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方男人有一具非常挺拔的身躯,偌大的房间竟因他的人侵而显得狭小了;他脸部的线条相当冷硬,像是冰冷的岩石所铸成。而在他的背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初雪蝶困惑地眨眨眼,这三名男女对她而言都好陌生,自己为何会在一个这么陌生的地方?
“不说话?”巩遴风淡笑地接近床畔,“杀手小姐,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你想杀我时,动作不是很凶狠利落吗?”
她昏迷三天终于醒了,这令他的笑容掺入一丝期待……他相信,这名女杀手的苏醒一定可以替他无聊的人生带来更多的乐趣。
杀手小姐?初雪蝶眸底涌现更浓的困惑。
他是在叫她吗?“杀手”?这……这名字未免也太奇怪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要离开这里,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初雪蝶一手推开护士,另一手奋力地扯下手上的针管,过大的动作牵扯到右臂的伤口,她只觉得一阵剧痛,紧接着,点点鲜红的血液出现在白色纱布上……伤口裂开了。
“呜……”初雪蝶痛得倒回床上,几乎要昏厥过去。
“白痴。”巩遴风冷漠地盯着她,“明明知道自己受伤,还做困兽之斗,这么愚蠢的行为真令我怀疑,你跟先前那个杀手真是同一个人吗?护士,立刻替她止血,如果有必要的话,马上通知医生过来。”
“是的。”护士赶紧备妥工具。
“你们出去。”顾虑到她是女的,巩遴风回头对泽村和上原晶子命令着,自己却稳稳地站在原地不动。
泽村沉默地点头迅速退出,但上原晶子仍一脸倔强地继续站着。
“晶子?”
“我不出去,我也是女人,有什么好避讳的?”晶子不悦地道,“风,她是个杀手,很可能会使下流手段,你要小心!”她是怎么看这个女人,就怎么不顺眼。
因为伤口接近胸部,所以护士把雪蝶上衣的几个钮扣全打开了,霎时间春光乍现。
“你出去!”初雪蝶又羞又气地盯着巩遴风。那一脸不善的和服女人硬要留下来,她没有意见,但这个讨人厌的男人应该识相地滚出去呀!
巩遴风好整以暇地微笑,非但不出去,反而更迈步向前,摆明不放过任何一丝饱览春光的机会。
“杀手小姐,你又搞错一件事了,这里可是
我的地盘,我爱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爱看什么就看什么,有本事的话,你跳起来赶我走啊!”
“你——”怎么会有如此无赖的男人?初雪蝶气得想破口大骂,但随着护士的动作,一阵阵尖锐的痛楚也毫不留情地袭来,她痛得只能拼命深呼吸。
好不容易护士终于换完药,也替她穿好了衣服。短短的几分钟对初雪蝶而言却像有好几世纪那么长。
她知道那无耻男人一直把眼睛盯在自己胸部上,但她只恨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消极地把脸转到一边,做无言的抗议。
“杀手小姐,现在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了吧?”巩遴风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眼神精悍,“你在组织中的代号叫‘夜蝶’,对不对?我知道你是本地人,所以你拿的那本日本护照根本是假的。告诉我,你那杀手组织的老巢在哪里?你又是如何跟耿老联络的?还有,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他拥有一群办事效率迅速的手下,很快地就把这名女杀手的基本资料调查出来,包括她在摩纳哥下榻的饭店、她在杀手组织中的代号,还有曾使用过的大量假护照和假名。
不过,手下只能查出她原籍海岛,但一直追查不出她的真实姓名,以及其他的身家资料。
“够了,你不要再问我问题了,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初雪蝶忍无可忍地吼回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又出了什么事会搞得全身是伤?你是谁?还有……”她瞬间脸色大变,像是被人狠狠撞击胸口。“我、我……我又是谁?”
一直到现在,她才想起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自己是谁呢?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跟这讨厌男人一直是以英语对话,但她隐约地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母语。天啊!她究竟来自何方?又出了什么事?
巩遴风鹰眸一凛:“想装疯卖傻?杀手小姐,这可不好玩。”
“本姑娘没心情跟你玩游戏,你快告诉我——我是谁?”她几乎是嘶吼着吼出。
但没想到伤口却裂开了,她立时痛得浑身抽搐,额上的太阳穴也同时一阵剧痛,眼前一阵黑雾……她激动地开始尖叫——
“喂,你别激动啊!”护士赶紧抓住她,望着一旁的仪器脸色大变,“病人血压一直下降!少爷,快请医生!”
巩遴风跟着站起来,神色也失去了一贯的笃定从容,迅速下令:“晶子,你去打电话,叫那该死的约瑟夫在三分钟之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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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电脑断层扫描的仪器不断地发出声响,众多管子的另一端连接到初雪蝶头部和身上。
由于巩遴风常常遭商业上的敌人暗算追杀,再加上他的身份不适合经常出入医院,所以他的住处里拥有最精密、最新进的医学仪器。
历经约一小时的精密检查后,约瑟夫走出房间,而初雪蝶早就被注射镇定剂而昏睡过去了。
“怎么样?”在走廊等的巩遴风按熄了烟。
“我已经仔细帮她做过全身检查了,包括脑部。”医生回答,“她头上和右臂的伤口其实都不算太严重,慢慢休养就可以愈合。至于你提到她刚才有奇怪的反应出现,好像是失忆,这一点,我目前还无法判断,只能暂时推测,她很可能是在车祸发生时,受到巨大撞击而产生了失忆现象。”
“真的是失忆?”巩遴风冷笑。这可真有趣
啊,一名杀手竟失去了记忆?!
“应该是。”约瑟夫更进一步道,“在刚才的检查中,我也利用类似催眠的方式对她做了很多测试。在语言测试里,我发现她精通英文、日文、法语,甚至德语和西班牙语。但她对中国话最有反应,所以她应该是华裔没错。此外,我问了她一些基本的问题!例如她的姓名、住处、家人……她却完全无法回答,由于在催眠状况下是不可能说谎的,所以我认为她真的失去了记忆。”
“才怪!”一旁的上原晶子阴冷地道,“她可是一名杀手啊!醒过来后发现自己不但任务失败了还被抓走,当然要假装失忆来保住性命喽!遴风哥,我觉得她根本是假装的,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这个女杀手真是够卑鄙、够无耻了!居然玩起失忆这一套,谁知道她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晶子,闭嘴!这里没你的事。”巩遴风看也不看她一眼,又问约瑟夫,“如果她真的失去记忆了,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我是说,大约多久后,她会恢复记忆?”
“这很难说。”约瑟夫摇摇头,“在医学界里,失忆症的病患何时会恢复正常是最难预料的了。很可能只需要两三天就会恢复记忆;但也很有可能经过了数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没有恢复。各种例子都有,也许她受到某一种刺激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而恢复某部分的记忆,总之,没有一定的时间逻辑可言。”
巩遴风沉默不语,眼神也变得幽深难测……杀手失忆了?呵,这的确很新鲜,也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游戏好像变得诡异了,但也隐隐透露着更多的刺激!
如果她真的失忆了,他惟一的遗憾是,无法问出为何她看到白玫瑰时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她的杀人动作那么利落流畅,绝对不可能会出现那么离谱的失误。
所以,隐藏在背后的因素是他最好奇、也最想知道的。
不过不急,既然这个女人失忆了,那么……他也同时拥有更多的时间来寻找答案了。
唇畔的复杂笑意,持续扩大……
第四章
“我不想吃,你端出去。”
初雪蝶站在镜子前,看也不看餐车上丰盛的佳肴一眼。
“小姐,如果你又不吃东西,少爷会怪我们的,请你不要让我们这些下人为难。”
雪蝶失去耐性地喊着:“我真的不想吃,请你出去好吗?拜托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她真是受够了!
被囚禁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已经好多天了,她越来越不安,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更可怕的是,她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不论她在镜子前站了多久,多仔细地盯着自己的脸,她依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天啊!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雪蝶痛苦地抱着头。好痛!只要她一拼命回想过去的记忆,头部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她真的好渴望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跟这房子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连自己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的人,真是太可悲了……
脑子里断断续续地飘过许多奇怪的画面,大都是她一个,表情很孤独,也很无奈……
她的人生,过得很不快乐吗?
砰!房门被粗鲁地推开,上原晶子大咧咧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道:“你可真会耍大牌呀!哼,不吃饭?你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处处对下人端架子,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听到她的声音,初雪蝶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懒,冷冷地道:“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这几天来,那个叫巩遴风的怪男人每天都会进来看她,但都以一种复杂且令她不安的视线沉默地盯着她,至于这个叫上原晶子的日本女人,则固定会按照三餐找她麻烦!
只不过,上原晶子想当泼妇,初雪蝶还没那兴致搭理她。
“你的房间?”上原晶子尖着嗓门更刻薄地道,“你少不要脸了!这不是你的房间,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哼!假装失忆?杀手出任务失败了,就只会来这一套吗?想也知道你是想借机接近遴风,对不对?我警告你啊,你别打如意算盘,我绝不会让你接近遴风一步!”
面对这个根本不把她放在眼底的女人,上原晶子越看越有气,但更令她生气的是巩遴风的态度。
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是杀手,他为何还不干脆地解决她?或是把她丢出去任她自生自灭,反而像是千金大小姐般地,还让众多仆佣服侍她?
她真是快气死了!
“杀手?”初雪蝶反而很认真地思考这两个字,“你说我是杀手,那么,你一定很清楚我的
过去,不如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记得那个叫巩遴风的男人,第一次看到她时也说她是杀手,但自从那天以后他却只字未提,仿佛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她真的是个杀手吗?她很渴望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别装了!”上原晶子的表情更加鄙夷,“你隶属于耿老的跨国杀手集团,代号叫夜蝶。奉命刺杀遴风却失败了,于是就干脆假装自己失忆,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好找机会再对他下手,我说的对不对?”
夜蝶?杀手?我真的是吗?初雪蝶的头更痛了,仿佛正有人拿着钢钉不断地刺戳她两端的太阳穴。好痛……为什么她所说的,自己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痛,她头痛得快疯了……
依着本能,她脸色发白地打开抽屉想找出一罐药瓶,那是约瑟夫医师开给她的止痛药,要她在头痛难耐的时候服下。
“你这女人只会装模作样,恶心!”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上原晶子心生歹念地一个箭步上前,夺走她的药瓶。
“你还给我!”头好痛、好痛,那罐药对她而言是唯一的救星啊!
“我偏不,如果你真的头痛就痛死好了!”上原晶子狞笑着,迅速打开药瓶后,把里面的药丸全倒出窗外。
“你……太过分了!”初雪蝶脸色更加惨白,眼前也涌起黑雾,她痛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哈哈哈!”上原晶子笑得更加得意,“你不是威风凛凛的女杀手吗?怎么?少了一罐药就会让你生不如死?那你就快死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女人会有什么死法!”
既然她没有权力把这眼中钉赶出去,那么,她便要找机会尽可能地折磨她!
初雪蝶无助地瘫在椅上,意识逐渐飘忽之际,却听到那道冷冽的嗓音响起——
“她怎么了?晶子,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我——”巩遴风怎么提前回家了?上原晶子吓得连连后退,赶忙澄清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巩遴风森眸一扫,瞪着地上的空药罐,眼底浮现骇人的气势。
“我没有、真的没有……”在他令人发寒的眼神下,上原晶子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这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扔出去的!她刚才又耍大小姐脾气不吃饭,连带地把这药也扔出去了。”
眼见巩遴风的表情更加阴冷,上原晶子的语调也更加颤抖:“遴风哥,我说的全是真的,真的是这女人自己乱发脾气做的,不信你可以问女佣,她也有看到。”
“晶子,”巩遴风语调森寒,一字一句像是冰珠子,“我对你很失望,这几天你不断地找她麻烦,我全看在眼底,我已经郑重警告过你不许再招惹她,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毫不尊重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马上回日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为了卖义父一个面子,他已经容忍上原晶子很久了,巩遴风自问已仁至义尽。
“我怎么会不尊重你?’’上原晶子慌得手足无措,紧抓住他的手,“遴风哥,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尊敬你、多爱你啊!”
“我不想听,出去!”巩遴风冷冽地甩开她的手,像是要挥开一件垃圾。
“你……你为了一个杀手赶我走?”上原晶子脸色忽青忽白,“遴风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你居然
赶我走?我比不上一个下贱杀手吗?”
一扭头,她哭着冲出去。
巩遴风懒得理她,迅速抱起半昏迷的初雪蝶,并向跟在背后的管家下令:“立刻拿着地上的药瓶,到我房间去找来一瓶一模一样的,快点!”
“是!”管家动作也很利落,马上听从命令而去。
幸好巩遴风做事向来考虑得很周到,见初雪蝶如此依赖这种止痛药,便要约瑟夫医师多留一罐在他房里备用,此刻倒是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