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理他,他的约定都不算数的。”她嘲弄地说道。
此时,一道嗓音自门口切了进来──
“我现在在你眼中,真的变成这么没信用的人了?”
聂飞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瞪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不看他。
“依依,我已经承诺你了,我愿意娶你,而且是在你二十岁生辰前就要娶你。所以,我没违背我们的第一个约定。至于第二个约定,就要看你怎么决定了。”
“我知道你们的第一个约定,是依依满十七生辰,还有山樱花开。那第二个约定是什么?”袁家大哥好奇地问。
“第二个约定,是──”
聂飞正要开口解释,就被依依打断。
“不许说!”
依依叫道,小脸突然胀红。
聂飞从善如流地闭上嘴。
众人全都疑惑地盯著他们瞧,瞧到她有些受不了。
“没有什么啦,第二个约定,就是他若在我二十岁生辰之前愿意娶我,他就得一辈子卖命养老婆及一打的孩子……”
“这是什么约定?好扯……”八个兄弟议论纷纷。
“这有什么难的?想当初,依依的娘也是给我生了九个孩子,离一打也只差三个而已,我还不是全养大了?”袁镜堂有点不以为然。
“呃……”
聂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站著。
“算了,我们都出去吧。他们的事自己商量、商量,我们不必干预了。”袁青山带著大家退了出去。
当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时,聂飞走近她,认真地开了口。
“嫁给我吧,依依。用嫁给我的方式来惩罚我。山樱花都能开了,说不定第二个约定也能实现。”
“你又要我期盼未来了?”
“人不都是要向前看吗?”
“但我时间不多了,哪里有未来可言?”她泄气地说道。
“不,我不相信。龙涎果的效用,一定没有这么逊,肯定是有其他的灵效,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聂飞捧住她的脸,让她看著他。
“我爷爷都不敢这么断定了,你凭什么这么有信心?”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有希望,才能让你努力地想活下去。”他定定地望著她。
她看著他,忍不住叹息。
“如果我不点头嫁你,你是不是要天天来闹我?”
“你真了解我。”
“好吧……”
“我的好依依、我的好娘子!”
他高兴地捧住她的脸蛋,重重地亲了亲她的唇。
“喂!我爷爷,爹爹、还有八个哥哥全都在门外呀!”她害羞地拍打他。
“我情不自禁啊!”他开心地笑著。
她也被他的乐观给感染,唇边忍不住微微绽出一朵笑花。
他柔情万千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闭上眼,偎进他的胸膛之中,细细感受他努力向她传达的温暖和呵护。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地开口。
“我……我希望,我真的有机会可以见到你为了养孩子而卖命赚钱的狼狈模样。”
“会的,一定会的。”
他低下头,贴近她的唇,在她逸出唇瓣的叹息之中承诺……
“就像山樱花开一样,你一定也能见到二十岁生辰之后,你跟我、还有孩子们的模样……”
她闭上眼,全心全意地祈祷,希望他的承诺一定会实现……
第八章
袁府的人心情很矛盾,既想风风光光的办喜事,又想低调一点,这全是因为联姻的名字好怪……
袁家人从来没想过,依依会嫁给一个姓聂的,好死不死的就叫做“聂袁”联姻……
“聂袁联姻”,不管怎么念、怎么听,都好像是“孽缘”联姻啊……
虽然很怪,但他们还是得硬著头皮把这个看板挂上门口。
袁府新近收养的两名孩子,也在门口玩耍凑热闹。
此时,一名身躯佝偻、头戴黑纱斗笠的女人,经过袁府门外,瞧见那两名孩子后,双眸先是眯紧,接著笑弯了起来。
“聂袁……聂飞、袁敏依,你们破坏了我的好事,我现在也要你们两人的喜事变成孽缘!”
狰狞的低笑声,让孩子们忽地停了下来,恐惧地看著那个一直盯著他们猛瞧的奇怪女子。
孩子们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多待,马上手牵著手躲进府里,奔去找聂飞叔叔或是依依大夫。
“聂飞叔叔、聂飞叔叔!”孩子在走廊上大叫。
“小声一些,依依在睡。”聂飞向他们示意。
“依依大夫怎么睡那么久啊?”于平小小声地问道。
“因为她生病了。”
“大夫也会生病吗?”小于石歪头问道。
“大夫当然也会生病了。”
聂飞啼笑皆非地回答,觉得孩子的童言童语实在很可爱。
“可不可以叫依依大夫不要睡太久?像我们的娘,就是睡得太久,后来就没醒过来了。”于平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我会叫她别贪睡。”聂飞的神色暗了暗。
小孩子似乎感染了他的忧虑,不安地望著他。
他察觉到孩子的心思,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快去书房找太爷爷,他那边好像有好吃的点心喔!”
闻言,两个孩子小小地欢呼一声后,便奔向书房去,完全将刚才见到奇怪女人的事情给抛在脑后了。
聂飞则对自己哄孩子的技术,越来越佩服了。
看来养孩子跟娶老婆一样,似乎并不是怎么难的事嘛……
***
“聂袁”喜事,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由于聂飞为了婚后居所而购置的南郊别庄,来不及整理完毕,因此婚礼决定在袁府举办。
聂飞没有什么亲人长辈,除了四处云游、联络不到的师父外,就只请了关天逸前来观礼,顺便代替男方的长辈。
一直到了新郎、新娘拜天地之前,事情都进行得十分的顺利。
当良辰吉时到,要请出新娘子的时候,一群嬷嬷突然尖叫著从新娘房里逃奔出来。
“哇啊──不好啦,新娘子被人劫走啦!”
聂飞第一个跳起来,冲了过去。
关天逸和袁家人的脸色也一变,立即冲过去察看。
众人奔到半路时,便看见一名身形怪异的女人,用剑架在身著嫁裳的袁敏依的颈子上,粗鲁地扯著她后退。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婚礼?”
聂飞谨慎地盯著依依,查看她是否有其他伤害。
“关天逸、聂飞,你们不认得我了?”
女子嘶声吼道,嗓音难听骇人。
聂飞眯起眼,关天逸则是挑起了眉毛。
“认不出来了?我是萧素心啊!”女人低哑地嘶笑著。
“萧素心?你要做什么?”聂飞沉声问道。
“你会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吗?原本,我的计划就快要成功,关天逸也即将是我的了,但你却和袁敏依联手坏了我的事!”
萧素心的手一抖,将刀锋压进了依依肌肤细嫩的颈子。
依依努力压下一声痛吟,以免刺激了身后的女人。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恩怨,与依依没关系,你先放开她。”关天逸说道。
“哼!没关系?当时她扮成村姑潜进‘关家堡’,解了我施的毒,你还敢说与她没关系吗?你不用急,你和聂飞两人的帐,我也会一笔一笔慢慢跟你们算的!”
“萧素心,你要做什么,全都冲著我来就好,你放开依依!”聂飞咬牙说道。
看到袁敏依的眉心蹙起,聂飞的心口也跟著一阵阵的揪痛。
“心疼你的妻子吗?我偏不放!要不是你将我押回‘北玄宫’,害我受尽掌门的严厉惩治,在我身上施毒,我也不会容貌全毁、武功尽废,还得月月受蚀骨钻心之痛!不让你付出代价,怎么消得了我心头之恨?”
萧素心眼眶泛红、面孔扭曲,完全看不出原有的美貌。
“‘北玄宫’的宫规原就十分严谨,当你背叛师门的时候,心里就该有数,怎能怪人?”聂飞怒瞪著她。
“不怪你们怪谁?我几乎就要成功了!要不是你们搅局,我早就是‘关家堡’的女主人了!”萧素心不甘心地叫道。
“你真是执迷不悟!”
聂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觉得跟这女人真是有理说不清。
“这一刀,就当作是你们还我的第一笔债!”
萧素心突然高举起刀子,往袁敏依身上刺去!
同时之间,一记破风声响起,一道银光“咻”地朝萧素心直射而去!
下一瞬间,情势陡变,只看到萧素心突然放开刀子与袁敏依,两手紧紧抓著脸部,惊声号叫,满地打滚。
没多久,萧素心身子抽搐,接著便一动也不动了。
当她把手松开时,众人才发现有一支银针半数插进她的眉心,只留一小段的针尾,以及一道细小血丝蜿蜒流下。
聂飞飞快地扑过去,接住摇摇欲坠的袁敏依。
“依依,你还好吗?”
他将她抱得死紧,刚才的情况简直要吓死他了。
“你怎么会使我们袁家的银针?”
她倚在他怀里,不解地问他。
“是袁老……呃,是爷爷教的。他说我既然将成为你的夫君,多少也要学一点施针之术。”
“学得还满有几分像的嘛!”
“对啊,爷爷也说我学得快呢!”聂飞呵呵笑著说。
袁家兄弟效率奇高,迅速地将萧素心及她所制造出来的混乱场面处理得干干净净。
“好了,继续拜堂吧!”
袁家老大拍拍手掌,将所有的场面全都恢复在他的掌控之下。
袁敏依羞红的笑脸,被遮在红帕底下。
不知道是谁塞了红绸巾在聂飞手里,另一端则是牵到了袁敏依的手中。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有了当上新郎倌的感觉,紧张得手心开始冒汗。
“一拜天地──”
聂飞望著眼前一身喜色的新嫁娘,强烈地感受到,她是他的娘子,他则是她的夫君。
他有了家人、有了归属,不再独行漂泊了……
***
聂飞与袁敏依成婚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她的病情变化。
奇怪的是,渴睡嗜眠的现象竟然没有再出现过。
“真是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聂飞抓抓头。
“不知道耶,连爷爷和爹爹也都一头雾水。”袁敏依无辜地摇摇头。
“算了,反正没事就是好事情。”
“嗯……”
聂飞想了又想,忽然击了一下掌心。
“唉呀!我们成亲的时候,‘北玄宫’的萧素心来大闹了一场,当时怎么没想到用这个理由去跟‘北玄宫’宫主讨人情呢?”
“讨什么人情?”她好奇地问。
“请‘北玄宫’帮我们查一查龙涎果的资料呀!”
“我爷爷他们连皇宫大内秘藏的医书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龙涎果的详细记载,‘北玄宫’查得到吗?”袁敏依怀疑地问道。
“难说喔!‘北玄宫’宫主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药即是毒,毒即是药’。你们袁家学的是正派一路,或许‘北玄宫’的毒药典籍中,会有记载也说不定。反正问一下又不要钱,就算找不到,当作是联络感情也好啊!”
聂飞愈想愈觉得这个人情不能浪费掉,决定待会儿就去办好这件事。
“嗯。”她点点头,笑了笑。
***
两个月后
“北玄宫”突然派人送来了几本“北玄宫”里头珍藏的毒药典籍给聂飞。
袁家照例全员出动,一起啃掉这些书,终于揭开了一些龙涎果的真面目。
原来世传的医疗圣品龙涎果,其实不是良药,根本就是一种至毒!
算袁敏依命大,误打误撞,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治好了旧疾。
这些资料,让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至于渴睡沉眠的现象,则是服用龙涎果引起的,好像是阴阳失调的问题,唯一的解法之道就是男女交合……
也还好,袁敏依刚刚才嫁人,新婚燕尔,难怪不再出现沉眠数日未醒的现象。
众人得到解答后,不禁面面相觑,觉得这龙涎果实在是诡异至极。
总之,袁敏依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上天保佑啊……
尾声
五年后
聂飞身陷在一群尖叫吵闹的孩子堆里。
几个孩子将他的两只长脚当成柱子,围著乱窜乱爬,还有试图学猴子爬树的,小小手差点没抓到他的重要部位。
聂飞无奈地站在原地不动,免得大脚一动,不小心踩到了哪只倒楣的小不点。
前一阵子,有只正在长高的小家伙,在绕著他打转时,额头不小心撞上了他腰间的大刀刀柄,结果凄凄惨惨地窝在娘亲怀里,哭了好久。
他没办法,从此只得卸下大刀,挂在墙上。
眼见娘子正捧著圆滚滚的肚子,从远处走来,他赶忙驱离脚边的孩子,让出一条路,迎上前去,殷勤地扶著娘子坐下。
袁敏依抬头对他绽出一抹淡淡的甜笑。
“睡醒了?”他亲密地为她顺了顺发丝。
“根本没睡著,孩子们好吵。”
她笑著说,语气里满是宠爱。
“我看我们换地方住好了,我去买下更大一些的房子,最好是有两个院子的,到时我们住一边,孩子们全赶到另一边去,这样就不会吵到你了。”
“不必啦,没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我根本安不下心。”
两人并肩坐著,看著孩子们闹成了一团,大的亲小的、小的黏大的,好不亲热。
“没想到我们真的生了这么多孩子……”
当依依第一次生产,亲自接生了双胞胎娃娃时,他简直烦恼得不得了。
一个孩子就让他慌了手脚,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当爹了,没想到还一次来两个。
隔年多,又亲手接生了三个娃娃时,他差点没昏倒。
五个哭闹不休的娃娃,把他训练得很坚强,所以当第三胎又得到三个娃娃时,聂飞已经对婴儿这种小家伙感到麻木了。
“短短五年,咱们已经有十个孩子了……真是惊人……”依依喃喃说道。
连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除了最大的那两个孩子是收养的以外,另外八个全都出自于她的肚皮,这种感觉实在很微妙。
“这会不会是龙涎果的副属功效?”
“也许。”
“这一胎不知道会生下几个……”聂飞打量著她特圆特滚的肚皮。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里面很可能同时住著两个娃娃……甚至更多。
“这么多孩子,会不会把你吃垮啊?”袁敏依有些担心地抚著肚皮。
“孩子多是好事,咱们年轻时苦一些,等老了,就让这些孩子去努力。这么多孩子,总有几个会孝顺咱们的吧?”
他哈哈大笑,倒是不怎么担忧。
“依依,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拥有一个这么热闹的家……抱著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感觉好奇妙。现在我怎么也想不透,当初自己怎么会曾经打定主意,要光棍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孩子呢?”
袁敏依抚著肚子,笑盈盈地倒进他怀里。
他低头在她耳鬓吻了吻。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袁敏依抬头看著他。
“什么?”
“你还记得吗?你曾说,在我二十岁生辰之前娶我,就会要供养老婆和一打的孩子耶!”她笑著说。
聂飞眨眨眼,接著仰首大笑。
“真是太巧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许下一个愿望了?希望咱们八十岁生辰的时候,儿孙满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