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千千斜对面,老是收到Cherry老师警告及爹地妈咪谆谆教诲的小狼每天都焦躁不安。
每天他都吃好多、好多,可是一看到千千,就又会觉得好饿、好饿,好想把她一口吃掉,她这么白,这么嫩,这么香,一定很好吃……
可是他好生气,她为什么不肯理他?对他笑一笑又不会怎样,他又还没张开嘴巴咬她,她老是死气沉沉的,看得他超想对她大吼,她干嘛像颗苦瓜总苦着一张脸,丑死了。
「千千,你要不要黄色的粘土?我分一半给你好不好?」坐在千千隔壁的大头不等她点头,径自将黄色粘土掰成两半,一半拿给可爱的千千。
千千呆了下,注意力转移到大头手中的黄色粘土,企鹅班有许多同学不喜欢她,尤其小狼最讨厌她,每次看到她都骂她是丑八怪,会故意拉她的头发,捏她的脸,推她害她跌倒。
可是大头跟小狼不一样,除了第一天大头戳了她一下,之后便一直对她很好,会对她笑,不会骂她是丑八怪,不会说她是假娃娃,大头是好孩子。
她怯怯的伸出手,收下大头的爱心,排列整齐的白亮牙齿咬着粉嫩嫩唇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微启……
危险!危险!始终默默留意丑八怪的小狼脑袋瓜立刻警铃大作,心慌得很,丑八怪不会是想跟大头说话吧?或者她想对大头微笑?不论是什么,藏在身体里面的小小狼很生气,尾巴警戒的竖直,白森森的牙露出,一根一根的毛立起,几乎要抓狂暴冲,渴望咬住大头的头,看大头以后还敢不敢对丑八怪好。
「大头。」胸臆蕴藏怒火的小狼干涩着声呼唤,吼!好想咬大头。
「什么事?」大头笑咪咪转头看小狼。
千千到口的道谢,突然被截断,微启的粉唇闭上,闷声不吭,低垂着头,拿着手中的粘土默默捏出心爱的波奇。
「没事。」成功打断丑八怪的道谢,小狼好不得意。
大头楞了下,搔搔头,哦了一声,转头看到长发披泄而下的漂亮娃娃,讨好的问:「千千,你还要不要别的颜色?我再分你好不好?」
千千摇摇头,手中捏着咖啡色的粘土,嘴巴动了动。
危险!危险!小狼的脑袋瓜急速闪红灯,再这样下去,丑八怪绝对会跟大头说话,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趁着Cherry老师在指导离他们最远的巧巧时,他站起来,走到千千身边,挑衅道:「丑八怪,你捏的是什么烂东西?」
当小狼来到身侧时,千千已到口要对大头说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她浑身一僵,告诉自已不要理坏孩子。
她的不理不睬,惹恼小狼,她愈是不理他,他愈要理她,哼!
小狼硬是抢走她手中奇形怪状的咖啡色粘土,嫌弃道:「你干嘛不说话?你不会是在捏你自己吧?哈,真的好像,跟你一样丑不啦叽的。」
心爱的波奇被坏孩子抢走,低垂着头的千千惊慌抬头,用大大圆圆的眼睛瞪他,小手握拳,生气命令,「还我。」
清清脆脆的,丑八怪的声音像一串铃铛荡进心头,小小的心脏狠狠激荡,这感觉来得汹涌奇怪,小狼又饿了,超想把她一口吃到肚子里藏起来,让小毛跟大头再也看不到她。
小狼用力吞咽口水,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双手抛接丑不啦叽的粘土,使坏道:「我偏不还你,怎样?」
千千恼怒的站起来,左追右抢,气愤叫道:「把波奇还给我!」
正在指导巧巧的Cherry老师听见他们的争执声,怔了下,心想,刚刚是千千在说话吗?千千真的开口说话了,她要告诉千千的妈咪这个好消息。
「波什么奇啊?这是什么蠢名字?」将手中粘土抛来抛去,小狼踮高脚尖不肯还她。
真好,全企鹅班她只跟他说话,大头讨好送她粘土又怎样?还不是他赢,哈!
千千可以忍受小狼欺负她、骂她,就是不能容忍他嘲笑波奇,以前是波奇保护她,现在轮到她保护波奇。几次无法从小坏蛋手中救回波奇,气急败坏的她砰的一声,挥拳打向小坏蛋的胸口,「波奇一点都不蠢,你的名字才蠢!你这个大坏蛋!」
小狼冷不防被她打个正着,呆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将手中的粘土啪嗤一声揉进她的头发,怒吼:「丑八怪,你居然敢打我?:」
大头和其他小朋友看傻了,没想到小狼会和千千打起来。
千千被小狼的手劲压得头低低,怒火中烧的顺手抓起桌上的粘土,也揉进小狼的蠢脑袋瓜,生气叫道:「你是全世界最可恶的大坏蛋!警察伯伯会把你抓到警察局关起来,让你再也没办法跟爹地妈咪回家。」
对小毛存有旧仇的大宝见状,有样学样的拿起桌上的粘土,冲到小毛旁边,把粘土揉到小毛的脑袋上,吃了亏的小毛气吼吼的跟着还以颜色。
比较爱玩爱闹的小朋友赫然发现粘土有新玩法,乐疯了的拿起粘土加入战局,揉进隔壁同学的头发里,企鹅班顿时粘土满天飞,小朋友又吼又叫,又哭又闹。
一分钟前还正为千千开口说话而开心的Cherry老师,惊慌失措的阻止疯狂变身成小恶魔的小朋友们,「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将粘土粘在别的小朋友头上,快点给我住手!」
年轻对幼教充满热忱的Cherry老师红着眼眶快哭了,能拉一个是一个,这是可怕充满桀桀怪笑小恶魔的炼狱,她正在作一场可怕到令她头皮发麻的恶梦,她要快点醒来才行。
隔壁浣熊班的Apple老师听见小朋友的尖叫声,走出来查看,大吃一惊,连忙过来帮忙制止这一片混乱。
在乱斗的中心点,小狼和千千扭打成一团,桌椅被撞歪,他们捡起掉在地上的粘土,胡乱揉在对方头上、脸上和身上。
「你这个全世界最丑的丑八怪,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面目狰狞的小狼将千千扑倒,坐在她腿上,火爆的捡起粘土用力压在她的额头。
他要让她变丑,让大头和小毛再也不喜欢她!
受压制起不来的千千力不如人,她直起上半身赏恶霸小狼一记头锤,叩的一声,痛得她眼冒金星,泪花在眼眶里乱转,「我也最讨厌你!你是全世界最讨人厌的讨厌鬼!」
呜……她的头好痛,大吼大叫让她的头更痛了,小狼好坏,好可恶,他是全世界最坏的小朋友。
丑八怪这一撞,小狼痛是会痛,但头一点也不昏,得意的发现自己比她还强,不过她居然骂他是讨厌鬼,使他气冲斗牛,他可以讨厌她,可不许她讨厌他。「丑八怪,看我把你变得更丑!」
他捡起地上绿色、橘色的粘土糊在那张气红,使他看了口水直流,想狠狠咬上一口的脸颊。
「好了,不许再打了。」Cherry老师排开陷入混战的小朋友,拉开压在千千身上的小狼,当她看见倒在地上的千千时,心疼的倒抽了一口气,漂亮的洋娃娃经此一役,变成可怜兮兮的脏娃娃,她要如何向家长交代?
小狼生气的朝倒在起上的丑八怪发出威胁的嘶吼,「丑八怪,你永远都是最丑的丑八怪!」
千千没有丝毫畏惧,彻底被激怒的她,从地上跳起,右手握成拳,用力击向大坏蛋的肚子,「你才是丑八怪!我再也不要跟你讲话!」
她的拳头跟他那一票粗暴的哥哥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他只有一点点痛,可喉头尝到辛辣忌妒滋味,全身寒毛竖起,咆哮道:「丑八怪,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她不跟他说话,要跟谁说话?大头?小毛?大宝?阿明?可恶!可恶!可恶!她跟谁讲话,他就咬谁!
眼见两只小恶魔又要打起来,Apple老师过来帮忙抓住千千,让他们好好冷静。
在办公室的园长闻声赶到,看见企鹅班变得惨不忍睹,不禁惊骇的瞪大双眼,隔着圆圆的镜片,语气虚弱的问Cherry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吗?」
面对园长的疑问,Cherry老师再也憋不住泪水,瞬间崩溃了,「呜……园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家长……我不配当老师……」
企鹅班不论是小男生或小女生,头上、脸上及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粘土,小女生看见Cherry老师哭了,跟着放声大哭,小男生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事了,害怕的跟着哇哇大哭。
企鹅班不再陷入混战乱斗,而是你哇一声,我哭一声,此起彼落,好不凄惨。
唯独小狼和千千例外,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像是被惹毛的两头斗牛,只消稍不留意,便又会马上斗个你死我活。
小狼暗暗告诉自己,他和丑八怪,只会有一个人赢得胜利,那个人就是他,独浚烺。
可爱的小天使变成可怕的小恶魔,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事。
企鹅班的粘土大混战变成「格林幼儿园」创园近二十年来最可怕的惨案,园长余悸犹存,其他班的老师引以为戒,可怜的Cherry老师则是哭肿双眼,难以平复备受打击的心情。
昨天Cherry老师和园长拼命向看到心肝宝贝的惨况而绿了脸的家长道歉,这简直就像世界末日来临,除了真诚道歉外,她们对冒着熊熊怒焰的家长保证,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且减免企鹅班小朋友三个月的月费做为补偿,希冀能够避免小朋友集体转校的惨剧发生。
她们衷心祈祷,隔天企鹅班的小朋友依旧会到校上课。
至于身为战火中心的小狼与千千的家长都是客气有礼的人,听闻因自己的孩子吵架,进而演变成让全班陷入混战,双方家长同感歉疚,且表明愿意负责教室的整理修缮。
经过筋疲力竭的一天,在小狼和千千的家长协助下,企鹅班得以恢复原貌,且不仅企鹅班,所有班级都得到身为玩具商的左千鹤爸爸所赠送的玩具,每位小朋友座位上都备有一份小狼妈妈准备的小礼物。
隔天一早,园长和老师们战战兢兢在校门口迎接家长带小朋友来上课。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企鹅班的小朋友陆续由家长带来,许是粘在头发上的粘土不好处理,也许是家长想给在学校打架的小朋友一个教训,许多小男生头发都剪得极短,几乎变成光头,原本留着漂亮长发的小女生头发也剪得和「樱桃小丸子」一样短,个个嘟着嘴巴,垮着小脸。
园长和老师们看了忍住直往上冒的爆笑气泡,Cherry老师失去往日热情一百的笑容,疲惫的带着小朋友进教室,一整天她都神经紧绷,就怕会有事再发生。
经过昨天的混战,今天每位小朋友收到惊喜小礼物都很快乐安分,没有争吵,总算让Cherry老师放下心中大石,中午小朋友们快乐享用美味午餐,Cherry老师看他们就像小天使一样可爱,小狼也不再挑衅千千,于是走到教室门边,跟浣熊班的Apple老师诉苦。
光头小狼放下吃得精光的蓝色小碗,目光灼灼的盯着正慢条斯理吃饭的千千,邪恶的笑容倏地掠上嘴角,小天使变身成小恶魔,逮着机会走向害他永远都肚子好饿的丑八怪。
大头警觉他的到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碗,想象自己是英雄,要保护可爱的千千。
千千眼角余光瞄见讨厌鬼出现,偏偏不抬头看他,秀气地嚼着嘴巴里的鸡肉。和其他女同学一样,她的头发也剪短了,这使她更像可爱的洋娃娃。
「喂,丑八怪。」小狼睥睨盯着她的侧脸,她跟小月不一样,小月一早进教室就哭着跟他说,她剪短头发变丑了,再也不能当他的新娘。
奇怪了,他又没说要跟小月结婚,她当然不会是他的新娘,他的新娘要看起来很好吃、很好吃,像丑八怪一样。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他是很想吃丑八怪没错,可是并没有要丑八怪当他的新娘,绝对没有!
千千不理他就是不理他,再张口将汤匙里的鸡肉咬进嘴巴,假装这是讨厌鬼,她用力咬咬咬。
「千千在吃饭,你不要吵她。」大头为千千挺身而出,一直是乖宝宝的他,昨天不晓得被谁撞倒在地上,头上被粘了一大坨粘土,害他今天也成了小光头。
「我没有吵她,我是在跟她说话。」小狼压低声音,同时竖起耳朵留意Cherry老师有没有发现这头的动静。他昨天因为丑八怪被爹地、妈咪处罚,他们不准他再欺负千千,哼!他偏要!
「可是她不想跟你说话。」大头喜欢千千,不希望她又被小狼欺负。
大头维护丑八怪的模样,让小狼看了好刺眼,喉头一阵酸涩,又想发脾气了。他双手环胸,下巴微挑的说:「奇怪了,丑八怪又没说不想跟我说话,她也不是哑巴,你干嘛替她说?丑八怪,你是胆小鬼吗?不会自己说?」
胆小鬼?讨厌鬼竟然说她是胆小鬼?千千放下汤匙,无惧的对讨厌鬼一个字、一个字咬牙说:「我不是胆小鬼,我不想跟讨厌鬼说话。」
语毕,她神色自若得像是高贵的公主,舀一口饭,秀气放进嘴里。
「你听到了吧?她讨厌你,你还不快走?」大头笑了。
小狼好生气、好生气,特别是看到大头笑得那么得意,他知道大头喜欢丑八怪,藏在身体里的小小狼更加清楚大头想将丑八怪占为己有,不可以!丑八怪不可以变成大头的!
光是想象丑八怪和大头相亲相爱,每天手牵手进教室,手牵手到游戏区玩沙,你对着我微笑,我对着你吐舌头的画面,就让他的心灼烧难受,就要失控炸毛。
站在门边跟Apple老师大吐苦水的Cherry眼角瞄见小狼接近千千,脑中警铃大响,立刻三步并做两步走进教室,用平和的口吻问:「小狼,你怎么不在座位吃饭?」
忌妒到快炸毛的小狼被Cherry老师逮到,忍下将要喷出口的怒火,以天使般圆圆亮亮的双眼,好真诚、好无辜的说:「我吃饱了,我想过来问千千,她吃饱了没?要不要我帮她洗餐具?」
Cherry老师闻言,满脸欣慰。她就知道小狼不是个坏孩子,他昨天一定好好反省过了,才会想要弥补千千。她微笑的摸摸小狼的小光头,「你真乖,好好跟千千相处好吗?」
「好。」小狼仰头凝望老师,笑得好天真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