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儿胡乱拍打,想推开他,但渐渐的,它们听话地垂了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肩。
身子不由得向后仰,砰然陷入了床榻之中。
他说得没错,那温润如玉的舌的确胜过了世上最美味的糖果,让她沦陷,征服了反抗的心。
他的身躯,伟岸炽热,驱散了山顶的寒冷,为她烙下难以言喻的战栗与快感。
如同在孤寂的旅途中遇见了熟识的故人,她抱着他,忽然觉得好安心,不再惧怕富士山的漫漫长途。
“睡吧、睡吧……”终于,他的唇离开了她,但身子没有离开,仍枕在她身边,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眠。
“费伊凡,”良久良久,她的目光仍迷醉的盯着他的俊颜,忍不住想寻找答案,“你……你干么亲我?”
“为了让你忘记药的苦涩。”他紧锁双眸,淡淡地答。
“那么上次呢?”她不满地追问:“上次在花园里,又是为了什么?”
“上次?”他沉默不语,似乎睡着了,半晌才出声,“上次是你答应要给我吻的,我不过是索债而已。”
“笨蛋!”宋嘉芊气得嘟起嘴巴,翻身背对着他。
这个笨蛋,只不过是两个吻而已,她又不会逼迫他娶她,干么不肯说些好听的话呢?
她只是希望听一句“因为我喜欢你”,真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这时,她似乎听到他在背后轻轻地笑了,一条手臂横过来,搂住她的纤纤细腰,俊颜就贴在她的颈间,给她最大的温暖。
“傻瓜……”他轻轻地说。
为什么吻她?其实他自己也给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他只是喜欢吻她晶莹的唇,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是疯狂想索取她的纯真。
大概,是纯属男人的冲动吧?
“费伊凡,我的腿还是很疼,明天会不会下不了山?”无奈中原谅了他不会说情话的笨拙,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去租一匹小马送你下山。”
小马?从五合目到七合目,的确有租借的马儿可送人上山,可是巅峰之上,哪还有马儿的影子?
他在说笑话逗她吧?但不知为何,这个笑话竟让她忽然不再担心,所有的紧张完全释放,药力也渐渐发作,在他的环抱中,她沉沉入睡。
她作了一个梦。梦中,她乘着一头雪白的独角兽从银色的富士山顶飞向人间。独角兽展开巨大的翅膀,在她耳边掀起温暖的风。
然后,当他们落在开满紫阳花的绿地上时,这匹坐骑忽然幻化为一个英俊绝伦的男子,对她舒展迷人的笑容,迷眩了她的双眸。
但更耀眼的,是那男人的面庞,一张跟费伊凡一模一样的脸。
第7章(1)
明明是相拥入梦,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
当宋嘉芊睁开眼睛,愣怔片刻之后,不由得大叫起来。
“宋小姐,你醒了!”昨日同行的一个伙伴听见叫声,敲门而入。
“我的朋友呢?”望着空空的枕边,她满脸惶恐,彷佛被遗弃的孤儿。
“你是指那位姓费的先生吗?他已经跟京田先生继续攀登山顶看日出去了,他托我转告你,等你醒了以后,可以先回五合目大本营等他。”
“看日出去了?”她茫然的大眼睛看向窗外,“请问现在几点了?”
“已经早上七点了。”
“七点了?!”她又一声惊叫,“他为什么不叫醒我?不是说好半夜一点起床的吗?”
“呃……因为宋小姐你昨晚有点感冒,而且听说你的腿也很不舒服,所以费先生不忍心打扰你。呵呵,其实看不到日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身体要紧嘛……我也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没有跟他们继续往上爬……”
天啊,都是那该死的感冒药,害她睡过头了!
可恶的费伊凡干么自作主张不叫醒她!他难道不懂,就算她再困再累,也愿意跟他一起攀上山顶,看那灿烂的日出……
何况京田先生发现中途换了人陪他,会不会觉得宋氏公司很没有诚意?
但事已至此,再发脾气也无用,她只好收拾东西,跟那位同伴一起下山回到五合目大本营等他。
天气很晴朗,空中飘着早晨的薄雾,四周仍有些微凉。
征服富士山的人纷纷下山来了,带着胜利的喜悦,谈论着日出时宏伟的美景。而中途打了退堂鼓的,则神情黯然,羡慕地望着他人脸上焕发光彩,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咬紧牙关,坚持走完最后的旅程。
小贩们围上来不断的吆喝,兜售水和氧气瓶。一辆辆巴士来来往往,游人去了一轮,又换来新的一轮。
终于、终于,宋嘉芊看到了盼望的他。
只见他背着行囊,步履沉重,见到她时仍旧那副冷漠的表情,径自走到某间饭店的廊下,将行囊一扔,高大沉重的身躯倚着墙。
“快坐下来!”宋嘉芊连忙搬来一把椅子。
“刚爬完山,不能坐。”他低低地回答。
“哼,费伊凡,你这个骗子!”她不满地大嚷,“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去看日出?”
“所以我拍了这些……”他懒懒的指了指背包的某个袋子。
“这些是什么?”好奇地蹲下身,等看到他所指的东西,她的怒火终于平息。
那是相片,拍尽了日出时云蒸霞蔚的美景,一张张灿烂辉煌,呈现在她面前。
“哼,人家都没有亲眼看到,要这些相片有什么用!”宋嘉芊心中惊喜,小嘴却仍然嘟着。
“你的腿不舒服,爬山的速度一定很蜗牛,如果我带着你,可能连这些相片都拍不到。”
“胡说八道!”这家伙,能不能给她留点颜面?“喂,京田先生呢?你把他弄丢了?”
“他体力不支,下不了山了,看完日出后,便回到八合目的山间小屋里睡觉去了。”
“喂,你有没有跟他谈合约的事?”
“没有。”
“什么?”宋嘉芊跳起来,“我们这次陪他爬山,就是为了那份合约,你居然只字不提?”
“他一向只跟女人谈生意,看见我这个大男人,当然免谈了。”
“你明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不能让你跟那个色狼再在一起。”
“可那是一宗很大的合约耶!当着这么多游客的面,他又不敢对我怎么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之,宁可不做这宗生意,我也不能让你跟那个色狼继续在一起。”
“你……”宋嘉芊气得发抖,“费伊凡,你存心想让我出丑是不是?这是我掌管公司后第一次出面跟客人谈生意,如果不成功,我的脸往哪搁?我在公司员工面前以后还能有威信吗?你……你是气我那天让你出丑,所以故意报复,对不对?!”
“随你怎么想。”他似乎懒得辩驳,身子一低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
“费伊凡--”她本想朝着他的耳朵大嚷,但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立刻制止了自己粗鲁的行为。
想想自己在八合目睡了一夜,此刻体力仍然没有恢复,何况他昨夜上山、今晨又立刻下山,这样马不停蹄地拚命赶路,此刻肯定已经筋疲力竭了。
于心不忍之下,她决定暂时不要打扰他休息。
或许她真的误会了他,他此行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不让她受色狼的骚扰,她不该对他乱发脾气。
嘿嘿,一直以为他急功近利,把商业上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放弃这笔买卖。
好吧,就暂时饶了他,以后再跟他好好算帐!
乖乖挨着他坐下,托着下巴看他起伏的胸口和凝眉深锁的俊颜。
这家伙……不会就这样在游人喧嚣的环境中睡着了吧?
宋嘉芊不由得微微一笑,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帽子,为他遮挡早晨耀眼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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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回来后,两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既没有了从前的疏远与敌对,也并不像那些接过吻的男女一样,朝更进一步的亲密迈进。
山顶那夜的回忆,像是他俩的小秘密,怀揣在各自的心间,有时候会让他们脸红微笑,但不会把怀念它时的心跳让对方知道。
剪了枝条,轻抚花瓣,这个傍晚,宋嘉芦打算亲手插一瓶鲜嫩的花,让佣人送到费伊凡房间里去。
彷佛送去一份慰问,让他看到她对他的关心。
也许他并不在乎这份心意,可只要他能在花香中神清气爽,她就满足了。
“小姐,”老佣人打断了她对着花朵的沉思,“有位客人想见费先生。”
“客人?”她微微一怔,“男的还是女的?”
“就是小姐你经常听的那些CD封面上的女人。”
“朵玛?”
惊愕的嘴半晌阖不拢--那个女人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她不是已经抛弃了伊凡吗?这会儿,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折磨他?
“跟她说费先生不在家。”
哼,她才不会让那女人跟伊凡见面呢!为了避免他受伤,也为了……她自己。
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的确,她有点喜欢他--那山峰上缠绵的深吻,还有那个女人让她产生的妒意,都足以说明她的心思。
这种感情是怎么产生的?
呵,她不知道。只记得那次她怂恿伊凡寻回旧情人时,虽然嘴上不停地为他鼓励加油,但心中竟有一丝不舍。尤其当她看见他走向朵玛的时候,她甚至希望他不能如愿以偿。
结果上帝帮了她,当时并没有让那女人把他带走,所以她应该不要辜负上帝的美意,好好把握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才对。
可笑呀!明明在设计让他跌入她感情的圈套,没料到,自己倒先陷了进去,而且陷得还不算太浅。
这大概是上天对爱施诡计的她,一种小小的惩罚吧?
但她喜欢这种惩罚,喜欢品尝跟他之间那种暧昧不明的爱意。那滋味,彷佛在她的心底刮起了一阵狂风,让她整个人飞旋舞动,在其中获得极致的快乐。
“可是,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费先生了,他马上就下楼来。”
“你……”宋嘉芊恼怒,“你既然已经告诉了他,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因为已经到晚餐时间了,我想问问小姐你……要不要请那位客人吃饭?”
“当然不请!”哼,她可没有那大方,请情敌吃饭。
“连茶也不倒给她喝?”老佣人看着自幼带大的小姐脸上那乌云密布的表情,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暗暗一笑。
“对,连茶也不给她喝。”宋嘉芊嘟着嘴,忽然心念一转,“等一下,送一盘水果到客厅去吧……我亲自端过去。”
“小姐你要……亲自端过去?”向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勤快?
“对呀!”好奇心在驱使着她,她想瞧瞧那个女人到底来干么。
将切好的水果摆成好看的花瓣状,宋嘉芦心颤的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客厅。
费伊凡已经下楼来了,与朵玛正面对面端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表情异常严肃,彷佛有什么机密大事要谈。
他看到她亲自端来水果,眼里飘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很快便收敛起,不再理她。
而那个朵玛,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朝她微笑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她在场,他们不方便说话,宋嘉芊磨磨蹭蹭了大半天,很想留下来刺探一下情报,可惜他们就是不愿意开口,弄得她只好知趣的退了出来。
但她仍然贼心不死,悄悄藏在门后,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努力偷听。
“刚才那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吧?”终于,他们说话了,是朵玛先开的口。
“只是相过亲而已。”费伊凡淡淡回答。
“只是相过亲而已?”朵玛轻笑,“那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搬进宋宅了?伊凡,从前你一直说我贪慕虚荣,其实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一样?我看不出哪里一样。”
“你不也是依靠宋济源才有今天的地位吗?”
“我有今天的确跟宋先生的帮助脱不了关系,但我只出卖自己的智能,不出卖身体。”
“如果他强迫你跟他的女儿结婚,你会拒绝吗?”她挑衅地问。
费伊凡没有回答,不知是懒得跟她争辩,还是默认了。
“伊凡……”她忽然换了温柔的声音,“那天的事,你很生我的气吧?”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诺顿他……这些年他的确帮了我很多,所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忍心让他下不了台。”
“承认跟我很熟,就是让他下不了台?”
“诺顿他很多疑的,我怕他会生气……”
“你今天到这儿来,就不怕他生气?”
“唉,伊凡,我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那么你今天到这儿有何贵干?不会是专程来向我道歉的吧?”
“我……其实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宋嘉芊一怔。原来这个女人要走了!不知费伊凡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门掩着,她看不到。
但她可以听到,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伊凡是个深沉的人,他生气和伤心的时候,不会发脾气,只会沉默。
“凡,”朵玛的语调中增添了一丝哀怨,“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什么?几乎惊叫出声,宋嘉芊连忙捂住嘴巴。
这女人果然来者不善,居然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把她的心上人拐走?
“你身边有诺顿伯爵,我怎么跟你一起走?”半晌,费伊凡才说话。
他的嗓音,由先前的低沉冷漠,瞬间变得略带嘶哑,彷佛隐含着略微的苦涩。
“我可以抛下他!”
“你已经跟他订婚了,怎么可以抛下他?”
“凡,我跟他订婚是逼不得已的,这些年他帮我在欧洲的音乐界奠定地位,所以我想藉此报答他。”
“那你现在这样做,岂不是忘恩负义?”他彷佛在讽笑她。
“因为那天见到你以后,我的心很乱,我发觉自己还是爱着你的……凡,我们一起走吧!我抛开诺顿,你抛开宋家,凭我们今天的能力,没有必要再依靠他们了。以后我们把工作的重心移到美国,远远离开诺顿和宋家的势力范围……我们会很幸福的。”
呵,多美丽的愿景,对于今日羽翼早已丰满、渴望飞翔的费伊凡来说,的确是个强大的诱惑。
他会答应吗?毕竟,他从宋家已经得到了该得到的--商界的名誉、成功的经验,现在惟一缺少的,只有这份丧失在多年前的爱情了。
而美国不一直是他的大本营吗?他在那儿留学多年,有很多熟悉的生意伙伴,还有他熟悉的市场环境,在美国,他的才能可以得到更好的发挥。
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回答?
伫立在门外的宋嘉芊再也捺不住性子,脚下一滑,不知怎么的,竟“砰”的一声,撞开了门,闯入他们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