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凤芝听了,满意的附和了。
东宫内,涂白阳朝闻见月行过礼后,低头站立。
闻见月斜坐在太子的麒麟座上,一双轻佻狡猾的眼正打量着她。
果然是傻子无误,居然不知死活的敢戏弄他和母后,以为他们会放过她吗?他在心头冷笑。
涂白阳小心谨慎的提起全副心力来应对。自董太后赏她司膳一职后,闻东方已提醒过她马凤芝一派的人必不能容忍,绝对会找麻烦,让她当心,而这会麻烦真的上门了。
她不吭声,等着看自大的太子这回想做什么。
“听说皇祖母让你管了御膳房,虽说这是个不错的职,但工作可不轻松啊,三哥自己贪懒不求作为,倒是推你出来干苦活,你没怨言吗?”他一开口就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
“不,我怎会有怨言,我喜爱做菜,夫君也明白这点才请求皇祖母安插这职务的,我做得欢喜。”心知这人没安好心,哪是闻东方不求作为,分明是受尽打压有志难伸,亏这家伙还有脸扭曲是非,真让人恶心。涂白阳在心里痛骂。
“这样啊,三哥可是好福气,娶了你处处为他着想,不过再怎么说这官位也是三哥出面替你谋来的,你可得好好的干,要不,他可没脸向皇祖母交代了。”他舌粲莲花,嘴巴说得亲善,但心里可恶毒着。
“是,我会尽心做好这份职的,定不让夫君蒙羞。”懒得多言,她索性用官话回他。
“很好,瞧你有信心应该能办好本太子午宴之事,不用教本太子费心了。”他突然阴险的笑说。
“午宴之事?敢问太子何日要办午宴?知道了日期才好充分准备。”她问。
“何日?没人告诉你吗?就在今日啊!”他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一副她怎会不知道他今日有午宴一样。
“今日?!”她脸色瞬间铁青。
“怎么,你真不知情?这可太荒唐了,你身为司膳又掌御膳房,今日东宫午宴,宾客三百,你这样难道是要让本太子丢脸?”他装腔作势的怒斥。
她沉住气,忍住怒气。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午时,他故意这时候才告知分明是有意刁难,想看她当众出丑。
尽管自己再怎么谨慎防范也防不胜防,这些人还是欺上来了,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接招。
“请太子不用担心,我会将东宫午宴办妥,不会教太子失面子的。”她咬牙说。只有先承下差事,再想办法解决了。
见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闻见月暗笑不已,离开宴不到一个时辰,要及时准备出三百人份的午宴哪有这么容易,他等着看她变不出把戏在众人面前丢差!
东宫午宴设在御花园内的莲花池旁,午时已到,宾客满座,但仍不见御膳房送来任何一道佳肴,众人桌前空空如也,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
高坐在主位上的闻见月卑劣的笑看着席中的闻东方,他刻意要人将闻东方请来,就是要让闻东方亲眼瞧瞧他的妻子是怎么被羞辱的。
只是,瞧闻东方气定神闲的坐着,不见任何不安,这不免让他皱起眉头来,这是还不知死活吗?
他脸立即往下一沉。“来人,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开席?”他怒问。
东宫太监故意配合的上前道:“御膳房还未送膳来,所以不能开席。”
“为何御膳房未送膳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他斥问。
“这……”东宫的人自是装模作样,假装答不出来。
“三哥,御膳房的新司膳是你的妻子,她接下这新职可是不能胜任?若是做不来该早说,别误了我的事。”他故意看向闻东方道。
闻东方起身,神色泰然。“阳儿虽是新手,但掌管御膳房绝无问题,请太子稍安勿躁,再等等。”闻东方不疾不徐的说话。
他自然晓得闻见月使了手段有意让自己难堪,陷害阳儿无法待在御膳房,但他相信阳儿有办法解决难题。
闻见月眯眼,不解闻东方凭什么这么镇定,凭什么认为涂白阳过得了这关。“那好,我就再等等,希望涂司膳不要让我失望了。”闻见月口气阴冷的说。
闻东方淡定一笑,平稳的坐回椅子上了。
可这会在场众人皆互递眼神,已然瞧出这出皇家内斗的戏码是什么了,若涂白阳出岔子,闻东方身为她的丈夫必然也脱不了责任,而依照往例,这回输的必定是闻东方,因此所有人向他投去的目光都多了一股同情。
眼看午时将过仍不见膳食呈上来,闻见月不怒反笑,阴险的瞧了眼间东方后,喝道:“来人,去将误事的涂白阳押来,本太子要她好看!”
“是,奴才们立刻去拿人!”东宫的人彷佛等待已久,兴奋的立即要去抓人问罪。
然而这些人才刚转身,涂白阳已经自己现身了,她先朝闻东方点了头,闻东方见她行动虽有些匆忙,但眼神沉稳,两夫妻不过一记眼神交流,他已明白她应付得来了。
闻见月见她出现,表情讶然,以为她无法及时准备出三百人的膳食,绝不敢来见他的,哪知她居然敢送上门来,这是不怕死吗?
“涂白阳,你可是答应过本太子不会误了午宴的,为何此时还不见任何食物上桌?”闻见月质问。
涂白阳沉着的往前一站,缓缓绽笑。“我既敢承诺不会误事便会做到,这菜马上就送上来了。”
他一愣,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她如何做出三百人的筵席来?“本太子可是警告你,别想用粗等的料理打发,若是送上来的东西丢了本太子的脸,就算你是三哥的妻子,本太子也饶不了你。”他警告。
她仍处之泰然。“太子设宴,我岂敢胡为,这顿饭定让大家满意。”她自信的说。
他脸一沉。“最好如此,那也不枉三哥这么信你。反之,若是三哥受你连累,你便是他的祸水了。”
言下之意就是直接将闻东方拉下水,他一开始打压的目标就是闻东方。
她勉强忍住怒气,实在不齿闻见月利用自己对付闻东方,如果可以,她真想揍闻见月两拳。
闻东方走上前去,面色沉肃的道:“若说祸水,我也许才是祸源,我愿与妻子同命,有罪我来扛,阳儿,你尽管开席吧!”
众人见往日寡情淡漠的闻东方居然对妻子如此有情有义,皆极为吃惊。
有老公相挺,她心甜意洽,马上重拾笑意。“那好,我就上菜了。”她举手击掌,大声吩咐,“大伙将东西送上来吧!”
第5章(2)
不一会,李骆指挥了一票太监将一炉炉烧上炭火的炉子抬上来,分别在每张桌子上摆了两个炉子,小君则指挥着宫女们在各个炉子上放了锅子和铁网。
众人不解这是在干什么,说了要上菜,怎么只给他们炉子和锅子?还有那炉子上的铁网又是做什么用的?
正在疑惑之际,御膳房的人出来了,端上一盘又一盘未煮过的生食,有菜有肉还有海味,食材极为丰富珍贵。
“大胆涂白阳,你这做什么,当东宫是野蛮之地,让本太子啃生食吗?!”闻见月怒问。
她依旧神态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怎么可能让太子与宾客啃生食,这是新吃法,叫火烤两吃。”
“火烤两吃?”这什么玩意?闻见月不解,众人也好奇。
“我来示范吧。”她来到闉见月的桌前,先将白菜与海鲜、肉丸等火锅料放进锅里,锅中是已调味好的高汤,炉子炭火正旺,一锅好汤早已热滚,她再取一片切好的薄羊肉放进锅中刷两下,羊肉立刻熟了,她将羊肉沾了点特制的酱后便请闻见月尝,闻见月没见过这吃法,勉为其难的放进口里,只是一入口竟发现羊肉肥美多汁、肉汁饱满,滑嫩好吃极了,连沾酱也是极其对味。
“味道如何?”她笑问。
他脸色一僵,实在不甘愿称赞什么,只得指着另一个覆着铁网的炉子道:“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烤肉用的,来,我烤片牛肉让您尝尝。”涂白阳将牛肉放在铁网上烤,不一会就传出烤肉的香气。
这肉切得薄厚适中,稍微烤得半生熟再洒些盐最好吃了,她将烤好的牛肉端给他尝。
闻见月早就让香气给诱得流口水了,但又不好表现得太猴急,只得装装样子,哼了两声像是勉强才入口,可这一吃,当真好吃到舌头都要咬下去了。烤肉他不是没吃过,他经常去狩猎,猎到的动物往往就让奴才们去烤来吃了,大口吃肉虽过瘾,但那烤法哪有这个精致。
“这就叫做火烤两吃,有火锅汤品,有野味烤物,可喝汤也可吃肉,虽然要请大家自个儿动手,但这让宴席更有趣,滋味更美妙。”她介绍道。
众人见她示范完毕,早就迫不及待的也自己动手试,果然入口的食物美味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吃法新鲜,他们从未试过,回去铁定要让家人也玩玩,想来这吃法在紫周要厨为流行了。
见大家吃得开心,涂白阳与闻东方相视一笑,之前她之所以稍微延迟就是要准备这些东西,所幸有大家的帮忙,要不,她今日也过不了关。
得知闻见月故意整她后,她苦思着要如何渡过难关,闻东方知晓后马上提醒她可有什么料理手法能让人感到新鲜有趣,而忽略上菜的速度,这话让她灵机一动,在现代流行吃火锅和烤肉,还发展出火烤两吃的餐厅,这在古代绝对是没有的,因吃法新鲜,大家会觉得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两种都是让宾客自己动手煮食,御膳房无须耗费任何烹饪时间,只要将洗切好的菜肉装盘送上桌即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端出菜色。
唯一的问题是,三百个人用的炉火从哪儿来?幸亏有李骆在,他提议说宫里的暖炉多得是,将暖炉拿案虽火炉用就得了,并且立刻负责去搜刮足够的炉子和铁网,而这段时间小君则带领南宫的人包括张嬷嬷、秀儿等人生火烧炭,让炉子一来就有炭火可用。
而御膳房的众人便忙着依她的吩咐洗菜切菜,御膳房的备食本来就多,要准备三百人的吃食绝对够,就这样在大家的努力下,她才能顺利做出火烤两吃的宴席。
闻见月见众人吃得津津有味,脸都绿了,他苦心安排是要让涂白阳丢官,让闻东方一并挨皇祖母责骂,从此不敢再妄想出头,怎知居然踢到铁板不说,还反倒让涂白阳得到赞赏,这司膳的位子坐得更稳实。
这时宋松林奉马凤芝之命来瞧瞧状况,本以为会见到闻东方夫妻向闻见月跪地求饶的画面,哪知吃瘪的竟是闻见月。
“怎么会这样?”宋松林讶然。
“你这奴才来得正好,快给本太子想想办法,还能怎么样让三哥夫妻无法脱身?”闻见月朝宋松林恨声道,他知晓宋松林素来鬼主意多,母后才会重用他,便要他帮忙出主意。
“这让奴才想想……”宋松林见大家大口吃东西,吃得极为欢快,眼一眯。
“有了!”他附耳对闻见月说了几句话。
闻见月立即露出冷笑来。“还是你有用,这也想得到。”
宋松林笑得同样小人。“若太子同意这么做,那奴才这就去办。”
“去吧,去吧,这次定要涂白阳丢官。”
宋松林马上离去了,不一会,席间忽然传来某桌宾客的呻吟声,其他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去瞧怎么回事。
瞧见一桌七八个人居然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哀嚎。
“你们怎么了?”有人吃惊问。
“哎呀,咱们肚子好疼!”说话的人脸色发青,痛得在地上打滚。
“肚子疼,该不会是东西不洁,吃坏肚子了吧?”有人这一喊,吓得众人立刻吐掉自己口里食物,并且将碗筷也给丢了。
“涂司膳,您怎能拿出不洁的食物让太子宴客?!”宋松林重新现身,并且大声指责她。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涂白阳也不禁愕然了。
“涂白阳,你这是怎么办事的!”闻见月当即喝斥。
“我不知,得查……”她也不明白怎会这样。
“还查什么,分明是你管理不严才会拿出不洁的食物,敢拿本太子的宾客开玩笑,委实可恶至极,来人,将她拿下!”闻见月二话不说即刻拿人。
她心惊。“不,我上菜前确认过这些食物都是新鲜的,不会有问题,请太子明查。”她喊冤。
“您这是狡辩,如果是新鲜的,怎会有人吃了闹肚子,这不洁的东西若是进了太子的肚子,您担待得起吗?太子,事关您的玉体安危,此事不能轻饶,得重惩才行。”宋松林与闻见月一搭一唱的说。
涂白阳脸色一白,瞥见闻见月与宋松林两人狼狈为奸正在互换眼神,蓦然明白自己让人阴了,可一时之间也无法解释为何会有人闹肚子,只能暗自心急。
终于逮到了机会治人,闻见月马上道:“去,将涂白阳拉下去杖责五十大板,并且撤去她的司膳之职……”
“等一下,阳儿无罪,太子不能杖责亦不该撤她的职。”闻东方站出来挡在涂白阳面前,不让人架走她。
闻见月冷笑。“三哥不用急着救人,这事你也脱不了关系,她是你引荐给皇祖母的,如今出了这纰漏,你该当何罪?”
“我说过阳儿无罪,我又怎会有罪。”闻东方神情阴冷逼人。
闻见月恨声问:“事实摆在眼前,你还强辩什么!”
闻东方冷哼,走到倒地的几个人面前,让李骆将其中一个人拖起身。
“你也是太子请来的宾客吗?”李骆盘问着那人。
这人忽然支吾起来。“我……我……”
“我什么我,在宫里像咱们这种人要喊奴才,没规矩!”说完李骆狠狠的往那人后脑杓打下去。
众人见了大惊,太子邀请的人若非大官也是贵人,李骆一个太监竟敢动手打宾客?
而被打的人居然也趴在地上直发抖,众人很是不解。
闻见月大怒斥道:“大胆奴才,敢动本太子的客人,你不想活了?!”
李骆不语只看向主子,待闻东方朝他点头后,李骆立刻回身剥开那人的衣服,露出了里头的太监服饰,众人更是当场一傻。
“太子宴客,怎会有太监充数?”有人愕然的问。
“充数的还不只一个,这几个喊肚子疼的都是!”李骆大动作的将几个人的衣服都给剥了,让人一一瞧清他们的身份。
宋松林吃惊,他找人乔装宾客假装肚子痛好栽赃食物不洁,却忘了李骆在宫里也待得够久,哪个宫里的人他不认识,尽管自己找来的都是刚进宫的太监,但还是教李骆一眼认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