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品安还小啊,主子,您饶了他一命吧……”花儿忍不住替品安求情。
他们家的主子可是带笑阎罗,总是嘴角笑着,出手却不留情,虽然她没亲眼看过主子杀过人,但……打从她进寨里,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而她从没见过主子像此时此刻那么阴柔带笑的模样,可以想见主子已经气极,怎么想,品安的手脚都要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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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跪在地上等主子回来的,这样他可能会原谅我,现在这样逃走,主子如果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品安一路上都对着东雪这么说。
东雪听了只是抿着唇,淡淡笑着,带着黑色纱帽的她很是自在地悠游在京城市集里。
这是她第一次来京城,热闹的街头巷尾,纷纷扰扰此起彼落的吆喝招呼声,琳琅满目、来自四面八方的奇珍异品,全都可以在这街头巷尾里看得到寻得着,她看得起劲,不太搭理品安不时的自责。
“东雪先生,你会救我吧?”品安愁眉苦脸的看着她。
东雪终于把视线定在他脸上,点点头,道:“凤老大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放心好了。”
“他会杀了我……”
东雪淡淡地挑眉。“你看过他杀人吗?”
“……”品安没说话,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没亲眼看过主子杀人哩。
东雪笑了笑,转头继续把玩着手上异常娇小细致的玉如意,最特别的是,这玉如意上头还穿了一条金线,可以当坠子来配戴,不只如此,这玉如意质地温润上等,上头雕的是凤凰,和一般所见雕着柿子或蝙蝠的图案完全不同。
真美呵。
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赞叹。这块玉,让她想起了山寨的拱门上刻着的凤凰,还有,在凤熙的衣服上也常常看见凤凰……
蓦地,她唇角的笑僵住了,发现自己竟然在思念一个人,一个除了爹以外,完全跟她没有太大关系的一个人,这样的认知让她不由得轻轻皱起眉。
“这位爷,想买来送人吗?”摆摊的店家和和气气地凑上前问,顺道说:“这玉如意特别得很呢,世上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了,据说是一位非常贵气的爷特别订作要送给心爱女子的订情之物呢。”
“既然如此珍贵,这玉如意又岂会流落到我手上呢?莫非这两人的情感比不上这玉如意的珍贵,所以才会被主人弃置在此?”她这话本无恶意,只是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
“嗄?”店家老板被这么一问,有点愣住了,搔头再搔头,也想不出什么好答案来回答这位公子。“这……小的就不知了,公子比小的聪明一百倍,应该可以替它想出一百个一千个流落到此的原因吧,人家不是说吗?有缘千里来相会,可能这玉如意跟公子有莫大的缘啊,才得以让公子一见钟情,爱不释手,对吧?”
一见钟情吗?
东雪低眉,细白的手爱抚似地轻触着这块玉如意。
“店家,这玉如意要卖多少钱?”她是喜爱极了啊,可,就算把身上的银两全掏出来,恐怕也买不起吧?
“看公子喜欢,五十两就卖给公子啦。”
五……十两?
东雪脸色一变,轻轻地把东西放回去。终究,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属于她的,五十两?都可以让她和爹生活个数月或是半年了吧?
店家见东雪将东西搁下,忙着把玉如意拿起递到她面前,有些急了,道:“公子,怎么?您不喜欢吗?还是觉得价钱太高了?这样好了,算您四十两吧,算是小的跟您结个缘如何?”
“不必了,我——”东雪正想推拒,身畔却突然出现一个高大贵气的身影,一手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玉如意。
从东雪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只好看的大手不住地把玩着那玉如意,娇小的玉如意落在那男人宽大的掌心里被轻轻抚弄着,就像男人轻抚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恋恋难舍……她红了脸,觉得一股莫名的热气从脸颊泛开到耳际。
“这只玉如意……打哪儿来的?”
她听见身边的男人问。
这声音……有点熟……
东雪侧过脸,黑纱帽下的眸子望向来人,这不看还好,一看,心差点就从胸口蹦出来。
这高大贵气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凤熙——一个她此刻能不见到就不要见到的人啊!
第3章(2)
她想低下头偷偷走开,大手却在下一瞬间不着痕迹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无法走,只好乖乖待着,听见那店家老板压低着嗓说:“是从当铺里批来的货。”
“当铺?”凤熙提唇,笑得极美,却莫名地令人胆寒。
“是……”店家老板被他的笑给震慑了心魄,连说话都有些打颤。
“是偷来的吧?”
“嗄?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位大爷,您可不要信口雌黄,我阿正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干那种勾当!”
“那就是和偷儿交易过来的货了。”凤熙犀利的眸冷冷地瞅着店老板,语气是笃定的,容不得人置喙的笃定。
店老板还想说不是,却在凤熙的眸光里悟着了一点什么,终是把头低下。“不管如何,是用钱买来的……”
“多少?”
“五十……不,是三十……爷儿若要,就照这个价,再低也没有了。”
凤熙笑了,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柜子上,拉着东雪的手便走。
“等一下,品安他——”东雪回头找品安,竟没看见他的人影,这才想到好像有一会儿没听见品安的声音了。
“他先回寨里去了。”凤熙一手摇着扇,一手拉着东雪的手,掌心里的玉如意也很顺便的搁在东雪手里。“给你。”
东雪抬起头来看着他,嘴巴才要动,就听见他说:“我还在生气呢。收下吧,什么都别说。”
“我要问的是品安,他……没事吧?”
凤熙的扇子顿了一下,狭长美目睨向她。“你是要问我,是断了他一条胳臂还是一条腿吗?还是,一只眼睛?敢违抗我的命令没有好好保护你,又擅自把我的客人带走,这罪可真是不轻啊,你说,该怎么罚呢?”
“是我的决定,在寨里闷,所以我才出来走走。”
“是吗?那就把帽子摘下来让我瞧瞧你的脸。”他可是一直忍一直忍,忍到现在都还没亲手揭了他那顶帽呵,连品安都先给支开了,就是怕自己火气一来,把品安给宰了。
闻言,东雪把头默默转开。“你都知道了?”
“嗯。”凤熙似是而非的轻应着,扇子摇啊摇地。其实他只知道东雪受了一点伤,前因后果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出门寻人了。
“那是意外,怪不得大六子。”
大六子?凤熙美眸里的光芒乱闪。
大六子是吗?该死的大六子!原来全部都是那家伙搞的鬼!那口子的力气大如牛,又毛毛躁躁的,若是他闯的祸……
该死!
“把帽子拿下!”他现在就要瞧见他的脸!
东雪连忙背过身去。“真的没什么。”
那额上的伤口虽不小,但经过几天几夜了,也结了疤,只是有点丑,倒不太疼,本想等那疤都褪去再回寨里去的,没想到凤熙竟然会追了上来,唉。
“看来我是该把品安先叫回来,拆了他一只臂膀——”凤熙的狠话还没说完,就见东雪已转过身来,优雅的摘下黑纱帽,眸光幽幽地望住他。
一身雪白衣袍的东雪,清雅逼人,凤熙的眸光定定地落在她额头上,那条从发际延伸而下的红色伤疤,肤色偏白的东雪,让那伤口看起来更是异常明显。
喉头滚动着一声又一声的低咒,可凤熙一声也没吭出口。
他可以想见当时的东雪有多痛!而这让他的胸口闷得紧,好看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冷得吓人。
“很丑吗?”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很厌恶看到她额头上的东西。
“嗯,很丑。”
东雪轻轻牵起嘴角,对他这样完全不留情的评语,丝毫不以为意,比较在乎的是,他会因为受伤的她迁怒其它人。
“没关系,会好的。”
“伤会好,可是疤不会,就算淡去,也会留下痕迹。”
“那不会影响我什么。”
“谁说不会?一个漂漂亮亮的人,为什么硬要在额上留块疤?”这就像是块上等的玉被刀给刮伤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疼。
东雪这回真笑开了。“那看着碍眼,就别瞧我就是了,以后东雪见你凤老大,总戴着纱帽便成。”
凤熙咬牙,见他那笑呵,心里就更气。
他都不在意了,他究竟在替他心疼个什么劲呢?东雪这笑,像是在嘲弄他似的,嘲笑着他对他莫名的在意与心急,真要气死他了。
他凤熙什么人啊?究竟这阵子的他在搞什么鬼?心心念念一个男人,怎么想都很可笑!
想着,凤熙连声招呼都不打便转身走开。
东雪敛了笑,睨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转眼消失在转角处,手心里还握着他送的玉如意,紧紧地紧紧地陷进肉里。
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苦苦的,涩涩的,闷闷的,酸酸的……她觉得眼睛好酸,鼻子也好酸,竟见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一口气差点就要喘不过来……
她喘着,用手捂住胸口,苍白的容颜上渗着薄汗,手上的纱帽掉落在地,她弯身想捡起,身子却微微一晃,脚步一个不稳竟跌坐在地。
“该死的!你怎么了?东雪?”去而复返的凤熙见她跌倒在地,忙不迭上前将她扶起。“你这个笨蛋,都多大的人了,连走路都会跌倒吗?真是……我真没看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文文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这样可以当男人吗?天底下哪个姑娘会敢嫁你?”
他数落着,像在责难,却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出自关怀。
东雪的眼睛更酸了,迷迷蒙蒙地,连忙把头别开,不让他给瞧见。
没想到,他没走呵。
她真的以为,他就要这样冷冷地丢下她,不再理她……
东雪捂住胸口,喘了又喘,却觉得没那么闷那么疼了,反倒有一股热气涌上眼窝,暖得她都快掉下泪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凤熙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把她的身子转正,伸手便探上她的额头,没烧。“告诉我,你还伤到了哪里?除了额头这伤口,你还伤到哪里?快说啊!肚子被打了吗?还是胸口被捶了?那个大六子——”
“没有。”东雪轻轻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顺便挡去他灼灼的目光。“那是老毛病了,不关大六子的事,可能是走太多路了,所以才会不舒服,你别乱猜,让我害了人。”
凤熙想瞧她,却老见一只白色袖袍挡住他的视线,他索性拉下她的手握进手里,不再让那只手妨碍他的眼。
就这样,终是把那张苍白还带着汗与水气的容颜看得一清二楚。
“你刚刚哭了吗?”他皱眉。
在他走开之前,他明明还笑得那么灿烂,怎么就在一转眼之间,他这张脸便成了这副德行?苍白得像鬼!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如果他没有再走回来,他是不是就会昏倒在地死活没人理?
“没有。”东雪淡淡的否认。
凤熙瞪着她半晌,知道自己逼问不出什么,便拉着东雪往前走,他的脚步刻意放缓,让身后的东雪可以慢慢走。
“前面有间客栈,今晚我们就在那里落脚吧。”他可是骑了好几个时辰的快马,又在大街小巷里寻了许久才找到东雪的,着实累了。要不是品安那家伙站在东雪身边很显眼,他也很难确认那始终戴着纱帽的人是东雪。
慌急的心,见了东雪反倒一扫而空了,倒是那气闷,却是有增无减的。
不过,他暂时想不出什么方法可以消气,男人可以打可以揍,这东雪却不行拿来打拿来揍,若东雪是女人,他还有消减气闷的方式,偏偏他不是姑娘,又不是一般可以打可以骂的男人……
唉,真是闷啊,闷透了。
第4章(1)
天坛,正举办着一场极盛大壮观的祈雨祭,百世国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全都参与了这场盛大的祈雨仪式,天坛的正殿红墙绿瓦,巍峨华丽,屋顶覆盖着绿色琉璃瓦,檐下斗拱都是琉璃烧制而成,廊下四处挂起灯竿,悬着五颜六色的大灯笼,灯笼上头画着百兽,在天将明未明之际,在破晓的初阳中顺风飘荡。
巫舞,正是这场盛会中的主角,锣鼓喧天,五十名巫人在场中舞着,裙角翻飞,衣带飞扬,似那大海中翻飞的浪,壮观而美丽。
红色丝质半透明的头巾垂在脑后,每个巫女都戴着一个用来驱邪鬼的兽形面具,却是姿态曼妙,个个水蛇腰、雪白肌,在每一个击鼓声中,裙浪翻滚,彩带飞天,令人眩目不已。
凤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视野好得不得了,几乎可以把场中这些美丽巫人的好身材一览无遗,跟着她们每一个旋转踢踏,他的心也莫名地跟着鼓噪。
其中,有一名巫人分外地吸引他的注意。
明明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看不清谁比较美,但那女子分外优雅迷人的舞姿,包裹在黄色无袖肚兜型上衣、火红色丝绸长裙下的美丽姿态,让他瞧见了她性感不已的平坦小腹,和那极细有如水蛇一般的美腰。
甚者,让红色丝质半透明罩衫轻拂下的纤细臂膀,在每一个飞跃舞姿下,也在满天落下的花瓣中莫名地吸引住他的双眸……
总觉得,她那身姿,那气质,让他熟悉不已。
他着迷似地盯着那名巫人,直到巫舞结束,全部的人都散去,独留那名巫人杵在满天落花之中……
她扯下脸上的面具,仰望着天,露出温柔淡定却动人不已的娇颜。
蓦地,他瞪大了眼,本已鼓噪不休的心,此刻却让惊诧所取代——
“东雪?”他的心,跳得好厉害,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飘浮起来往那场中的女子飞去。
东雪正对他笑着,是他一向熟悉不已的那种笑,薄薄的唇角轻扬,柔柔的淡淡的,却又很让人心动的那种……
重点是——
东雪从男的变成女的!
怎么可能?
东雪明明是男人啊!
怎么会突然变成女子?而且还是跳起舞来如此妖娆美丽的女子?
他感到极度不可思议,竟又莫名的感到狂喜,天知道他为何如此?此刻的他只想一把将她拥入怀,可是,就当他伸出手去想要把她抓入怀时,东雪却凭空消失了,化成一抹轻烟往天际飞去……
“不!该死的!你给我回来!”他惊得大叫,冷汗直流。
然后,在一场混乱惊慌之中,凤熙在梦中醒了过来——
“是梦……”他轻喃,一股浓浓的失落竟在同时席卷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