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恩宠?”这人是吃错药还是昨天喝进太多脏池水,这会语无伦次了?仔细再一瞧,她发现只有他自己来,平日跟在他身边的大批宫女、太监此刻一个不见,真难得他来得如此低调不摆架子。
见到她惊愕的表情,闻见月也觉得这话说得太过了,为了淡去尴尬的气氛,便指着那锅汤道:“这什么料理,呈一碗来让本太子尝尝。”
“不方便。”她马上拒绝。这锅汤可是她精心调理,只能给自己老公品尝的,这家伙别想喝。
“不方便?不过是碗汤品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不悦的问。
“这是私人料理,太子若想喝得再稍候,您的汤已有专人负责烹调,晚膳时会呈上桌的。”她据实告知。
他听了更不爽。“你的意思是本太子只能吃别人烹调的,不能吃你亲手炖的?那你说说这锅私人料理是什么?又是要炖给谁喝的?!”他脾气上来,火冒三丈的问。
“这是猴头菇炖鸡汤,各殿今晚的汤品,南宫也有分配到,并非私藏,请太子不要误会我偷污了御膳房的食材自己享用,另外,我炖给谁喝的,太子应该想得到的。”她冷声答道。
他眯起眼,这还用问,她亲自料理的自是要给三哥尝的!
这便罢,可恶的是她做的只给三哥一人尝,还不许他吃,那闻东方是什么东西,也配与他争吗?偏偏这女人只为闻东方做菜,没将他放在眼底,这让他心头生恨。
“此处油烟甚多,太子不宜久留,若没事就请回去吧,我也还有事要忙。”老公还等她回去一起品尝这锅汤呢。涂白阳急着回南宫去,希望闻见月不要再耽误她的午间约会。
他可是太子,她居然赶他,完全不将他当回事!闻见月越想越不是滋味。“本太子不怕油烟就想多待会,你来相陪。”他不客气的要求,偏要赖下。
这家伙有毛病,怎么突然缠上她?
“我真的有事要忙,您若非要留下,我只好请御膳房里的人来作陪……咳咳……”她说着喉咙突然又痒了起来,轻咳了几声。他立刻露出关切的神色。
“你染风寒了?”
“还好,只是稍微咳两下,多喝水就能……”
“喝水怎么够,得让太医看看才行!”
“不用惊动太医了吧,这是小病。”
“这什么话,小病不医成大病,非得让太医瞧过本太子才能放心。”他说得激动。
涂白曝却听得鸡皮疙瘩掉满地,她的病痛关他什么事,要他放心个什么劲?这人不是一心想整她吗,怎么才一个晚上过去他就转了性,换脑袋了?
“不用了……我真的有事,不得不告退了。”与他说不下去,她转身快逃,哪料到他还追了出来。
“应是你昨日渡气给本太子,自己因而短了气才病的,你不去给太医看也行,走,跟本太子回东宫去,东宫有许多各地进贡的结寒圣品,本太子挑些让你拿回去补身。”他说着,竟拉住了她的手。
她头皮发麻了,赶紧扯回自己的手,感冒咳嗽跟渡气有什么关系?胡扯就算了,瞧他这态度似乎是对她产生不正常的情愫了,起因该不会是昨日的人工呼吸吧?她是以救人为念,这家伙可不要把那当成是“肌肤之亲”了!
若因此教他缠上,她可要悔不当初了,早知心一横就让他溺毙算了!
“太子,您将昨日之事忘了吧,要不,您就当救您的是条狗,对狗不必感怀恩德的。”她够委屈了,把自己比喻成狗就盼别与他扯上关系。
“你当自己是条狗?”他愕然。
“是啊,是啊,我就是条狗而已。”
“就算是狗,本太子也能宠,来,你风寒不能等闲视之,跟本太子到东宫去吧。”他又拉着她,非让她跟着去东宫不可。
涂白阳头大了,谁要跟他去东宫啊,她要回南宫,她的男人还在等她——等等,她猛然想起一件原本不理解,现在想来十分可怕的事了!
穿越后,朱槿留给她的纸条上写着——依照贩卖约定,涂白洋不能更改原主涂白阳的人生重大抉择,与丈夫成亲一年后将会爱上丈夫的兄弟而与丈夫和离。不会吧,闻东方的兄弟指的莫不是闻见月?!
闻见月才是她将来的真命天子?
她会为了闻见月而离开闻东方?
这下,她脚底发凉,脸色发青了。
不会吧……不会吧……命运不会真的这样安排吧?如果是,她想杀了朱槿!
“瞧你脸色奇差无比还说没问题,走,到东宫去,本太子让太医到东宫给你诊脉。”
“涂白阳,你放肆,为何拉着太子不放!”马幕儿老远瞧见闻见月强拉着涂白阳不知要做什么,气急攻心,但开口骂的却是涂白阳。
马幕儿一吼,闻见月当下微愣,趁这空档涂白阳赶紧挣脱他的手。
吸口气后,她才朝马幕儿道:“见过太子妃,太子邀请臣妾上东宫去,可御膳房还有事忙,着实不便过去,在此就请太子见谅了。”她想趁这时候溜了。
哪知她才转身,闻见月当着马幕儿的面又将她拉住了,两人这样子实在不成样,她焦急的要扯回手,可他这回死也不放。
马幕儿见状,面色极其难看。“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里没你的事,你别管!”他不让马幕儿多事。
马幕儿气炸了。“臣妾怎不能过问了?您与一个司膳又是三哥的妻子在宫里拉拉扯扯,这事传出去能听吗?”
“是啊是啊,这有失太子体面,太子还是快放手吧!”涂白阳赶紧附和。
“你住口,今日本太子非让你跟我走不可!”他似乎跟她卯上了,就要带她走。
“您——”
“太子要请阳儿去的地方,我是否也能一道前往?”这时,闻东方出现了,表情森森然,看得闻见月不得不松开涂白曝的手。
见涂白阳一获得自由立刻飞奔回闻东方身边去,闻见月憋了一口怒气在胸膛。
“我不过见她似染上风寒,想带她到东宫让太医给她瞧一瞧,三哥若关心,一道来当然无妨。”他咬牙切齿的说。
闻东方冷笑。“若是如此,那就多谢太子好意了,我早上听她咳嗽已让人去备药,这会药熬好了,我是专程来带她回去饮药的。”他说。
这么一来,闻见月哪还有理由强带人走,当场脸一绷,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事了。”
“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太子对阳儿的关切,若没事,我带阳儿回去了。”闻东方牵起涂白阳的手,果断走人。
眼见闻东方带着涂白阳一起消失在面前,闻见月怒不可遏,那表情像是要吞人,一旁的马幕儿脸色一沉,巳经完全明白状况了。
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书上兄嫂!
那涂白阳不过是一般女子,哪里比得上她马幕儿姿容高贵,闻见月放着她这样的美人不理跑去纠缠涂白阳,分明是在羞辱她!
况且涂白阳已是人妻,还是兄嫂,他瞧上不该瞧上的人,这等丑闻若传出去也会使她面上无光,她万不能容忍。
闻东方脚步越走越快,后头的涂白阳差点跟不上,只得气喘吁吁的喊道:“你等等我,行不行?”
他这才停下脚步,但没回头,就只在原地等人。
她瞪着他的背影快步赶上前去。“你怎么了,生气了吗?”瞧他黑压压的脸色,她问。
“嗯。”他并不否认自己不高兴。
“这是我惹的吗?”她不安的问。
“是也不是,我生气的对象不是你。”他告诉她。
“那是气太子了,那人真莫名其妙,强拉着我去东宫,这是老虎挂念佛珠,绝对没安好心眼的,你气他也是应当的'右可以我也想给他几拳,让他不要这么嚣张跋扈、欺人太甚。”
“我气的是自己。”他蓦然说。
“嗄?”她愣了一下,他怎会想到气自己?
他叹口气后面对她。“阳儿,你且忍着,我不会永远是弱势,今日之辱,明日我定会讨回!”他凛冽的说。
她慢慢叹一口气,明白了,明白他为何气自己。他气自己不能保护她,只能任闻见月欺负。“其实没关系的,我晓得你的苦,不会介意的……”
她话还没说完已被他用力抱进怀里。
“我介意,我介意!”他忿然说,没人可以觊觎他的女人,没人可以,包括闻见月!
“你……”她被他的激动给吓了一跳。
但下一刻他忽然松开她,她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仰头朝他望去,见他视线不在她身上,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人,此人年约五十上下,她晓得这人是谁,户部尚书书绍玮,昨日闻见月的午宴上这人也在场,只是他一直很低调,所以大家没注意到他,当时李骆趁空档曾偷偷指给她瞧,告诉她这人就是妍贵妃的亲哥哥己老公的亲舅舅。
书绍烨向他们瞧去一眼后,未上前打声招呼便离去,疏离得很。
这让她有些愤愤不平。“这人也是势利眼的吗?连亲外甥都不认!”此人位高权重,闻东方是他死去妹妹的儿子,即便不想特别照拂也无须这么冷淡以待吧?
“你不明白的。”闻东方说。
“我怎么不明白了,瞧他这态度……算了,没事。”她何必去提人有多现实,这他还会不清楚吗?说出来只是让他难堪与难过罢了。
她无奈的摆手,才刚抬起头便发现他正注视着她,又恢覆书绍玮未出现前让她忐忑的状况。
“老公……”
第6章(2)
这声老公叫得闻见月紧绷的神情倏然松开,眼底隐约有了笑意。
“你觉得太子如何?”他开口问。
“问这做什么?”她谨慎的看着他。
“你尽管回答我便是,你对他可是……可是……”
“可是极为讨厌,自傲自大兼自命不凡,而你虽然阴沉难伺候,可我就喜欢你,怎样?”她双手叉腰,仰头问他。
这男人吃醋了,而他会吃醋也令她十足意外。
不过,闻东方虽然对她表过情,可平日态度仍是正经八百的,这会吃起醋来也挺可爱的,但她可不能让他嫉妒过头,否则白目的下场就是自己倒霉。
他嘴角含笑了。“你喜欢难伺候的?”
“对,尤其那种终日不苟言笑,脾气古怪,阴阳怪气的人。”
“那岂不是对味了吗?”他笑眯了眼。
“可不是,对味极了!”对上眼后,两人身子越贴越近,脸庞也越靠越近,甜蜜蜜的要吻在一起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君大老远冲过来,声音与步伐都是惊天动地的。
“哎呀,不是要你先别急,等两位主子办完事再禀报不迟,偏你这煞风景的就知道坏事!”李骆跟着赶过来拦人,但力气没小君大,跑得也没她快,只能在后头喘吁吁的追,可又哪里拦得住。
正要亲热吻下去的两人,身子顿时僵硬,尴尬的忙退开一步拉开距离,涂白阳先瞪向小君,李骆说得没错,这煞风景的丫头!
“怎么回事?”她没好气的问。
“奴婢告罪了,这亲嘴的事随时可以开始,但大少爷的事可不能延迟啊!”小君急着说。
“大哥怎么了?”听到涂达出事,涂白阳也紧张了。
“大少爷让兵部的人派去梁山打土匪了!”
“去梁山?!怎会这么突然?”涂白阳大惊。
“就是说嘛,怎么会这么突然!”小君一副担心到快哭出来的样子。
“听说梁山的土匪极其凶残,朝廷派过好几批人去剿匪,不仅无功而返,有的还被土匪掳去折磨得半死才放人,大少爷因为在兵部受人排挤,被同僚激了几句后自愿去剿匪,大少爷个性冲动,这一去梁山,万一……”小君急得跳脚。
涂白阳也听得冒冷汗,大哥为人冲动又极为老实,很容易受人煽动,这会就让人激去打匪了。她也听说过梁山的土匪有多凶残,虽说大哥长年待在军中,对打仗很有经验,但这终究是危险的事!
“这事爹怎么说,可有劝阻?”她再问。
“说起老爷,他自己也有麻烦了,哪还管得了大少爷。
她一惊。“爹有什么麻烦?!”
“不知谁举报兵部发生贪污案,从上到下皆被起底调查,如今兵部人人自危,老爷是六品主事也受到调查,这事闹得不小,只怕事情查下来,兵部要发生大地震了。”小君把这厄事也一并跟她讲了。
她听了傻住。“怎么连爹那也有状况?”
“还有……”
“够了,你别告诉我连二哥也有事吧?”她瞪眼问。
“二少爷那儿还好,不过近来好像较少待在家,这阵子听说上进些,不时到吏部去晃晃,顺道帮吏部解决一些问题。但这不是奴婢要说的事,奴婢要说的是您在御膳房煨的那锅汤烧干啦,不能吃了!”这小君做事急惊风,想什么说什么,话锋一转就换了话题。
“啊!我的汤!”涂白阳哀嚎,那可是她花了一早上的心血,这下因闻见月那小子全白费了!她又气又恼,可这与爹和大哥发生的事相比,哪算什么事,哀嚎过后马上看向闻东方,忧心满面的问道:“爹与大哥不会有事吧?”
“大哥武艺不错,去剿匪也许还能立功回来,至于爹就更不用担心了,爹为人耿直,贪污案不会烧到他身上。”闻东方说出他的看法。
“话是没错,可万一……”事关家人,她怎么也不放心啊!
“你这是杞人忧天,目前这些事咱们无法介入,不如乐观看待,也许会因祸得福。”他劝她。
她想想有几分道理,秀眉才稍微舒缓下来。
涂白阳已经烦到不能再烦,但闻见月脑袋浸水了,浑然不知她对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你该知道,本太子捏死三哥就像捏死蚂蚁一样轻而易举,你明白本太子说的话吗?”在几次召她去东宫不成后,闻见月自己跑来御膳房见她了。
而她听了这话只有四个字可形容——满腔怒火。“偈语云:善似青松恶似花,看看眼前不如它;有朝一日遭霜打,只见青松不见花。”她道。
这是说善恶报应,青松不如花朵出色,但遇到狂风袭过,就只看到青松而见不到花了,闻东方便是无华的青松,闻见月则是虚华的花朵,若将来经过风雨摧残,留下的必是青松。
闻见月听出意思后勃然大怒。“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让本太子瞧上是你的福气,你真要本太子给你教训才知厉害吗?”
她面色如雪,不是怕了他的威胁,而是她几乎确定这人就是原主涂白阳之后要嫁的人,要是抗拒她将会受到惩罚。
而算算时间,她嫁给闻东方已经快一年了,再过几个月就是“贩卖约定”的期限,依照约定她要在这时爱上闻见月并抛弃闻东方,可她压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