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天他们不停地重复亲吻游戏,她仿佛透过了一个个或重或浅的吻更了解他。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挑眉,即使不明显,她还是可以了解到那是他没啥表情下的最大变化。
最重要的是,她更了解这个身材像猛男、脸蛋像冰山的男人,其实只是个直线思考不懂转弯的温柔大傻瓜,这算是今天的最大收获吧。
“回去了。”他看著手上的表,脸上浮现淡淡忧色。
甜甜和蜜蜜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他早上有多放一些食物,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已经全都吃完?水够不够喝?
“要回去了吗?”夏冬莓有点不舍的看著夕阳。还想跟他多相处一下呢,他竟然这么扫兴!“还是我们吃过饭再回去?”
看看手表,他摇摇头,“不行,差不多要回家了。”
“真的不行吗?你有事要赶著回去?”
“没有。”只是有点担心甜甜和蜜蜜的状况。他瞄了她一眼,没有把心中的话给说出口。
女人都还挺怕甜甜和蜜蜜的,虽然他不知道她会不会,但是他怕要是老实说的话,她可能会出现像以前研究所的那些女人一样,发出阵阵尖叫。
毕竟她连青蛙都没办法克服了,再大一号的田园生物她可能会更受不了。厉振国心底这么猜测。
“没有的话,为什么你要赶著回去?”
“没什么。”又是短短三字诀想打发她。
有鬼!他这种回答分明就是有鬼!
“那你是要回家吗?该不会家里有门禁吧?”她突然想到,他总是在同样的时间出门同样的时间回家这件事。
这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每天准时回家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难道他家里还有别人在等他?
“都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固执地要个答案。
不是她喜欢猜疑,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们才刚开始交往,她自然会想多了解他一点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他未免也太神秘了一点。
她问过农场员工,除了知道他在农业生物科技上有很高的研究技术和他的名字外,几乎没人知道他住哪、家里几个人、之前是在做什么的,当然更不用说他之前是不是交过女朋友了。
“你确定你要知道?”他睨了她固执的小脸一眼,做最后确认。
“我要知道。”夏冬莓重申她坚定的立场。
“那就定吧。”厉振国不再阻拦她,长腿跨上机车,丢给她安全帽。
引擎声轰隆隆响起,他在心底暗暗祈祷,今天的甜甜和蜜蜜心情很好,否则只怕她的惊吓只会多不会少。
***
第一次来到他的公寓,夏冬莓很想好好看看这间令人有点不寒而栗的公寓,但只要一想到一打开他家大门,即将见到他每天固定上下班的理由,她就不由得捏紧拳头忐忑了起来。
“进来吧。”厉振国一定进门,不急著先介绍甜甜和蜜蜜,反而先拐到厨房,“我先倒水给你喝。”
幸好平常放在玄关的它们今天刚移到阳台去稍微晒晒太阳,否则一开门就让她们见面,她可能会受不了。
夏冬莓分神地答了声,带著紧张的眼神四处打量他的住处。
简单来说,房子的格局很简单,简单的家具一目了然,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独居男人的住所。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阳台上一大片的绿意应该是最奇怪的地方了吧!
她带著浅笑走近阳台,热带植物茂盛地绽放翠绿的色彩,替这单调的房子带来一点生机,也显示出男主人喜欢生物的特性。
只是从刚刚她就觉得阳台最边边,被翠绿植物阴影遮掩的地方,似乎有奇怪的声音。
夏冬莓好奇地拉开落地窗,换上室外拖鞋,往发出怪声的地方走去。
那个声音好像是某种东西在撞击笼子,也很像动物的磨牙声。
她小心地翻开姑婆芋宽大的叶片,却在看清楚笼里的生物时,吓得跌坐在地,颤抖的手比著那两只看起来不友善的动物,不知道自己该尖叫还是该落荒而逃。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直以为要在国家地理频道才看得到的东西,现在竟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而且颜色还诡异得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两只壮硕又一脸横肉样的田鼠正对著她龇牙咧嘴的挥舞著爪子,却是一只粉红一只嫩黄,感觉像是有人恶作剧下的产品。
“啊!你看到甜甜和蜜蜜了。”端著水杯,厉振国看著这一人两宠物第一次的“相见欢”。
至少她不像其他人一样吓得尖叫或立刻拔腿就跑。
听到他的称呼,夏冬莓露出诡异又僵硬的表情,指著那对颜色怪异的宠物。
“你说那两只长得一脸横肉,看起来活像要冲破铁栏咬人的大肥鼠,叫做甜甜跟蜜蜜?”
“嗯,因为它们都是女生,而且一只粉红色一只可爱的黄色,叫甜甜和蜜蜜有什么不对吗?”厉振国露出小小的笑容,满意看著铁笼里非常有朝气的宠物们。
看来他是白担心了,早上放的食物还有剩,水碗依然好好的放在原位。
不对?大大的不对!夏冬莓很想对著他这么大喊,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强忍了下来。
“所以你急著回家,该不会是因为……”
“我怕它们会没东西吃、没水喝,所以想回来看看。”他走近铁笼,用一种超乎温柔的神情看著那两只大肥鼠。
“难道不能将它们寄放在宠物店吗?”否则她要怎么跟他去过夜旅行,她可不认为有哪一间饭店在看到他们提了这两只吓死人的大肥鼠后,还会让他们进去住宿的。
厉振国摇摇头,“我也曾经试著把它们送去宠物美容院或宠物旅馆,但是每次接待人员看到甜甜和蜜蜜就摇头,所以后来我就没再去过了。”
那些接待人员是正常人,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把这种凶猛到不行、还颜色怪异的肥鼠当宠物养吧。
不过这种花色奇怪的田鼠,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该不会是他从农场里抓来的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夏冬莓浑身发冷。
“我想请问一下,这两只……嗯,甜甜和蜜蜜,你是从哪里捡来养的?”她小心选择措辞问道。
眼神一黯,“以前的研究所养的,后来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因为没有人要养甜甜和蜜蜜,所以我就把它们带回来养了。”
随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夏冬莓感觉得出来,他不想多提有关之前那间研究所的事情,她也就不多问了。
总有一天他会主动说给她听的。她在心底对自己信心喊话。
“要不要摸摸看?不要看它们这样,其实甜甜和蜜蜜是很温驯的。”厉振国打开铁笼,抱出粉红色的甜甜捧到她面前。
夏冬莓冒著冷汗,看著那个透露著想咬她一口的锐利眼睛,还有那不断磨动的锐利尖牙……
骗人!她敢说,只要她把手伸到那可笑的粉红色皮毛上,它会立刻张开嘴巴咬住她的手。
面对他鲜少露出的期盼眼神,让她又很难拒绝。老天,她现在陷入了人生的最大危机。
幸好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突来的电铃声解救了她。
“我帮你去开门,你先把甜甜放回去吧!”说完,她根本不等他反应就直接冲向门口。呼,不管门口的那个人是谁,她都衷心感谢。
第六章
“厉大哥,不好意思,我今天是帮人带消息来──”李韦莹看见门打开,就劈哩啪啦地说明来意。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请等一下喔。”夏冬莓不得不打断眼前小男生的滔滔不绝。
“你……你不是厉大哥?!你是谁?”李韦莹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
也难怪他会吓成这样子,因为这栋公寓自从出租以来,从来没有访客造访过这哩。
“我是他女朋友。”她浅笑介绍,然后转身对著屋里的男人喊著,“有个小弟弟找你喔,要不要先请他进来坐?”
“嗯。”
简单的单音从门内传来,却足够让原本就震惊不已的李韦莹,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整颗鸭蛋。
里面答话的男人是谁?
是那个在这里居住三年以上,他每个月固定收租却从来不曾听过他开口过的二楼住户厉大哥吗?
他颤抖的指著她,“你刚刚说你是……厉大哥的……”Oh!God!那三个字太过震撼,让他说不出口。
“女朋友。”夏冬莓不以为意的接下话,然后回头疑问的看著他,“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什么不对!”他迅速否认,却在心底咕哝。真是太奇怪了,从来没有朋友来访的厉大哥,竟然会有女朋友?
吓!难不成这栋公寓里的住户突然全都变性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等怪现象?
也许说不定是外星人入侵,才会导致现在他看到这些怪象。
夏冬莓轻笑出声,悄悄地说:“我懂你的感觉,我刚当上他的女朋友的时候,也曾经像你这么震惊过,感觉这个人怎么可能答应跟人交往,他根本就是那种足不出户的怪人对吧!”
李韦莹像好不容易找到知音一样拚命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厉振国重新倒了杯水出来,看到两人神秘的相视而笑,那氛围让他突然觉得不悦。
李小弟替家里收房租也好些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么不顺眼。
“没什么。”
那两人异口同声,让厉振国心中的郁闷更深。
“有事?”强压下心中的不快,金字招牌面无表情重新问世。
他记得这个月的房租已经交过,离下次缴交房租应该还有两个礼拜才对。
差这么多,跟女朋友说话就带著温度,跟他说话马上又是这种刚从冷藏库里出来的超低温?李韦莹在心中不平地想著。
算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从口袋抽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他又开始滔滔不绝,“这是昨天有好几个外国人突然拿到我们家,说要我转交给厉大哥的,好像是什么研讨会的邀请函,总之我把信送到了,就这样。”
看著那封精致的邀请函,夏冬莓虽然很好奇是什么邀请函,但是她敏锐地感受到身旁的男人变得僵硬,还有对那封信函的踌躇不安。
“这封信有什么不对吗?”见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李韦莹一脸不安的看著他们。
怎么气氛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不过就是一封信而已。
头一次厉振国没有打招呼就直接转头走进自己的房间,留下客厅的两人面面相觑。
李韦莹清清喉咙,觉得现在这尴尬的气氛实在不适合久留,识相地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夏冬莓则是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担心起里面的男人。
她很想冲进去安慰他,但是她知道,他现在更需要独处。
所以她只是敲门轻声交代,“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还会去农场吧?如果到时候你想跟我说的话,我会是个最佳垃圾桶。”
走到玄关前,她仍旧不停地回头望。
只是那扇紧闭的房门依然毫无动静。
唉,如果他能够再更相信她一点点的话,如果她能够让他更能依靠一点点就好了……
***
端坐在房里大床上的厉振国听到她所说的话,也听到那声轻叹,但是直到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都只是握紧拳头,静静坐在原地。
那群人就是不死心!
他都说过不想参加任何活动,也不想再打著什么伟大的名号去做任何实验和研究了,为什么他们还是像蚂蚁看到糖一样,死缠著他不放。
一次又一次惨烈的经验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那一幕幕灰暗的回忆仿佛又在眼前重演──
“所长,我很高兴接受你的邀请,我一定会尽全力投入研发工作。”那是青涩的他,充满活力的声音。
他似乎还能记得那时候所长热烈的邀约、诚恳的笑容,当然还有一堆对人类具有伟大建设等狗屁不通的虚构蓝图。
怪异的是,年轻的他竟然全都相信,所以他兴奋地收拾好行李直奔美国的私人研究所。
那简直是噩梦的开始。
研究所里各色人种都有,但是黄色人种只有他一个,而且比起其他研究人员他最年轻,所以他无法打入小团体,甚至受到排挤也是很正常的事。
对这些他都无所谓,只要能跟他最喜欢的植物和小动物在一起就够了。
随著实验进入到后半段,他几乎无法接受所看到的景象,他自己的研究绝不伤害生物本体,但是研究所内的其他人却不是。
每天半夜他都可以听到那些实验动物的哀鸣,似乎只要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实验动物的凄惨模样,还有奄奄一息的植物。
可让他受伤最重的是,那些因为会伤及实验体生命而被他舍弃掉的实验,竟然被擅自拿走,并且继续研究。
那是一项有关婴儿药物的实验,也是他唯一进行有关人体的研究。
他原本的研究目的是想帮助落后国家解决婴儿高死亡率的问题,但是其中几个数据在使用动物实验的时候始终无法获得解答,既然无法进行人体实验,只能宣告放弃。
而原本该终止的实验,他却意外地在某个药品以超低价上市时,看到那个实验的成果。
他震惊、愤怒,并且有著深深的不可置信。
当他冲入那个实验小组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实验台上有著未成型的婴儿胚胎,被随意放在培养皿上。
看著那尚未睁开眼就不幸死亡的小生命,因为他不成熟的实验理论而沦落为医院卖给研究室的实验工具,那一刻,他难过的落下泪。
至于所长告诉他的,实验成果可以拯救偏远地区的人民、可以保育更多灭绝动物的生存机会,更是莫大的笑话。
因为几乎所有实验仅完成了九成,根本还无法确认是否有副作用,就已变成产品上市,他这才明白所有实验只为了增加所长和研究人员的存款数字。
知道丑陋真相的那一刻,他想马上就走,想离开这个地狱!但他却没办法,因为研究所的进出管制相当严格,而且他一开始就签了三年契约。
于是他变得沉默,封闭自己的情感,只为了不再让那些痛苦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但一方面他也开始收集研究所的不法事证,一旦他可以离开,他要让这一切也跟著消失。
最后他成功了,随便一点证据就让那些研究所的高层和出资者全都人仰马翻,不得不停止研究所的运转,并且资遣所有的研究员,只留下那些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动植物。
他在美国的最后一段时间,将能送养的动物全安顿好后,就著手安排将那些植物送回国。
也多亏研究所很愿意砸大钱留住研究员,所以即使他只待了短短三年,存款却爆增,更不用说后来那笔庞大的资遣费了。虽然那是为了招揽研究员回锅的手段,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笔钱让他更方便去处理后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