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风……你可知,朕的心好痛好痛……”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脆弱,从小到大,任何东西都可以唾手可得,唯独她……生命危在旦夕之际,自己去束手无策。
他将面孔轻轻埋在她的胸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心安静下来。
“唔……痛……”耳边仿彿出现在声微弱的低喃,赵天彻却似乎未闻,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皇……皇上……您压到……我伤口了……”
那微弱的声音终于提了几个高度,埋在她胸口的赵天彻猛然一惊,几乎是瞬间弹跳起来,就见那床上昏迷的人儿,此时正睁著眼,面孔依旧惨白,嘴唇干裂,却是一脸痛楚之态。
“玥……玥风……你……你可醒来了?”对于这个意外的收获,赵天彻几乎不敢相信,他慌得不知所措,想要碰她,又怕被自己不小心给碰碎了,那种患得患失的表情,著实像个受惊中的孩子。
“太医……太医……来人,快传太医……”接下来,那些候在外厅已守候多时的太医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也顾不得向皇上行礼,一个个跑到楚玥风床前把脉诊断。
折腾了一番之后,众人齐声跪倒在地,“恭喜皇上,楚大人如今已经脱离危险,保住性命,但伤口还有些严重,只要每日服药调养,相信很快便可下床走动……”
在几个太医轮番的保证之下,赵天彻总算相信楚玥风已然无事。
他又激动又生气,激动的是他的楚玥风终于脱离危险,生气的是楚玥风竟然不顾自己性命,做些冲动之事。
两种复杂情绪来回撕扯著他。就这么眼睁睁看著楚玥风醒来了又睡去了,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守在她身边。
几日后,在太医开的药方的调养下,楚玥风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复元。
赵天彻一连多日陪在身边悉心照顾,连上药这种事情都由自己亲手来做,显然将楚玥风当成一件易碎的娃娃来小心保护著。
“皇上,您瘦了……”这日,当赵天彻精心为她换完药后,她猛然意识到,自从自己醒来,每天都是他亲自照顾,连一些不重要的国事也扔在一旁不管。
甚至为了陪她,还将奏折带进寝宫来批,多日下来,那俊俏的面孔,明显瘦了一大圈。
“你以为朕这又是为谁了?”他虽然动作轻柔,内心细密,但脸色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从最初的害怕失去,到现在的想要惩罚教训,内心之中早变幻了千百回。
楚玥风拉好衣裳,不懂对方突然间为什么变了张面孔,“玥风知道这些日子苦了皇上……”
“你若真的心疼朕,当初就不该为朕挡那一剑……”
他终于破口道出内心之中的不满,原本柔和的脸色,也瞬间化为严厉。
“还记得上次在猎场时,朕是如何交待你的,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朕都要你好好活著,可你是怎么回报朕的?”只要想到那惊险的一幕,赵天彻便怎么也放不下内心的芥蒂,若是其他侍卫大臣,挺身救驾,他或许会赞赏对方的忠诚。
可是楚玥风不同,不知从何时起,她在自己心底的地位,已经从臣子,变成了今生今世,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不容许她的生命有任何闪失,就算是为了救他也不可以。
面对他的质问,楚玥风却不觉有愧,“那……那只是出于本能,更何况皇上的命,本来就比玥风的重要,这天下可以没有楚玥风,却不能没有皇上。”
“楚玥风!”一声怒吼从头顶传来,下巴也被重重揪起,她不得不抬起脸,面对帝王眼中的怒气。
“要朕说几次,你是不同的,朕不稀罕你用自己的命来换朕的命,为什么到现在,你仍是不懂这其中道理?难道你以为,你真为朕死了,朕就会感激你吗?朕告诉你,那只能增加朕对你的恨!”
一番话,吼得又狠又厉,楚玥风从没想到,自己当初挡那一剑,竟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当即,她也冷下小脸,“皇上何必如此动怒,自古以来,臣子保护皇上性命都是天经地义,臣只是做了普天之下任何一人个都会做的事,玥风不觉得有错。”从前一味顺从的楚玥风,第一次忤逆了帝王,若许在内心之中,她觉得自己不该受到这样的指责,更是不能理解,赵天彻为什么会大发雷霆,难道她救了他,还救错了吗?
赵天彻也没想到她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有胆子同自己呛声,一时之间,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怒火燃烧,用力甩开她的下巴,脸色瞬间变冷,脾气也窜了上来。
“总之,你不认错,朕便不会再原谅你。”狠话一撂,转身,抚袖走人。
楚玥风觉得自己超级委屈,不懂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接下来几日,她被安排住进了尊阳宫不远的星秀宫,宫女太医每天侍候她侍候得周周道道。
膳食药品更是讲究到极点,可是,从那日起,赵天彻便再没来看过她一眼。
虽然明知道和皇上动气是以下犯上,但赵天彻的怒气实在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先不说她现在的伤已经无了大碍,就说自己本能为他挡那一剑,如今却换来天子之怒,这……这无论在哪个朝代来说,都说不过去。
若是往常惹怒了皇上,大不了找个借口去见他,再卑躬屈膝的认个错,赔个不是,两人之间也就和解了。
但这次她却忍著,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福禄先后来了几次,每次来时,手里都会带著补身养气的珍贵补品,说是皇上赏赐的,还要亲眼看著她喝完再走。
几次下来,楚玥风的心也有些急了,想问皇上的近况,偏偏又拉不下面子,喝完手里这碗天山雪莲熬的热粥,她忍不住咳了咳。
“福公公……”
“老奴在。”
“那个……这天山雪莲很名贵吧?”
“那是当然,这天山雪莲是前些日子苍蓝国使节进贡的珍品,刚送到宫里,皇上便命御膳房给楚大人炖了。”
“皇上……他……他近日来似乎很忙的样子。”福禄见她吞吞吐吐,不禁微微一笑,“楚大人,若真想著皇上,伺不主动过去认个错?”
“认错?我为什么要认错?难道我当初救了皇上一命,还救错了吗?”
楚玥风觉得自己真的很冤枉,自古以来,有听说过救人者还要向被救者认错的道理吗?
福禄也不急著劝她,只深施一礼,“楚大人舍身救驾,自然功不可没,但楚大人有没有想过皇上的感受?”他顿了顿,也下多说,“老奴虽然只是个奴才,但眼睛却雪亮著,楚大人,有些事情,老奴看得清清楚楚,楚大人却蒙在鼓里,其实仔细想想,他毕竟是皇上,这样冷战下去,对楚大人又有什么好处呢?”室内一片寂然,楚玥风不语,福禄自然也不再搭声,“楚大人在这里好好休养,老奴先告退了。”直到福禄离开,楚玥风才一脸的若有所思。
福禄那番话说得没错,赵天彻毕竟是当今皇上,与皇上冷战,显然并不是聪明之举。
可是……可是一个人陷入感情中后,什么道义伦理,统统变得都不重要了。
她是个女孩子,也会心情不好,也会觉得委屈,也会想要有人来关怀自己,更重要的是,她也会害怕,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失去,失去赵天彻对她的疼惜。
第8章(1)
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分离,心底已经开始想念。
赵天彻憎恨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本以为自己在盛怒之后,会换来那笨蛋的体谅,并狠下心,可左等右等,那该死的楚玥风,却依然不肯出现在自己面前。赵天彻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情绪也渐渐暴怒,福禄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小俩口,闹脾气也没这么闹法的。
“皇上,夜深了,您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朝。”
赵天彻却坐在御书房,稳坐泰山,但眼前的奏折,居然还是一个时辰以前的那本,久久未被动过。
“朕不困。”依旧固执的不肯离开御书房,实在是每次回到自己的寝宫,都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念她,那会让他气极败坏。
“可是皇上,龙体要紧,莫要糟塌自己才是。”
对方冷哼一声,“朕又没被刺客伤到,身子骨可好著呢。”
福禄听在耳内,不禁莞尔,“皇上还在生楚大人的气吗?”服侍帝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如此孩子气。
“皇上,听老奴一句劝,您是君,她是臣,自古以来,臣子保护皇上,也是天经地义,况且楚大人在宫里的地位实在不明朗,除了皇上和尊阳宫内几个内侍知道她是女儿身,外人可什么都不知道,您那么宠著爱著,在别人看来,闲言碎语自然不少,但楚大人却对此不吭一声,默默忍著,如今又为救皇上受伤,却得不到您的谅解,她自然也是会委屈的。”
赵天彻并未吭声,只是默默沉吟,想起两人最初相识,当时楚玥风被人下了媚药时,若不是自己强硬把她留在身边,便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她依旧是义王的太傅,自己依旧是云国的皇帝。
可那个意外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又赏了一个没有官权的官职。
外人口口声声叫著楚大人,谁又真正把她这个楚大人放在眼中,男宠?呵!他又怎会不知外面的传言。楚玥风身上,的确背负著很多压力,但在自己面前,却一声不吭,一味忍著受著。
他被教导为一个成功的帝王时,曾学过一个道理,帝王者,可以宠爱一个人,却万万不能爱上一个人。
如今,他傻傻的爱上了,才发现,爱情这东西,真的可以令人丧失理智,就像他,宁可自己受伤,却忍受不了失去楚玥风的可怕后果。
这样想著,心底不由一痛,她本就执拗木讷,哪懂得什么变通,和她斗气,最后气得还不是自己。慢慢合上手上的奏折,长叹一声,“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福禄笑道:“身子好了,可心里却难受著呢。”
结果,赵天彻因为福禄那句话,便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趁著夜色正沈之际,便跑到星秀宫,却探望那让他失去神智的小笨蛋。
门外守著的宫女太监没想到皇上会在这个时间突然驾到,吓得就要行礼跪拜,赵天彻伸手挥了挥要他们免礼。
“楚大人可睡下了?”
“回皇上,已经歇了。”宫女微微一福,小声答著。
“都退下吧,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下完命令,他轻声推门踏进寝宫,桌窗边,燃著几根蜡烛,泛著淡淡的光芒,却也能清楚的看到床上躺著的那个人儿,精坊的水粉色丝绸缎被下,巩起她瘦削却玲珑有致的身形。
她背对著自己,一头漆黑秀发洋洋散散的布满枕头,仅是这样看著,也有一股让他想将其抱入怀中的冲动。缓步走到床边,被子里的人似乎听到脚步声,身子微微动了几下,赵天彻不由得偷偷一笑,这小笨蛋居然没睡。
他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但直到他走到床边,被子里的那个女人也没有起身。
这楚玥风……几天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玥风,你可睡下了?”他轻声唤著,心底知道她肯定听到了。
但楚玥风却不为所动,依旧背对著他,屁股的曲线在缎被的覆盖下,拱起一个圆圆的小山包,看著可爱又讨喜。
见她没理会自己,赵天彻故意沉下俊容,“朕可是皇上,有你这样的臣子吗?朕来了,也不吭一声,连驾也不接。”那边楚玥风继续不理他,但却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喉间酸涩了几分。
这些日子以来的不闻不问,已经让她心底积满怨慰,还以为他不关心自己了,受了伤也不来探望。这样想著,心里更是难受,就像天底下所有和自己恋人闹别扭的女人一样,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赵天彻没得到回应,有些尴尬,但却又不想在她面前失了帝王之尊,所以故意咳了几声,“好吧,看在你前段时间受伤的份上,朕就饶了你的无礼。”说著,多日来的想念,化为满腔热情,也不理那床上人儿的无动于衷,他一屁股坐在床边,一把就要掀她的被子,试图躲进被里把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楚玥风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步动作,在他掀被的同时,反身一滚,将整条被子都裹到自己的身上。
她顿时变成了一条大蛹虫,把自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包得严严实实,外形看著极为搞笑。
赵天彻愣了愣,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忍不住抬起手,隔著被子在她的屁股上轻拍一记,声音带著几分调侃,“楚大人的脾气不小啊。”
那被里的人没理他,胆大妄为的将云国天子扔在外面受冻。
赵天彻哼了一声,“放眼天下,也就你楚玥风有胆子敢和朕来闹脾气,又是撒娇又是任性,现在还和朕来闹脾气,性子真和那三岁娃娃有得拼。”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的楚玥风猛然起身,披著一头乌黑秀发,一张漂亮得可以令全天下男子和女子为之心动的俏脸,闪著不满之色。
“臣……臣可没有和皇上撒娇任性闹脾气。”两人四目相对,那被她思念多日的俊颜如今出现在眼前,心头不由得一颤,也不知是怨是怒,还是被冷落多时的委屈,一下子全扑向自己袭来。
赵天彻看著她一张俏脸生怒,洁白的贝齿还咬著粉嫩柔软的下唇,两边的粉腮气得鼓鼓的,煞是可爱,真恨不得马上将她扯进怀里,狠狠咬上一口。
但他却气定神闲的悠然一笑,眉头微微一挑,“敢说没有?朕可记得清楚,那次为了得到那柄龙腾宝剑,你可是使尽坏招,连七步诗都吟了出来,嚷著叫著求赐赏赐,这不是撒娇是什么……”
见她俏脸一红,他心底快意,继续道:“还有这次,朕明明警告过你,要你好好珍惜性命,可你却不听朕的劝告,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害朕担惊受怕,事后,连句错也不肯认,这也就算了,朕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居然抢了朕的被子,给朕脸色看,这不是任性闹脾气,又是什么?”
楚玥风被从头到尾数落著,眼眶不由得浮起一层雾气,娇艳的红唇微微一嘟,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臣……臣认错便是……”说著,将身上的被子除下,也不管自己还坐在床上,膝盖一弯,就要跪倒在床边。
但下一刻,她整个身子却被赵天彻一把扯进怀中,搂得死紧,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记,麻麻痛痛的,让她不由得皱起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