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动用“星将集团”背后的惊人势力,他毅然决然地赌下自己往后的人生,只希望一举成功觅得佳人的藏身处。
幸亏老夭垂怜,他总算在约定期限内完成了这项不可能的任务。
之所以如此窝囊地选择暂时按兵不动,完全是因为他迄今仍无缜密的计画以及足够的信心,可以让他们之间已然逝去的爱情起死回生。
说来奇怪,面对任何难缠敌手,绯色知臣从来不曾示弱过。
唯有面对曲茉彤——这个曾经死心塌地爱着他,而他也愿意倾尽生命去守护的女人时,却反倒变得小心翼翼。
“知臣少爷,曲小姐突然拐弯进了右前方的小巷子里了。”随行的保镳兼司机连忙出声提醒。
由于那条巷弄过于狭窄,车辆根本无法顺利通行。
“需要在下继续步行跟踪吗?”
只见绯色知臣戴上墨镜后,迳自打开车门下车。
“不用了,这一次我想亲自跟过去看看,你们就先留在车上等候进一步的指示吧。”
“是,知臣少爷。”两名保镳同时恭敬答覆。
正当绯色知臣加快脚步追上后,竟看到曲荣彤形单影只地走入一间位于陋巷最末端的老旧妇产科诊所。
那道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任谁看了应该都会油然生起一丝强烈的保护欲。更何况是始终心心念念着的他。
“印象中这里并不是她先前做过产检的地方啊,为什么会突然一个人跑来这种阴森森又脏乱破旧的老诊所?”他左右张望,顿感纳闷。
转瞬间,一种超级不祥的预感猛地窜入他霍然开窍的脑袋里。
我的老天!她该不会已经下定决心,打算私下来这儿进行“湮灭证据”的冷血举动吧?
“这可开不得玩笑……”他大惊失色,心跳加速。
下一秒,冷汗直流的他,便不假思索地直接闯入诊所——
“千万不要动……”手术。他放声大喊,丝毫不顾形象。
瞧他高大挺拔、表情阴狠,又一身黑衣黑裤外加墨镜,不知内情的人,搞不好会误以为他正准备要来打劫的咧!
于是,本就浑身发冷、颤抖个不停的曲茉彤,更是被吓得像木头人似的当场僵住,不敢再随意乱动。
眼看着她一脸无助地置身于诊所柜台前,一手高举身分证件,一手拿着刚刚填写到一半的初诊资料单,似乎预备要挂号的样子。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大步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便夺走她手上的两样东西。
那张纪录初诊资料纸张的下场,当然是被销毁得一于二净。
至于……身分证,就先暂时由他代为保管,免得她又偷偷摸摸地拿出去干啥“草菅人命”的坏事。
“哎,我的证件……”她急忙出声索讨。
“别急,先寄放在我这儿,改天再还你。”他随手塞进上衣口袋里。
蓦然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的还是她记忆深处最禁忌的语言,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大步,背部直抵着冰凉的柜台。
“绯色……知臣?”
她皱起眉头,略微迟疑地吐出这个几乎烫伤舌头的熟悉名字。
“茉彤,好久不见。”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神色复杂的俊美眼眸。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心下一惊。
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她正准备“加害”他们俩的亲骨肉吗?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答反问,欺身向前,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她。
“我……我没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她故意撇过脸去,企图回避他那道过分灼热的视线。
以为躲回上海后,今后两人毫无瓜葛了,孰料竟会无预警地和他在这般敏感的时机下重逢,让她顿时觉得心慌意乱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心虚,所以你现在才不敢用正眼看我?”他意有所指地说。
居然未经商量就想私自决定他孩子的死活?
他再怎样“匪类”,好歹也是孩子的亲爹,事先知会一声想必也不为过吧?
毕竟,这条小生命是他们共同创造出来的。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坚持将他排除在外,独自一人揽下所有的责任。
“谁说我心虚?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见你那张令人做恶的虚伪脸孔罢了。”
她虚张声势地说,双手却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她这一趟前来,确实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拿掉孩子,但是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当面向他这位该死的“股东”承认这件蠢事。
被迫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她的心绝对比任何人都要疼痛,可是现实问题终究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勇敢……并且理智地去面对。
她当然也曾经幻想过要当一个无视世俗道德眼光的未婚妈妈,但那样做势必会害亲爱的舅舅和舅妈蒙羞,甚至有可能因此拖累他们一家人。
或者……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远走天涯,从此自力更生,母子俩相依为命。
后者的确是她向来所喜爱阅读的言情小说中,经常会上演的热门桥段,只不过涉世未深绝不代表她不懂现实生活的残酷啊!
独力养活自己和孩子,对于一个从小不曾吃过苦,完全没有任何实际谋生经验的社会薪鲜人而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他们母子能侥幸图个温饱,但未来恐怕仍会有所缺憾……
例如——一个完整而且健康的家庭。
既然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提供孩子一个最好的生长环境,倒不如趁早痛下决心做个了断,让彼此都能拥有重新选择不一样的人生的机会。
选择拿掉孩子或许是下下策,但何尝不也是种对自己负责任的态度?
“你这辈子当真不想再看到我吗?”纵使早巳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亲身体会她那陌生的疏离态度后,他还是免不了一阵受伤。
“没错,连一秒都不想再多看。”她刻意绝情地说,声音却微微颤抖着。
“茉彤,我真的好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触她那张日益消瘦的憔悴脸庞,恨不得以死谢罪。
如果他当初能早一点醒悟,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然后更圆满地将那桩建立在个人利益上的婚约处理妥当,也许曲茉彤便用不着为他吃那么多苦头了。
扪心自问,他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仅夺走她的灿烂笑容。也亲手摧毁了她努力编织的爱情美梦。
尤其想到这段时间内她心灵和肉体上所承受的诸多折磨。他便觉得自己真该遭到天打雷劈或是五马分尸之类的严厉惩罚。
“别碰我!”反射性地用力拨开他的手后,热泪瞬间盈满她的眼眶。
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拚了命的想抵抗几欲夺眶而出的滔滔泪势。
明知不该再为他流下任何一滴眼泪的……可如今当着他的面,为什么反倒有股特别想哭的冲动呢?
真可笑,莫非……她还痴心奢望着他的怜惜吗?
“茉彤……”他心疼唤道,整颗心几乎为之纠结。
“更不准再喊我的名字。”她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双耳,拒绝魔音干扰。
“呃……先生、小姐,不好意思。”
因为不希望再被当做隐形人看待,柜台里负责挂号的护士,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出声打断他们越发激烈的“交谈”。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将注意力转向一旁的发言者,静待下文。
“请问现在还需要帮你们办理挂号吗?”
“不需要。”绯色知臣斩钉截铁地代为回答。
哼。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进去堕胎,除非先踏过他的尸体再说!
“不,需要。”为了赌一口气,她竟故意和他唱反调。
身体是她的。她当然有权利自己做主。
“茉彤,别胡闹了。有什么事,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再好好谈一谈,好吗?”
他央求道,尽量放低姿态,深怕触怒到伟大的孕妇。
“我跟你已经没什么话好谈了。”
她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迫不及待想与他划清界线的模样。
“我们之间当然还有许多话好说。”他小心翼翼地将右掌搁放在她的肚子上,语气极尽柔和地说:“特别是有关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宝贝。”
闻言,她差点吓得魂不附体。
因为这件事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表妹在内。
他到底是从何得知的?
第8章(1)
为了不妨碍人家看诊,满腹疑问的曲茉彤只好勉为其难地随绯色知臣上车,回到他暂时下榻的饭店,再进行盘问。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有……你为何会一声不响地突然跑到上海,甚至还碰巧跟到诊所去?”她表情僵硬地开口质问。
印象中她似乎从没向他提过,自己虽然身为台湾人,却老早就离开台湾来到上海了。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未曾主动去过问对方的隐私,现在回头想起,才恍然惊觉那样的交往方式究竟有多么荒谬、诡异。
曾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的他们,根本就是最亲昵的两个陌生人嘛!
因为不清楚他的来历,所以最后她竟被要得团团转,甚至必须独自承担腹中这个“后遗症”,着实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天知道这阵子,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他唏嘘道。
“你不是早已经拥有一位美娇娘了,还忙着找我干嘛?”她悻悻然地说。
妄想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吗?
哼,门儿都没有!
生性随和的她,任何东西几乎都乐意与人分享,唯有爱情免谈。
”如果你指的是伊藤由香,那么大可放心,因为我跟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他趁机表明立场。
满心以为她听见这个好消息后,对他的态度将会有所转变,谁知她居然更加愤怒了,冲上来便使劲赏了他一记耳光,当作久别重逢的第一份“见面礼。”
“为什么突然打我?”他当场傻眼。
长这么大,这倒是他第一次挨女人的巴掌,心里的滋味真是错综复杂。
唉,谁教自己终究辜负了她,眼下她即使直接拿刀子捅他,他恐怕也只能含笑领受。
“因为你该打。”她气急地接着痛斥道:“绯色知臣,你这只自以为了不起的臭沙猪,究竟把我们女人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任你高兴地搓圆捏扁,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玩具吗?”
“茉彤,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简直是听得一头雾水。
“哼,你当然听不懂啊,因为我现在说的句句都是人话。”
言下之意,则是暗喻他是只不知“廉耻”二字如何书写的畜生。
“喂,适可而止就好,人的忍耐绝对是有限度的。”他沉声警告。
“应该适可而止的人是你吧?”她气愤难消地动手戳了下他厚实的胸膛。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不小心赐给这样的花心萝卜一副足以颠倒众生的美丽皮相!曲茉彤心里不禁犯起牢骚。
“麻烦你……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从头到尾,除了不该隐瞒你有关婚约这件事之外。我一共还触犯过哪几条罪?”他问,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
瞧她那副十足鄙夷的神情,仿佛真将他视为罪大恶极犯人似的,实在令人老大不爽!
“居然连自己犯了什么过错都不晓得?绯色知臣,假如不是因为你太会装蒜的话,那就是你这个人早巳坏到骨子里,根本无药可救了。”她冷笑道。
一想到自己竟曾经那么盲目地爱过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曲茉彤真恨不得撞墙自尽,一死了之啊!
“你有话直说,用不着再拐弯抹角地消遗我了。”他伸手揉一揉自己遽然发疼的右侧太阳穴。
绯色知臣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恋爱时再怎么甜美可爱的女人,一旦发起飙来仍旧杀气很——大!
她先深吸几口气,试着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
都怪眼前这天怒人怨的臭男人不好,害她一时忘了该注意胎教。
不管明天以后将如何处置肚子里面的孩子,只要她还孕育着的一天,便有义务要尽到一个做母亲的基本责任,好好爱护这脆弱的小小生命。
因此,在替天行道公布他的罪状之前,有几件事她急需先妥善处理。
“喂,我口很渴,快帮我倒杯温开水来。还有……顺便再给我几片苏打饼干垫一下肚子。”她俨然像个女王般下命令道。
随后,她便迳自落坐在他总统套房里那张名贵大床的床沿边,迫不及待地踢掉束缚着双脚的鞋子,并弯下身去按摩自己那两条疲劳酸疼的可怜小腿。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赶紧向肚子里的小宝贝忏侮——“宝宝,对不起喔,妈咪刚刚不应该发那么大的火,肯定吓着你了吧……”她柔声安抚着,久违的晴朗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小脸上。
他着魔般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完全忘了自己方才差点失控的怒火。
老天,他如何移得开视线呢?
这一刻,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是多么温馨、美好!
尽管怀孕初期的她变得有些赢弱,不复昔日的丰腴甜美,可是她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母爱光辉,让她整个人瞬间显得圣洁脱俗。
一如慈爱地怀抱着神之子的圣母玛莉亚,令人不自觉地屏息。
不知不觉间,五分钟便匆匆过去了——
“发啥呆?绯色知臣,我刚才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见?”她出声招魂。
“什么?”
过度沉溺于稍早前的“圣母像”情景,教他顿时还反应不过来。
“请问……我的温开水和苏打饼干呢?”她有些不耐烦地催讨。
他难道不知道孕妇饿起肚子来,脾气是很难以控制的吗?
“喔,稍等一下,我立刻去帮你倒水。”他这才回过神来。
须臾,他端着水杯和一片蛋糕,和颜悦色地双手呈上。
“抱歉,我房里没有准备苏打饼干。这块芒果慕斯蛋糕是我出门前,吩咐服务生放进冰箱里冰镇的,你先尝尝看。”
倘若他没记错的话,她以前好像还挺喜欢吃这样甜点。
“随便啦。”聊胜于无,总好过挨饿吧。
岂料,那该死的芒果慕斯才刚放进她的口中咀嚼时,一阵排山倒海而来的酸水便立时在她虚弱的胃里翻搅,并威胁着要冲上喉间。
“噢……”她苦恼呻吟,旋即用力推开他。
接着她便赤脚冲进浴室里,抱紧马桶,昏天暗地狂呕了起来,吓得他顿时手足无措,甚至不禁怀疑那蛋糕上是否掺有巨毒。
“茉彤,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请饭店柜台,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眼看心爱的女人如此痛苦难受,偏偏自己居然连一丁点忙都帮不上,绯色知臣真是觉得有够窝囊的。
嗟,早知道当初去念医学院就好了,干嘛大老远跑去哈佛专攻啥鬼企业管理,如今半点屁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