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柯尔熙摇头,“事实上,她讨厌透了后面这些星辰花。要不是我父亲坚决要留下来,并且请园丁悉心照顾,我想,她一定会铲平花圃。”
父亲从不管事,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全由母亲作主,只有后花园这些星辰花是父亲唯一的坚持。为此,母亲还生气的不肯踏入后院半步。长久下来,后花园俨然成为母亲的禁地。
“我父亲非常重视那些星辰花。有一年台风来袭,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父亲竟然不顾安危坚持要到外面去,守护茎秆脆弱的星辰花。是我们极力拦阻,才把他留在屋里;他忧心的一夜没睡,第二天,看到被吹的七零八落的星辰花,竟然伤心的不能自己,还大病了一场。”
邵英暄冷冷的说:“想不到他还是个惜花人。你知道星辰花的花语吗?”
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柯尔熙问:“花语?我不知道。”
邵英暄的视线停留在漆黑的花园里,飘忽的声音轻轻传来:“每一种花都有它所代表的意义,星辰花的花语是勿忘我。”莲姨一生钟爱星辰花,是不是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命运的坎坷?
柯尔熙不忍见她一再沉溺在莲姨令人同情的遭遇里,赶忙移开话题——
“明天你就可以看见满园盛开的星辰花了,我父亲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可惜莲姨不在,要不然她和我父亲可以互相切磋养花的心得,他们也可以算是知音吧!
“也许吧!”邵英暄漫应着。
柯贤庆这算什么?忏悔罪愆吗?对于莲姨的痴傻,她觉得十分不值!
短暂的沉默之后,疲累的邵英暄想起了眼前的睡觉问题,纤纤玉指戳着他问:“我们要怎么睡?”
柯尔熙没有丝毫邪念,君子的回答:
“如果你要睡这里,我就到客房去;或者,你要另外选别的房间?”
邵英暄好笑的觑着他,“我刚刚在楼下不是跟你妈说要待在你房里,怎么,不怕我又‘犯了你家的规矩’?”虽然行为乖张,但是她并不是放纵的女人。从答应跟他回家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会走到这一步,而她无悔。
邵英暄说完后不睬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柯尔熙,大刺刺的拿出自己行李里的衣服,理所当然的挂在柯尔熙的衣橱里。整理完毕之后,随手拿了几件衣服,走进浴室。
“我先洗澡罗。”
毕竟毫无经验,说不紧张是假的。然而因为对象是他,邵英暄稍稍放松,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武术大赛即将举行,时间,是他们之间最残忍的敌人。她想留下一段最美的记忆供余生慢慢回味,在承担他猛烈怒火的同时,有个最美好的回忆支持她熬过每一个没有他的日子。
邵英暄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滴从脸上流下来,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真情……不悔!
邵英暄睁开泛着氤氲雾气的水眸,镜子里的她笑靥如花。今晚,不想莲姨、不想武术冠军,只有尔熙和她;而她不会让他看出她的忧虑。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柯尔熙痴痴看着他们并列在衣橱里的衣服,她的衣物巧妙的柔和了原有的阳刚,仿佛再自然不过了。空气中飘散着英暄身上淡淡的兰花香,突然间,他觉得这个住了二十几年的房间,在这一刻充满着温暖的感觉。
这样的气氛让人觉得幸福,能跟所爱的人长相厮守,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吧!
浴室门开启的瞬间,浓厚的雾气泄出,沐浴完的邵英暄擦拭着及腰的长发走出来,宛如在九天云气里的婆娑仙子,撼人心神!
邵英暄粲然一笑,“干嘛呆呆的?”
柯尔熙走向前,屏息赞叹:“你好美!”
“认识那么久了,到现在才说!”邵英暄嘟着樱唇,“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迟钝呢!”
接过邵英暄手中的毛巾,柯尔熙温柔的帮坐在床沿的她擦干长发。
“我口拙,不习惯说好听话哄人开心。但是,请相信我的真心。”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缠,柯尔熙看着镜中人的嫣红双颊,以及她红滟唇畔的勾人梨窝,顺着白皙的颈部往下移去,浴袍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是跃然欲出的耸立双峰。
柯尔熙艰难的吞咽,无法将眼神从诱人的她身上离开,体内瞬间涌出一阵难耐的热潮。此时,要再强装无动于衷便是矫情了!
感受到身后的温热鼻息,邵英暄回头,望进幽暗黑眸里炽热的渴望。
柯尔熙居高临下将无边春色尽览无遗,他缓缓的低头,找寻她微张的红唇。
他狂野而热烈的撷取她嘴里的甘甜蜜汁,搜寻顽皮的芳舌。
邵英暄在他狂热的索求下,抛开所有的顾忌,热情的回应。
柯尔熙脑海里残存的理智逐渐沉沦,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有着不顾一切的坚持,短暂的喘息后,温暖的唇再度霸气的锁住属于她的芳香。
温存过后,邵英暄瘫软在他的怀里,沉浸在他无边的柔情中。
柯尔熙拥着已经彻底属于他的英暄,心里洋溢着无止尽的欢欣。
他心疼的说:“我太冲动了,来不及做准备。”终究还是来不及保护她。
知道他指的是避孕措施,邵英暄调侃:“怎么?有保险套,却忘了拿出来?”
“你喔!女孩子家这么不害臊!”柯尔熙无奈的轻捏她的鼻头,叹口气:“刚刚发生的事不是预谋的,因此,我没有做好保护你的措施,不过,如果有孩子,我会负责到底的。”
“你的意思是有了孩子,才认孩子的妈罗?”存心逗他,邵英暄不愿谈到未来,那只会教人心伤!
听出话里的佯怒,柯尔熙好脾气的面对她的故意找碴说道: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要毕业了,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结婚。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委屈!”
他双眸里的真诚让邵英暄有短暂的迷失。她迅速的回避他的凝视,打着哈欠回避问题。
“好累,我先睡了,晚安。”闭上眼睛,拒绝沉沦在他满溢的温柔之下,更拒绝想像放纵的后果。
看着蜷曲在他怀里的妍丽睡颜,柯尔熙帮彼此盖好被子,缓缓的闭上眼睛。
如果她不愿意马上结婚,他也不会勉强她。至少,她会在他身边。
有了她,他的生命再也了无遗憾。想到此,柯尔熙不禁感谢上苍的恩厚。
恍惚间才想起,一直忘了问她身上为什么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她应该是用他的洗发精、沐浴乳的,不是吗?
他的英暄……柯尔熙满足的沉入梦乡。
★ ★ ★
每天清晨就起来练武的习惯,让柯尔熙在天才蒙蒙亮就醒了,他轻手轻脚的拿开英暄环在他身上的手脚,这个举动却引来睡美人不悦的嘤咛。
早晨微微的曙光映照在无瑕的美丽容颜上,险险让柯尔熙兴起再一次缠绵的念头。
想到她昨夜的不适,柯尔熙不忍心因为自己的欲念,而累坏了她。
天人交战了许久,总算才下了床。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几乎耗尽他向来极佳的自制力。
穿戴衣服的过程,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内心热切的想要碰碰她,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吻也行,但是终究还是舍不得扰了她的睡眠。
看着父母的相敬如宾,柯尔熙以为平静的生活就叫作幸福,不曾想过还能尝到浓烈的感情,望着床上的睡美人,他此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这样子的幸福能够延续很久很久……往后的每个早晨都有她陪在身边,直到两人发白齿摇。
柯尔熙仿佛已经看见年老的他们,彼此小心搀扶着、护卫着心爱的对方。
这是他的梦想,更是誓言。
用力深呼吸,吸取属于她的兰花幽香。柯尔熙不发出一丝声音的关上房门,往练功室走去。今天恐怕需要练完整套的拳法,才能消耗掉源源不绝的精力。
★ ★ ★
身旁的空虚让邵英暄在柯尔熙离开后没多久,就跟着起床。
偌大的柯家静谧的没有一点声音,她依着年幼时莲姨形容过的环境,慢慢的巡礼。
这是莲姨成长、念念不忘的地方啊!
还记得莲姨钜细靡遗的描述柯家——当时的余家时,她紧锁的愁容才有了些许欢笑,却又总在想起柯贤庆的无情、余丽娜的狠毒之后,痛哭失声!
经过十五年日夜不停的哭泣,莲姨终于因为心力交瘁而撒手人寰。
邵英暄怨怼的望着挂在回廊上的一幅巨大油画,画中坐着的中年男子就是害惨莲姨的薄幸人!他的样子即使化为灰烬她也认得,而站在他身旁的,就是昨晚已经见过面的余丽娜。
好一幅鹣鲽情深的画面,他们的自私让莲姨只能拥有三十三年的短暂岁月!邵英暄暗暗立誓:他们从莲姨身上夺走的,她都将加倍索回!
耳际传来隐约的声响,邵英暄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宽阔的地下室就是莲姨说过的练功室吧!这个可以容纳数十人练功的地方,此时只有柯尔熙一个人在练拳。
祁风拳?
邵英暄站在门边默默的看着柯尔熙的利落身影。他的身手比六年前更加精进不少,看来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依然为维持柯家武术世家的名声,而努力不懈。照这虎虎生风的力道看来,他依然是最难缠的对手。
柯尔熙一个侧拳,瞧见门边的她,快步的走向前,关心的问: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邵英暄比比里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没打扰到你练功吧?”
柯尔熙毫无芥蒂的说:“再过两天就是武术比赛了,练功室严禁任何人员接近。你又不懂武术,也不可能是别人派来的间谍,有什么关系?”
他的话让邵英暄心虚,她避开他温和的微笑,勉强扯出一抹淡笑,“既然在练功,你继续吧!我随便走走。”
她怪异的举动让柯尔熙担忧,“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他谦谦君子的样子,只会让她更加惭愧。
邵英暄轻轻的在他温暖的唇上留下一吻。
“别让我耽误你练功,我随便逛逛,不碍事,真的。”
“好吧!等我练完就去找你。”
邵英暄点头,静静的离开。
天色已经大亮,邵英暄信步走到后花园,随风曳动的星辰花海飘散出淡雅的清新气息。
好熟悉的感觉!原来莲姨正是以这里为蓝图,设计出莲居的星辰花园。莲姨太痴情了!独自一人守着回忆直至香消玉殒。
重重的花圃中心有一座小巧的亭子,她正要走过去时却发觉里面有人。
邵英暄皱眉盯着背对她的斑白头颅,立刻旋身要走。这样美丽的早晨,却因为柯贤庆而坏了兴致!
“等一下。”浑厚的嗓音唤住她的脚步。
邵英暄回过头,双手抱胸,冷冷的回视他,“有事?”
柯贤庆踩着稳健的脚步来到她面前,仔细端详着她,慈和的说:
“这个地方通常不会有人进来的。”
“难道说这是你的属地?”在属于莲姨的地方看见他,让邵英喧厌恶!她夹枪带棍的反驳,顺手往花圃一指,“这些星辰花是你种的吗?”相较于现在的斯文和蔼,柯贤庆当初的绝情更令人不齿。
柯贤庆眼里有道伤楚掠过,“小姑娘是尔熙的朋友吗?”
看着跟柯尔熙神似的样貌出现痛楚,让邵英暄放软了口气,“嗯。”
柯贤庆爽朗的笑了几声,“小姑娘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邵英暄。”她不情愿的回答。
“姓邵?”柯贤庆宛如跌入不堪回首的伤心回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尔熙喜欢,我不会再让他重蹈覆辙。”
丽娜愿意让尔熙接下祁风还不够,他要确保儿子的婚姻能够自主,别像他一样……
邵英暄嫌恶的看着他无谓的遗憾,“如果伤害已经造成,那么再久的追悔都弥补不了。”
柯贤庆听出了她别有意含的话,激动的向前,“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邵英暄闪开他的手,退出一段距离之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迟早会遭天谴!”
她冷酷的看着呆若木鸡的柯贤庆,头也不回的走了。
“碧莲,是你吗?碧莲……”柯贤庆捂着满是懊悔的脸,眼前—黑,倒了下来。
第六章
幸亏园丁发现昏倒在后花园的柯贤庆,连忙将他搀回房里。
家庭医师诊断过后说是积忧成疾,嘱咐不能让他再受到刺激,以免情绪激动之下会更加重他原有的气喘病。
医生走后,余丽娜怨恨的看着床上的柯贤庆,积忧成疾?哼!谁叫他念念不忘邵碧莲那个贱女人!
如果不是她,他们怎么会做了二十二年有名无实的夫妻!
她真恨当初父亲为什么要捡回那个祸害,疼她、护她最后还让她占据贤庆的心一辈子!
柯贤庆嘴里喃喃念着:“碧莲、碧莲……”
余丽娜一听更是生气,她咬紧牙关恨恨的说:“你要找邵碧莲?别想!你这一辈子都是我余丽娜的丈夫,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柯贤庆睁开眼睛,一看到余丽娜,不耐的挥手,“你进我房间做什么?出去。”
“你!”余丽娜忿忿的拂袖,“算你狠!”
二十一年前,柯贤庆答应娶她的时候就说过,结婚可以,但是不准她踏进他房间一步,存心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余丽娜并不会这么容易就屈服,她宁可当活寡妇,也绝不让柯贤庆和邵碧莲双宿双飞。她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余丽娜关上房门前听到柯贤庆按下对讲机,要邵英暄一个人上来。
他为什么对邵英暄这么有兴趣,一恢复神志就急着找她?
看见邵英暄上了楼梯,余丽娜赶紧闪入隔壁房间,在她关上门之后躲在门外偷听。
邵英暄看见虚弱的柯贤庆,非常难过。“对不起,我无意害你生病。”
虽然恨柯贤庆,但是她只想刺激他,让他们在享有安逸生活时,也能想想莲姨心里的苦,没想到竟然差点害他丢了性命。她从来没想过踏进柯家是为了复仇。
柯贤庆慈爱的招手,“柯伯伯不怪你,过来柯伯伯这里。”
邵英暄顺从的蹲在床边,泛红的眼里藏不住担忧。
“我不知道您的身体这么差,我以为功夫底子不错的您,身体应该不错的。”
柯贤庆轻拍她的头说:“柯伯伯是积忧成疾,不怪你。”邵英暄愕然抬头。积忧成疾?难道是为了莲姨?
“孩子,你认识碧莲,对不对?”
邵英暄坦然点头,她不愿意欺骗跟尔熙一模一样的清澈眼眸。
看到她大方承认,柯贤庆抓着她的手急切的问:
“请你告诉我,碧莲在哪里?她过得好不好?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