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儿,你做菜可有食材清单?将详尽的清单交出来,让大家瞧瞧你的用材便能证明清白。”闻东方出声道。
涂白阳立即点首。“有的,我做的每道菜都有食谱,除了食材,连调味料的多寡都有纪录,小君,你马上去御膳房将食谱拿过来。”她吩咐小君去取。
小君知晓兹事体大,发挥她的快脚,奔跑着去拿回食谱,涂白阳将食谱直接交给太医检阅。
太医瞧了瞧后摇头。“这食谱确实没有任何会引发太后病症的食物。”
“上面没纪录不表示没有问题,若真要搞鬼又怎么会写在食谱中,又不是傻子。”马幕儿冷笑说。
涂白阳脸色青了,闻见月见马幕儿一直咬着涂白阳不放,这时也不悦了,瞪了马幕儿一眼,要她不要再多事。
但她像是没见到,继续又说:“父皇,害皇祖母病重的人一定要找出来,也许真不是涂司膳的错,但若要厘清事实,就应该将御膳房的人都找来问话才行。”
闻彦祥马上就同意了,下令道:“来人,把御膳房的人全带过来!”
片刻后,一干御膳房的人全被领来延寿宫,几个人哭哭啼啼的说全是依照涂白阳的食谱做菜,一样东西也没多加,经过询问后确实没问题,可马凤芝却惺惺作态的说不想涂白阳受质疑,为了保险起见要连南宫的人都一起盘问。
盘问了所有人都没问题,可问到秀儿时她却说出惊人之语。“今早三皇子妃临去御膳房时曾向奴婢要了一包生地黄,奴婢问她要做什么用的,她没说,只让奴婢不要多问。”秀儿低着头道。
涂白阳脸色一变,她哪有向秀儿要过这样东西,秀儿说谎!
“生地黄?这……太后不能吃啊!”太医马上经验道……
“这是怎么回事?”闻彦祥怒问涂白阳。
“臣妾没用过这样东西在菜里!”她即刻否认。这才知原来秀儿也是马凤芝的人,她太大意了。
“人证都有了,你还狡辩!”马幕儿哪可能放过她。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太后如此喜爱你还提拔你当司膳,你却毒害她,说,为什么要这么做?”马凤芝已经当她是恶意毒害董太后之人了。
“我没有。”她摇头。
“父皇,阳儿没理由害皇祖母的,她不可能下这毒手。”闻东方立到跪下道。
见闻彦祥面色铁青并未吭声,马凤芝怕他心软,忙又道:“母后经过太医急救仍未脱离险境,万一有个不幸,这……这不冤枉吗?母后、母后……呜呜……”她故意哭出声来,就连马幕儿也能演,跟着悲戚的大哭起来。
闻彦祥脸一沉。“来人,将涂白阳给朕拿下,若太后有个意外,砍下她的人头!”
闻东方回头看涂白阳,见她脸色死白似乎惊傻了,不禁沉怒的再向闻彦祥磕头。“父皇,请您明查,阳儿是无罪的。”
“不要再说了,你的妻子毒害太后,再说下去朕连你也拿下,一并问罪!”
“不,儿臣相信妻子,她绝对没有毐害皇祖母。”闻东方坚持道。
“住口,你真想一并寻死?”闻彦祥大怒。
“父皇,阳儿若真有罪,儿臣愿与她一起死!”
“你!好,竟敢忤逆朕,朕就成全你。”
“父皇,三皇子只是担忧臣妾,他没有忤逆您的意思,请您不要动怒,臣妾愿意下狱,等查清真相还臣妾清白后再说。”涂白曝不愿牵连闻东方,马上跪下用力朝闻彦祥叩首,叩得额头都出血肿了。
闻彦祥见她如此,才没让人连闻东方也押下。闻东方想再说什么,涂白阳立刻对他露出恳求的目光,不希望他再为自己说话。
他不由静了下来,他一向是深虑之人,很少冲动,但遇上与涂白阳有关的事往往就失了冷静,也不想想他若同样入狱,谁来救她。思及此,闻东方不禁双拳紧握住,强自隐忍住冲动,眼睁睁见妻子让侍卫押走。
闻见月本来要阻止,是马凤芝与马幕儿死死拉着才没出声。
涂白阳被拉走后,在内室里照顾董太后的宫女忽然跑出来道:“皇上,太后方才醒来要唤您,可才张开口,眼儿一翻又昏过去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闻彦祥一听,忙往内室里去看状况了,所有人也都急着跟去瞧。
这时,马幕儿经过闻东方身边,讪笑道:“白天不是很风光吗,这会尝到苦头了吧!”
“毒杀太后可是死罪,眼看涂白阳是活不了了,你准备为她办理后事吧。”马凤芝冷冷的说,说完才与马幕儿一起离去。
这对婆媳俩的恶毒全写在脸上,闻东方眼底寒芒闪动,表情森然恐怖。
闻见月见状,脸也沉下来,摆明这事是自己母亲与妻子所为,他原先恼这两人未事先与他商量就干出陷害涂白阳的事,不过半晌后,他竟然幽幽阴笑起来。
第8章(1)
大牢内,有老鼠死亡腐臭的味道,涂白阳身穿囚服缩在墙角,她清楚毒杀太后是死罪,就连身为尚书的爹以及两位有功于朝廷的兄长都无法救她。
马凤芝与马幕儿这次的手段下得极重,竟然拿董太后的性命换她涂白阳一条命。
她们算准若是一般小罪,凭她父兄现在的势力以及闻彦祥对涂家的恩宠,断不会让她送命,但若是与董太后有关,便是九命怪猫也必死无疑。
而今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会祸及闻东方。
她紧闭双眼,心中极度不平静。
不一会,牢房被人开启,她意外见到闻东方,瞬间露出惊喜表情,可随即他身后又走进另一个人,这人教她倏然沉下脸来。
这两人站在她面前,涂白曝二话不说走到闻东方身边,身子贴进他怀里。牢中阴寒,她冻了一夜,自然而然便想到闻东方怀里取暖,闻见月见了分外怒火中烧,可她不管,只想这么做。
然而,闻东方却伸出手缓缓将她推开,失去温暖的怀抱,她一愣,迷惘的望向他,却见到他的眼神竟是阴沉冰冷的。
“别这样,太子在看呢。”他语气冷淡的说。
“太子在看又如何?”他难道会在意闻见月的目光?
他不答,只是又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怎么了?”她茫然的问。
“他没怎么了,只是他不再是你的男人了。”一丝卑鄙的笑意自闻见月的唇掠过。
她背脊一僵。“你胡说什么?!”
“三哥,有些话我不方便替你说,你不如自己对她说清楚了。”闻见月冷笑。她一窒,不知闻见月要闻东方对她说什么,只见他的黑眸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昨夜皇祖母的病情加重了,太医断言她老人家过不了今晚。”闻东方淡淡地开口告诉她这件事。
“皇祖母真不行了吗……”她心头一痛,极为难过。
“若老人家真出事,你也难辞其咎。”他继续说。
“不,你是信我没有毒害皇祖母的吧?”她问他。
“这事得查。”
“查什么,分明是母后与太子妃设的局,是她们……”
“住口,母后与太子妃怎会做出这样的事,目前你嫌疑最大却妄想将罪行推给他人!”他厉声喝斥。
她怔住,他这话什么意思,连他也认定她要害死董太后?!
“父皇发话了,若皇祖母有个三长两短,你即刻问斩,我只问,你想活还是想死?”他双眼幽冷的问。
“这……这还用问,当然是活。”她绷紧下颚答道,但下一瞬眼阵立刻瞪向一旁的闻见月。
“但你告诉我,你答应了这人什么?”她不安起来,因为有了不好的预感。
闻见月阴沉一笑。“你可真聪明,他确实答应了本太子三件事。”
果然!“三件事,哪三件?”她心里已经开始乌云密布了。
“第一件,本太子让你给我做猴头菇炖鸡汤,并且从今而后这道汤品只准你为本太子做,再也不能做给旁人喝。”他没忘记那锅鸡汤曾让他妒恨难消,凭什么只有闻东方能喝,他偏要她以后只为他炖这锅汤。
“他答应了?”
闻见月点头。“答应了。”
她深吸一口气。“好,他既答应您,那我也同意,第二件事是什么?”她再问。
“烧了所有你为他做的衣裳,一件不许留。”他也恨极那些意寓她与闻东方成双成对的衣物。
她冷着脸。“这他也答应了?”
“是的,他能不答应吗?”他轻蔑凉淡的笑。
她咬唇。“知道了,那就烧了吧。”大不了她以后再为他缝制新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这最后一件嘛……”他阴险的瞧向表情阴晦的闻东方。“本太子让他向父皇上报休妻。”他兴奋的说出这件事。
她全身汗毛立刻耸立起来,扭头看向闻隶方。
“你肯?!”她声音犹如枯瘦的秃
枝在寒风中颤抖般,抖个不停。
“你说过要活不是吗?”闻东方定定的凝视她后说。
她摇首,一颗心揪拧住,紧到不能呼吸,她发现此刻的他眼神令她好冷好冷,让她从头顶寒到脚心。
“还记得吗?那日在狩猎场你亲口答应过我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或受任何胁迫,你都不会放弃我,你答应过的!”她激动的提醒他。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终日惶惶害怕的事终于要发生了吗?她盼他不要妥协,不要让命运牵引,不要将她推向别的男人的怀抱,她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闻东方脑中浮现出那日自己对她的承诺,他说将一生永不负她,眼神不禁柔软了些,但仅是片刻,随即又变回一潭扬不起波澜的死水了。
“我忘了。”
她心凉了。“忘了?”
“是的,忘了。”
她脸色惨淡。“你怎能忘……怎能……不,我不活没关系,我只要在你身边,我只要你,我只要……”
“别说傻话,孤臣无力可回天,你爱错人了,还是跟太子去吧,我不需要你了。”他语气冰凉刺骨的告诉她。
“不,你自欺欺人,你只有我而已,你不能没有我!”她蓦然上前抱住他的腿道。
他一震。“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不只有你,我还有张嬷嬷。”
“张嬷嬷与我对你的意义不同,我不能走!”她绝不离开他。
“别说傻话了,你若不走,难道想害死我?!”他语气严厉了。
“害死你?”
“没错,你也见到了,昨日在延寿宫我为你求情后父皇是怎么对我的,一旦皇祖母有个万一,你问斩,我同样活罪难逃,我唯有与你一刀两断才能保得周全,而你也同样能活命,这样的买卖还容得了你拒绝吗?”
“你是怕受我连累,所以急着与我切断关系?”她一愕。
他眼底有着极深的寒意。“你晓得我自幼是怎么活过来的,在我心里只认定一个人,那就是打出生照顾我至今的张嬷嬷,她是我唯一信赖的人,也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人,可你……”他摇头。“我从没当你是自己人,凡不是自己人者,都休怪我无情,这点从那些死去的宫人身上就能瞧出,你还要怀疑什么吗?”
她想起死去的小红以及丧命的宫人,再细想他肃冷无情的性格,她以为自己是他认定的人,原来不是……原来不是……
“涂白阳,你该看清这男人了,他不是你能依靠的,唯有本太子才能救你、保你。”闻见月得意的说。
“不对,我不信他会贪生怕死不要我,他不是这样的人!”刚才她只是暂时让闻东方的话震慑住,但她与他之间的恩爱不是假的,这她很清楚,绝对假不了。
闻见月脸色一变。“不管你信不信,从今以后你都与他没有瓜葛了,你跟本太子走吧。”
“不!”她抱着闻东方的腿不放。
闻见月怒极。“来人,将这女人拖去东宫!”他吩咐自己的侍卫。
侍卫立刻将她拖离闻东方的身边。
“不,我不去东宫,皇后要我死,不是凭你一句话就会放过我的。”她对闻见月说。
闻见月冷笑。“明人不说暗话,母后确实要你死,而本太子只需告诉母后,若拥有了你,将来涂家的力量就会是咱们的了。母后多精明的人啊,衡量形势后,你想她会不答应放过你吗?”他笑问。
她一愕,马凤芝最是势利,若涂家肯转而投靠她,马凤芝必定会接受。思及此,涂白阳惨白了面孔。
“再告诉你吧,你已无罪,有罪的是秀儿,她因为喜欢三哥,不想见你与三哥恩爱,便背着你掺了生地黄给皇祖母吃想陷害你。如今真相大白,你当然没事了。”
涂白阳想不到这群人竟要替他们做事的秀儿背黑锅担罪,秀儿是有眼无珠才会背叛闻东方去替他们做事!
“但就算我洗刷了冤屈,闻东方要休弃我也得经过皇上同意,他如何可能答应让你做出这等毁常伦的丑事!”她虽是马凤芝选定的,但也是闻彦祥亲自下旨指婚的,谁也不能将她说弃就弃。
闻见月哼笑。“其实三哥已经去见过父皇了,时间恰在你洗刷冤情之前,他对父皇说自己误娶恶毒蛇蝎女,请求父皇让他将你休离,力保自己的安危,父皇他寡情薄义,还怒斥了他一顿。
“之后秀儿出来认罪还了你清白,但三哥去见父皇之事已传至你父兄耳里,他们对三哥的薄幸与贪生怕死十分切齿腐心,因此怒火冲天的向父皇表示愿意将女儿领回自家。
“父皇为了给涂家人交代,便同意让你们两人和离,你如今已不是三皇子妃了,而母后刚也去向父皇讨人,说你经过此事内心必定大为受伤,若就此出宫去也无颜见人,不如留在宫中继续任女官,住在凤宫让母后照顾,此事你父兄都同意了,父皇自然也没意见。所以,你尽管留在宫中,不管是母后的凤宫还是本太子的东宫,你涂白阳都在本太子掌握之中,今后你就是本太子的人了。”闻见月得意非凡的道。
她震惊万分,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来人,还不将本太子的人带回东宫去!”闻见月提声催促。
“不要,我不去别的地方……”她泪流千行,溶溶如注的望向闻东方,盼他救自己。
闻东方却别过脸去,只送她四个字,“明哲保身。”
“明、明哲保身……”她咀嚼这残酷的四个字,内心异常辛酸。
到最后他竟然只能给她这四个字,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东宫寝殿内,涂白阳眼前那张巨大华丽的床像是一座欲将她吞噬的地狱。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才知自己咬破嘴唇了。
“你这傻瓜,以为自己很爱三哥吗?告诉你,来日方长,本太子会让你知道自己错了,你与三哥之间的缘分其实浅得很,你与本太子才是真正的有缘人。”闻见月仅仅穿着单衣,坐在床上对她晓以大义。
她望着他,心中只有恨。“我若真与你有缘也只是孽缘!”她咬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