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珊点点头,她不止只是有困扰而已,只怕她的婚姻已经完了一半。
“你老公要你在家当贤妻良母?”
“这是大男人主义的狭窄心态?”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为什么不勇敢的告诉你老公呢?他可以大男人主义,你也可以大女人主义啊!”杜可升笑道:“不过我可不是在煽火哦,我只是讲道理,男女平等嘛!”
“可升,将来你会不会要你的妻子放弃自己的事业,留在家里当你的黄脸婆?傅珊干脆放下筷子,很认真的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在二十一世纪开始,这或许是所有男男女女的问题。
“我无法回答这种假设的问题。”
“但你可能要面对,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内。”
“学姊,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是啊,你还有的是考虑的时间。”
杜可升不敢再随便开玩笑,由傅珊凝重的表情看来,问题并不简单。
“那么辛苦的完成了学业,熬过了实习的时光,成了小儿科医生,正可以一展所长的时候,去要我放弃,你说,我放弃得了吗?”她问他,想要他的支持,她需要力量,她要证明自己并不孤独。
“你为什么不把这番话对你的老公说呢?”他建议她。
“他听不进去的。”
“你努力过没有?”
“努力?!”她自嘲加自怜的笑道:“我们现在一天难得碰上一次面,说上几句话,即使面对面,即使有机会说话,总是充满火药味的恶言相向……”
杜可升无奈的一笑,夫妻间的事,实在不是第三者能理解的,她的痛苦他看得出,但是他实在没有解决的方法,弄不好的话,不只是她怨他,连傅珊的老公都要拿刀来砍他了。
“可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要这个婚姻,我还要他啊!”
“那你就势必要放弃你的工作。”
“这我也做不到。”
“学姊,你不可能什么都要,你必须有取舍。”他中肯的说。
“好难哦……”傅珊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和从容,当一个小儿科医生时,她专业、自信,她有十足的把握;但当她只是李惟农的妻子时,她就迷惘、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挽回自己丈夫的心。
李惟农现在也许还没有女人,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她就没有把握了。
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她也真的不想失去她的工作!
“学姊,你有没有考虑过留职停薪,暂时回到家里?”杜可升看着她说。
“我在家里……”她一叹。“除了生小孩,我不知道自己能在家里做什么。家里有钟点工人打扫屋子,晚餐有欧巴桑煮,我根本不必亲自动手,如果我辞职回家,我只能当花瓶。”
“你可以生小孩。”
“我……”她摇摇头。“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没有把握……”
“我不懂……”
“可升,我自己是小儿科的医生,看多了小宝宝的各种病痛,看多了父母亲们焦虑的心情和表情,如果换成是我自己的小孩,我不知道……”她苦笑。
“学姊,这是完全不同的,你是一个小儿科的医生,但你也将会是母亲,这两个角色你都会经历,并不冲突啊!”杜可升知道女人难搞定,即使是傅珊这么理性、学医的女人,她依然有困扰。
“我不知道……”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婚姻、你的丈夫,我想你得加把劲了!”他给了她鼓励的一眼。
“或许……我会放弃我的婚姻。”她幽幽的说,这当然是下下策。
“学姊,不要轻言放弃婚姻,我知道这很老套、很八股、很迂腐,但婚姻是神圣的,没有人希望自己结第二次婚。”
“可升,你是个保守的好男人。”傅珊赞赏的夸他。“现在还能把婚姻看成是很神圣的事的男人不多了。”
“别打我的主意,学姊。”他故作惊慌状。
“得了!”
“我想你老公一定还有令你留恋的地方,否则你不会这么痛苦、这么犹豫。学姊,给你自己和他多一些机会,他的要求也不太过分,易地而处,换个角色,你说不定也和你老公有一样的心态和想法。”
“可升,我心里好过多了。”她坦然一笑。
“真的吗?”
“我会让时间来替我作决定。”
第三章
带着欢欢,沈湘婷又来到了荣总,本来她可以带欢欢到卫生所去打预防针的,但是既然杜可升那么的有诚意,而且打三合一疫苗又不时的传出意外,沈湘婷还是决定到大一点的医院注射安心些。
杜可升在见到沈湘婷母女时,脸上有着意外的喜悦,这份喜悦远超乎他的想象。当他知道欢欢没有什么毛病,只是来打预防针时,他宽心了。
彻底的帮欢欢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可以注射疫苗时,他还亲自陪着她们到注射室,叮咛护士要细心,当欢欢因为打针而哇哇大哭时,他还扮演着慈父的角色,亲切的抱着欢欢,哄着、逗着。
沈湘婷看在眼里,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她感觉得出杜可升是真的对她们充满了关心。
“谢谢你。”她由衷的对他说。
杜可升看看手表,再半个小时就中午十二点。
“一会儿我请你吃个午饭,就在一楼的餐厅。”他有些不容她拒绝的强硬意味。
“你忙……”
“再忙我也要吃午饭吧?!”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PIZZA好吗?那里比较不吵,而且是西式的,还有牛排。”他讲的是一家意大利式的餐厅。
“无所谓,我并不挑嘴。”
“那一会儿见。”他凝视着她。
沈湘婷点点头,抱着欢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视线所及,发现很多和杜可升擦身而过的女性都会忍不住的再回头看他一眼,而思及他对她们“母女”的厚爱,她不禁莞尔一笑。
她实在该向他坦白了,而是一股考验和促狭的念头怂恿着她,她倒要看看杜可升是个心胸多宽大的男人。
在杜可升所说的餐厅等了好半天,才见他浑着汗,大步而来。
“对不起,这阵子小病人特别多,春夏交接之际,气候变化比较大,小孩子们就特别容易感冒。”他向她道歉,也解释原因。
“没关系,有欢欢陪我玩,我不会无聊。”
“打三合一的预防针通常会有反应,可能会发烧……”他拿出纸、笔,写下他家的地址、电话、B.B.CALL的号码。“如果欢欢有什么不舒服或是特殊的状况,你和我联络,我会立刻赶去。”
“服务到家?”她挪揄,把纸条收到自己的皮包里。“看来我好象有个家庭医生了。”
“这个观念应该推广,每个家庭都该有个家庭医生,小毛病就不用上医院了。”
“我会帮你宣传。”她轻松的一笑。
他也回她一笑。
叫了一个海鲜大PIZZA、两份沙拉、两杯果汁,他们愉快的共进午餐,欢欢偶尔会不甘寂寞的哭闹两声,但只要给她奶嘴,或是温柔的在她的耳边哄上两句,她就会甜甜的睡去。
“你今天请假?”他开始要“了解”她。
“是啊,不好意思麻烦保母带她来打针。”
“你在哪一行高就?”
“你看呢?”她反问他,想考验他的观察力敏不敏锐,会不会看人。
“你……”他乘机好好的打量她,看她的穿着、她的谈吐、她的气质、她的打扮,绝非一般泛泛之辈。“上班族,而且是主管级的。”
她笑笑。
“你念的是什么?”
“企管。”
“放过洋?”
“MBA硕士。”沈湘婷不是在炫耀,既然他问她是否放过洋,她只好招认。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只有美貌,没有大脑的花瓶。”他一点也不意外。
“真不知道你这句话是在捧我,还是在损我?!难道现在满街都是只有美貌,没有大脑的花瓶吗?你的语气有歧视女性的意味在哦!”她“警告”他,现在的女人都有脑袋,没多少花瓶了。
“我没有要歧视女性的意思,而是争气的女性还不是占大多数。”他坦然道。
她接受他的说法,他也不像是那种有男尊女卑、大男人主义心态的男人。
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刺探她的隐私,但是他不可能一直装聋作哑下去,他们总会再见到面,他们有这个缘,而他不想成为第三者。
“你……到底结婚了吗?”他始终无法确定她的婚姻状态,至少没听她提过丈夫。
沈湘婷不语。
“欢欢是……她有父亲吗?”
“废话,欢欢当然有父亲,不然你以为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沈湘婷知道杜可升的意思,他是想问她欢欢到底是有婚生的孩子,还是她独立怀孕,不要孩子的爸,只要孩子的新潮“未婚妈妈。”
“那你有丈夫吗?”
“他……他在美国。”沈湘婷胡诌。
“所以……你结婚了……”他难掩自己语气中的失望和落寞。
“但……但是他遗弃了我们母女。”
“遗弃?!”这就教杜可升很难理解,什么样的男人会遗弃像沈湘婷这样出色、杰出的女人,还有欢欢这么可爱的小天使?“所以和欢欢回到台湾来?你和你丈夫分居两地?”
沈湘婷只好点头,这个玩笑是愈开愈大,这个谎也是愈撒愈难圆了。
“你不想解决你和你丈夫之间的问题吗?”
“我……”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我……无所谓。”
“如果你碰到了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如果有个适合你、也深爱你的男人出现时,你要怎么办?”他的语中有怒气,不自觉的逼问着她。
“我……”她有些招架不住。“带着一个拖油瓶,会有什么男人注意到我?!”
“你把每个男人都看得那么肤浅、那么没有涵养吗?”他斜睨着她。
“现在的男人自私得很,养自己的孩子都嫌累、嫌花钱了,更何况是别人的小孩。”她故意看着他。“说是可以说得漂漂亮亮的,但是真要去做时,只怕……只怕没这么潇洒了。”
他倾身向前。“这是挑战吗?”
“杜可升,人性是很脆弱的。”
“你要不要试试我?”
“只怕这一试……”她故意一叹,好象有着无限的悲哀和自怜。“只怕试了下去,我连家庭医生都没了。杜可升,理想和现实距离远超乎我们的预期,很多人都通不过各项的考验。”
“让我试!”
“你……你是在自找麻烦。”
“我愿意惹这个麻烦。”
沈湘婷不知道该怎么答,就在她要词穷的时候,欢欢哭了起来,替她解了围。
“妈妈抱……”她立刻抱起欢欢。“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的小天使,不要哭,我们回家去喝奶奶,马上就有奶奶了……”
“沈湘婷,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婚姻,而如果你的婚姻根本是什么不剩,也没有什么好破坏时,那我就没有任何的道德压力。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决定要惹你们这两个麻烦了!”他宣布。
“杜可升……”
“我要向你证明理想和现实是有距离,但绝不是天壤之别!”
看着怀里的欢欢,沈湘婷有着一丝的愧疚和迷惑。
她才真是若了麻烦。
杜可升对欢欢的热心引起了陈婉君的注意,她知道杜可升是一个尽责、尽心的医生,但对欢欢这种不寻常的态度,她就不能不起疑了,加上有人看到他和一对漂亮的母女在意大利风味的餐厅吃饭,她就更提高警觉了。
她是相信自己的魅力,但她也不希望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远远的看到杜可升,正当她要追赶上去时,却被吴宇荣在中途拦了下来。
吴宇荣是个外科医生,来自医生世家,为人有些玩世不恭、漫不经心,但是在对待病人方面,还算认真、负责,口碑不错。
“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做什么?”眼看杜可升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她干脆放弃。
“去唱KTV!”
“你不是有排手术吗?”
“临时取消了。”
陈婉君对吴宇荣没有特别的好感或是恶感,但平心而论,他是个条件中上的医生,外表也许比不上杜可升,但是在其它方面,前途无量,所以不论如何,她对他还算是“和颜悦色”。
“我……我不怎么想唱歌,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大姨妈’来了吗?”他取笑的问。
“女人心情一不好就是‘大姨妈’来了吗?你们男人真是无聊!”她娇哼一声。
“谁教你们女人的情绪变化莫测。”
她一个皱鼻子的表情,装出一脸的俏皮,如果杜可升是她的第一个选择,那么吴宇荣可以排第二,在她还无法掌握杜可升之前,她必须和吴宇荣维持友好的关系,她不想两头都落空。
“你找周丽心去好了。”
“她没有你漂亮,歌喉也没有你好。”
“不然找耳鼻喉科那个可爱的小护士好了,她才出校门,天真又无邪。”
“婉君啊,你知道我这个人的胃口,我就喜欢你这种成熟、妩媚、解人意的小女人,你是‘护士之花’,没有哪个护士比得上你。”
“灌我迷汤啊?!”她糗他。
“这是事实啊!”
“不管是不是事实,至少听起来很受用……”她和他调情。“告诉我,吴宇荣,你用这套骗过多少个小护士?你是‘花名在外’,谁不知道外科的吴宇荣医生,是个有名的‘女性杀手’。”
“风流不等于下流。”他吊儿郎当的说:“现在的人讲的是你情我愿,我不骗人的。”
“只能讲你手段高杆。”
“那你也太抬举我了。”他撩着她的发丝。“婉君,我有预感,我有直觉,我们是同类的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怎么样?说不定你可以治治我这个‘女性杀手’,替妇女同胞报仇啊!”
陈婉君掩嘴一笑,吴宇荣是有他的一套,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女人堆里吃得开。
“那你就凭本事追我啊!”
“追?!”他一副好象听到什么怪异字眼般的表情。
“现在的男人不追女人吗?”
“大小姐,现代的男人哪有这种闲工夫?!”吴宇荣好笑的摇头。“工作压力、竞争压力,各方的压力,男人只求能混得下去,只求不要被社会淘汰。追女人?!哪个男人吃饱了撑着?!”
“所以没有鲜花?”陈婉君故作失望的低头。
“女人想要花可以自己买啊!”
“小礼物呢?”
“现在的女人不是都经济独立嘛,那还要男人送什么小礼物?!”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有些女人还觉得男人买东西送她是在侮辱她。”
陈婉君抬头,她不信。
“吴宇荣,你碰到的都是些什么女人?”她心中有很大的疑问。
“懂游戏规则的女人。”
“你的游戏规则是什么?”她侧着头问。
抬起她的下巴,他洒脱的说:“我的游戏规则是好聚好散、互不纠缠。感觉对的时候大家互相珍惜;感觉没了以后,不出恶言的互道再见,谁也不欠谁,谁也不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