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为难吗?你到底还要拒绝我几次?”见他沉默,周悦舞也有点火了,语气不是太好。
“这块山区土地开发案SA集团也打算涉足投资,如果你有兴趣就跟着吧,我没意见。”他嗓音骤沉,面容带着几分冷峻。
周悦舞心头一惊。
这段日子以来,温家禾对她虽不怎么热络,可每回见到她也都是笑脸相迎,表面上的情谊礼貌做得很足,可此时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笑容,甚至变得深沉凌厉……她感觉自己跟他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这并非她想要的结果,她试图趁机在他心里占上一席之地,在他想起管晴之前将他占为己有。
但显然,他的心比石头还坚硬,即便这段感情路没有管晴挡着,她依旧被他远远排挤在外。
“Benson……”看着他凌厉黑沉的眸子,她心底益发冷凉,声音顿时发干发涩,心里感到更加不安。
他表情蓦地一换,薄唇又挂上清浅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情绪不曾出现过。
“我还得忙,今天就不招呼你了。”
“好,那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找你。”她不想就此放弃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决定先暂时退开。
接下来,该如何走下一步才好?离开力石集团总部之后,周悦舞深深思索着。
在她离开后,温家禾重新将那份私人文件打开,里头是一份房子的买卖契约书、房屋所有权状以及一份租赁契约书和一张门卡,租屋人是管晴,而他是房屋所有权人。
他眼底浮上疑惑,印象中除了本身所住的公寓之外,他不曾购置过其他不动产啊……他翻阅买卖契约书,房子购置日期约莫是一年前,房子几乎同步出租给管晴,租赁契约的见证人就是他的特助,吕岳丰。
他拨了内线,让吕岳丰进来。
“这间房子我何时买的?为什么会租给管晴?是让管晴搬离那间老房子的条件交换之一吗?”温家禾扬扬手中这份私人文件,吕岳丰从法务部时期就一直待在他身边,很多事他都很清楚。
“这间房子于一年前购置,是副总裁紧急吩咐我找的房子,当时买得急,房子尚未完成过户就直接出租给管晴小姐,当时副总裁特别交代将窗户全改成气密窗,至于是不是条件交换,我并不清楚。”吕岳丰如实报告。
私事方面,这位上司从来不透露,不过有件事倒是众所皆知,副总裁跟管晴在交往,据说这是他亲口告诉公司几个对管晴有兴趣的男职员,消息很快传遍集团上下,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某日总裁突然下达人事命令将管晴开除,当时副总裁也请假一周没来上班,之后他就不曾再见到过管晴,副总裁的性格也变得难以亲近。
温家禾眉峰微拢。“倘若不是条件交换,那么管晴究竟跟我是什么样的关系?”
吕岳丰一脸讶异。“副总裁,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意思?”
吕岳丰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副总裁你跟管晴小姐是男女朋友,之前还安排管晴小姐在集团十二楼的办公室,提供员工们中医诊疗服务。”上司跟几个男职员在电梯口的那段小插曲他也如实吐露,那是他从其他同事口中听来的八卦。
温家禾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凌人的问:“为什么这段时间你都不曾说过?”
吕岳丰无辜的替自己辩解。“副总裁向来不爱别人问及隐私,何况总裁突然下令将管晴小姐开除,管晴小姐走得急,这局势诡谲……有眼色的人都噤声不敢提了。”他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多嘴,怕说了不小心踩到地雷,万一落得像管晴一样莫名其妙被炒鱿鱼,岂不得不偿失。
温家禾颓丧的重新坐下,他差点忘了,他撞伤脑部失忆一事被隐瞒着,除了宫家人和周悦舞之外没人知情。
“下午的行程通通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他抓起车钥匙将房子门卡塞进西装口袋里,在吕岳丰困惑的目光中,高大身躯急促朝门口走去,很快消失在门后。
不久,他清俊出色的身影出现在社区大厅,这个地址、这栋漂亮的小社区对他而言相当陌生,然而驻守的老警卫一眼便认出他,立即趋前问候。“温先生,好久不见。”
温家禾不动声色的颔首。“你好。”
老警卫也没多耽搁,回头走进警卫室拿出一串钥匙和一个纸袋出来。“这是顶楼公寓的钥匙,管小姐搬走之后将钥匙和租金一直寄放在这儿。”都半年了啊,温先生这才得空来拿。
温家禾将信封袋往西装口袋塞,接过钥匙,搭上电梯前往拥有独立小花园的漂亮阁楼公寓。
他踏入这陌生的小巧公寓里,屋内相当干净,物品并不多,带着淡淡的湿气味道。
他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屋内墙上挂着他亲手画的油画作品,玄关有一双男用室内拖鞋,卧房浴室里还有一枝蓝色牙刷、水杯以及一件男人浴袍,衣柜里则有两套男用衬衫和西装,抽屉里也有几套干净的男用贴身衣物和袜子、手帕,都是他惯穿惯用的品牌,手帕上还绣着他的英文名缩写B,鞋子衣裤的尺寸跟他所穿的完全相符。
按照吕岳丰的说法,这间房子他租给了管晴,如今亲自走一趟,他可以确认管晴住在这里的日子他时常留宿,甚至把自己最得意的油画作品挂在这间屋子里……
温家禾坐下来,背部深深陷入沙发中,他双手抱着头,黑发垂落额前,覆盖住他幽深的眸子。
他努力将那些从脑海中浮掠而过的模糊片段组织起来,随着外头的天色渐渐变暗,他的身影被一片金黄色映照着,脑海中管晴的笑靥变得鲜明,她时常窝在这张沙发上、窝在他怀里,被压在他的身下,随着他霸气的掠夺,她的美丽羞怯一幕幕变得清晰,却又忽尔转为模糊——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一手揉着额际,一手掏出手机打给母亲温以柔。
那端很快接通了,温以柔用轻快的声音问道:“家禾,我听吕特助说你下午临时请假,有什么事吗?”
“妈,我跟管晴交往过,她是我的情人……这件事你跟爸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他的语气带着一抹连自己都感到沉痛的茫然失措。
温以柔静了一瞬,叹息着开口。“你……想起来了?”
“没有!我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和证物,证明我跟管晴来往密切、关系匪浅。”如果能够恢复记忆,他还需要打这通电话?“妈,是什么原因连你都对我隐瞒?”
“家禾,你那日受伤,有人目击到你是跟管晴因为土地转让问题起了争执,管晴气不过将你从楼梯推下来……我本来不相信,但管晴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辩解,她的沉默让我不得不信,她做得这么超过,叫我跟你爸如何能接受她?我们这么做只是想保护你,才会决定隐瞒并命令管晴离开你——”
他将手机拿开,脑中清晰浮现和管晴最后见面时的情景,她明明眼底冒着泪却又拚命压回去,她的表情透着巨大的哀伤却又努力想隐藏起来,原来都是因为他……
“家禾、家禾,你在听吗?”温以柔担心的轻唤。
“妈,”他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晦涩沙哑,“让管晴离开的人不是你们,是我自己啊……”
第10章(1)
小镇上的好米民宿听说整栋被包下十天,来住宿的人似乎大有来头,据说是打算开发邻近一块土地的投资客。
这些天有几个大地主在民宿里进出开会,民宿主人每天亲手做的面包供不应求,每天限量烘焙的咖啡豆也已买不到,据说这位身分矜贵的投资客把未来几天的限量咖啡豆以两倍价格全包了。
管晴自怀孕后便不再碰含咖啡因的饮料,虽然嘴馋但为了孩子还是努力忍住,可是她对民宿主人娜娜新鲜现做的面包却情有独钟,尤其怀孕口味有所改变,面包更是每天必吃。
这天,管晴再度上门买面包,娜娜却一直道歉,原本她特地帮管晴留了一条最爱吃的竹炭起司面包,谁知她才出去买盒鸡蛋,那仅剩的一条面包竟然不见踪影,之后才发现是儿子误拿。
“管医师,真是抱歉,我把面包放在民宿餐厅的柜子上,忘了跟浩浩交代,结果浩浩竟然把面包带到学校去。”说好为管晴保留一条面包却没做到,娜娜心里很过意不去。“要不,我下午重新开炉,管医师可以等我忙完这顿民宿午餐吗?”
“娜娜,我知道你这几天光应付那位客人以及在这里出入的一些人,就已经够忙的了。”
为了节省开销,娜娜并没有雇用人手,一个人要整理民宿、煮三餐,加上又要提供面包、烘焙咖啡豆,自是忙碌万分。“明天记得帮我留两条面包,我要把今天没吃到的份一起吃掉!”
“好,一言为定。”娜娜上前给管晴一个拥抱,“管医师,你怀着双胞胎一定很辛苦吧,肚子这么大……”
管晴扶着酸疼的腰,无语的看着自己比一般孕妇还要夸张的大肚子。“离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呢。”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是过来人,应该可以提供你一些意见和帮助。”同样身为单亲妈妈,娜娜对管晴的选择很是心疼。
“娜娜,谢谢你。”有需要的话她自然不会客气。
两人又交谈了一下,眼看午餐时间快到了,管晴挥手告别娜娜,她拢着外套拉低毛帽,转身走向来时的幽静小径,慢慢地朝镇上闹街走去。
虽然是秋季,但山区温度比平地低了许多,风吹来时带着阵阵寒意,一旁的芦花宛如浪花一样被风吹得起伏,形成一幅萧索的画面。
此时,一辆保时捷跑车快速的从她身边呼啸而过,这小径并不宽,管晴险些被撞到,她惊吓的往旁边闪躲,圆滚滚的身躯一个站不稳就这么跌进草丛里,幸好整片的芦苇护住她的身躯,柔软的土也没让她伤着,要不这一摔恐怕会出事。
“怎么这么倒霉,遇到冒失鬼,我长这么圆,就算开车再有死角也不至于没看见吧?”
惊吓过后,转头看着那辆朝民宿飙去的红色保时捷,她边抱怨边尝试爬起来。
这时,又一辆车子驶来,她吓得将两条腿往内缩。
黑色进口车在离她两公尺远的前头紧急煞车,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走下车,他身上穿着黑色风衣,搭着黑色皮鞋,大步朝她靠近。
“抱歉,是我撞到你了吗?”男人朝坐在地上的管晴伸出手。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有点熟悉的低沉,但山区风大,风的呼啸声掩盖掉男人的声音,让她听不太真切,一时间没发现眼前这男人是她相熟的人。
管晴摇摇头。“是在你前头那辆保时捷害我跌跤的,跟你无关。”腰酸肚子圆,她从地上起身实在有些吃力,只好把小手交给男人。
“保时捷车主是我朋友,我代她向你道歉。”男人一手握住她的手,同时伸出另一手扶住她的腰,协助她起身。“若受伤需要就医,我会支付医疗费。”
她将毛帽往上推,抬眸对这体贴的男人道声谢。“我没事——”
这滚到舌尖的一句谢谢,当她与男人四目相交时,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温家禾高大的身躯蓦地一震,完全没料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管晴。
半个月前,他循线找到两人相爱的蛛丝马迹,虽说记忆仍旧没有恢复,但他开始寻找她,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管晴?”他眼神带着一抹激动打量着她,大手紧紧包覆住她冰凉的小手。
她死命的抽回被他紧握住的手。“我有急事,先走了。”
她忍着腰酸小跑步离开,这动作对她这孕妇来说很是吃力,没一会儿就减缓了速度。温家禾追上去,他人高腿长,很快在街头追上气喘吁吁的管晴。他以不会伤到她的力道捉住她纤细的胳膊。“管晴,我们谈谈——”
“房子都卖给你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管晴慌乱的想扯回自己的手臂,可他力气大加上存心拦住她,叫她怎么也挣不开。
“不谈房子,我们之间有很多私人的事得谈。”
她静了一瞬,停止挣动。“……你想起来了?”
没错过她眼里带着的一抹期待,温家禾黯然地吞下一口叹息,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说出来会令人失望透顶的问题。
“你怀孕了,看来我们得先谈这个问题。”他瞪着她的大肚子。
他态度有些迂回,显然并未恢复记忆。管晴眼里那抹亮光瞬间熄灭,自嘲的笑着说:“这件事该烦恼的是我丈夫,跟你这外人谈啥?”
他沉默一秒。“你结婚了?”
“废话,没老公出力我一个人怎么会怀孕。”她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说人人到,我老公来了。”
辛强出现的可真是时候,他正巧从杂货店走出来。
她走过去,主动挽住辛强健壮的手臂,这天气虽冷,可辛强却依旧穿着短袖和破牛仔裤,体格壮硕如牛,管晴挨在他身边略显娇小。
辛强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见管晴睁着清亮的水眸,朝他一笑。“辛老……老公。”
老公?!辛强眉头深锁。
她的声音轻快,表情愉悦,但他敏感的发觉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
“老公,我遇上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不过基于礼貌还是替你们双方介绍一下。”她比了比某个方向。
辛强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外貌出众的温家禾就站在不远处,黑色风衣衬得他玉树临风,本身散发的凌厉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两个男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彼此审视对方,不同的形象不同的味道,一个粗犷随兴,一个英俊贵气。
温家禾眸色幽深难测,他移开与辛强的对视,缓步沉稳地拉近跟管晴的距离。
温家禾是什么道行,岂会看不出管晴似乎有事隐瞒,她表面虽看不出异样,可慌张的眼神、颤抖的小手都泄露了一些端倪,何况她方才那句“你想起来了”透着有多浓厚的期待,让他一颗心都揪疼起来。
“管晴,无论如何,我们得谈一谈。”他坚持己见。“我们之间的私事,我们两个私下谈。”
“抱歉,我不同意我老婆跟不太相熟的男人太接近。”辛强转身带着管晴离开。“我开车送你回去。”他的货车就停在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