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他的事都处理完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上五楼,同她提出他生平第一次主动想和一个女人来段韵事的提议。他相信她一定会乐于接受的。
也许是因为他的信心过盛,所以当龚臻纱对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并耍帅的支手撑在值台上看她的他猛皱眉头,露出不以为然的冷漠表情时,他霍然觉得有桶冰水正由天而降的淋了他一身,让他抑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嗨。”他清了清喉咙对她微笑招呼道。
“有什么事吗,宋医生?”
她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让宋靖泽顿时感受到腹部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似的。
“别这么严肃,我会被你吓到的。”他开玩笑道。
龚臻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呢,别这样,开个玩笑而已嘛。”大眼瞪小眼半晌后,他终于举手投降说,“其实我来找你是……呢,我是想……”该死的,他竟然在紧张?
“怎样?”龚臻纱冷然的看着他问,对于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五楼很是不满,难道他不知道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有灾难发生吗?看!转角那边已经有几个不务正业的护士躲在那里了,而天知道病房裹的病患是不是正在等待她们的帮助,真是该死了!
她将眼光移到他脸上,冷嘲热讽的开口道:“宋医生的办公室应该在二楼吧?
而开刀房则分布在三楼和四楼,五楼以上皆属普通病房较多,如果宋医生需要某位住在五楼病房内病患的病历资料,只要麻烦您的助理护士跑一趟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大老远的自己跑这一趟。就不知道您不辞辛劳的来到五楼是为了什么重要事,我帮得上忙吗?”
看着她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和眼中冷若冰霜的寒意,宋靖泽忍不住膛目结舌的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她真的是昨晚那个温柔可人、热情如火的龚臻纱吗?为什么感觉起来完全判若两人?或者她有个双胞胎姊妹,而昨晚她的姊姊或妹妹出门时刚好背错了皮包,所以才……“龚臻纱,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姊妹?”他突然冲口问道。
龚臻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瞇起眼睛瞪他,冷言冷语的对他开口道:“很抱歉宋医生,我并不是你开玩笑的对象。如果你没事的话,对不起,我很忙。”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并没有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双胞胎姊妹喽?”宋靖泽紧追不舍的问。
龚臻纱瞪了他一眼后低下头工作,不再理他。
宋靖泽简直难以置信,原来真是她。可是令他百思不解的是,为什么她可以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以她喜怒哀乐尽都展现在眼中的个性来看,她不该会是个戏剧高手才对,那么,难道她是真的不认识他吗?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今晚的。
脑中突然响起她在他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语,让他因而再度沉思回想起昨晚的一切,照理说她不可能会不认识他才对呀?可是……眼前她低着头的姿态突然拉住了宋靖泽的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脑中迅速闪过数个与眼前的她不谋而合的低头姿态,前往旅棺车上的她,到达旅馆下车时的她,还有在Walter带领前往房间,淋浴前、淋浴后,甚至于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内时,她都一直低着头不曾注视过他。原来那句不管你是谁竟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不知道昨晚与她发生一夜情的人就是他。
噢,天啊,这下子他还要不要开口向她提出和自己来段韵事的建议?
看着她冷漠的侧面脸孔,他茫然了。
自从上回那件事发生之后,时序转眼间已过了一个月。
对于那件事,龚臻纱一直都不曾后悔过,而且还很庆幸自己碰到了个好男人,因为对于他的温柔她至今难忘。她曾多次在午夜梦回裹梦见过他,虽然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双深邃而多情的双眼,以及温柔且低沉的嗓音,但那一夜好梦却足以让她保持一星期的愉快。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到这种地步,为了一个陌生,甚至于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可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怀孕了!
老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明明记得那晚他有戴保险套,可是为什么?
她一向知道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法,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避孕方法都有可能“突槌”的时候,可是为什么是她?她也不过做了这么一次而已,为什么是她?她该怎么办?
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将他看清楚,但她为的并不是想找他负责,而是想在以后孩子出世长大后,她至少可以形容一下他父亲的长相给他听啊,没错,不管如何她是不可能去残杀一个无辜的小生命的,所以她惟一能选的路也只有生下他了。
从她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她便不断的思考,她知道做一个未婚妈妈会很辛苦,也知道为了肚子裹的孩子,她这一生将可能与婚姻、家庭绝缘,可是为了肚子裹的孩子,她觉得值得。
可是如果这些问题只是她未婚怀孕所产生的全部问题的话,那就好了。
身为医院中的护士长,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其它护士的典范,即使卸下白色制服走出医院,她的私生活亦与医院息息相关。所以她现下最担心的便是她未婚怀孕的事一旦传了出去,在没有未婚夫,甚至于连孩子的爸爸长得是何模样都不知道的事爆发后,你的工作是不是还可以留得住。失业的她该如何去养育自己的孩子呢?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了。
唉唉唉,也许她该花点钱去找个临时演员来充当她男朋友才对,不管将来结婚与否,至少让人有所期待,而不会用太异样的眼光看她。
低头看了一眼依然扁平如昔的肚子,龚臻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臻姊!你在发什么呆?”雅珍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地冒了出来,并将一个装满了东西的塑料袋往她前方一搁,兴匆匆的说:“你看我带来什么好料的来孝敬你了。”
“这些东西是什么?”龚臻纱忍不住微微地娥眉,她隐隐约约已经闻到一些食物的油腻味道了。
“鲁肉饭、肉羹面、鱿鱼羹面、蚵仔面线和炒米粉,你要吃什么?先选先赢哦!”
“我……谢谢,但是我还不饿。”强忍着作呕的冲动,龚臻纱勉强微笑道。
“怎么可能会不饿,现在都已经一点半了耶,臻姊,你可不要忙过头连午餐都不吃呀!”护士雅珍面露大惊小怪之色叫道,一面伸手去解开那些似乎无从解起的塑料袋结。“来,你闻闻看这鲁肉饭有多香,我保证你只要闻一下马上垂涎三尺,即使我不给你,你也会想办法抢到手吃下肚,来,你闻闻。”
“不,我……”
即使迅速闭气,龚臻纱亦来不及阻止直冲入鼻腔瞬间充塞了她整个胸腔的呕心味道,她捂住嘴巴,在雅珍膛目结舌的当口冲向洗手间,“呯!”地一声关上厕所门,大声的呕吐了起来。
该死的,这个秘密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找个临时演员来帮她呀!老天,拜托你帮帮忙,再多给我几天吧,求你!
不过很明显的,老天并没听到她的请求。
几天之后,医院如火如荼的传开了龚臻纱护士长可能怀孕了的消息。
再几天之后,她的长官笑容可鞠的来到她面前,有意无意的询问着她的好事、喜事、婚事,例如宝宝多大了?什么时候结婚?先生在哪高就等等问题,让她哑口
无言的只能勉强以笑容应对。
老天,她希望自己脸上的笑容能让这件事爆发的时间稍有缓和的余地。可是周遭愈来愈响亮的谣言,和同事之间嘲弄的眼神却让她的心慢慢地降到了谷底。
看来离开医院的工作岗位已成了誓在必行的事实,至于时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了。对此,她早已经有所觉悟了。
低下头,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她无声的对肚裹的孩子说:宝贝,你可真是个宝贝,为了你,妈咪真的把什么都豁出去了。
“听说你怀孕了是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低着头的龚臻纱吓了一跳的霍然抬头,她有些惊吓的瞪着站在柜台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的宋靖泽,然后慢慢地皱起眉头。
“听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宋靖泽紧紧地盯着她再次开口问。他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他宋靖泽和女人上床的次数不是他爱讲,可能连三天三夜都数不完,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这种差错——怀孕,可能吗?
当然,并不是没有女人跟他说过怀了他的孩子,可是用膝盖想他知道她们真正的目的,况且如果她们想硬来、想赌的话,他是一点也不在意,反正根据经验来看,等孩子生下来再结婚,光是这句话就够他用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
他是她的第一次,而且经过一个月来他抑制不了的好奇,他大致知道她的个性,她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她明明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依然执意要生下孩子。
老天,他简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上头已经在针对她的问题,正决定请她离职吗?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不是吗?宋医生。”龚臻纱一撇唇,面无表情的回答。她从来不知道他除了花心、自以为帅之外,还有嚼舌根这令人讨厌的性格。她怀孕关他什么事?他竟然敢大剌剌的跑到她面前来质问她。
不用她回答,宋靖泽光是从她眼神就知道了一切,可是由她眼神中还有另一种他无法漠视的神情,让不由自主的他朝她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你好象很讨厌我的样子?”他不解的问。
“有吗?我并不觉得。”龚臻纱冷淡地挑眉说。
“医院里的每个护士都喜欢我。”
“喔?”她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喔了一声。
“为什么你特别讨厌我?”
“我说过我并不觉得,我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
“只除了我之外。”他截断她说,锐利的双眼紧紧地盯在她脸上。“为什么?”
看着他,龚臻纱抿起嘴巴没有回答他,而他们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像在拔河似的互不相让,直到好半晌之后,她觉得无趣而率先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宋医生没有重要的事的话,可以让我专心工作吗?”她一面说,双手一面忙碌的又是寻找档案夹,又是抄写资料的,在一秒钟之内顿时变得忙得不可开交。
宋靖泽从没受过这种气,女人对他哪一个不是趋之若惊的?她非得要这么与众不同吗?本来,拥有数不尽女人可挑选的他根本用不着理会她,即使她真怀了他的孩子,在她不知孩子是他的情况下,关于她的事他根本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用不着去理会它,可是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呢?
是为了责任?
笑话!
还是为了良心?
狗屎!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想他宋靖泽在女人圈中向来是茶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宠儿,竟然会站在这裹忍受一个对他视若无睹,将他弃若敝履的女人面前,好声好气的说话,只为博得她的一点注意力?真是夭要下红雨了!
宋靖泽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如果老天真为了他这种小事而下红雨的话,那么他真怀疑如果他爱上了她,那么太阳是不是会打西边出来?或是六月飘雪?
爱上她,多么不可思议的一种认知!宋靖泽摇摇头径自的笑了起来。老实说他并不清楚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与否,但是在他体内依稀还能感受到初听到她怀孕消息时的战栗感动。他能欺骗世界上所有的人,却无法欺骗自己,他真喜欢他的孩子成长在她肚子裹的感觉,真好!而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想应该就是爱了。
他爱上她了,多么不可思议!可是重点是她竟然讨厌他?呵,这或许就是种报应吧,所谓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他当有意的落花,受无情的流水折磨了。
宋靖泽微微一笑将眼光投注在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龚臻纱身上,然后突然推开柜台及腰的木板门,走进护理站的柜台中。
木板门嘎然的声音引起了龚臻纱的注意力,当她转头看见他走进护理站时,她霍然矘大双眼严厉的朝他叫道:“你要干什么?”
宋靖泽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见他没有止步的举动,龚臻纱骇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抵着柜台,双眼左右张望的梭巡着走道,希望有人能出现。
“别露出这种表情,我不会吃了你的。”宋靖泽的脚尖抵住她的,身体随她拚命向后弩曲的姿势向前倾,与她成了两条平行的曲线。他微笑道。
瞪着近在咫尺的他,龚臻纱全身僵直的咽了口唾液。“宋医生,这里是酱院,请你……”
“叫我靖泽就行了。”宋靖泽摇摇头,伸出食指轻轻地放在她唇上,阻止她道。
龚臻纱觉得自已快疯了,如果没疯的话,那么在下一秒钟也会窒息而死。这个该死的花花公子,难道他真的如此无法无天了吗?即使他医术再高明,医院再重视他,该死的他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护士,噢,去他的混蛋!
“走开,你……”她发现他的嘴唇竟压在她唇上!
“我想念你的味道。”他在她唇上说。
一把推开他,龚臻纱狼狠地朝他甩了一巴掌,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情不自禁而已。”宋靖泽轻抚着被她掌聒的脸颊,毫不在意的轻笑低喃道。果真是她,这种亲吻的甜蜜滋味足足让他魂牵梦萦了一个多月,今天总算有机会让他再次一亲她的芳泽。忍不住的,他闭上眼睛回想刚刚的美妙滋味。
“情不自禁?”虽然努力在克制自己,但是龚臻纱依然觉得自已的声音高亢得连自已都受不了。“你见鬼的说什么鬼话,马上给我滚出去!”
“臻纱……”
“谁准你直接叫唤我的名字?滚出去!马上!”龚臻纱咬牙切齿的朝他大声道,觉得他若再不马上消失自己眼前的话,下一刻她铁定就要歇斯底里了。
宋靖泽皱了皱眉头,正想伸手安抚过于激动的她时,一个高亢且尖锐的声响突然划破空间,直接穿刺人耳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