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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花魁(下)  第7页    作者:绿光

  应多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随即起身。“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潋滟没好气地问,朝他一比,要他坐下。

  茶都还没上,他就要走人,要说他没事,她可是压根不信。

  他微诧她竟追问他的行踪。“待会要去一趟兵部。”

  “谁问你政事?我是问你在心烦什么。”潋艳抽着眼角问,一双水眸像是要喷出火花一般。

  应多闻垂睫忖下,扬笑道:“自然是心烦你为何不肯点头嫁与我。”

  潋滟闭了闭眼,懒得跟他啰唆,直接杀入正题。“我听说近来宋绰宋大人找你,可你却一直避不见面。”照理说,除非休沐,否则他不会在晌午这种时候出现在照云楼里,可见他是想避着谁。

  “忙。”

  “忙到有空可以找我,却没空和宋大人见一面?”

  “李二爷跟我提过宋大人找我的原由,我认为他能翻案的机会微乎其微,更何况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又未在朝为官,问我能有什么助益?”

  潋滟微撅起嘴,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但是——“宋大人说了一套说词,稍稍说服了我,所以我想找你问清楚。”

  “那就长话短说,我待会真的有要事在身。”

  潋滟微扬起眉,如二爷所说,真的有鬼!“宋大人说,盛昌伯府被发现藏有收贿官银的庄子就位在城郊邻近常阳县县境,而发现的前一天,适巧庄子换了管事,前任管事曾信誓旦旦地说庄子里不可能有官银,必是栽赃,可惜这说法并未被大理寺卿采信。”

  “然后?”

  “城里除了几个大节日城门不关,其余只要一到酉时,四大城门皆限制进出,想要在一日之内将官银藏进庄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由极权贵之人在城门关之前将官银送出城,二则是由让通关不需查验的人,趁着夜色带着官银进庄子。”

  应多闻不禁低笑出声。“所以宋大人认为我拥有御赐玉勒子,正好可以趁着夜色将官银送进庄子?”

  “这是推测。”

  “可我为何要这么做?那时盛昌伯府是我二哥的亲家,我最敬重的二哥即将与你交换庚帖,我为何要这么做?”他好笑的反问。

  潋滟定定地注视他半晌,道:“也是。”这也是她想不透的一点,而她也认为他要是真知道什么蛛丝马迹,他一定会想法子替盛昌伯府平反,还她一个公道。

  “所以,是不是找我也等于白问?”

  潋滟无以反驳,也只能这么认为。

  “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潋滟轻点着头,他从她身旁走过,居然没有多作停留,她不禁回头看着他的背影,虽说他的神色未变,但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可恶的是人都走了,茶都还没端上来……丫鬟是跑哪玩去了?!

  她没好气地起身,才刚转过廊道,蓦地听见好似童音般的尖叫声,教她心头一颤,顿了一下,直觉朝声音来源跑去,遇见折返的应多闻。

  “刚好,你从那头,我从这头!”潋滟立刻发派工作。

  应多闻瞪了她一眼,随即便朝另一头而去,下了廊道,潋滟截在通往角门的阴暗小径上,她踏出转角,就见一个陌生男子擒了个她没瞧过的小姑娘。

  “这位客官,未及掌灯,你为何会出现在照云楼里?”她端着笑脸问。

  “走开!”男人持剑吆喝着。

  应多闻从另一头急奔而来,几乎是足不点地的转眼就护在潋滟的面前,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间配剑,直朝男人而去。

  “多闻,小心一点,小姑娘要紧!”潋滟在他身后喊着。

  应多闻使剑狠厉,几乎要将男人往死里打,他心情正烦,找个人出气也好。

  第十四章  苦苦隐瞒的真相被揭开(1)

  潋滟作梦也没想到,经应多闻救下的小姑娘竟是三爷李若凡的妻子似锦,她算是阴错阳差地立了小功。

  后来三爷发话,只要应多闻来了便差人通报他一声,他要好好答谢,天晓得应多闻自此却像是人间蒸发,明明人就在京城,却未再踏进照云楼。

  一个月后,宋大人正查办的二王爷秋狩受伤一案和西北增援不足一事,竟凑在一块的一并破案了。

  原来那日欲掳走似锦的男子竟是兵马卫的副指挥使,也正是六王爷的心腹。原来似锦有着生花妙笔,将那男子画了个十足十,交由七王爷一查,辗转查到六王爷头上,还因而发现六王爷的庄子里竟私藏了西北增援所需的几样军需品,另外,也查找到当初射杀二王爷的弓箭,原本押入大牢的四王爷因而回复自由身,而六王爷则在入狱后,被判了个立斩。

  这下宋大人可风光了,连破两个大案,皇上赏赐不少。

  而三爷也重新入了宋家族籍,恢复了宋繁的本名。比较诡异的是,他的妻子似锦竟然成了七王爷的义女,京城一时哗然。

  而她呢,只要不关她的事,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因为七王爷是应多闻的上司,所以她自然是得要盯着七王爷的消息,也明白了为何案子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为何还是不见应多闻的人影。

  原因就出在七王爷正在办军需,为了补足当初西北增援不足的部分。

  “就说呀,要藤啦麻啦,就是一些可以作为军械的原料。”

  潋滟边听边点头,问:“很麻烦吗?”她问的是李家牙行里唯一的女牙郎安羽。

  二爷前几日将安羽送到她这儿,她以为是二爷又上哪物色的歌女或曲倌,岂料都不是,安羽是二爷的另一棵摇钱树,专门主持牙行里的黑市,听说不管是什么东西交到她手上,绝对都能卖出教二爷心花朵朵开的好价格。

  而安羽会进照云楼,是为了避风头。照二爷的说法,安羽被人盯上了,对方甚至还派出了杀手追杀,于是只好让安羽躲进了她的财窝,原因无他,纯粹是因为自从上回似锦莫名被掳进照云楼,应多闻震怒,要二爷加添护院人手,所以她的财窝外头有护院日夜站岗,可谓最安全的地方。

  “听二爷说很麻烦的,尤其是藤,那得要南方才有,而且还是要晒干后马上做成器具,赶着八月要走兵部粮道送往西北,二爷和三爷都忙翻了呢。”安羽说着,秀眉微微攒起。

  “听起来确实是很麻烦。”潋滟应着,猜想也许正是这样,应多闻才会那么久都没踏进照云楼。

  “是啊,要是没办妥的话,七王爷也有麻烦……”

  潋艳听出端倪,不由打量着她。“你识得七王爷?”

  安羽圆亮的眼眨呀眨的。“不认识,我是担心会牵连二爷,到时候我的生计怎么办?你要知道我在这儿是一毛钱都攒不到的,要是接连几天不开工,我的麻烦就大了。”

  “原来如此。”

  “所以你要是遇到二爷的话,就帮我跟二爷说一声,我很想回去干活,而且黑市也不能没有我。”

  “我会跟二爷说的。”

  “那就先谢过你了。”安羽笑嘻嘻地道,目光打量着她房内的摆设,瞧见她柜子上放了一整排的小瓷瓶,不禁问:“潋滟,身子不好吗?”

  “我瞧起来像是身子不好吗?”

  “那这些药瓶是?”

  潋滟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不禁抽了下,原来已经累积这么多了呀……“那不是药,呃……是药,是解药。”

  “解药?照云楼里有人会下毒吗?”安羽压低嗓音问。

  “不是毒,是……春药。”瞧她瞪大眼,潋滦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人以为我会被人下药,所以预防的给了我解药,算是以备不及之需。”

  “啊啊,这个人对你很有心喔。”

  “是啊,可惜我配不上人家。”

  “怎会?二爷说照云楼是卖笑不卖身的,只要将你给赎了再从良籍就好了呀。”

  “安羽,这世上的事很多都难尽如人意呢。”要是凡事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吁了口气,她缓缓起身。“好了,你该回房了,要记住,只能在财窝的范围里走动,千万别出了那片梅林。”

  “知道。”安羽像是瞬间枯萎了,夸张的神情把潋滟给逗笑了。

  “小姐,大人来了。”门外传来香儿的声音。

  潋滟顿了下,看了安羽一眼,便道:“安羽,你稍坐一下再回房。”

  “喔。”

  潋滟开了门,就见应多闻高大的身影立在门边,一身朝服未褪,风尘仆仆的像是从哪里赶回来似的。

  “香儿,差人通知三爷一声,就说应大人来了。”

  见香儿应声便离去,应多闻奇怪问:“通知三爷做什么?”

  “上回大人在照云楼救的小姑娘是三爷的妻子,他说要当面答谢你,既然你人来了,当然是要通报一声。”

  当然,说是这么说,她要香儿通报的却是宋大人。可怜的宋大人已经守株待兔多日,今儿个终究教他逮住了人。

  “原来如此。”应多闻淡应了声。

  “倒是今天是什么风将大人给吹来了?”她笑问。

  “潋滟,借个地方让我歇一会。”应多闻抹起疲惫的笑。

  “我房里有人,跟我到书房吧。”

  “谁在你的房里?”

  说话时,他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一见里头有位姑娘,他随即垂眼道:“失礼了。”又拉上了房门。

  “应多闻,你这是在干什么?”抓奸在床也不需这种狠劲吧。

  “多想了。”

  潋滟瞪他一眼,径自走在前头。进了房,还没将床被弄好,就让他从身后给抱住,教她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对。

  “明明咱们距离如此的近,却连想见你一面都难。”他哑声喃道。

  “近来七王爷那儿差事多,教你忙得不可开交了?”

  “嗯。”

  “躺着吧,你不是累了?”被他这样抱着,总会教她想起那场春梦,让她觉得很别扭。

  “是累了,但更想抱抱你。”

  潋滟瞪着床架,干脆往后一倒,倒进他的怀里。反正她又挣不脱,只是抱抱而已,还可以接受。

  “难得了,你今日这般温驯。”他有些受宠若惊。

  “难不成我平常还是头烈马?”她没好气地道。

  “相去不远。”

  潋滟翻了翻白眼,懒得吐槽他看上一头烈马。“不跟你说了,你就在这儿歇着吧,我得去忙了。”

  “不能再陪我一会?”

  “不能,二爷不在照云楼,我得坐镇才成。”她只能说他挑的时间点真不好,挑在这当头,她连听他小小抱怨一下都没时间,不过她倒也没听他抱怨过什么。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

  “那怎么成?我已经让香儿去通知三爷了,你总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开玩笑,他好不容易踏进她的地盘,岂有让他说走就走的道理?“这时分叙雅堂应该没人,你就在叙雅堂稍待一会。”

  “好吧。”

  当应多闻让丫鬟领进叙雅堂,瞧见里头的阵仗时,不知为何竟不觉意外。

  他上前一步施礼。“下官见过宋大人、雍王爷。”

  “不用多礼,坐吧。”宋绰摆着笑脸要他入座。

  “谢大人。”应多闻入座,抬眼正对着雍王爷,再看向左手边的宋绰,扬笑道:“大人和王爷特地在此等候下官,为的应该就是兵部大火与盛昌伯府两个案子,是不?”

  “既然你都知道了,本王也不啰唆,只消将你知情的部分道出便可。”雍王爷目光灼灼,仿佛真能从他身上得到关键解答。

  叙雅堂三面大门皆开,徐徐微风从门外吹入,还带着淡淡的槐花香。应多闻端坐在席上,微垂眼道:“下官想知道王爷和宋大人为何执意追查这两案?”

  雍王爷给了个眼神,宋绰便抹着笑意问:“应大人难道不想替盛昌伯府翻案?要是翻案了,便可洗清潋滟的罪名,届时大人想迎娶她为妻,自然不是难事,不是吗?”

  “听起来似乎不错。”

  “可本王就不懂你为何连一点线索都不肯给。”

  “王爷何以认定下官有线索?”应多闻笑问。“据下官所知,当年兵部大火一案,最终以怠忽职守处死了库部令史等共七人,此案早已了结,王爷再追查下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为何执意要查?”

  “应多闻,当年兵部大火烧死了一个员外郎和两名库部主事,而那位员外郎姓花名仲弥,乃是盛昌伯的么弟,当初只有盛昌伯与本王联奏,要求大火一案必须详审,盼能接手,可惜没多久盛昌伯就因为收贿贪污罪名押进了大理寺的牢里,不过一个日夜就死在狱中。”

  应多闻听完,微楞了下,垂眼思索,如果他没记错,当年是兵部先发生大火,而后同一个月里,盛昌伯府就被抄家了。

  兵部员外郎和盛昌伯府……若是大胆假设,有人以权势威迫兵部员外郎配合“遗失军械”,遭他拒绝,必定还会有第二、第三次的劝说,要是再不肯,直接嫁祸,以一场大火掩饰窃取军械也不是不可能,而后又担忧盛昌伯府查出相关事情,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栽赃诬陷……

  “那批遗失的军械至今下落不明。”雍王爷突道,目光看向门外盛开的粉紫色槐花。

  “近来七王爷接办军需,难道就不想追回当初增援却未送到西北的各项军械?”

  “查了,却查不出名目。”正因为秘密调查,他才会不断地在外奔波,想从几个皇亲贵族名下的庄子查起。

  “应多闻,你可知道增援未给和兵部大火遗失的军械共有多少?”

  “增援未给的军械,除了藤械外,各式军械的数量共九千七百件。”

  雍王爷轻颔首,有些意外他对于此事也颇上心。“本王告诉你,兵部大火遗失的军械并不多,但都是枪与剑,共三千件,加上你说的九千七百件,共有一万两千七百件,若是那个有心人拥重兵,再加上这些军械,要发动一场政变,那可是易如反掌。”

  应多闻微眯起眼,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却不认为雍王爷是个忠心于王朝的贵爵。

  “这一点,秦文略也该是清楚,有所防备才是。”雍王爷又道。

  “确实。”他不得不说七王爷自从清醒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对于朝政相当敏锐。

  “所以秦文略心里是有底了?”

  “下官不敢诳言。”

  “你不敢说,本王替你说,秦文略的目标必定是秦文法,对不?”

  秦文法便是二王爷,应多闻神色不变,也没应上一声。

  “秦文法自伤,除了是因为他接下了盛昌伯的盐道一职,却纵容属下收贿,想藉此事掩盖丑事,顺便导出一场皇子内斗戏码,引起皇上注意,更是以此事诱发其他皇子动作,就奵比秦文规就因此上当,把手伸进了兵部里,殊不知秦文法正等着,早他一步抢走了大批军械,而后他再从中插手增援一事,如今秦文规被斩,他少了个竞争者,手上又多了筹码,秦文略要是不盯着他才有鬼咧,而相对的,秦文略也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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