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蝶儿是皮了点可除此之外,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如果没人要她,是那些人没眼光!与其碰到个沽名钓誉的男人还不如像现在这个样子,快快乐乐的不也很好?」胡起埚一向最疼她没办法打从蝶儿对他露出第一个笑容起,他这辈子就注定被这个小妹子收服。
“娘,小蝶的性儿是这样的!您就别气了,女人生气老得快,娘是绝世美人,美人颦眉是种罪过啊!”打小在脂粉堆中长大的胡承碗一向嘴很甜,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哄得席云微微扬起嘴角。
胡蝶一看机不可失!连忙把话接下去“是嘛!娘生气可是件天大地大的事。”
“什麽时候我生气这麽重要了?”席云倒想看看这丫头会说出什麽话来。
“当然重要了,自古美人什麽都不用做就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要生起气来,不就是日月无光、山河变色?当然是很可怕的大事情罗”胡蝶一脸认真的说笑著。
“你这个——”席云摇摇头,再次叹一口气。依蝶儿这种性子、这张嘴巴就算有人敢要这丫头!她这个做娘的,还会觉得对不起人家哪!
“好了回到正题听说那经出现了,这件事是真的吗?”胡调和苍老而带有威严的声音响起,原本闹烘烘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嗯!听说只要神厨比赛的优胜者就可以获得那一本失传百年的食经。”胡转琥恭敬的回话,他和他的几个兄弟一样高大、俊秀,差只差在他似乎多一种正经八百的木头味。
“我和大哥、二哥、三哥这些日子在各处打听的结果,还是找不出任何线索,看来只有弄张神厨帖!才能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在背後故弄玄虚。”胡结磐接口道。
“爷爷,那经不就是本食经嘛!食经这东西咱们仓库里不是多得很吗?您为什麽这麽紧张?那个那经到底是什麽东西?您每次都说如果真可以让您等到那经出现,您就会把有关的事说给我听现在总算有了那经的消息,您可以说了吧?”胡蝶急急的催促。
她从小到大就听爷爷那经那经的念个不停,可爷爷从来不说个明白.养了这麽久的好奇虫子早就钻进她的骨子里去,好不容易现下有了那经的消息,早把她骨子里的虫全唤醒,直啃著她要解答呢!
胡调和顺了顺他如云的白鬓,“反正也到了该说的时候。”
他起身将手放在墙上的一幅长挂轴上,一下子墙侧就出现一个暗柜,柜中有一个两尺见方的木盒子。
他把盒盖一打开众人皆发出一阵讶异的惊叫声。
“爷爷!这不就是一个空盒子有什麽好看的?”胡结磐最沉不住气,扯开喉咙大声嚷嚷著。
“四弟,稍安勿躁,让爷爷说。”胡转琥虽惊讶但是比起来还是沉稳多了。
胡起埚眼尖的发现木盒子L有几个因年代久远而糊掉的字。
“‘那华’?”他疑惑的将盒子上不甚清晰的字念出口。
“‘那华’?等等!我好像听说这是本食经!写的是食性和食心,是料理的极致,是身为料理之人都想得到的东西。”胡承畹本就是个饱览诗书、通了古今的人,这天下只要是书中有记载的!他多少都曾涉猎过。
“就是那华天下的‘那华’?”胡结磐是不爱读书,可身为食翳的传人,对这料理的东西,他知道的也不少。
在料理界中一向有这麽一个传言——「那与华合!天下可成」,说的就是一个料理之人若能通晓「那华」之义,则食之天下可尽收掌中。
“承畹说的算是对了一半。”胡百酱起身出了声,把他儿女的注意力全引到他的身上。“差的是‘那华’两本书而不是一本书,而写著食性的是那经,记载著食心的就叫华典。”
“那这就应该是装书的盒子了,可爷爷怎麽会有装‘那华’的盒子呢?”胡蝶将盒子拿起来东看看、西瞧瞧!脸上浮是疑惑。
胡调和慈祥的拍拍胡蝶的头脸上净是宠溺的笑意。“我们胡家本就是食翳的传人,千百年来就以研究料理为主‘那华’原就是第二十一二代传人走访天下,和一名西域膳者切磋下而写成的食经。”
“这我在家谱上看过那个西域膳者就是一二百年前人们尊称的膳国师。”
胡承碗畹恍然大悟。
“没错!膳国师是个料理天才,据传,只要吃过他的菜的人便终生不辨他味,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胜过他做出来的味道。”胡百酱补充。
“真有这麽好吃?”胡结磐吞了一口口水。
善厨之人必是善食之人,胡家的人既是食翳之後,对於吃当然也比一般人挑剔些,一听到天下有这般美味,皆心痒难耐。
“可惜那经和华典不在我们手中,不然照著食经重现那些料理,肯定是一种极大的挑战。”胡转流一脸向往。
在胡家这一代中手艺最好的是胡转琥,他虽排行老三,可是他的手艺尽得胡百酱的真传,对料理特别有一种异於常人的狂热。
“我才不要吃那种东西,听起来可怕得要死。”胡蝶翻了翻白眼。
她的话让胡百酱和席雪交换了一个眼神,似是同时闪过什麽想法。
“蝶丫头你怎麽会有这种想法?这天下美食人人想要民以食为天,人之本性亦在食色你怎麽不想要这天下之绝妙珍味呢?”胡调和示意胡蝶到他身边坐下。
“如果吃了他的东西就再也吃不出其他东西的味道,那吃东西还有什麽乐趣?我觉得好吃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取决於技巧,单有技巧的美味不可能是完美的”
胡蝶的话让胡调和猛地点头“你真不愧是我胡家的子孙,如果有人能够明白华典的奥义,我想只有你了。”
“华典的奥义?”胡蝶不大明白。
胡调和从胡蝶的手中接过盒子,在木盒的角落一压,盒子的底部出现一个夹层,里面竟然摆著一本书。
“这是?”胡起埚忍不住出声惊呼。
“难怪我觉得这盒子拿起来怪怪的,原来里面竟然还有夹层啊!”胡蝶恍然大悟。
“这就是华曲。”
“华典?我看看!”胡蝶听他们把那经和华典说得那麽神,当下一个箭步,抄起盒中的书,好奇的翻看著。
“蝶儿,小心一点,那可是华典衔!”所有的人皆是一阵惊呼。
“不就是一些寻常之味的食材简介,这东西书房多得是,有什麽了不起的?”胡蝶边看边皱起眉头。
胡蝶从小就聪颖过人,可以一目十行,而且还能过目不忘,胡家书房里虽有千百年来所搜集天下各家各门的食谱,全都让胡蝶记在脑中了。是以她原以为这华典有多了不起,书中写的一定是什麽极致珍宝,可她看了半天,不过都是些豆腐、面条之类寻常的食材,实在看不出它有什麽特别之处。
“华典本就是如此,乍看之下似乎无所奇,但就家谱记载,膳国师就是看了华典後,才将那经留在我们食翳谷,而且还说:“只那无华!存性无心,邪食天下,终至败亡。」胡调和缓缓的说道。
“那是什麽意思?”胡结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愈听愈下明白。
不是说有了‘那华一就可以掌食之天下!怎麽华典又会变成一部平凡无奇的书?可照爷爷的说法华典看似平淡无奇可有奥理存在其中。
“这大概是说,如果只有那经,而不能明白华典的奥义,只能明白食之性,而无食之心,终究是不行的!我想是这个意思吧!”胡承畹一派自然的说。
虽然身在食翳之家,和其他手足不同的,是他一向对料理的东西没有多大的兴趣,自然对这‘那华’也就没有多大的兴致。
“可华典看来只不过是本寻常的食材之书,真有这麽厉害吗?”胡结磐心中还是大有疑问。
“等等,爷爷您刚刚说膳国师把那经留在食翳谷?可是,为什麽那经会被人拿去做什麽比赛的奖品?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胡蝶聪明的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事还是由我来说好了。”席云的声音竟然有些抖。
她这少见的反应让所有的人皆安静的望向她。
“这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当年我——”说著,一向端庄婉约的席云竟红了眼眶。
“云妹,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小心才会把那经给遗落,你就别再自责了。胡百酱一见爱妻红了眼眶,心疼得手足无措,只能紧紧的握住爱妻的手。
“可要不是为了我爹的遗愿,你也不会让我把那经和华典带出食翳谷,那麽这一切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席云的爹也是个名闻四方的料理家,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有幸一睹那经和华典这两本奇书,就连临终时仍念念不忘。
席云会和胡百酱相遇也是为了完成她爹的遗愿而寻至食翳谷,几经波折而促成这一段佳偶良缘。
当然,侍亲至孝的席云不会忘了她四处游走的目的,为了却她爹的遗愿,是以和胡百酱商量後,便带著那经和华典至她爹的坟前祭拜。
“所以,出了谷的那经就丢了!”胡蝶明白的点点头“只是,为什麽只丢了那经呢?既然两本书一起带出谷就应该是一起不见啊!”
“那一夜你娘奋不顾身的想从盗贼身上抢回‘那华’,却受了伤——”胡百酱说著,还馀悸犹存,不禁握紧爱妻的手。
“可就是没能抢回那经。”席云一思及此难免耿耿於怀,毕竟是为了她,那经才会不见的。
“你对我来说比那经重要多了。”胡百酱轻柔的将席云拉入怀中,他的眼底诉说著无限的深倩,对他来说,掌食之天下和席云若两者择一,他会毫不考虑的舍弃前者。
“既然那经丢掉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不过是一本食经,爹爹,你不会再默写一本出来不就好了?”胡蝶双手一摊,水灵灵的大眼疑惑的眨呀眨的。
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继承自她爹所以.只要胡百酱看过那经,自然能默得出那一本书,不是吗?”
“问题是,没有人看过那一本书。”席云重叹了一口气。
“什麽?怎麽会这样?”胡蝶和她几个哥哥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胡调和点点头!“这是先祖留下来的遗言,如果食翳传人没有明白华典奥义之前,是不得观看那经的。”
“那这麽久以来,没有人了解华典的奥义吗?”胡转琥皱起眉头,轻翻著现下在他手中的华典。
“你们有人看出华曲的奥义吗?”胡调和反问。
所有的人是你看我、我看你,这手中的华典,再怎麽看也不过是一本普通的食材之书罢了,这种书在书房里多得可以拿来当柴烧,简直平凡无越到了极点。
“反正看不出华曲的奥义,就不能看那经,那有没有弄丢不是一样,爷爷干嘛这麽紧张?”胡蝶耸耸肩,觉得无趣。
“我怕的是那经会带来的伤害。”胡调和深深的叹一口气。
“不就是一本食经,会有什麽伤害?”
“此言差矣,你们知道那经为什麽叫那经吗?如果你们仔细看,你们会看到华典的卷首题的不是华典而是华初,同样的,那经的卷首题的是那洛迦三个字。那洛迦其实是梵语,它的本意是地狱之众生也可以解为地狱。”
“地狱之众生?”
“地狱?”
胡蝶原本没了的兴致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只见她堆起满脸的笑容,心急的缠著胡调和,“爷爷快说嘛!为什麽一本食经会叫这种名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我是不明白那经为何叫这名字,只不过,据说不明华典的人,若看了那经心志就会被扭曲一如恶鬼。”其实胡调和也不明白。
“如恶鬼?有这麽可怕?”胡蝶不自觉的吐了吐舌头。
“所以我才担心那经一出现不知道会引起什麽样的轩然大波。”胡调和愈想愈不安,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我们得把那经拿回来,就算拿不回
来,也得把它给毁了才行以免贻祸苍生。”
“对!对!一定要拿回来,不然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那都是我们的错。”胡蝶用力的点头,脸上的表情兴奋到了极点。
“可要叫谁去拿呢?神厨帖要比的是厨艺——”
胡调和的话还没说完胡蝶已经兴奋的举起手,“我!我啦!”
“蝶儿,既然比的是厨艺,就算要去也该是叫转琥去,在几个孩子中,他的厨艺是最好的,你别跟著凑热闹了。”胡起埚不赞同的说。
“不公平,我也是食翳的传人,为什麽我没有资格去拿回那经?”胡蝶不服气的瞪著她的四个哥哥“更何况我还有饕餮,它也可以帮我。”
“一只猴子能帮你什麽?这谷外的世界没有你想得那麽简单,你还是乖乖的待在谷中别插手管这一件事。”胡结磐端起小哥的架子说道。
“可是——”胡蝶自是不服。
“蝶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哥哥去做就好,你给我乖乖的多学一些女红,要不等你嫁了人,人家会说是我这个娘没把你教好。”席云也出声反对。
“爷爷!爹!”胡蝶噘起小嘴向她爷爷和爹讨救乓。
“蝶儿,你就听你娘的话!一个姑娘家出外总是不方便。”胡百酱虽宠胡蝶,但对这种管教女儿的事,他还是站在席云这一边的。
胡蝶看所有的人皆露出不表赞同的表情,就连最疼她的爷爷似乎也不打算为她说情,既然如此,她说再多也是没有用不是吗?
为什麽只因为她是女人,所有的人就一致反对她出谷去拿回那经?
胡蝶噘著嘴,没好气的跳上床愈想愈不甘心,气得连踢了好几下床角的棉被。“真是不公平!饕餮你说对不到?”胡蝶问著床边的大白猿。
大白猿竟似通灵般一脸安慰的拍拍她的肩。
胡蝶看著窗外又圆又大的明月,突然又想起阵阵熏白鱼的香味,她相信那绝对不像大哥说的只是一场梦,世上定有庄晓梦这一号人物。
如果她可以出谷就好了她可以去证明那不是她的梦,那熏白鱼是真的,那晓梦哥哥也是真的。
只是,想这些一点用处也没有她根本就出不了谷——
出谷?!为什麽她不能出谷?像她这麽大的时候她的几个哥哥早就出过谷,不都平平安安的回来?换成是她,当然也没问题。
“如果他们不让我出谷,我可以自己出去嘛!”胡蝶兴奋的击掌。
她是个想到什麽就做什麽的人,当下就起身打理文物,为了她即将而来的出谷之旅做准备。
哼!等她把那经和晓梦哥哥都找回来,到时候,他们就不会再小看她了!
“吱!”饕餮一听瞪大眼,连连摇著头。
“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去的,外面的世界这麽大,我们总是要去行一下万里路!才不枉我们读了这麽多书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