼看着他。
她醒了。
第3章(2)
上官雁瞪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才刚醒来就看到狄璟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说没吓到是骗人的。
“哼,你不简单嘛,站着也能睡?眼都不闭的。”狄璟虽然面露威严,放在身后的手掌却紧握成拳,适才那份柔软的触感竟还有些烫手。
或许是为了掩饰心虚,他也不等她从惊讶中回神,又厉声命令。
“退下去,别在这里碍眼,打呼声扰得我写不了字。”说完便走回案桌前坐下,没再理她。
上官雁转身退出,走的时候还一脸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刚才是不是在作梦啊?总觉得有人摸她的脸,但不可能啊,肯定是她睡迷糊了。
不过被狄璟赶走她可高兴了,站着睡毕竟不舒服,现在正好能回房去补眠,思及此,她乐呵呵地走人。
待她走后,狄璟才悄悄松了口气,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趁她熟睡时去摸她的脸?这行为就像个登徒子,真是鬼迷心窍了……想归想,他却不禁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发怔,随即回神,禁不住摇了摇头。
他来秦家有任务在身,可不是来勾搭女人的,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对那个麻儿有好感,但他认为这份好感不过是因为觉得麻儿有趣罢了。
他待在秦家多日,与秦继康成了莫逆之交,今日刚从秦继康那儿得知一件事,秦老爷有个老相好,是如悦坊的艳娘。
这条线倒是值得调查,不如今夜就去如悦坊拜访那位艳娘吧。
他执起笔要蘸墨,却想起墨汁干了,习惯性地要唤麻儿,又想起他刚命令她退下,这丫头八成偷跑回房去睡回笼觉了。
他再度摇摇头,自己倒水磨墨,写了封密信封入信笺后,开口唤道——
“秋丹。”
一抹影子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身在屋内。“卑职在。”
“将这封信送去。”
“遵命。”
秋丹正要离去,狄璟又唤住他。
“秋丹。”
秋丹转回身,以为大人还有事要交代。
“你可会站着睡觉?”
秋丹怔住,但还是回答。“不会。”
“睁眼睡呢?”
“不会……”
“没事了,去吧。”
“是……”
这一日天气晴好,一大清早秦家仆人们就忙着把厚重的被单拿去洗晒。
上官雁收好需要换洗的被褥,在前往浆洗房的路上被人挡住了路,抬头一看,原来是在马厩干活的许常。
“常哥好。”她咧开笑容打招呼。
许常陪着讨好的笑容,他是特地等在这儿故意与麻儿不期而遇的。
“麻儿,你要去浆洗房啊?”
“是呀,顺嬷嬷说今儿个太阳好,召集了大伙儿来晒被子呢。”
“东西重,我帮你拿吧。”
“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关系,你跟我客气什么,有事找我就是了。”许常热切地将堆在她手中的被褥全拿过来,他生得壮,力气大,想在麻儿面前表现一下。
“谢谢常哥。”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甭客气,自己人嘛。”许常悄悄挨近她。
上官雁当然看得出来他有意讨好,不过还是故意装傻,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路上又遇到了厨房采办小厮贾禄。
“麻儿,这是我娘做的包子,你早上肯定没吃饱吧?分你。”
看着那温热的包子,她抬眼盯着贾禄明亮的笑脸,故意露出感动的表情。
“禄哥,这是贾婶做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拿?”
“我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这样啊,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禄哥。”上官雁将包子收下,咬了一口嚼着,笑得开心。“真好吃。”
贾禄得了夸奖,可得意了,这情景看在许常眼中,不禁吃味。
“喂,怎么没有我的?”许常说道。
“没多的了,你吃饭比谁都快,人家吃一碗,你已经吃了三碗,还不够啊。”
许常一噎,黝黑的脸红了,暗骂贾禄拆他的台,怕麻儿嫌他好吃,赶紧反驳。
“我干的活儿多,当然吃得多了,不像有人的活儿轻松,出门还借机到大街上闲晃。”
“喂,你说谁?!”
“谁答话就是谁喽!”
两个男人为了麻儿开始争风吃醋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来,吃一口,给。”上官雁将包子撕下两块,分别塞进许常和贾禄的嘴里。
两人嘴里塞了她喂食的包子,那心里甜的,也不吵了,一左一右的陪她说笑。
而这整个过程正好被经过的狄璟看到,他盯着那三人深思着,倒是没料到这麻儿貌丑无盐,居然还有人为她争风吃醋?
想到许常和贾禄两人极尽讨好她的那一幕,他不知不觉拧着眉心,似有什么堵在心口,看她对两人笑得甜美,他心中无端升起不悦,但这份不悦很快又被压下。
他将麻儿的事抛开,不以为意,隔了两日,又撞见麻儿和另一名汉子在院子的凉亭里谈笑,这次的对象是仆人方大虎,他记得这方大虎是方管事的儿子。
方大虎长得人模人样,体格也好,算是所有男仆中生得最好看的一个。
那方大虎面对麻儿居然会脸红,一看就是对麻儿十分有好感,而麻儿那丫头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裳,身段窈窕,衬着她的肤色更显明亮,这才发现除了她脸上的麻子,其它地方倒是玲珑有致。
狄璟突然觉得她今日的笑容有些分外刺眼,难不成她对方大虎也是上心的?不知为何,他前几日心底的不舒服又跑出来了。
上官雁和方大虎说完了话便走回客院,她一进门,就与站在廊下的狄璟对上目光。
他今日似乎特别严肃,看她时,那眼神也格外锐利,其实这人平日就爱板着脸孔,上官雁只当他今日是心情不好,八成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她知道狄璟来秦家有目的,该不会和她一样,因为到现在一无所获,所以开始觉得郁闷了?本着同道中人的关系,她也不与他计较,便假装没看到他,走远点免得碍到他的眼。
“你去哪儿?”狄璟的声音冷冷传来。
她顿住,才刚要开口回答他,他的命令又丢了过来。“茶水冷了,换一壶过来。”说完便转身走进屋里。
上官雁一脸莫名其妙,看来他火气不小啊,天热着呢,当然是喝凉茶啦,他却嫌茶冷了?
行,她没意见,反正又不是她要喝,她就换一壶最烫的热死他。
她拿了小炉,进屋搁在一旁的茶几上,把茶壶放在炉上开始煮茶,一转头,发现他还在看她,那目光颇为意味深长。
她也直直盯着他,问道:“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可别拿我出气啊。”她的语气带着不羁的随兴,他俩私下相处时,她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