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紧紧闭上眼,等待疼痛袭来,却听耳边传来那猛虎凄厉的嘶鸣声。
她偷偷睁眼,看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老虎,此刻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玥风。”赵天彻收弓,跃身从马上跳落,直奔她跑来,并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脸上全是焦急之意。“你有没有受伤?”楚玥风只觉脚踝处痛得厉害,想必是刚刚被甩落马背时摔到了腿,又闻对方担忧的口吻,心中一暖。
“臣没事,只不过摔了一下,谢皇上刚刚的救命之恩……”
“你这个笨蛋!”赵天彻死死将她搂在怀中,声音带著几丝颤抖,“幸好你刚刚没事,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看朕不宰了你全家出气。”
楚玥风顿时不满的苦下小脸,“皇上,何苦拿臣的家人出气。”
他习惯性的捉起她的手臂,对著手指咬了下去,口中还念著可怕的威胁,“这次狩猎你输了,你就等著晚上回去接受惩罚吧。”赵天彻实在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到了,眼看著一只猛虎向楚玥风扑去,若是再晚片刻,她的小命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不敢去想,更怕去想那样的结果,原来不知不觉,楚玥风在他心底的位置,竟已经深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楚玥风又怎能不懂他口吻中浓浓的关怀,“对不起,是玥风害您担心了。”
柔柔软软的声音,带著几丝哀求憨气,一双水汪汪的眼怯怯看著对方,昭显著委屈,又万般惹人怜爱。
赵天彻只觉小腹一紧,那种想要把她扑倒的yu\望竟然会这般强烈。
他迅速别过脸,转身,将她背在自己的身上,楚玥风吓得一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稳稳当当的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皇上……”她小声轻喃,俏脸羞红,“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
“有何不好?”赵天彻一脸不在乎,“难道朕背著自己喜欢的女人,也要看别人脸色吗?”
他别过头,看著她探过来的小脸,“玥风,这一刻,不要把我当成皇上,你也不是臣子,我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一下,做一回普通人如何?”
楚玥风听到他自称我,而非朕,心底说不上来一股甜蜜滋味,作一回普通人?她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享受著他身上的温暖,双臂搂著他的脖子,走在无人的猎场内,那边,两匹马儿静静的站在一起,夕阳夕下,落日的余晖映得身上暖暖的。
此情此景,果然只是普通人才可享受到的吧。
她不由得抱紧对方,舒服的将小脸贴在他和背上,前面的赵天彻也感到她的顺从,唇边不由得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玥风,答应我,以后要保护好自己,无论何种情况下,都不准你再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听到了没?”
“我知道了。”背上的人儿发出闷闷的一声,像是敷衍,又像是妥协。
当那些臣子纷纷赶到这边时,就见当今天子,背上背著楚玥风,那一黑一白的两人,虽都是男子,但看上去那那么和协惬意。就像山野浪漫处的一对儿爱侣,情浓至深。
这一刻,谁也没有再前进半步,似乎都不想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第7章(1)
顺天十三年秋,十月二十八日,是顺天帝赵天彻的二十四岁生辰。
奉天殿内,百官聚齐,为帝王庆祝寿辰,大殿内,歌舞升平,漂亮的舞姬身著粉红罗裙,妖娆的身姿轻盈扭动,伴随著美妙乐曲,将偌大奉天殿,渲染得热闹非凡。
赵天彻与百官同乐,后宫妃子也聚集一堂。
楚玥风因深得帝宠,座位离皇上自然不远,但因今天是君主生辰,楚玥风事先已经和他说好,千万不可以像上次那般,当著皇亲国戚的面,再把自己叫到跟前亲热。
这样的场合,众多双眼睛看著,而且自己的爹爹楚国安也在场,总要给爹留些颜面才是。
赵天彻听了她的抱怨,心中不满,但也没有再为难她。
如今两人私下里浓情蜜意,往日她对自己的敬惧已经逐渐转为爱慕,看著那小东西每次被自己逗得羞红双颊,尽显娇憨,心里也不由得一荡。
多日来,他每夜与她陪伴,倒真像一对甜蜜的小夫妻,分开一刻都觉得痛苦万分。
其他妃子都还好说,毕竟赵天彻在情感上寡然淡漠,众妃子心底了然,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岂求帝王宠爱。
但皇后那边就不好打发了,她爹是当朝丞相,明里暗里的向自己暗示了几次,赵天彻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有办法应对。
“老丞相,朕还真是小看你了,朝堂之事要管,朕的私生活如今你也要插上一脚,若是再过些时日,你是不是想直接把朕废了。自己来当这皇帝?”
简单几句话,斥得那安老丞相面红耳赤,从那以后,再不敢在这年轻皇帝面前为女儿多言半句。皇后失了后台,有苦说不出,只能哀怨度日,时间久了,那楚玥风自然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以后快。
九王爷赵天义依旧乐天顽皮,在这宫里专横跋扈,仗著自己兄长是皇帝,便为所欲为。
但唯独对楚玥风敬仰三分,爱慕三分,每次见了,都打心眼里喜欢。
趁著解手的时候,赵天义无意中听两个值班太监在那小声议论著什么……
“看到没有,那楚大人今日又成了上座之宾,皇上对他可真是恩宠有加,连那后宫娘娘都比他不得。”
“听说楚大人夜夜留宿尊阳宫,把皇上侍候得周周道道,已经许久不曾再踏进后宫半步了。”
“谁让楚大人长得漂亮,比起男子多了些风雅,比起女子又多了些俊俏,女人爱著,男人也爱著,只是苦了那楚尚书,唯一的儿子却成了男宠……”
再也听不进去的赵天义几步走上前来,扬起手,一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即使是十四岁少年,眉宇间已经尽显王者之气。
“你们两个狗奴才,好好的差不当,居然敢在这里私自议论天子朝臣,皇家的事,岂由你们来说?”两个太监看清是义王,顿时吓得双腿直哆嗦。“义王饶命,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
“哼!”赵天义眼眸一冷,“来人,把这两个奴才拖下去重打八十板子,逐出宫去。”
很快,便有人过来将那吓得半死的两个太监捉了出去,赵天义心头盛怒,虽然他对楚玥风和自己皇兄亲近一事也早有耳闻,可就是容不得别人侮辱半句。
回到晚宴现场,他的位置与楚玥风比邻相坐,对方举手投足间,皆散发贵公子之气,明眸皓齿,神态怡然,就算真是皇兄的男宠,也比得那些貌美妃子们褪了几分颜色。
也许从第一次看到楚玥风的那刻起,他便已心生爱慕,所以由不得任何人欺负他的玥风哥哥。
“义王,你脸色怎么有些难看?”楚玥风口吻中难掩关心,“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啦!”小小少年立刻掩去自己的心事,俊俏的脸蛋不禁偷偷红了起来。他的玥风哥哥生得真是好看,百看不厌,只可惜被皇兄霸占了去。
“玥风哥哥,皇兄前阵子给我找的新太傅,功夫实在不怎么样,若你有时间,再来我的文清宫教我几招可好?”楚玥风怡然一笑,带著几分宠溺,“难得义王痴心武学,臣自当尽心尽力。”
两人谈话之际,那边的赵天彻可不乐意了,他慧眼敏感,早看出自己的幼弟对楚玥风有意思。
幸好那赵天义到现在仍不知道楚玥风就是女儿身,傻呼呼的将她当哥哥看,若是被那小子知道玥风的真实身份,恐怕弟弟就会变成情敌了。
此时,舞姬散去,接下来的节目是一个妙龄少女,手执软剑,在鼓声与乐曲之中,展现著自己柔韧的身体、以及精湛的剑法。
那柄如丝缎般的软剑被挥得美仑美奂,连楚玥风都不禁看得痴了,这少女年纪不大,身手却异于常人,真是没想到皇宫内院,竟也能调教出这样的人才。
记得不久前她和赵天彻在御花园品酒论剑时,他曾说天下会剑之人不计其数,朕却唯独爱上了你。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那高殿之上的帝王,与此同时,对方的目光也向她这边投来。四目相对,竟擦出无数朵火花,他有些调皮的嘲自己挤挤眼睛,唇边,荡著那抹熟悉的狐狸笑容。
楚玥风脸颊一热,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小女儿娇态尽显,又觉得这样的场合,自己和皇上之间眉来眼去,实在不合时宜。
急忙端起桌上酒杯,轻啜一口,以掩饰内心慌乱,那边赵天彻却露出得意的笑容,每次看到她被自己整得羞红脸颊,都让他倍觉开心。
不禁拿起案前酒杯,象征性的朝楚玥风举去,状似碰杯,群臣不觉,楚玥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任谁见了,都会心生诧异。
就在楚玥风双颊胀热之时,眼眸不由得睨了那舞剑少女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那少女目露凶光,眼神阴寒,她心底一惊,脑内劈过一道响雷。
“皇上小心……”只是瞬间功夫,就见那少女挥著剑,直奔高殿之上,赵天彻似乎也警觉到什么,但还没等他回神,那少女又快又准的一剑刺了过来。
楚玥风脚步一翻,也不知哪来的蛮力,飞快的挡在赵天彻的身前,剑风太快,不及收手之际,直直刺向她的胸口,只觉得胸前某处一阵钝痛,喉间鲜血一口喷了出来。
现场立刻乱成一团,旁边侍卫立刻围了过来,将那舞剑少女按倒在地。.
赵天彻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双手本能的抱住向后晕倒的楚玥风。
当那软软的身子落进怀中之时,他才看到她胸前那抹殷红的血渍正飞速散开。
“玥风……玥风……”
片刻功夫,赵天彻抱著早已昏迷不醒的楚玥风回到尊阳宫,几个资深太医被召到宫里诊断。
两旁宫女和太监紧把宫门,福禄忙前忙后,眼神锐利,又暗自警告那些太医切莫将楚玥风是女儿身之事宣扬出去。
几位太医在得知楚玥风是女儿之身时,不免一阵惊讶,但为皇家做事,他们心底当然自有分寸。
也难怪这皇上对楚大人如此宠爱了,虽然她受伤极重,脸色惨白,但却不减那一脸绝美容貌。只是这一剑刺得极深,鲜血四流,伤及内脏,素雅白衣被染得鲜红,赵天彻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瞳仁内布满血丝,恨不能自己代她去受这一剑。
他捏紧双拳,眼神阴鸷可怕,“活著!不管用什么办法,朕要她安安稳稳的给朕活著!”
低沉绝决的命令,听在别人耳中,是何等可怕,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那些太医更是额头直冒冷汗,使出看家的本领来挽救楚玥风的性命。
“皇上,楚大人一脸福相,定不是短命之人,您是一国之君,当务之急是保重好自己的龙体才是。”福禄看著赵天彻成长,他从小冷静自恃,办事极有分寸,像今天这么冲动,还是第一次看到。
赵天彻脸色阴暗,目光冰冷,“一国之君又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的看著她受伤。”
声音中带著几分颤抖,右手死死抓著桌面,恨不能将那桌子抓成碎片,“朕可以掌管江山社稷,可以号令百万大军,却唯独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福禄被对方眼中隐含的苦闷吓呆了,直至到此,他才深切的体会到那楚玥风对帝王的重要。
“皇上……”门外传来内侍的轻唤,“已查出那刺客的身份……”
赵天彻起身,命太医好生医治,自己则踏出寝宫,带著一身冷悍凌厉之气,坐于殿外,听那内侍向自己汇报刺客之事。
越往下听,他的脸色便越阴狠,目光中也全是肃杀之气,“没想到赤云国竟如此大胆,敢在朕的寿宴上行刺,看来关外那边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吧。”
近日来驻守在关外的沈将军派人频频发来加急密函,云国与赤云国两兵交战,不断胜出,那小小赤云国兵将损失十来万,赤云国国王也急得焦头烂额。
“皇上,那刺客是赤云国皇帝暗藏多年的杀手,性子倔强,用刑拷问,她却服毒自杀,但却在她身上发现赤云国暗卫组织的专属标记,才猜到她的身份。”
赵天彻冷哼一声:“即是这样,就命人将那刺客五马分尸,再将她尸首送回赤云国,给那皇帝看看他自己做过的好事,他胆敢派人来云国行刺,就该承担自己未来的下场……”
“臣遵旨。”对方是赵天彻身边的内侍,自然了解皇上的心情,领旨后起身,速去办理。
而赵天彻却从未像此时这样,周身都布满阴狠的杀气,衬得这尊阳宫上下,一片阴森寒冷。
第7章(2)
已过了多时,太医将楚玥风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又内服了一堆丹药救回了性命,好不容易,血才算止住,但却因为伤及内脏,始终昏迷不醒。
太医们也不敢保证楚玥风性命无忧,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和这楚大人的性命有关。自然不敢怠慢。
众人胆颤心惊的就在外殿候著,已经接连几日不曾好好休息过。
宫里出了刺客,众大臣自然担忧,楚玥风的爹进宫几次,想探知自己女儿的伤势,却被阻拦在外。
楚国安没想到当今天子竟然将楚玥风护得这么密不透风,但想到那日晚宴,皇帝眼中的担忧和惊惧,想必皇上也是真心疼著自己的女儿。
期间,九王赵天义也来了多次,只不过下场和楚国安一样,被无情的拒之门外,气得赵天义在尊阳宫门外大吼大叫,直发帝王牢骚。
叫了几次,见没人理会自己,也就悻然离去,跑回自己的宫里生闷气去了。
赵天彻每日守著昏迷不醒的楚玥风,除了早朝,便留在尊阳宫内哪也不去,几日下来,原本一个俊美挺拔的年轻帝王,竟变成了面无血色,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福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命御厨做补品给皇上进补,但赵天彻却对此兴趣缺缺,只象征性的吃上几口,便发呆似的守在楚玥风床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入夜时分,赵天彻又像前几日一夜,陪在床边,拿著湿热手巾帮她擦著脸,已经整整三天了,太医虽说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并不代表她能活下来。
赵天彻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恨不得那天那该死的寿宴从未举行过,那样,他的楚玥风也许就不必躺在这里与死神决斗了吧。
擦了好一阵,他将手中已经冷掉的手巾放到热水盆中,在旁侍候的宫女微一屈膝,悄然离去,偌大寝宫内,只剩下帝王与那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