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啦?」殷大哥干嘛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她杏眼圆瞪着他,一脸惊讶!
被她这么嚷嚷,殷无恨脸上的潮红更明显,他狼狈的转过头,说不出话来。
苏小惜奇怪的看他一眼,心思还在上官靖与那婢女的怪异举动上。她自幼就卧病在床,娘亲又早逝,两个哥哥都未曾婚娶,虽与殷无恨情投意合,但对男女情事却是全然不知。
「他们是在玩儿吗?可是咬嘴巴,那不是很怪?殷大哥,你说是不是?」
殷无恨早僵成了一尊尴尬的石像。
等不到殷无恨的回答,她微偏着头又道:「还是他们在较劲?」这样也不通呀!「算了,我明天问上官大哥好了。」
闻言,殷无恨吃了一惊,疾声喝道:「不行!你不能问他们。」
「为什么?」她脸蛋儿写满问题。
「不行就是不行。」素来淡漠的他,从不知自己会有如此窘迫的一天;这样私密的事,怎能让她去问上官靖?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呀!」只是问个问题,殷大哥干嘛那么紧张?她不曾看过殷无恨这么激动的反应,好奇心反而旺盛了起来。
「我……这……」殷无恨如何说得出口,支吾了半晌,「夜深了,你该回房去睡了。」他索性顾左右而言他。
苏小惜可没那么好打发,「你先跟我讲为什么!我就回去睡。」他越不说,她就越好奇。
殷无恨没辙,干脆一手把她拎起,迈步回房。
「哇!殷大哥,你怎幺可以这样啦!你欺负我这个弱小女子,不公平。」她可爱的抗议声登时响起,哇啦哇啦的叫着。
夜风轻轻拂过园林,卷起了一地暧昧的氛围,甜甜的,又带点酸味……
☆ ☆ ☆
「苏姑娘,请留步。」
还在困惑着昨儿个夜里殷无恨奇怪的行径,四处闲晃的苏小惜突然听到叫声,停下脚步,便见一名婢女匆匆走了过来,「这『影霉居』是咱们庄子的禁地,没有庄主的许可,谁也不能擅入,请苏姑娘见谅。」
这婢女神情冷淡,连说话的声音亦无啥起伏。
苏小惜抬起头来,才知自己无意中走到一处院落来,这院落的名字倒也雅致,比起什幺「问丧」、「忘情」来得吉利多了,攀藤植物顺着两边廊柱蜿蜒而上,将楼馆点缀出一片绿意,两道门扉紧紧掩着,冷冷的拒绝了一切探寻。
「失礼了,我是无意中走来,并非有冒犯之意。」苏小惜笑道。大清早的,殷无恨便给上官靖请去,说是要请他指点庄内护卫两招,她一个人没事,便四处逛逛走走,没想到差点晃进人家的禁地去。
「苏姑娘言重了。」那婢女道。
苏小惜只觉她看起来有些眼熟,见她颔了下首,转身要走,脑袋灵光一闪,脱口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昨儿个夜里跟上官大哥在后院里谈心的那个姑娘吗?」
那婢女大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失措仓皇。
然而,苏小惜却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自顾自的拍了一下手笑道:「你昨儿个夜里跟上官大哥说话的样子好生娇羞腼碘,今儿个却是冷若冰霜,判若两人,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你……你……」婢女甚是恐慌,脸色苍白。
「你怎么啦?」苏小惜不解的看着她。「你的脸色好难看。」
「我……你怎么会看到我跟……」婢女抖着嗓子,显然是吓坏了。
苏小惜忙道:「昨天我半夜睡不着,出去院子走走,不小心看到的,你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害怕,她忙出口安慰。
婢女听她这么一说,才稍稍定下了神,但脸色仍是苍白。
苏小惜挨近她,满是神秘兮兮的模样,还小小声的说:「其实我昨儿个夜里也跟殷大哥在院子里偷偷说话,咱们都是一样,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啦!还要请你高抬贵手,别把这件事说出去,要不然我就别做人了。」
她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拱手作揖,那婢女被她逗得噗嗤一笑,气色总算略略好转。
「终于笑了,这位姊姊,你笑起来多好看呀!比你扳着脸美多了。」苏小惜一拍手,颇为得意。
被她 一赞,那婢少脸泛起羞红,她生得秀丽清雅!脸上红晕浮起,别有一番怜人风情。
苏小惜吃吃的笑,「姊姊,你叫什幺名字呀?」
婢女不过与她说了会儿话,听她姊姊长姊姊短的直唤,彼此距离拉近,也就不再隐瞒,「我告诉你,你可别在旁人面前叫我,我叫兰芯。」
「兰芯?这名字挺美的,为什么不能在旁人面前叫你?」
「咱们庄子的规矩很严,仆人之间都不能说笑,跟客人更是不行,要是让庄主知道我和你说了这会儿子的话!我肯定会被打死的。」她想起庄主的手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才说了会儿话便要打死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苏小惜不服气的叉起腰,难怪这断念山庄的人个个冷冰冰的,整日下来,听不到一点人声。
一听她批评自家主人,兰芯大惊失色,「你快别说了,要是被听到,我就别想活了。」
「好好好,我不说。对了,兰芯姊姊!你昨晚到底在跟上官大哥做什幺?我看到你们用嘴巴互相咬来咬去,看起来好奇怪。」她憋了一个晚上的好奇心,此时逮到机会,总算可以问了出来。
「你……」兰芯一张俏脸轰然涨红,没想到昨儿个自己和上官靖亲热之事,也教她看见了,她羞得连耳根子都发烫,几乎要无地自容。
怎么她也红了脸,跟殷大哥一样?苏小惜晶亮星眸一眨一眨的,满是不解,「兰芯姊姊,你怎幺了?你在跟上官大哥闹着玩吗?可是咬来咬去的,你们不痛吗?」
「那……那是……你跟殷大爷不是未婚夫妻?你该知道的才对呀!」兰芯低着头,声音低若蚊蝇。
殷无恨与苏小惜两人一道同行,为避免蜚短流长,索性自称未婚夫妻。
「你们咬来咬去同我跟殷大哥是未婚夫妻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知道?」她越听越迷糊。
「你跟殷大爷已是未婚夫妻,又一同在道上行了这幺久,难道你们没……没……」她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就是说不出那字眼儿,但看着苏小惜茫然的表情,她已知道答案。
她又害羞又觉好笑,拗不过苏小惜的连连催词,只好道:「那是……那是一种表示,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这样对他。」
「啊?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咬他?」苏小惜错愕,「我喜欢爹爹、哥哥们,可我从来不想咬他们呀!」
兰芯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我说的喜欢是你跟殷大爷的那种喜欢,亲人是不算的,而且那不是咬!那是……」
「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兰芯咬着唇,俏脸通红,怎幺也说不出来,一顿足,「你去问殷大爷,他会告诉你的,要不然跟他试试,你就知道了。」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羞得再说不下去,不理会苏小惜的叫唤迳自掩着脸低头离开。
苏小惜困惑的搔着头,自言自语,「我喜欢殷大哥,所以我要咬他?」她还是怎么也想不通。
第六章
旧疾复发
阳台隔楚水,春草生黄河。
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
流波向海去,欲见终无因。
远将一点泪,远寄如花人。
——寄远·李白
抓起了眼前的大掌,放到嘴里啃了几口。
嗯!硬硬的,略带咸味!也没什么特殊呀!兰芯姊姊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咬他,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咬殷大哥的想望呀!
殷无恨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这娃儿在做什么?莫名其妙抓起他的手就啃,她是饿过头,把他的手当鸡腿了吗?
今早因为没事,苏小惜与殷无恨便结伴四处逛逛!逛到午时!两人肚子都饿了,便找了家客栈用饭,也幸好他们的位置在南面角落,殷无恨高大的身子遮住苏小惜,她那怪异的举动倒也没人注意到。
意识到他投来的目光,苏小惜忙推起一脸无辜的甜美,用衣袖拭干残留在他掌缘的口水,「今天天气好好,风和日丽,你说是不是呀,殷大哥?」这招叫做四两拨千金。
这丫头,准是心里有鬼!殷无恨早习惯她满脑袋刁钻念头,所以也不多问,只是道:「快吃饭吧!」
苏小惜乖乖端起饭碗扒了一口饭,又夹了筷菜送进嘴里,小脸立即皱了起来,她张开菱嘴不住吐气,就连小手也当起扇子扇着风,她哈道:「好辣。」
川菜口味偏重辣、重咸,初到断念山庄时,两人便已见识到这一点,苏小惜不惯吃辣,每回吃饭,总见她吃得一脸眼泪鼻水,可怜得像个被虐待的小媳妇儿,连上官靖都看不过去,要唤厨子给她上江浙名菜,偏偏她却说:「既然来到四川,就该入境随俗,要不日后人家知道我来过四川,问我川菜的滋味,我答不出来,多丢脸呀!」
上官靖拿她没法子,只好随她。
一面吃饭,一面灌着茶水,还得掏手巾猛擦眼泪鼻水,苏小惜这一顿饭吃得还真忙碌。吃完饭,一条手绢也报废了。
「殷大哥,再来咱们去哪儿?」她将手中碗筷搁在桌上,兴致勃勃的说。
「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望江楼、薛涛井、三苏祠、杜甫草堂……」她扳着手指数着,眼珠儿一转,「咱们先去武侯祠好不好,诸葛丞相传八阵图,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玄幻莫测,算是我们神算山庄一门的老祖宗!既然到了成都,可不能不去上炷香。」
殷无恨自无异议。
两人并肩至南门,过了万里桥后,来到被惯称为丞相祠堂的武侯祠。殿上,诸葛亮的神像轻袍缓带,庄严肃穆的俯看黎民众生。
「两表酬三顾,一对足千秋。」苏小惜轻轻念着殿外门边的对联!「刘备仅仅三顾茅庐!便换得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知遇之恩未免太沉重。」
殿内香烟袅袅,挤满了游客,有祈求高中的文人士子,亦有祝祷丰衣足食的升斗百姓,人人手上一炷清香,就盼诸葛丞相英灵加被,让自己如愿以偿。
苏小惜向庙祝买了一份香烛,点了香,分与殷无恨,还拉着他跪在神桌前一起参拜,她闭上眼睛似在默祷,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而后接过殷无恨手上的香插进香炉。
上完香,两人往外走,殷无恨问:「你求了什幺?」
「没有啊!」她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求。」
殷无恨有点不解,看她方才闭着眼睛,那般专心的样子,没想到她什么都没求。
「这世上有这么许多人,有这么许多烦恼,神可管不了这幺多。再说,我要真盼愿望达成,又何必求神?我求你就好了,包管比神佛菩萨管用。」她瞅着殷无恨,双手合十,一脸淘气,「菩萨大哥,信女苏小惜,好想吃祠堂外卖的糖炒粟子,求你快快实现我的愿望吧!」
这般娇憨甜蜜的话语,便是石头也得融化,不一会儿,苏小惜手上就多了一包糖炒粟子。
武候祠里供奉的不只是诸葛孔明,还有蜀汉照烈帝墓,及关羽、张飞、赵子云等三国英雄。苏小惜寻了个僻静之处,与殷无恨坐下来,剥了颗热呼呼的粟子丢进嘴里,难掩满足,「好好吃。」
看着她的神情,殷无恨不由得会心一笑。她虽出身豪门,却清心寡欲,往往只是一点小东西便可让她喜悦满足,毫无世家小姐的娇贵气。
边吃着栗子,苏小惜边道:「这回爹爹哥哥们不知怎幺了,咱们都来到四川这幺些天,怎么还不见他们追来?」想想不免疑惑。
殷无恨早感奇怪。神算山庄势力庞大,眼线遍及天下,他们两人一路行来,又未刻意隐瞒行踪,以苏家父子的能耐,早该找到四川来才对。
「不过,我可不希望被他们找到,最好他们再慢些找来,让咱们多过点逍遥的日子。」苏小惜下了结论,又剥颗栗子,送到殷无恨面前!「殷大哥,你也吃看看,很好吃哟!」
「我不吃,你吃就好。」他向来没吃零食的习惯。
「很好吃耶!来嘛!」
殷无恨手环于胸,仍是摇头。
苏小惜眼珠子一转,纤指向右侧一指,「咦?谁来了?」
殷无恨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只见竹林幽幽,哪有什么人?可当他还未回过神来时,嘴里巳多了颗糖炒粟子。
「我没骗你吧?真的很好吃是不是?」她窃喜道。
又被她骗了!殷无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得把口中的粟子给吃了。
「再一颗好不好?」她趁他张开口,又塞了颗粟子到他嘴里,同时殷无恨反射性的合上唇,正好将缩手不及的纤纤玉指含进嘴中。
「你……你咬我……」苏小惜呆了,好半晌才道。温温热热的唇含住她的手指,竟让她身子一颤,仿佛有什幺东西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心怦怦跳了起来。
殷无恨俊脸红窘,高大的身子往后一缩,「我……我不是故意的……」滑嫩的触感依然停留在他口里,撩动他的心弦。
他的神情感染了苏小惜,教她莫名其妙的害羞起来,「没关系,我……我很喜欢呀!」
殷无恨脸更是烧热,一双眼睛不知该放到哪里,只能移向旁边的大石上。
苏小惜偷眼瞄着他,想起了兰芯说的话——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这样对他……
她还满喜欢刚刚殷大哥咬她的,方才在客栈里,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应该是她咬错地方了吧!昨儿个夜里,她看上官靖与兰芯是唇咬着唇……
四下无人,偷偷试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她这念头一浮起,就再也抑制不住。
殷无恨慢了半拍才察觉,那花瓣般柔软诱人的樱唇正贴着他的。
自他们互许心意以来,先是苏小惜缠绵病塌,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她病好了,两人又忙着逃离神算山庄的追缉,兼之他们一个天真不解事,一个沉默内敛,两人始终未曾逾越界限。
当两情相悦之际,渴望更亲密的接触是人的天性,更何况心爱的人儿就贴着自己,清清淡淡的少女馨香萦绕在他鼻端!饶是殷无恨坚毅如铁,也难以把持,怀中顽皮的人儿正轻轻啃齿着他的唇,似乎觉得很有趣!间而发出轻笑声,让他再控制不了自己,低喘一声,接管了一切。
好软!
那是苏小惜的第一个感觉!殷无恨这样一个宛若盘石的男人,竟也能柔软如棉。他捧着她的脸,轻吮着她的唇瓣,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却也有些霸道勒索,她恍如身置云端,脚下一阵虚浮,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里有某种东西在凝聚、在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