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坐在家里前院边看月亮边掉眼泪,偶尔会盯着往台北的路牌发呆,这三年没变过,她就知道捧在手上的宝贝还没放宽心。
可是又不敢找女儿聊,怕反倒惹她伤心。
“唉。”何春秀忍不住轻叹了声。
“妈,你在想什么?怎么叹气了?”唐晴忙完回到母亲身边,刚好听到长长的叹气声。
何春秀看着女儿,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女儿,他……是干什么的?”
唐晴的微笑在母亲问出口时僵在唇畔,眼神心虚的移开,转移话题,“今天生意不错,说不定可以早点收摊呢。”
又叹了口气,何春秀语气无奈,“迟早有一天这秘密还是得揭开的,念衡问起你要怎么回答?难道真要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妈!”这次唐晴的声音微微的扬高,清丽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好吧,妈不问就是了。”不舍的看着她,又叹了声,“那我先回去了,免得你爸那个大老粗笨手笨脚的不知道怎么顾小孩。”唐晴微笑点头,知道母亲只是随口说说,谁都看得出来,父亲对她的儿子有多呵护照顾了。
“我收摊后会赶快回家的。”
“快回来,不用摆这么久知道吗?”何春秀的声音渐远。
“知道了。”看着母亲的背影走远。唐晴坐国小板凳,心思又飘走。
母亲说的也没错,念衡现在还小,等他大了她还是得面对这个问题,到时候她该说实话吗?她应该让他知道小孩的消息吗?其实,这几年她并非完全没有他的消息。
像他那样的名人,就算她远离市区、不常看电视报纸,也能听到、知道他的生活近况。
经过这几年,他不但在商场上的地位扶摇直上,甚至还跨足政坛,成为政府咨询经济政策的重要顾问。
她偶尔能在电视媒体或报章杂志上看到他的报导跟照片。
现在的他,跟她脑海中的他一样英俊,甚至多了成熟与稳重感。
就连前阵子被炒作得沸沸扬扬的离婚事件,在他脸上也找不到任何情绪反应,他仍维持一贯的冷酷与沉静。
报纸上写了,他的婚姻失败是因为彼此个性不合,和平分手,但八卦杂志上报导的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数字杂志上言之凿凿的描述着怎么偷拍到杜薇薇与别人深夜幽会的情节,甚至伴随着模糊却依然看得出大概轮廓的照片佐证,信誓旦旦的指称,这段曾经羡煞多少人的婚姻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而破碎的。
唐晴很难相信,有外遇的人竟然会是杜薇薇,她不是很爱他吗?
不过八卦杂志就是八卦杂志,内容多是胡言乱语,可信度应该不高吧。
只是,离婚就是真的了……唐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为,瞿家跟杜家这两大家族是不会允许离婚这种事发生的。
没想到,瞿纵衡真的跟杜薇薇离婚了。
离婚后的他在报章杂志上或者电视上露脸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与异样的表现,仿佛离婚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员工辞职般稀松平常。
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偶尔会想起她这个曾经跟在他身边的特别助理?又或者她的离开也跟其他人离职一样,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是吧,是没有意义的吧!
他离婚的时候,她曾经很冲动的想,是不是该回台北,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试试看告白后能不能如愿拥有他的心?但在电视上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接受采访时,她却步了。
不管他身边有没有妻子或情人,跟女人谈感情,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是个把一生都奉献给工作的无情男人。
是不是她,有没有她,都无所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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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这份饭店评估报告是谁做的?”瞿纵衡目露精光,黑色的眸子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高级主管。
“总、总裁,是、是我。”其中一个高级主管颤抖着自座位上起身自首。
“这份评估少了什么你知道吗?”瞿纵衡冷眼看向他。
“我……”男子紧张得频频拭汗。
“完全没有环境保护的评估,你觉得这样的报告算是评估报告吗?”瞿纵衡冰冷的声音让现场仿佛结冻了。
“呃,是、是,我马上重做。”
“不用了,这份企划案你不用再参与。刘经理,明天给我一份新的评估报告。”瞿纵衡下令。
“是。”刘经理马上战战兢兢的称是。
会议室在瞿纵衡沉默的时刻陷入一片让人几乎窒息的静谧,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的瞿纵衡虽然也是个要求严格的老板,但却不是个冷酷无情的老板,甚至偶尔还会跟员工轻松的聚会说笑。
但现在的瞿纵衡,那张总是冷凝着神情的英俊脸庞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笑容,以前的温馨聚会也不复见,谁被他“召见”谁就等着被狠Κ一顿,绝无例外。
大家纷纷议论是因为他当上了总裁的关系,权力让人少了柔软心,他的老婆也才会受不了而外遇吧。
会议室内,坐在主位的瞿纵衡举起茶杯轻啜了口,眉头微微一皱,“茶是谁泡的?”
“报告总裁,是我。”秘书吴凯伦颤巍巍的承认。
瞿纵衡犀利的目光瞟了她一眼,推开茶杯,淡淡道:“下次换个人泡,这杯拿去倒掉。”
“是、是。”吴凯伦困窘的涨红了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仓皇的拿起茶杯往外跑,在会议室门阖上前,似乎听到了呜咽声。
瞿纵衡眉头皱得更紧了,心头一阵烦躁,胃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该死!他举起手揉了揉胃部,在自己还没会意过来时,嘴巴已经自动开口,“唐晴,我的胃药呢?”
会议室内霎时一阵错愕,许久之后,才有人鼓起勇气怯怯的回答,“总、总裁,唐小姐已经离职三年多了。”
英俊的脸上闪过某种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但随即恢复冰冷,他站起身道:“今天就到此为止,散会。”
没等其他人反应,他已经转身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已经三年多了吗?
瞿纵衡在椅子上坐下,自抽屉中找出一个药罐子,胡乱的倒出一颗药丸往嘴里送,才又懊恼的发现少了服用的水。
该死!低咒了声,他又恼怒的将药丸吐出来,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要是以前,他哪需要自己去注意这些小枝小节?只要他想要,全部东西就会要妥当当的放置在他面前。
没错,当以前唐晴在的时候……
直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她要不告而别,只在旷职多日后寄来一封辞职信,然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找人行动,可她不但搬了家,手机也换了号码,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在他的世界。
就算问遍了全公司,也没有人知道她老家在哪,更凸显了她从来不碎嘴的个性,就连自己的身世背景都从没向别人提起过。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对她了解的这么少,还愚蠢的以为她会永远待在他身边帮助他。
到底她为了什么会突然辞职?这对他来说,一直是心中难以解开的结。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那张苍白痛苦的神情,迄今还深深烙印在馋的脑海中,像个鬼魅似的无时无刻钻人他的脑海,让他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送她就医。
如果那时他亲自带她就医的话,是不是今天她就不会选择自他身边突然消失不见?
该死!都二年了,他为什么还要在意一个不负责任、随意辞职的员工?甚至这件事还远比他的离婚更让他挂心?
而他跟她缠绵的旖旎春梦,也总在他入梦后放肆的浮现。
瞿纵衡紧抿薄唇,用力甩了甩脑袋,希望将这纠缠了他三年的“恶梦”甩开,但……又有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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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花莲的乡间小路。该死,他的车抛锚了!
瞿纵衡站在路上,倚着驾驶座的门,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助理,但……该死的,竟然没电了。
又没电了!他回去要Fire掉吴凯伦,这是第几次了?以前唐晴在的时候,他的手机从来没有没电过。
一气之下,他将手机摔在地上,一脚踢进路旁的水沟,气自己又想起那个女人。
当万把块的手机沉进水沟里时,他暗骂自己幼稚而且愚蠢,因为,他的记忆卡也跟着沉进去了。知道生气于事无补,他开始往有人住的地方走,随性得连跑车都懒得锁了,要是有人偷得走,也省下他要叫人来拖的麻烦。
十分钟后,他忍不住抱怨。
走了一小段,寂静无人声,只有路灯亮着,因为这附近不是观光胜地,一眼看去,不是草跟野花,就是灯没亮的一层民宅,看来这里的居民早睡了。
再十分钟,他终于看到有间民宅的灯还亮着,等听到微弱的说话声时,瞿纵衡松了一口气,迈步走近。
“怎么不说话?阿嬷说你皮皮,不去床上睡。”
女子的声音扬起,让瞿纵衡蹙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眼一眯他打量起前面的住家。
有别于路上的民宅,这是栋三层楼的透天历,前头有个小院子,装潢以简单的蓝白基调为主,营造出度假风情,看来像是他从台北一路南下看得到的民宿。
前院架了简单凉亭,石凳上坐着一名女子,正低头对抱在漆上的小男孩说话,一头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加上天色暗,屋里透出的光不足,他无法看清她的脸,只知道她的语气很轻柔,听了教人安心。
“妈咪不睡”童稚的声音饱含不满听懂儿子在说什么后,她细心解释,“你跟妈咪不一样,你还小,不睡会长不高喔。”
“我也看月亮。”闻言,唐晴心一暖,儿子是想陪她一起看是吧。这是她回花莲后的习惯,有时候想起瞿纵衡、想起以前的事时,她会睡不着,就会到院子看看月亮,安慰自己,至少还能跟他在同一片天空下。
“妈咪,要看多久?”唐念衡毕竟还小,已经有了睡意,偏偏眼睛快闭上了,仍舍不得离开母亲的怀抱。
“想睡啦?那……”
“小晴啊,晚了,带念衡进来睡,我要关灯了。”屋里传来何春秀的声音。
“喔,好,来了。”唐晴抱着小孩起身,走进屋里。
何春秀伸手接过眼睛快张不开的外孙,“孩子我带去睡,你这两天比较累,念衡睡我那,免得一早就吵你,你去把门锁上,早点睡吧。”
“嗯。”没有异议,她的确打算明天睡晚一点,孩子睡爸妈耶也好。看着母亲把孩子带进房,她转身要锁上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常入她梦中,熟悉到她忘也忘不掉的身影。她瞪大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震惊的开口:“总……总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特助,好久不见。”瞿纵衡勾起唇角,却显得有些冷意。
刚刚唐晴一走进屋时,他便认出她,心里顿时一沉。她有小孩?她结婚了?她是为了这个才辞职的吗?越想他心越闷。
“呃……好、好久不见。”她深呼吸一口气,要自己镇定点。虽然手还在抖,但总算能好好说话,“找我有事吗?”
他不会是发现念衡的事了吧?不可能!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况且他怎么可能知道她老家在哪?
“我不是特地来找你,我的车在这附近抛锚了,没想到会遇上你。”她承认,听他这么说,心中难免落寞。原来他不是来找她的,也对,都三年了,还记得她就不错了。
“好巧喔,那你要不要进屋里坐等人来?”她猜想他应该是打过电话,想找个地方等人。
“你总是这么爱照顾人吗?这么晚了还请男人进屋。”嘴上虽这么说着,但他还是移动脚步往屋里走。
“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她跟着他走进屋里,转身把门先锁上。听到她碎念的声音,他有些疑惑的回头,好奇的看着她。“我记得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
她是个很尽责很安静的助理,能帮他把事情处理好,对他的话跟指令一向不太有意见。
唐晴笑了,“总裁,我现在不是你的特助了。”她收走沙发上孩子的玩具,示意他坐下。
当初因为爱他,想在他身边,所以她要自己做到最好,不用他开口就将事情打理好,又时时害怕他不满意,会辞退她,当然不可能在他面前表现不专业的一面,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层顾虑了。
她还是爱他,三年不见,刚刚第一眼见到时,她的心仍跳得急速,漏了好几拍。不一样的是,现在的她,再也不需要对他唯唯诺诺,她可以活得更像自己。
“对,你辞职了。”不经他同意。
“呵呵。”她打算傻笑避免尴尬,当初她的确走得匆忙,为了不想让人发现异状,也为了不想再面对他,她连辞职信都是用寄的。“对了,总裁怎么会到这附近?”
“谈生意。”他不想多说。他跟几个地主约好了,为了尊重地主,他特地排出时间南下,约好在饭店签约,没想到一签完约,就有人安排自家千金想跟他相亲。
什么巧遇?他压根不相信。
不过就是地主的女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当下就离开了。因为心情不好,没让助理跟着,便自己开车在路上闲晃,没想到在回饭店前车子会抛锚。
“啊——忘了帮你倒杯茶了。”唐晴急忙起身,差点撞到沙发角。
“你以前没有这么莽撞。”瞿纵衡蹙眉看着她慌张的模样。不,也许该说,她现在的样子比较像她刚进公司的时候。
转进厨房,她正好听到这句话,嘴角挂上无奈的笑。以前就算有,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好不好。
再出来时,唐晴手上多了一杯茶,“喏,看在我们的交情上,让你尝尝我爸的私藏品,不过,不能跟我爸说喔。”
她与他记忆中判若两人的俏皮模样,软化了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啜了一口茶,他满意的扬起唇角,这才是他应该喝到的茶,他记忆中的茶。
“奇怪,你助理离这很远吗?怎么现在还没到?”如果她猜的没错,遇到这种事,他肯定会全部交给助理处理,而且照他个性,他等待的耐性应该已经磨光了,那新助理如果再不找上门,就要倒大楣了。
“我手机没电了。”而他现在竟有些庆幸这件事,他想,吴凯伦似乎也不是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