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姑娘的痼疾本该在康复之中,怎么会突然复发?”熙真焦急地问。
“因为……因为表少爷他……”小容一紧张,讲话就会结巴。
“救人要紧,快带我去见舒姑娘。”熙真拿起随身的药箱,便催促小容快带他去救人。
“是,柳大夫请随我来。”
一旁的苍月十分不忍熙真大病初愈,便如此辛劳地四处奔波。然而,一见他听到梦涵病危的消息,便急得忘了旁人的存在,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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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熙真的—番急救之后,梦涵终于自昏迷中醒来。
一清醒便见到一张俊雅的容颜映入眼帘,舒梦涵情不自禁地扑进了对方的怀里撒娇。
“表哥,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舒姑娘,这……恐怕……男女授受不亲……”熙真被梦涵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举动给吓到了。
小容连忙指正:“小姐,你搞错了,在你病危之时,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的,是柳大夫。表少爷此刻远在京城,怎么可能赶得回来?”
“你是……柳大夫?”
这是梦涵初次见到熙真剔光杂乱的胡须,呈现出俊逸的真面目。虽然病体初愈的熙真,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儒雅俊美的出色外表,丝毫不逊于英俊倜傥的玄武门之主——风云扬。
这一瞧,可瞧得舒梦涵芳心暗动。
她原本以为,表哥是世上最英俊迷人的男子,想不到,剔去了胡子的柳熙真,竟也俊美如斯。
以前的她,可真是看走眼了。
既然表哥有了新欢,那她何不好好的把握眼前的幸福,将熙真招入舒家当乘龙快婿?熙真除了淡泊名利,事业稍逊于表哥之外,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舒家有的是钱。
打定主意,舒梦涵对柳熙真的态度,立刻有了天大的转变。
她脸色嫣红地瞅了熙真一眼,故作媚态地嗲声说道:
“原来又是柳大哥救了涵儿一命。柳大哥对涵儿的恩情,涵儿无以回报;过去对你的冒犯与无礼,涵儿更是自惭形秽,只能向你磕头陪罪。”
“舒姑娘请起,如此大礼,柳某承受不起。”
舒梦涵作势要下跪,却立刻被熙真扶起。梦涵一个“重心不稳”,就这样倒进了熙真的怀里,令正直的熙真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反应,他推也不是,接也不是,脸色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梦涵则内心暗乐,想不到要钓到她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似乎比想像中简单多了。
“既然舒姑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在下也该告辞了。”
“柳大哥不留在舒府一晚,让涵儿设宴请罪吗?”
“舒姑娘客气了,在下仍有要事在身,必须立刻赶回慈济堂。你的心意,柳某心领了。”
“柳大哥……”
看着柳熙真逃命般地离开,舒梦涵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暗自盘算着下一回该怎么挑逗那个性情纯直的呆头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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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挂心病患的熙真,身子一好转,便继续为病人诊治,丝毫不将自己的病痛放在心上。
这日,正当熙真在大厅替病患诊治时,突然有一大群病患被抬进慈济堂的前院。
熙真看着那群遍体鳞伤、哀声不断的病患,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赶过来先替这些伤势较重的病患处理伤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边问边忙着压住一名腿骨折断、血流不止的病患的穴道,暂时阻止大量涌出的鲜血,另一手则压着另一个病患的穴道。
“城里的一处大工程出了差错,半面快建好的高墙突然塌了,一大群工人躲避不及,被压成了重伤。”
熙真见两人的病情皆十分危险,大量流失的血液,随时都可能令他们丧命。
苍月见状,立即拿起白布,迅速地缠绕在那名病患的手腕上,暂时止住喷流而出的鲜血。
熙真戚激地望了苍月一眼,随即熟练地替另一名病患处理伤口。
幸亏今天有苍月在身边,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地为病患做最妥善的处理。
“我们这群工人,多是穷苦人家,就算受了重伤,也付不起大笔的银两来治病。
之前有几个人被送到另一个医馆,大夫居然不肯收留,硬被人推了出来。唉……不知柳大夫这儿,方不方便再多收留几个人?”
一名身受轻伤的工人,扶着另一名跛脚的同伴,看着这个略显狭小的空间,挤满了二十几名大大小小的病患,歉然地笑着。
熙真目不转睛地动手替病患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边说道:
“其他医馆容不下的病患,全送到我这儿来,有没有银两付帐以后再说,先治疗伤势要紧。”
此语一出,许多贫苦的病患,随即感动得跪地叩头,口中直嚷着:
“柳大夫,你真是个活菩萨。”
“是啊,柳大夫的确医术好,心肠更好。”
“将来就算要我们做牛做马,我们也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熙真从未停下手上的工作,边迅速而周详地处理病患的伤口,边说:
“各位快请起,身为一名医者,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苍月看着熙真努力地挽救每一条生命,晶莹的汗珠自他紧皱的眉宇滑落,她取出手巾为他拭汗,忧心地说道:
“你的伤势也才刚康复,不能太过操劳。”
“我不要紧,这些病患比我更需要人照顾。”
由于送入慈济堂的病患不断增加,熙真为了救助那一大群穷苦、伤势又重的病患,用尽了慈济堂中的所有药材。
他跑遍了城中的药材行,想赊些药材回慈济堂救人,却没人肯赊药给他。
此时,天色已越来越黑,又再度下起豆大的雨滴。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熙真只好背起竹篓,戴着斗笠,打算亲自上山采药。
“雨下得那么大,天色又黑,你不能独自上山采药。”
外面下着大雨,他一个人只身上山,太过冒险。
熙真看出了苍月眼中的关怀与忧心,朝她温柔一笑。
“慈济堂已没有任何的药材可用了,我非去不可。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以前我也常一个人上山采药,不碍事的。”
他柔情的笑颜,令苍月感觉脸颊微微发热,香腮有如桃花般地嫣红,却还是倔强的不肯坦诚她的情意。
“我才不是在为你担心。而是……你……你不能丢下这么一大群病患,独自上山采药,他们都需要你的照料。”
“有你在慈济堂,我可以很放心地将所有病人都交给你。”
“不,你别上山,我有办法可以解决慈济堂没有药材的问题。”
“什么办法?”熙真不解地问。
“总之,你待在慈济堂里等我的好消息便可,我会尽快买到药材赶回来。”
说罢,苍月撑起伞,走入滂沱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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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一走出慈济堂没多久,便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她身后,她故作不知地从容走上大街,往探听到的药材店走去。
直到她进入那家号称全城最大的药材行之后,那个紧跟在她身后的人影,才消失在黑暗之中。
看来那烦人的金鸣府,果然无时不刻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店主一见苍月绝艳的丰姿,立刻殷勤地招呼。
“姑娘,你想抓些什么药材?本店里多的是上好的药材,不论是百年人参、千年灵芝,还是上好何首乌,样样都有。”
她取下发髻上以顶级的玉石制成、价值连城的紫玉簪,说道:
“我要买下你店中所有的药材。”
店主先是一惊,后来一见紫玉簪那毫无杂质的晶莹色泽,便知是上等的货色。
“这紫玉簪确实制造得十分完美,但不知这般珍贵的玉簪,姑娘是自何处购得?”
“京城里的云华楼。”
店主一听,眼睛顿时发亮。云华楼制作各种首饰、发簪的技术,可是远近驰名。
他眉开眼笑地收下了紫玉簪,恭敬地说道:
“敢问姑娘府上那里?本店会将大批的药材,送往你指定的地点。”
“把所有的药材全送到慈济堂给柳大夫,越快越好,有急用。”
“慈济堂的柳熙真?”店主难以置信地问。
慈济堂那个常来赊药的穷酸小子,什么时候遇上个这么漂亮的仙女……不,是女财神的?
苍月淡漠地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然而,在她回慈济堂的路上,却杀出一班金鸣府的人,怒气腾腾地将苍月围住。
她沉着地冷笑,心中早料到他们会趁这个机会,在路上拦截她,只是不确定她一次要对付多少人罢了。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踏出慈济堂一步,我们金鸣府的人就不会放过你。”
玉霞率先持剑逼近苍月,然后扔了一把剑给她。
“我们金鸣府跟阴险卑鄙的地狱门不同,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出招吧!”
苍月的心里早有个底,以她目前仅恢复三、四成功力的状态下,要对付周玉霞一人已感吃力,更不用说一次要对付全金鸣府的人。
这一战,只怕她是凶多吉少了。
她在心中苦笑,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像熙真一样,傻得如此义无反顾?
电光石火间,只见一阵刀光剑影向她袭来,苍月手中的长剑随即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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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济堂中,熙真见苍月久去不归,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与苍月有关的事情。
蓦地,他想起了当日金鸣府与她对立时,周玉霞所说的那一番话。
糟了,苍月有难!
意识到可能发生在苍月身上的危机,焦急得近乎疯狂的熙真,早顾不得门外豆大的雨滴会在瞬间淋湿他的衣衫,连伞都不拿,便冲入潇潇的风雨中。
他心急如焚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焦急地搜寻苍月的身影。直到耳闻一阵兵器交鸣声,他才循声找到已呈败势、伤痕累累的苍月。
“住手!”
熙真的声音令苍月一时分心,闪避不及,又被刺伤了右肩。
苍月独自一人浴血奋战的情景,令熙真的胸口感受到被撕裂般的痛楚。
周玉霞见苍月气力将尽,毫不留情地使出最凌厉狠辣的招式,一剑刺向苍月的心脏。
熙真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苍月抱在怀里,奋不顾身地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剑。
玉霞眼见手中的长剑即将刺入熙真,连忙在最后关头收手,但已来不及,剑势一偏,剌伤了他的左臂。
在熙真冲向苍月,将苍月紧紧地护在怀中的那一瞬间,众人皆大为震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停止。苍月甚至感受不到冷风骤雨拍打在她身上的刺痛,只体会到熙真将她护在怀中的温暖。
她靠在他宽阔的胸怀里,感觉着自己的心,随着他的心跳而悸动。
直到一道温热渗进她的肌肤,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熙真为了救她而受伤的事实。
他左臂流出的热血,染红了她血痕斑斑的衣袖。
苍月迅速地取出怀里的月牙色帕子,为他包扎不断渗血的伤口。
熙真望着她身上染满了艳若彩蝶的斑斑血痕,心痛地苦笑。
“你身上的伤口太多,令我不知该由何处开始疗伤。”
“那点皮肉伤,不碍事的。”她只关心他身上的伤势,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受了多少剑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苍月绝美的脸上,出现这般款款的柔情。
那一刻,她眼中仿佛只容得下他一人,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在她的眼里。
她那柔情似水的温柔,令他的胸口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
“柳大夫,你是一位受人景仰的大夫,何必三番两次地救这个杀人如麻的妖女,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不甘数次报仇皆受阻拦的玉霞,忿忿地问。
“我相信苍月姑娘绝不是杀害令尊的凶手。况且,不论贵府与地狱门有何恩怨,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苍月姑娘被你们所杀。
杀人既是一种罪恶,周姑娘想杀害苍月姑娘的行径,岂不与杀害令尊的凶手相同?”
眼见恩公柳熙真数次舍命救苍月,玉霞心知,此刻定然无法杀她为父报仇,颓然地放下手中的刀剑,带着金鸣府的众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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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真护送苍月回到慈济堂,立即取出天香玉露,替苍月疗伤。
拉高衣袖,一见苍月白玉般晶莹的双臂,布满了斑斑的剑痕,他胸口莫名地一窒。
“想不到金鸣府的人竟如此残忍,众人围攻一个姑娘已太过分,还将你伤成这样。”
双臂敷完了药,他瞧见她右肩的剑伤,俊颜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燥热。
“剩下的伤口,我不便为你处理。请你进房疗伤。”他将天香玉露交到苍月手中。
“你的伤口很深,还是多上些药较好。”
苍月不进房,却拿起天香玉露,打算替熙真上药。
她柔软的纤手一碰到熙真的肌肤,竟令他感到一股酥麻的异样感觉。
他不自在地退了一步,心中既担心她的伤痕,又为自己失常的反应感到疑惑。
“我的伤口我自己处理便可,不必劳烦苍月姑娘。倒是苍月姑娘肩上的剑伤不可耽误,得快些处理。”
熙真的拒绝,令苍月有些失落。她幽怨地望了他一眼,怅然进了房。
目送着苍月飘然的倩影入了房,熙真这才想起,她的身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对了,她发髻上的紫玉簪不见了。
难道说,慈济堂中所欠缺的药材,就是以那支紫玉簪换来的?
对于苍月,熙真觉得既感激,又歉疚,除此之外,心中还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独特情感。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愫,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隐约感觉到,外表冷漠如冰的苍月,在某些时候,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这种相知相惜的感情,甚至比风云扬与他之问要更加强烈。也许,苍月正是他寻觅了多年的难得知音也说不定。
熙真拿起那块染了血的月牙色帕子,心中百感交集。
月牙色的手巾兀自散发着清甜的香气,那淡淡的芬芳如同醇酒一般,令人心醉。
当初苍月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全然无视于自己身上的伤痕,只是专注地替他包扎伤口?甚至连那群伤害她的人,她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而自己乍见苍月满身伤痕地做困兽之斗那一幕,那股莫名的心痛,又是所为何来?
他不明白,自己救人无数,再怎么伤重的病患,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却从未有过这般异常的反应。
他为何独独对苍月,有种难以言喻的挂念与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