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短裤或长裤吗?”她不太好意思的开口。
“如果我真的想对你怎样,一件长裤或短裤,似乎不能抵挡什么,充其量也不过脱起来较费时而已。”
忍着气,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因为她今天是有求于他。
“现代人很少像你这么浪漫的了。”
桑怀哲知道他是指她在雨中淋雨一事,她之所以会在雨中淋雨,那绝对无关浪漫,而是她根本不知道是否该进这大楼,她的自尊和要面对的现实在做拔河……
她的朋友中不乏有钱人,但是有谁会一次借出三、四亿那么庞大的金额,这样的巨额莫说是朋友,就算亲戚有时也借不出来,她也想向恋雪挪借,可是她有什么脸向恋雪借?
季家留给恋雪的遗产全投资在桑氏企业中,一旦周转不灵就向她要钱,就算冷砚没说什么,自己还是觉得不妥。
想来想去,还真是没有可以借钱给她的人了,在别无选择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来找聂煊,只要他肯,她知道爸爸的财务危机就过去了。
桑怀哲第一次面对他没有摆出她一贯的高傲姿态,不过,她不是个会摇尾乞怜的人,略带心事的脸上仍有她的人格、她的自尊,“在外头淋雨表示我该清醒、清醒,所以,我来找你了。”她已下定决心了。
“因为令尊公司的事?”
“你早知道了,不是吗?”她略带悲哀的冷笑,“商场如战场,是没有真正的朋友,现实利益就是结交朋友的筹码,没有人会为了桑家这种中小企业去招惹宇霸集团,人家可是名列全国百名的大企业呢。”
“宇霸?”聂煊淡淡一笑,微扬的嘴角有着不屑的笑意。
“也许他对你而言是没啥大不了的公司,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有不少企业都不敢得罪他吧?”桑怀哲说到这里,脸色一沉,“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看来这是件很有趣的事。”
“我……我希望你能够借家父周转金,只要你肯借……公司就有救了。”她红着脸说出今天来的目的。记忆中,她从来没跟人家借过钱,没想到头一次借,就借出吓人的数字。
聂煊不急着回应她的请求,悠哉的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慢条斯里地说:“全国有多少家企业面临和你家一样的情况,只要我肯借,他们的财务危机就过去了。”他紧盯着她,“我是个商人,不是个慈善家。”他在暗示如此帮她,他有什么好处。
“我已经拉下面子来求你了。”她早料到会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她也曾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忍着,可是像这种情况实在是令她忍无可忍。桑怀哲站了起来,欲往浴室里换回自己的衣服,打算离去,觉得已没什么好谈了。
“你一旦踏出这里,我保证你爸爸的公司一定完蛋。”他连话出恐吓都是一派斯文,“我聂某人不说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除了你之外,我会向其他友人筹到钱。”桑怀哲嘴上强硬的说,心里却暗喊着,天大的谎言!她连向谁筹借全没个底,不过,现在绝对不是承认这残酷事实的时候。
“我会设法让你借不到钱。”如果钱是唯一能把这只倔强的野马拴在他身边的唯一方法,他会不惜任何代价的让她成为钱的奴隶,一辈子挣脱不出他的世界。对女人他一向没多大耐心,他的耐性已经为桑怀哲发挥到极限了。“请相信我,我真的有办法这么做。”
“你……”本来想骂他的,可是从他眼中,她读到危险的讯息,知道这个时候,她再火上加油,届时引火自焚可不好玩。“你到底想怎样?”
不理会她的问话,聂煊傲慢的说:“我不习惯抬头和女人说话。”
忿忿然的,桑怀哲只得坐回原位。
“可以说了吧?”
“我答应借钱给你爸爸,不过,我也有条件。”
“早料到的。”虽说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话一经由他口中说出来,对她而言,仍有不同的感受。
“这意味着你已有足够的心理建设了吗?”他不含感情的看着她,“我的条件不繁杂,也不罗唆。”
桑怀哲好奇的问:“是什么?”
“我要你。”
“那没意义,一个女人值得你花那么多钱吗?何不用这笔钱作投资,或赢得另一份事业上的情谊?”她知道他的话是认真的,在许久之前,他就说过,他会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可是背后动机,也不过是满足他征服女人的虚荣心罢了。
“一个人把钱花在什么地方都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不会如旁人所说的一般——没意义。”
“如果我不答应条件呢?”看着他垂下密长的睫毛,然后目光锐利而炯亮的抬起眼望向她,那把火燃进她胸口,“你知道我非答应不可,是不是?”
“我做任何事,从来不强迫人。”
这是最卑鄙而又教人无话可反驳的一句话,有求于人的人只能默默承受这种看似民主,其实独裁至极的选择!像是走投无路了,桑怀哲只能淡淡一句,“我答应了。”随即她问:“我爸爸的周转金,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住进我的别墅,成为我的女人,你爸爸的财务危机就啥时候解除。”
听到这样的话桑怀哲激动得想落泪。老天!她什么时候也沦落到有这样一天了?当人家的情妇?幸好聂煊尚未结婚,否则,她是不是又要多背上一条当第三者、破坏人家婚姻的罪名?
现在可真如她愿了,自己不是一直都抱持着不婚主义?当人家的情妇,没有任何束缚,不能对爱情有憧憬,地久天长的爱就更甭奢求了,这一切,他都替她实现了,不是吗?桑怀哲讽刺的想着。她在一千个不愿意的不甘心神情后,眼中渐渐透出认命的黯沉。
她所有的情绪落到聂煊眼里,在他心中转为另一种情绪。自己何苦逼一个女人到这种地步?这太不像自己了!可是,他真的想要她,没原因、没理由的想得到她,说是满足征服女人的虚荣也罢,他就是疯狂的想把她留在身边,就算用了自己也不屑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得到她之后,接下来就是她的心,就算他知道这不敢面对自己情感的女人早在她自己承认之前已爱上他,他仍坚持要由她口中说出来,他聂煊真心想要的女人,身心都该只属于他的。
突地桑怀哲站了起来,走到聂煊面前一颗颗的解开衬衫上的钮扣,解到最后一颗时,丝质的衬衫顺着她凝脂玉肤滑落,走光的春色在她搂住他的那一刻被揉进他怀里,她把脸埋进他胸膛,“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抱我。”她委屈的泪水终于在他怀里决堤。
解下她挽在脑后的长发,让如瀑般的黑发直泄而下,他正经地说:“希望你不会后悔。”说完,他打横的抱起她,往右边的床铺走去。
※ ※ ※
活着原本是件快乐的事情,但那是指在有尊严的情况下,起码这一点,是桑怀哲所坚持的。
成了聂煊的女人之后,她发觉连这点坚持都在撼动中。一个有“尊严”的情妇?多滑稽的字眼组合,情妇和妓女有啥不同?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前者有固定的金主,而后者的金主属流动的,没有专属的吧?对一个妓女谈尊严?呵!笑话。
每天她行尸走肉般的来到医院,然后不要命似的劳动自己,只有在这个自己专属的专业领域里,她才能感受到一些些存在感,要不,她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自己要如何度过?
这一天,桑怀哲一早来到医院就发觉跟随在她身边的护士用一种极不寻常的眼光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似有许多话要问她。
一早上都在诡异的气氛中度过,最令她莫名其妙的是,走在通道和认识的同事打招呼时,对方也是一脸怪怪的表情,怎么怪法,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脸上的笑都有一些暧昧就是了。
发生了什么事?大伙儿为什么这样看她?桑怀哲相当纳闷,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工作,她的心情更加恶劣起来。
上午的门诊结束,正打算到地下室餐厅用餐时,好友林婉走了进来。
“喂,一块儿吃个饭吧。”
“怎么连你今天也怪怪的?”桑怀哲一面说,眼睛故意瞟上一旁的护士,“别人不正常也就算了,连你也不正常的话会令我担心的。”
那位护士感受到她在指桑骂槐,很快的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吃饭时再跟你说吧。”
“医院里的气氛弄得鸟烟瘴气的,我不想吃了。”桑怀哲暗示她有话在这里说清楚,“林婉,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就请你有话直接跟我说吧。”
“其实我……我也不信那谣言是真的,一定是有人故意中伤你的。”林婉看她有些生气了,支吾了半天才开口,“那种谣言是常有的,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谣言?”不自觉的,她的心忐忑不安了起来。
“有人……有人说你是董事会主席的……的……”
“什么?”她的心被揪紧了,内心激动莫名。
“情妇。”看着好友苍白的脸色,林婉有些后悔自己多事,暗骂着,干啥当传声筒?真是长舌妇!“那谣言一定是多事者捏造的,出身富裕家境的你怎可能当情妇?放心吧!我们不会相信的。”
桑怀哲觉得既温暖又难堪,她苦笑,“林婉,如果我真的诚如谣传的那样是人家的情妇?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你不会的。”
她的回答令桑怀哲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只能偷偷的拂去眼角的泪水,“我……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来就有一些不太舒服,下午打算请个假,如果不麻烦,你帮我跟主任说一声。”
“没问题,你脸色很苍白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桑怀哲摇了摇头,“没事。”语毕,她拿起皮包,神情有些恍惚的出了医院。
原来她是聂煊情妇的事全医院的同事都知道了?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会以那种异样的眼神看她,这个时候她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
她受不了!不想再持续这种龌龊的关系,可是……爸爸公司的周转金要用什么偿还给聂煊?就算真有法子筹出来还他,就凭他高人一等的商业手腕和聂家在企业界的影响力,要桑氏垮台也不是件难事,老天!她是怎么走入这进退两难的地步?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的在市区绕了一圈,桑怀哲这才把车子开回她目前居住,也就是聂煊金屋藏娇的别墅。
“桑小姐,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前来为她开门的是佣人王妈,“你哪儿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然后径自走上楼去。
进了浴室把门反锁,然后把莲蓬头的水开到最大,她这才像这渲泄情绪似的放声大哭,把这近两个月来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全渲泄于泪水中。
约莫一个钟头左右,桑怀哲红肿着眼走出浴室,推开浴室门,却发觉聂煊正坐在外头。
“怎么早退了?”他点燃了根烟,她哭红的眼在他心底闪过痛意,但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你倒是对我的作息时间掌握得挺清楚的。”她随即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情妇的一切都由金主买断了,时间自然也不会例外。”
聂煊一向给桑怀哲足够的自我空间,她的一切所作所为也几乎不干涉,她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令他啼笑皆非,心想,若不是今天有场宴会,他需要一个女伴,而且事出突然,没时间在之前通知她,他也不会打电话到医院找她。
下午代桑怀哲班的人是林婉,她在电话中告诉聂煊一些桑怀哲被谣言中伤的事,并且说桑怀哲下午脸色不太好看的离开医院一事。
“情妇”这两个字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她而言,真是个莫大侮辱,他从来没把怀哲当情妇看,他说过,她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真正感兴趣的女人,资助桑同四亿元只是把她留在身边的手段。
“情妇”这样的字眼是他不乐于听到的,说怀哲是他的情妇,那么反过来说,自己也不成了情夫?他从来不吝于给她名分,可是她那气焰高张的不婚主义论却教他对婚姻踩了煞车。
他不想吓到她,一个不婚主义者叫她结婚,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其实,他们目前的状况若除去了金钱这一项,和时下社会中的同居男女有何不同?但是,若是有人刻意看重金钱这项,那么“情妇”这两字就怎么也摆脱不了了。至于彼此结婚与否,决定者是怀哲,而不是他。
“我打电话找你,只是要告诉你,今晚有个重要的宴会,你必须陪我一同出席。”
“我不想去。”
他挑眉的问:“理由呢?”
“你多得是等着排队陪你去参加宴会的女人,我想自己绝对不是你唯一的展示品。”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展示品的话,那么就扮演好你的角色。”他邪气的笑脸有抹令人猜不透的冷森,一旦眼中有了冷森感,那就是他发怒的前兆。
他生气了?为了什么?只为了她不愿跟他一同出席宴会?不,就她所了解的聂煊,他绝对不是个会轻易被人激怒的人,尤其是女人。桑怀哲不解的想着。
“展示品?你一向都是以这种心态对我的吗?”她一直都爱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弄得伤痕累累,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太可怕。
没想到,一切竟不负她所望,他真的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在他习于对待女人的温柔魅力下臣服,开口承认爱上了他!
“你以为呢?”他拨弄着她将干未干的发丝,微湿的黑发沾黏在她雪白的颈项上,黑白的对比愈发撩动人心。
隔着浴巾,桑怀哲可以敏锐的感受到传自聂煊身上的体温,这般温热是撩动人心的,然而,她为着他方才伤人的话而下意识的推着他、抗拒着他。
“不……不要……”她闪躲着他欲亲她的唇。
这样的拒绝方式令聂煊更想得到她,起码他现在想要。不理会她的抗拒,一把将她抱起,在桑怀哲落在床上之际,身上的浴巾也被聂煊巧妙抽去。
早就不是第一回光裸着身子面对他,然而,她却怎么也无法在他面前大方的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床上的床单是她唯一拿得到来遮身的东西,“回答我问你的问题,别老是要我去猜!你一句“你说呢’就想打发一切问题吗?”
“你早就为我预设好立场了,不是?既然如此,我回不回答问题不都一样?”展示品?他从来没把她当成那东西,若不是她自己如此说,自己还真不知道女人可以如此比喻,既然她认定他把她当展示品,他说什么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