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爹、想到心爱的柳成音、想到喜欢柳成音的陆清宇,元绍真的心便涌现一股强烈的力量,他一定要出头,才能让他爹后半辈子无忧,他也才有资格与陆清宇争取柳成音。
半夜起肚子便是一阵阵胀痛,让人不适,柳成音一夜难眠,心头又惦着今天他爹要带元绍真一起上县城卖菜,她想帮他们两人准备些吃的,正好鸡啼,天初破晓,柳成音干脆起身换衣服,往厨房准备去。
谁知,一起床才看见自己裤子后头居然染红一片,她吓了一跳,再往床上一瞧,连床沿也有,柳成音惊惶道:“怎么会这样?我!我……该怎么办?这又不能问爹,那该找谁问去?”
前思后想,总算让她想到个合适人选。“对了,问曾大娘去。”
将床铺整理一番,换了身于净衣裳,又将换下的衣服包好,柳成音提着小包袱,偷偷摸摸地从后门出去,往隔壁的曾家而去。
天微亮,昨夜的薄雾笼罩紫霞山,初升的晨曦透不过雾层,柳成音在雾里小心翼翼地走着,无奈视线不佳,踩着窟窿跌了一跤。
“哎呀,好疼喔!走路走到摔跤,真是丢人的,幸好没人看见。”柳成音拍掉身上的泥,揣着包袱继续往前走,谁知走没几步路便撞上一堵人墙……
“是谁走路不长眼睛,故意走来撞人啊!”柳成音娇喝。
“对不起,成音,是我起来挑水,没撞疼你吧!”
“没……没事……”居然是元绍真,怎么又这么巧在这种时候遇见他?柳成音咕哝着,身上的衣服可不能让他看见,不然脸可丢大了。
“天还这么早,你不多睡一会儿,起来做什么?”
“没……没什么,我有点事找曹大娘,我得赶快过去了。”柳成音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红得像新生的桃子一样,她随口说个理由便欲脱身。
“天才破晓,薄雾未散,路不太好走,我送你过去。”
“不……不用了,你快去挑水,别管我。”
“不行,视线这么差,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我送你O”
“阿真哥,不用,真的不用了啦!你……你若送我去曾大娘家,我……我会生气,像以前一样不理你的。”为打消元绍真的念头,柳成音不得不这么说。
“成音……好好好,你别生气,我答应你就是了。”
“嗯,那我走了。晚点要上县城之前,到我家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柳成音柔声交代之后,便以最快速度消失不见。
只留元绍真一人纳闷着,柳成音为啥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
“大娘,大娘,您在吗?我是成音。”柳成音一边唤着,一边往曾家后院走去。曾大娘向来起得早,这种时候应该在屋后忙了。
“是成音啊!好一阵子不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啦?”曾大娘停下手边的工作,笑着走向柳成音。
柳成音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将曾大娘拉到一旁,把身上的包袱拆开给她看,又将自己最近胸房胀痛的情形说给她听。
“事情就是这样,早上起来看到自己变成这样,我都吓死了!可这事又不好问我爹,只能来问您了。大娘,成音是不是生病了?”柳成音一脸担忧。
谁知会大娘闻言却是泛开了笑,慈蔼地对柳成音说道:“傻孩子,你没生病,你要由少女变成女人了啊!”
“啊?什么意思?”柳成音听不懂。
“你娘前些年走了,没人跟你说,难怪你不恼。来,大娘同你说明白,咱们女人家到了发育期都会……”曾大娘将女子成长应有的知识一五一十告诉柳成音。
“原来……”柳成音这才明白,担忧多日的心终给放下,娇颜泛起一抹微笑,原来她长大了,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了。
“再来你的身段会愈来愈明显,你娘将你生得好,过些时日发育完成,你一定是个身材玲戏的美人胚子,到时不止桃花林,连县城里的小伙子们都会为你倾心喔?”
“大娘,您别取笑我了啦!”柳成音娇羞说道。
“好,大娘不笑你,来,咱们进屋去,大娘得告诉你,在这种女人家特别的日子该怎么处理,还有些你往后应该懂的事儿。” 曾大娘热心地带柳成音进去。
末了,离开曾家时,天色已透亮,柳成音在回家的路上才想起,依她娘所言,既然她已开始发育,就表示她的命定之人已经出现,那这人会是谁呢?
她想着想着,眼前莫名地浮现元绍真清朗的笑容,柳成音脸儿倏地一红,暗骂自己一声:“胡思乱想些什么?哎呀,天都这么亮了,得赶快回去准备东西给爹跟同真哥了。”
她快步走着,纤秀身影逐渐融人晨光里,情丝已她在不知不觉悄然滋生……
早晨的日光暖暖,两辆置满青翠绿蔬的板车正要往临祈县城而去。
“绍真,咱们准备出发了!从紫霞山走到县城有一段不小的路程,我是走惯了,你没走过,若是累了可也得撑下去!一人一车,你若是走不动,柳叔也帮不了你。”柳淳安笑道。
“柳叔,放心吧!经过这段日子的锻链,我的身体可健壮了;更何况早上吃了成音做的饭团子,精神百倍,今天紫霞山到县城来回这趟路绝对没问题。”元绍真自信满满。
“哈哈哈,说得好!这才是够资格住我紫霞山的少年郎!”
“阿真哥,你可别小看这段路程,一个人走当然不成问题,但今天你可是推着板车去,只怕走一趟路到县城,你吃下的饭团子就给消耗光了。哪,这个给你带着,路上若饿了,你跟我爹可以填填肚子。”
元绍真从柳成音手中接过一个小包袱,包巾透着温热,并散着一股熟悉的香气,正是柳成音刚刚又做的饭团子。
“成音,谢谢。”元绍真道谢,俊脸满是笑意。
“阿真哥,先别谢我,这多给的饭团子可不是白吃的,你得帮我一件事,当作是吃团子的报偿。”
“成音,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帮你完成。”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一定要完成幄!不然以后不止饭团子,连桂花冻、清蒸湖鱼、松子甜粥等,这些你爱吃的东西一样也没得吃。”
“嗯,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元绍真承诺着。
“太好了,我这批绣品就托阿真哥帮忙分交给石板大街上订货的大叔大婶们。另外卖完绣品收到钱之后,再请帮我上布庄挑几块布回来,包袱里有碎布样,你将布样交给店家,他们就知道了。”
她想,他应懂得她的用心。
柳成音将包袱放上板车后,柳淳安与元绍真便出发赶早市去了。元绍真不住回头看着对他们两人挥手道别的柳成音,直至佳人的身影消失,他才迈开大步,加快往县城走去。
路行间,元绍真眼眶泛着些许泪水,终于抑不住,和着脸上的汗水一起滚落。想起柳成音满是信任的笑容,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将众人订购的绣品托他处理出售是一分信任,希望他能够坚定心意、信守承诺,重新站起来,就算是个卖菜郎,也是清清白白,活得抬头挺胸有志气;再则,石板大街上的摊贩们都是善良亲和的百姓,借着柳成音的绣品交易与他们亲近,打好关系,日后上石板大街做生意就再不是难事了。
“成音,你的这分心,我是一辈子记着了。”元绍真说着,往县城而去的脚步也更加坚定,他的未来、为争取柳成音的未来,从这里开始……
路程极顺。柳淳安与元绍真一路不曾歇息,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人了临析县城,两人并行,往石板大街上的早市而去。
果如预期,元绍真在石板大街上卖菜的事惰引起一阵骚动,过往的百姓们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好奇围观,亦有人冷嘲热讽。欲绍真初时心生退却,然在柳淳安的鼓励下.他鼓起勇气,笑容迎人,开始吆喝卖莱。
柳淳安声援元绍真,将无家近来的生活及未来的打算对街上百姓、摊贩们作了简单扼要的说明。
“嗯!卖菜虽然平凡,但也是自力更生,好事一桩,石板大街欢迎你加人,有什么事说一声,咱们大伙儿挺你。”爱请人喝酒的高个壮汉朗声一说完,众人出声附和,表示欢迎,元绍真顺利成了石板大街的一分子。
“谢谢大家。”大街百姓浓厚的人情味让元绍真感动不已,所有的感谢化作一旬简单的话语代替,随后他打开柳成音托付的绣品包袱,一件件转交买主。街上百姓们一见到柳成音巧手织的绣品,人全围上来了,众人与元绍真热络聊着,丝毫没有初识的生分在。
就在这时,一座华轿经过人群外瞧见满脸笑意的元绍真,突然停了下来,随后轿内步出一名盛装打扮、娇艳柔媚的红衣女子,由身旁丫环扶着,莲步款款走向元绍真这边来。
她正是迎春阁当红歌妓,也是元绍真过去的旧爱——朱凤儿。今天城西的周员外过六十大寿,周家特别出了五十两黄金,以华轿相迎朱凤儿过府唱曲。
‘哟,我没看错吧!您不是元绍真元公子吗?过去是堂堂牛街之子,如今却沦落到街头卖菜,真是可怜、可悲、可叹!”朱凤儿来唇微启,出日便是尖酸刻薄的言语。
“半街之子元绍真是人,卖菜郎元绍真也是人,我自力更生过活,清白做人,有什么好可悲的?”元绍真冷冷回应,看着眼前的红妆丽人只教他更为感叹,当初怎么会心百眼瞎去迷恋这种女人?
“卖菜郎身份低下,注定一辈子没出息。唉!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就帮你一点吧!小春,给‘元公子’打赏。”
丫环小春应了声是,准备从荷包里掏碎银子出来。
“朱凤儿,你别欺人太甚!”元绍真喝道。
“怎么,给你银子你不要,难不成要本姑娘赏你金子,你才收啊?哼,只怕你这个卖菜郎还没那个命收金子呢!”朱凤儿说话夹枪带棍,愈说愈过分。
“朱凤儿,十年风水轮流转,身为半街之子的我今日都会有变成穷人的一天,更何况是靠姿色跟歌喉吃饭的你!老天有眼,一场家变让我懂了何谓真正的人性。现在的生活穷归穷,至少清清白白,自由自在。我是平民,你是歌妓,咱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既然嫌卖菜郎身份低下,那就请快快离开,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元绍真沉着脸说完,便转头与其他人闲谈,不再理会朱凤儿。
“元绍真,你敢开口赶我?”朱凤儿高声喝道。
“赶就赶,又怎样?你也不过是个歌妓,身份比起我们又高尚多少?”百姓中已有人看不惯朱凤儿的气焰,出声骂道。
“凤儿姑娘,您可能没注意到,您刚刚说的一番话可全把石板大街上靠买卖营生的百姓们全给骂进去了!所谓‘众怒难犯’,陈三我好心提醒您快点离开,不然等会儿石板大街的泼水事件重演,坏了您这一身新衣,可就不好了。”
“除非元绍真跟我道歉,不然我就不走,你们能拿我怎样!”朱凤儿趾高气昂地说着。
“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看了就有气,只是个耍嘴皮唱曲的歌妓,嚣张个什么劲儿?婆子,上,别客气,老子挺你!”卖面的老赵看了朱凤儿的模样就有气,朗声唤他妻子泼水,之前柳成音泼元绍真的洗菜水就是他给的。
“老头,老娘就等你这句话,我早想教训这只骄傲的孔雀了。”老赵的妻子说完,便将手上的水桶使劲往前泼去,泼出的水不偏不倚,漂亮地命中目标。
“啊!你这个……臭婆子,咳……咳!居然……泼我水……”朱凤儿被波得浑身湿,脸上妆也花了,比起元绍真之前的狼狈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哈,活该!”
“大伙儿来看看穿红衣服的落水狗喔!”
街上百姓连成一气,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朱凤儿。
“我……呜……啊……我不去唱曲了啦!”本是下轿示威,谁知却落成这般狼狈样,朱凤儿又羞又怒,气焰全没了,哭着躲国轿内,一行人匆匆离开石板大街。
“绍真,你做得很好。”柳淳安拍拍元绍真的肩膀说道。元绍真今天面对事情所表现的成熟态度让他欣赏,他可是愈来愈中意元绍真当他的女婿了。
元绍真对柳淳安回以微笑说道:“柳叔,朱凤儿今天这一闹,对我反而是好事一件。对于过去,我终于彻底放下释怀了,以后的元绍真就是紫霞山自由自在的卖菜郎。”
是山清水秀的紫霞山所孕育出的善良人儿帮了他,所以今天的他能够重生,寻到生命的路。此刻的元绍真心中阴霾与自卑尽扫,他许愿要用真心打动她,但许今生能有此桃花笑颜相依相伴,陪同紫霞山水直到终老。
天界,瑶池蟠桃林,放眼望去是一片翠绿蓊郁,时有着纷然彩衣的仙子凌波徽步,穿梭其间,巡视照料蟠桃林。
此时一道光点落地,来人是一身暖黄衣着的菊花仙子,她手捧金玉如意,浅笑盈盈地向绿衣仙子走来,
“如欢,还在忙啊?” 菊花仙拍了拍绿衣仙子的肩膀,打了招呼。
“原来是王母娘娘座前传令的菊花仙子,好久不见了,来找我有事吗?”这名绿衣仙子正是一百零八年前失手打翻蟠桃仙酒而被贬下凡修行的桃仙如欢,也是柳成音的母亲。
“娘娘有旨意下,让我传令来的。”菊花仙笑指金玉如意说着。
“桃仙如欢参见娘娘如意,请仙子传旨。”如欢跪下接旨。
“紫霞山桃花林千年桃树结果之日将届,天界挑选千年桃树的守护者柳成音近期将有生命大劫,王母娘娘慈悲为怀,特赐‘捆仙索’于柳成音,助其度过此劫,此令交由传令菊花仙子即刻执行,不得有误。”菊花仙朗声念出王母旨意。
桃仙如欢闻言喜上眉梢:“如欢多谢娘娘恩典,有细仙索之助,成音那儿我就放心了。这趟人间差事有劳菊花仙子,如欢在此谢过。”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何须言谢2 我知道你虽然回归天界,心中对柳家父女仍旧挂念,所以我特别过来跟你捎个信息,让你放心的。”
“多谢菊花姐姐,不知姐姐打算如何将‘捆仙索’交给成音?”
“天机不可泄漏!本仙子自然有我的方法。如欢,你就放心将柳成音的安危交给我吧!天意冥冥,自有定数,等时机成熟,你自然知道。” 菊花仙笑着说完,口里轻念咒语,瞬间便幻化为光影消逝,直往人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