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个似乎丝毫不记得他的水沁,但是当他真实的面对那个完全不记得他、甚至想杀他的水沁时,他感觉他的心在滴血,尤其是当他发现她已经变了那么多时。
他心中希望黑帝的消息是错误的!
“你真的会开枪吗?”他轻轻地说,望著水沁指著他的枪口,心中终于有点了解黑帝之前语重心长的原因了。
他变了,她也变了,他们都变了,然而似乎只有他还记得他们的往日情分……
心寒呀……
“我不认识你。”水沁眯起了她的眼睛,冷冷地对他说,刻意地压下了她内心引起的骚动。
一个杀手是没有感情、没有牵挂的,这是她一直坚持的原则,也是她能在这么快速的时间横行黑道的原因。她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这一点。
玄武望了她一下,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他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说道。
的确,他是知道了。他来这边拦截她,是希望他们能不动到兵刀就能重修旧好,但是以她看他的神情,他知道那是难了。
爱之深,伤之深,玄武已经深深地被水沁的无情伤到了。经过五年的时间,她居然没了记忆,把他当陌生人,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但是,他现在却不能示弱,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才刚开始……
是的,他已经认清了,这将是他们之间的一场战争。当她这样面无表情地望著他时,他就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战争,一场由她宣战的战争!
他要的不多,只是希望她回到他的怀抱中,然而似乎已经彻底将他遗忘的她,是铁定不会肯的。不见的五年中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无法知晓,但是他知道要赢回她,不仅要唤醒她的记忆,还要让她知道他是她的惟一。
他动用了“五国”所有的资源及力量找了她五年都没有找到,如今她主动的现身,他是不会轻易地再将她放手了,只是他一定会查出这些年来将她藏匿的人的!
他相信那个人也是导致水沁失去记忆的罪魁祸首……
“你已经忘记了五年以前所有的记忆了吗?”玄武轻描淡写地说。
水沁的眼中闪过更浓的防备,脸若凝霜地望著玄武,“我有没有失忆关你什么事?”
为什么他说话时,她的心好像一直在说;他跟她有相当大的关系,而且这个关系甚至是五年前就存在著?
玄武望著水沁,嘴角慢慢扬起了他惯有的微笑,“我知道你五年以前的情况。”他企图引诱著她。
水沁心一动,本来想要说什么的,但是她觉得已经快受不了眼前的男人了,因为他给了她太多不需要的陌生感情!
她不需要!不需要!
“真的吗?可惜我不在乎。”水沁嘴角含笑,对他说完之后,马上扣了扳机。
玄武却灵巧地闪过了那一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袖口滑出了两个玻璃瓶,狠狠地往水沁的手枪砸去。
“嘶……”
手枪突然冒起了阵阵的白烟,水沁瞬间就被一阵阵的白烟遮住了。
水沁连忙憋气,朝外掷去已经烂掉的手枪,迅速地又掏出了一把枪,突然,她觉得脑中好像因为刚刚的那一个场景而迅速地闪过了什么,但是她记不起来了……
“你真的想要杀‘笑脸残医’吗?那就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吧!你向他下的战帖他已经收到了,他不会轻易地被你夺去性命的!”那个斯文的声音在烟雾外面,慢慢变远,却不无挑衅地对她说,“今晚只是个开始!”
水沁敏捷地退出了烟雾,东张西望时,却已经不见男子的踪影。
虽然如此,她的嘴角忍不住缓缓地绽出了一个冷冰冰嗜血的笑容。
她知道,她刚从消失了五年的“笑脸残医”手中亲自拿到了一份火烫烫的战帖,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战帖。
“笑脸残医”果然是值得当她最后一个考验的人。
水沁望著被她丢弃在一旁、几乎彻底熔掉的手枪,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
她绝对不会输给他的……
第三章
“你终于要从你的棺材爬出来了吗,半死人?”
一个嘲笑的娇嗲的声音从玄武身边的围墙上传过来。
玄武止住了他的脚步,转头望著坐在围墙上穿著黑衣、头上系著红色丝巾的褐发美女。
只见她的脚在墙上有节奏地敲著,手上拿著一袋小蕃茄,边吃边笑眯眯地望著他。
“好久不见,朱雀。”玄武打量著她,戏谑地说,“我看你过得挺好的,跟苍龙一点都不一样。”
“还可以笑著跟我说话,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见到她之后,情绪会整个崩溃呢!”好好的一句安慰话,从朱雀的嘴巴中说出来就会走调。
她将一粒蕃茄抛上了空中,用嘴巴将它接住,险些摔下围墙,“至于那个苍龙嘛……”她嘴巴一边咀嚼著,一边眨了眨她的媚眼,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是他活该!脚长在他的腿上,他不跑,怪谁?!”
“老大派你来的?”大概只有黑帝叫得动眼高于顶又过于爱动的朱雀吧。
朱雀又再次的表演了用嘴巴接蕃茄的特技。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想要来凑热闹!”她对玄武耸耸肩,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明目张胆地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你忘了,我现在是个逃兵?!老大跟白虎的交情这么好,他要知道我在哪里,说不定他会把我的藏身处告诉那臭老虎。”
玄武望著她,打从内心笑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朱雀就是有那种让人又爱又恨,又喜又怒的特质。他知道她是真的想来凑他跟水沁的热闹,却也无法否定她现在的出现,安慰了他先前因为水沁而受伤的心。
“我这边没有什么热闹好凑的。”虽说他知道,要她不要来趟这趟浑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真的不希望朱雀来干涉他跟水沁之间……姑且称作是“恩怨”
吧。
朱雀伸出了一只手,缓缓地摇了摇她的食指。
“错、错、错!如果没有热闹可以凑,我是怎么知道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呢?”她将已经空了的塑胶袋握紧,朝里面吹气,然后狠狠地将它用她修长的指尖弄破。
玄武望著朱雀,“你想要做什么?”
朱雀的眼睛瞬间睁大,双手往外一摊,“我怎么会想要做什么?我哪能做什么?我像是会要做什么的样子吗?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呀!谁说凑热闹就一定要做一些什么?”
“我认识的南国国主朱雀不是一个会袖手旁观的人。”玄武平静地说出了一个“五国”成员都曾经深深亲自体验的惨痛事实……最近以苍龙及白虎体悟的最彻底。
“……嗯,好像是这样子没有错。”朱雀摇头晃脑地说著,越看就越觉得她别有所图,“我刚刚也看见‘她’了。”
玄武沉默了下来,因为朱雀的话,使他又想起刚刚他跟水沁在相隔五年之后的相逢场面,心中翻腾的伤悲犹如怒涛朝他卷过来。
他幻想过千万种的相逢场面,就是没有想过她面无表情地以枪指著他的头的相逢。他的心,真的好寒、好寒……
“最蠢的人,就是在打仗之前怀著三心二意,甚至已经在心中准备瓜分土地的人。”朱雀冷漠的声音像刀一般割入了他的思绪,“半死人,你要放弃了吗?”
玄武被朱雀这么一提醒,整个人瞬间从他自己的低迷中回过神来,抬眼望著他的同伴,眼中闪过相当坚定的神情。
“绝不!”他斩钉截铁地说。
心寒,但是仍有希望,他是不会放弃的!他相信在那个冷漠的脸庞下面,昔日的水沁一定依旧存在。
只要他够有心,一定能找到那个水沁的。
“很好很好,我想你也不应该放弃的,否则我不是白白的替你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吗?”朱雀马上又满脸笑容地望著玄武。
玄武马上抓到了朱雀语中的关键字,“什么战场?”
朱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望著玄武。
“什么战场?”她也一副装傻的样子,回问著玄武。
“你刚刚……”玄武的活说到一半,就被朱雀插嘴了。
“我已经替‘笑脸残医’找了他消失后五年来的第一份工作。”朱雀不知又从哪里变出了一颗苹果,粗鲁地往她的上衣擦了一下,然后就狠狠地咬了一口,眼睛却多疑地东张西望著。
“你知道了。”玄武望著朱雀。
“当然知道,‘自闭龙’将这消息传的人尽皆知,要不知道也蛮难的。”朱雀又咬了一口苹果,眼睛却定在玄武刚刚来的方向,好像看见了什么,“你自己加油了,我已经帮你选了一个对你来说较有胜算的战场了,如果你不把握,我也没办法了。”
说完,朱雀就从她坐的围墙往后翻,翻到了玄武对面的小巷子去。
“什么战场?”玄武见朱雀要走,连忙叫道。
“哈哈,别太感谢我,你只要稍稍的转一下头,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朱雀愉快的声音从墙的那边传来,“这真的是一举数得呀,我太佩服我自己的聪明才智了!你得你的战场,我得我的钱,黑衣杰克又找到他的‘笑脸残医’……老天呀,我简直就是在造福人类嘛!”朱雀说著说著,便狂傲地笑了起来。
玄武心生不妙,就见二十个在夜晚中穿西装打领带,戴著墨镜的男人一字排开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她居然连我也陷害了。”玄武喃喃自语地说著,双眼扫射著眼前的人,“难怪她会好心地跟我讲了那么久的话,原来就是因为可以拖住我。”
他可以轻易地解决眼前的二十个人的,但是当他突然回想起朱雀的话时,他却又不想这么做了。
朱雀胡闹归胡闹,却不会像苍龙一样没大没小地将所有的事情搞得鸡飞狗跳的……她做事都是有原因的。
“笑脸残医吗?”二十多人的队伍中终于站出了一个,冷冷地问玄武。
小巷子中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地上所有的垃圾都因为这阵风而被吹得在天空乱飞,使小巷子中显现出了一股阴森的感觉。
但是所有开始打哆嗦的人都觉得他们感受到的寒气不是因为这阵风来的,而是因为眼前的男人突然放射出了令人为之寒颤的气派。
他们听老大讲过,但是却一直以为只是传说的气派……
玄武斜眼望著那个男人,眼睛闪出了足以冻结血液的冰冷,但是嘴角却绽出了一个斯文的微笑。
他知道到时间了……该是他放弃现在、回到过去的时间了。
所有北国国主玄武的影子都将不见,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要取而代之了。
他心中的“笑脸残医”复活了,从五年前的沉寂中复活了……为了他爱的女人,他再次复活了!
从现在起直到他赢回水沁之前,北国国主玄武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身上将只有“笑脸残医”的影子存在。
“笑脸残医”将再次的风云再起……
就从这里开始!
“你们觉得我是吗?”他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的二十个人,从袖口滑出了一把手术刀,刻意地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说不定我不是。”他轻轻地说。
所有的人在看见他手上的东西时,都倒退了一步。
“手术刀,传闻中的夺命刀……”二十个人中间的中人小声地说著,但是不知为何却被他听见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他的眼睛往那些人扫射过去,好像要找下手的对象,“但那也是应当的,因为我的名字跟我的刀都是你们替我取的,不是我自己取的。”
名字,只是一个代名词,就像他的本名冷彬一样,都是一个代名词。他不是很在乎那个名字是什么,但是那个名字有时候会有自己的意义,而名字会间接地给他人生添上一些不同的意义,就如“笑脸残医”。
一个脸上常保持著微笑,但心中却冷漠残忍的医生。
冷彬漠然地望著眼前的那些人,嘴角却露出一个温文儒雅的笑容。
“你们是黑衣杰克的部下?”若先前朱雀说的没错,这一些人应该是黑衣杰克的部下。
“呃……是的,老大想请您去坐坐,聊一聊。”慑于他的气势的二十人中,终于有人说了话。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跟黑衣杰克变成了好朋友,甚至可以到“坐坐聊一聊”的地步,但是既然朱雀说替他开了战场,没有道理不先去看看吧!
“除非你们对我的刀子有趣到必须亲自尝尝它的味道才能被说明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笑脸残医’的话,我不知道你们还呆在这边做什么?”冷彬轻柔地说著,从另外一个袖口又闪出了一把刀,好像不经意地在他们的面前玩弄了起来,“黑衣杰克向来不是以他的耐心出名的。”他好心地提醒著他们。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的黑衣人马上让出了一条路。
“冷先生,请。”其中一个人对冷彬说。
冷彬挑了一下眉,轻轻地笑了,说:“除了‘笑脸残医,这个名称之外,居然有人记得我真正的姓氏,真是难得。”
“老大常常要我们记得,我们不敢忘。”
冷彬挥了挥手,不想再听任何废话,“我要见你们老大。”他命令著。
黑衣杰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若走在柏克林黑人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占据灰色大楼的地头蛇是一个你必须尊敬的角色。他够狠,够无情,也够有商业头脑。传闻黑衣杰克的财富已经足以让他挤进美国十大富豪的行列,只是这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躲在一栋灰色大楼中呢?
“老大,老大!”一个小弟级的人物匆匆忙忙的冲进了黑衣杰克位于地下室的办公室,“不好了!”
全身穿著黑色的皮衣,一支眼睛罩著眼罩的黑衣杰克慵懒地抽著他的雪茄,从层层的烟雾中望著冒冒失失闯进他办公室的小弟。
“什么不好了?”见过大风大浪的黑衣杰克以超人的冷静不慌不忙地问著他的手下,一脸的满不在乎,“有什么事情让你慌张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的部下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虽然黑衣杰克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小弟知道他生气了。一滴冷汗从他的脸颊边滑下。
“不……不是,是有人来砸场!”小弟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没有戴眼罩的那只眼睛迅速地闪过了肃杀之意,但是快得没有让小弟察觉。
“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来砸我的场?!”他冷冷地说,又吸了一口雪茄。
“不……不知道……”小弟羞愧地低著头,不敢看盛怒中的黑衣杰克。惨了,他一定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