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动的搂著昭佶因哭泣而颤抖的娇躯,她的肩膀好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好瘦弱,一点也不像平日她撒泼的模样,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一个需要别人去爱她、护她、疼她的小女孩,这样的一个女子,已经是他翟仲宇的妻子了,可是,他却无法接受她,无法给的起的爱啊!
昭佶抬起泪脸望著她的丈夫,哭湿的眼眸里,蕴含著复杂的纠葛。从小她就以为自己的一生一定能够寻觅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丈夫,她可以以他为天,以他为自己生命中重要的支柱,可是,现在的这个男人,他好冷漠,真的好冷漠,难道他的血真的是冰吗?难道在他的亲吻中,也得不到一丝丝的温度吗?他真的给不起自己一点点的爱吗?甚至是关心?
昭佶突然不顾一切的迎上他冰冷的唇,她温湿的唇,触碰到他的,她大胆的将手环绕过他的颈项,亲吻著他。
咸湿的泪水顺著昭佶的面颊滑落翟仲宇的唇中,他惊愕的瞪视著昭佶,不解她的举动,竟是如此的大胆,他痴愣了,迷乱了,不知所措了。
昭佶的吻愈来愈深入,像是要溶入他的心中,昭佶温柔深长的吻,变得有些急遽,翟仲宇被身体的本能推著走,他突然好想现在就拥有她,但他压抑著心中的想法与身体内部的澎湃。
“不,不能,我还不能接受……”翟仲宇在她的亲吻中呻吟。
“不能接受?是不能接受我……我吗?”昭信怔怔的离开那热烈而又冰冷的吻,她不可置信的喃喃的问他,像是连她自己也不敢轻易问出口的话,竟然是出自于她的口中:“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陌生人好吗?你竟然说……说你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我?”昭佶绝裂的眼神,像是第一次看清楚他,她摇摇头,不敢相信小声的、喃喃地问:“你不能接受我,那你究竟能接受谁?难道……难道在你的心中,还有另一个人可以比我还重要?”
他看著昭佶的泪脸,像是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无人可达的禁地,他的心在撕裂著,在纠缠著,他踉跄的退了两步,直到退到了身后的墙壁,他用手支著额,泪水无言的自眼角流下。终究是抑遏不住内心的悲怆,终究是无法释怀的啊!
失去了依凭的昭佶泪流满面的坐在地上,抬头望天,却发现不知在何时,原本皎洁的白月不见了,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窗外也开始下起了绵绵密密的雨丝。
* * *
窗外的雨真的开始下了。
开始时声音还是沙沙的,像是树叶被风卷过,扫过地面的声音,后来雨下的大了,声音来自天上,始于一开始的一个失足,绵密的悠长的雨声,打在清冷的夜里,听来更是凄楚。
“在这场婚姻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痛苦,我也是,我……娶你也是出于无奈,而你,也是被逼的,所以,就让我们各退一步,为彼此留下一点空间,一点生存的空间吧!”翟仲宇困倦的呻吟,听起来不像是他的声音。
昭佶泪流满面的点点头,像是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既绝望而又死心的眸光看著翟仲宇:“好,我懂了,你根本就不想娶我,你娶我只是为了不想违逆圣旨,如今,我们也已经成亲了,剩下的……我怎么做,我想你也应该不会在乎吧?”
“你想做什么?”翟仲宇警觉到她话里伤心的绝望。
“我知道你不爱我,”昭佶努力的收起泪水,勇敢的抬头:“但是没关系,我也不在乎你爱不爱我,反正我就要离开你了,离开这个可笑的婚姻,离开这个令人痛苦的婚姻。”
翟仲宇直觉的冲到门口挡住去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走!他知道昭信说得到做得到,若现在让她走了,那他这辈子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想到她既将走出他的生命里,那种无法言喻的痛楚,几乎要撕裂他的胸口。
“你让开!”昭佶虚弱的摇头,她现在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她的心都已经碎了,再多留一分钟,都会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你不能走!”翟仲宇突然害怕她的离去,就像——洛琳。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昭佶惨笑:“算了吧!我们这个样子,还能算是夫妻吗?我看像是仇人还差不多,反正婚也结了,人也嫁了,我们都不必再背负一条抗旨大罪,从此之后,你过你的生活,我走我的路,我们从此以后,最好都不要见面了,因为,下次再到你,说不定我会恨的把你杀掉。”
“你不要走!”要他说‘我爱你’这种话,那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他的眼神软化成一抹请求,希望她能留下来。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你留下来的,除非你给我一个承诺,否则我今天一定要离开这里。”昭佶抬起泪眼,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你是我的妻子,除了这里以外,你还能去那里?”翟仲宇轻轻地问。“不管我去那里,总好过在这里面对你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好过千百万倍。”昭佶凄然一笑,结束了,她的婚姻就在这短短的一夜,结束了。
“我只希望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我更希望我不是你的妻子,只可惜,一切都不是我们所能操控的,是不是?”昭佶伤心的摇头往外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这个人的血是冰的,无情冷血的男人。”
“昭佶……”翟仲宇伸手想拦她,却又虚弱的放下。
看著关上的门,他猛力的捶身后的墙,一次次的诅咒自己。
他怎么会对昭佶说出那种话?明明知道她也是受害者,可是他还是无法控制的伤害了她,他无法给予她要的承诺,他知道她要的很简单,她只要他对她说一句‘我爱你’,仅止而已,可是他就是说不出口,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伤的非常的深。
他神情悲伤的走到书案边,拿起压在书册中的一张信笺,他看著上面绢秀的字迹,无力的滑落坐在椅子上。
相思成林
雁南飞
欲寄相思
倾诉意
洛琳
洛琳走了,昭佶也走了,他生命的中两个女人,都离开了他,翟仲宇痛苦的用手抱头,发出了野兽哀鸣似的吼叫。
看著昭佶却无法接近她,原来竟是如此的让他痛苦,就连当初祖奶奶坚持不让他娶洛琳的时候,他的心还没有这么痛过,痛的如此撕心裂肺,痛的如此断人愁肠。
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翟仲宇这才猛然惊醒,他竟然放昭佶一个人离开,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苍茫的夜,滂沱的大雨,急风吹动鼓点的雨声,雷光怒吼的划破天际,昭佶娇小的身影冲出翟府,就连身后传来翟老夫人深切的叫唤,也依然唤不回昭佶不愿回头的心。
翟老夫人是在适才翟仲宇一掌劈裂桌子时,才知道他们夫妻俩竟在新婚的第一夜,发生了争执,当她匆忙的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昭佶冲出翟府的这一幕。
在大雨的夜中拔足狂奔的昭佶,奔跑在这片蒙蒙如幻的雨景中,刺骨的寒风无情的打在昭佶的身上,脚下的步伐愈趋沉重,直到她颤然的跌落雨中,她才虚弱的放声大哭起来。
泪与雨在她的脸上交织,心碎与绝望的小脸,写满了报复的恨意,就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一道苍白的闪电,划破了绵密劲急的雨幕,乍亮了起来,映得四周也亮了一亮。
昭佶清楚的看见在她前方不远的横匾上写了三个字。
百艳楼。
第六章
黑夜下,芦苇边,萤火虫穿梭其间。
河岸的波光粼粼,与银白色的月光交映互融,闪烁的微光起起伏伏。像极了她的眼泪。
翟仲宇神情悲苦的搂抱著怀中的洛琳。
她的身子骨好单薄,脸蛋也好苍白,就连此刻她的气息也是如此的虚弱,她就要离开他了吗?
因为虚弱,所以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翟仲宇将她紧紧的搂住,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紧紧的包裹她的身体,可是她依然失温的厉害,唯一可以知道她迫切地想安慰他,一再地牵扯著唇角想笑,可是……她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依稀还能感觉洛琳纤巧的手抚上他的脸,无限轻柔的轻抚他悲伤的情绪,她依偎在他胸前,声音萦绕在他的怀里:‘我真的好爱好爱你,虽然我们终究无法在一起,但是没关系,我希望你能用对我的心,好好地去疼爱你的妻子,就像疼爱我一样……我知道你会做到的,你一定可以的……’
啊l啊——啊� �
听到洛琳的话,他心中凄苦直想嚎哭,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如此善良?为什么你都已经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心里头所惦所念的还是我?为什么?
“不要怨怪任何人,只能说是洛琳福薄……配不上你……”洛琳终于哭了,一双瘦弱无骨的手紧攫住他胸前的衣襟,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无声息的轻轻哭著,很努力的想将自己的悲伤藏起。
“洛琳,洛琳……你不要走,我现在就马上娶你,我现在就带你离开,什么世俗规范,什么亲情?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洛琳的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说下去,眼中滚落泪水,唇角满溢微笑,她摇头:“别说,不要再说了,如果你爱我,就不该说出这些话,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离开你的……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走的……。”
翟仲宇重重地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泪压制住,他吸口气抬头望天。
长幕下,流星雨穿过天际,炫丽而耀眼,是短暂也是永恒。
听说每颗流星的坠落,就是一条生命的殒落,现在老天就要带走洛琳了吗?
他抑制住心里那过于激动的情绪,露出怜惜的笑容:“你真傻。”
如果他注定留不住她,就让她好好走吧!
他紧紧的拥她入怀,给予她所要的温暖与安慰。
“我爱你,希望你永远幸福……忘记我吧!好好去爱你该爱的人,忘记我吧!”洛琳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与自己相爱的女子在一起,为什么我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为什么?
翟仲宇不断地重覆问自己,却得不到回答。
“爱那个祖奶奶喜欢的女孩吧!她是个幸福的女人,我……羡慕她……”
不!为什么我要爱她?她已经够幸福了,拥有众人的关爱眼神,她已经够幸福了,不需要我多馀的爱……
爱她吧!爱她吧!她是你的妻子……告诉她,我祝福她……”
不!不——我办不到!
爱她吧!放心去爱吧!不要因为我拒绝她进驻你的心,你已经够孤单了……不要再让我担心……。
啊!啊——啊!
翟仲宇自恶梦的牢笼里挣脱,而这一夜已是距离洛琳死去一个星期之后了,失去洛琳,接著失去昭佶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久,而这场梦也持续了这么些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丢掷掉手中仍紧握不放的酒瓶,看著散碎一地的酒渍,他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 * *
“你再说一次?你说昭佶郡主跑了?”高君奇一声惊呼,差点被自己喝下喉的酒给呛到,他猛拍自己的胸口,一付被吓到的模样:“你新婚的第一夜,老婆就跑啦?”
“你一定要说得这么大声吗?”要不是因为这里是高君奇的家里,翟仲宇一定翻脸不认人。
“你们到底是怎么闹的,才新婚第一夜?”那像他与寒静成亲到现在,连儿子都生出来了,到现在也没吵过半次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翟仲宇抢过他的酒杯喝了起来。
“那郡主人呢?你有去找过她吗?”听到房里的对话,一名长相清秀美艳的女子,手里捧著菜肴美酒,排开珠帘缓缓走出。
“还说呢?郡主人都已经失踪快半个月了。”高君奇怒瞪翟仲宇一眼,咕哝道:“真搞不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每个往你怀里送的美女,你总是有办法拒绝,你还真以为你是个柳下惠啊?”
“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你挺羡慕的嘛!”那女子嘴角含笑,眉目间略带薄嗔的问著高君奇。
“才不会呢?今生今世我只爱老婆你一人,此情此意永不变。”高君奇轻搂那女子的柳腰,状极亲腻。
“你恶不恶心?翟统领也在这儿呢!”寒静整个人被高君奇搂在怀里,她羞红双颊的模样,更是让高君奇爱极,又往她的脸颊上吻了两下。
在一旁的翟仲宇冷眼旁观这一幕,仍是不发一言,一脸冷淡的喝著杯中酒。
倚在高君奇怀里的寒静用下巴顶著翟仲宇,而高君奇也心领神会的了解她的意思。
“你啊!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了些,其实你只要多说几句好话,我想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离得开你吧?你说吧!你到底是对昭佶郡主说过些什么了?”高君奇一边嘴里问著,手上可不安份的独拥怀里的温暖。
听到昭佶的名字,翟仲宇浑身一震,脸色顿时转为铁青,拿起酒壶就往喉咙里灌。
高君奇与寒静两人相视互望,他们都知道这回翟仲宇是认真的。
平日的他虽然也会与高君奇小酌一番,可是每回劝酒的人总是他,因为他行事极为自制,很能控制自己,而今,他藉酒浇愁的模样,实在太明显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在乎昭佶郡主的,只是嘴巴上不肯承认而已。
寒静见翟仲宇一脸憔悴的模样,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恻然的情绪,她看著翟仲宇,伸手压住他的杯子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想见到昭佶郡主吧?可是你们之间的问题,若是不解决,以后同样的冲突,还是会继续发生的,不如就趁著现在分开的这段时间,好好的想想,事情应该怎么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