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着,龙君玮人已来到逍遥山庄外求见。
他的冲喜娘子亲自找上门来了?!这未免也巧合得太过明显,足见这个吉祥公主龙君玮就如他所料,没什么看头。
不过,他还是勉为其难的见见这位吉祥公主吧!趁机掂掂她这个皇上和太皇太后派来的人马究竟有几两重也不是坏事。
龙君玮一见着司徒竣便雍容华贵的福了福身子,谈吐得体的客套:
“久仰皇甫公子大名,小女子是龙君玮,今日特地为代娶一事前来和公子一会,诸多赐教。”
说话时,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嗯嗯嗯!果然生得一表人才、英挺出众,还算够格当她的代娶新郎倌。
“吉祥公主太过客气了,应是在下前去求见才是。”司徒竣也是不着痕迹的打量龙君玮。
嗯!果然生得端庄标致,名不虚传。虽然不够聪慧是一大遗憾,不过正是当他的冲喜娘子最佳的人选——端庄温婉、知书达礼、艳冠群芳,脑袋瓜又够笨!
司徒竣对眼前这即将过门的冲喜娘子十分满意。
“不知吉祥公主前来逍遥山庄有何贵干?”他倒要看看凭这女人有限的聪明才智,究竟能想出什么高招来揭发他。
龙君玮开门见山的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想请公子以代娶新郎倌的身分,代替我那卧病在床的准夫君,在这‘休妻状’上落款署名。”
说着,便将自个儿事先撰写好的“休妻状”递呈司徒竣。
休妻状?司徒竣按兵不动的展开那休妻状瞧个究竟,上头以极为绢秀的字迹写着:
休 妻 状
本人东陵小王爷司徒竣已完全康复,故不再需要冲喜娘子。
为了本王和冲喜新娘吉祥公主龙君玮双方今后的幸福着想,特修此一休妻状,休了本王的妻子龙君玮。
从今而后,本王和吉祥公主夫妻缘尽、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体妻者
司徒竣不动声色的问:
“吉祥公主为何要在下签署此一休妻状?”
龙君玮佯装无奈的重重一叹,博取同情的道:
“公子想必也是明白人,一定能明白小女子的苦衷。放眼这世上,有哪个姑娘家会心甘情愿嫁给病入膏肓的男人当冲喜新娘?无奈皇上和太皇太后认定小女子既名为‘吉祥’公主,必有福气能给东陵小王爷带来吉祥、冲喜成功,所以硬是把我赐给那卧病在床的东陵小王爷当冲喜新娘。小女子在皇命难违之下,只有认命的份儿……”说着,便挤出一、雨滴泪,加强自己的可怜无助。
司徒竣同情的点点头,道:
“公主的处境在下深感难过,但不知这和要在下代签休妻状态有何因果关连?”
“那是小女子对皇上和太皇太后无视我自身意愿的一种小小抗议。”龙君玮佯作忿忿不平的哽咽道:“小女子既已注定无法逃避嫁人冲喜的可悲命运,至少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休妻状的目的是希望:若幸运冲喜成功,那东陵小王爷顺利康复之后,能还小女子自由。这是小女子唯一能给自己做主的事儿,还望公子成全。”
一旦这男人顺利签署这份休妻状,那将来万一不幸冲喜成功,她便是“弃妇”,可光明正大的搬回娘家去长住,依然可以不再被逼婚,从此逍遥快活的过日子。
这便是她自愿当冲喜新娘,且不怕冲喜成功的原因。
可怜!果然是才智有限,只能想出此等拙劣的方法来对付他。居然天真的以为区区一份“休妻状”就能引他上勾,做为揭发他“装病”的证据?简直愚不可及!,
好吧!看在她将确保他今后仍能继续“装病”逍遥快活的份上,他就代为签署这份休妻状,当做她苦思出如此拙劣之法的一种鼓励吧!虽然这桩冲喜亲事注定不会冲喜成功,她这份休妻状永远也没机会拿出来当揭发他的证据。
盘算妥当之后,司徒竣便摆出极度同情龙君玮的面孔,大方干脆地道:
“在下完全明白公主的无奈,好吧!在下就替那东陵小王爷签了这份休妻状。”
说着,他便立即付诸行动,以代娶新郎倌的身分在休妻状上“休妻者”三字下头的空白处代为签署落款。
“多谢公子相助!”龙君玮立即收好签妥的休妻状,心中开心至极。
太好了!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
接下来,她只要好生“锻炼”那病号,让那病号能再苟延残喘个一年再挂,今后她便能高枕无忧了……
“不客气。”司徒竣眼见龙君玮那般喜形于色,心里不禁更加同情她。
可怜的蠢女人,还真以为自己已占了上风?真是枉为龙门千金哪!
不过这样最好,这女人愈笨,他就愈无后顾之忧……
第三章
上联:天有不测风云
下联:人有旦夕祸福
横批:世事难料
洛阳城司徒王府
今儿个便是吉祥公主龙君玮初来乍到司徒王府的日子。至于婚礼,十天前便已先在长安城完成。
那天,司徒竣是易容成代娶新郎倌“长安销第一才子”皇甫逍遥,代替“卧病”在洛阳城的自个儿和龙君玮拜堂成亲。
婚礼就如他所预期般热闹非凡,且皇上和太皇太后也依然大失所望,没能找着缝隙拆穿他,只能眼睁睁看他以皇甫逍遥的身分,出尽锋头地代娶龙君玮。
今晚,在爹娘的坚持下,他和龙君玮将会有形式上的洞房花烛夜。为免麻烦,他便顺了两位老人家的心愿,做做样子。
反正在这司徒王府里,他的身分是病入膏肓的小王爷司徒竣,所以他毋须出席爹娘为他的冲喜娘子所张罗的喜宴,只消舒舒服服的待在洞房里呼呼大睡一夜便成,十分轻松自在。
他就想着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好生“调教”他的冲喜娘子,教她对他的重病深信不疑,顺便给她个下马威以收一劳永逸之效。
如此一来,今后他便不需再花费太多心思应付这个才智有限的吉祥公主。
然,司徒忠夫妇自早上等到中午,再由中午等到如今已华灯初上,前来道贺的宾客皆已入席,依然未见龙君玮的人影。
“该不会是在路上给什么事担搁了吧?”司徒夫人忧心的叨念不休。
“娘,你就别瞎操心了,方才二哥也出去瞧瞧了,我想二哥应该很快便会找着那吉祥公主,将她带回府哪来才是。”排行老三的司徒昭体贴的安抚娘亲。
“娘也是这么想。”给儿子一说,司徒夫人稍事宽心了些。
“好了啦!娘就先到前厅去会爹,和爹一齐招呼宾客吧!我先进去看看大哥的情形,待会儿也到门外瞧瞧去,只要等着吉祥公主,就立即将她带到大厅去,这总行了吧?”
司徒夫人这才听了儿子的话,到前厅和王爷相会,招呼宾客去。
司徒昭也跟着前往新房去给大哥司徒竣捎个信儿:
“那女的还没到?”司徒昭方踏进新房,躺在床上逍遥的司徒竣便料事如神的抢先道。
“嗯!爹娘等得好心急,二哥稍早也出去找人了。”司徒昭还是稍微提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大哥,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八成是那笨女人迷了路罢了,不必大惊小怪。”司徒竣自信满满的断言。
司徒昭却有不同的看法,小声的道:
“那女的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不肯嫁进咱们府邸来冲喜吧?”
“不可能。都已经当着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面拜堂完婚了,那女的再笨也不敢不来。毕竟她身负冲喜的重责大任,敢不来完成圣嘱便是违抗圣意,这可是不给皇上面子的滔天罪行。那女的不会以身试法的。就算她真的笨成那般无可救药,龙家人也不会认她为所欲为,说什么也会把她押到咱们王府来完成冲喜的使命。”司徒竣头头是道的分析。
司徒昭闻言,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对自家兄长更加崇拜:
“大哥果然有见识,怪不得皇上和太皇太后拿你没辙。”
“好说。”司徒竣扬扬眉,神情之间尽是志得意满。
兄弟俩正乐着,前厅传来了吵杂的喧闹声,司徒竣当下断言:
“想必是那女人来了,你快去瞧瞧,别忘了有事就给为兄的捎个信儿。”
“知道了。”
司徒昭前脚才走,司徒竣便又舒舒服服的躺回了床——继续看他的《金玉梅》第五辑。
这《金玉梅》是时下盛行的淫书,文图并茂,无论是用字这词或者绘画构图,皆属上乘之作,即使是一流的文人雅士也少有如此功力、实属难得,所以他才会英雄相惜的对《金玉梅》这部淫书情有独钟。
※ ※ ※
司徒昭赶至宾客满堂的前厅时,正好撞见龙君玮进门来,他的二哥则是气喘吁吁的紧迫在后头进门,手里还捧着顶凤冠。
龙君玮一身大红的新娘嫁服,上头还穿戴着鲜丽的霞被,仪态万千的迳走到前头,横挡在司徒忠夫妇面前,对着满堂宾客福了福身子,拉开嗓门朗声的道:
“感谢诸位贵客特地前来为妾身和夫君祝贺,妾身感激不尽,这厢便妻代夫职,在此以水酒三杯,向诸位贵宾致谢。”,
才说着便一派理所当然的自个儿斟了三杯酒,当着众目暌暌之下一饮而尽,后又落落大方的笑道:“大家别客气,尽管尽兴地进膳饮酒,不必拘礼。”
话落,她便端着三壶酒和一只酒糟,像只耀眼亮丽的彩蝶,莲步轻移的穿梭在满堂宾客之间,一下子敬酒、一下子和宾客畅所欲言,紧紧地抓住了所有在场宾客倾慕赞叹的目光,成了晚宴里唯一的主角。
被冷落一旁的司徒忠夫妇和司徒衍、司徒昭兄弟面对此情此景,皆错愕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就是司徒竣所谓的:端庄温婉、知书达礼的美贤妻!?
自从龙君玮踏进大厅后,是晚的喜宴使全由她主导招呼,完全毋需司徒忠夫妇出面。
他们老夫老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闲闲没事的进膳。
本来该负责向宾客敬酒的司徒衍、司徒昭两兄弟,因为该做的全给龙君玮包办了,所以也只有闲在一边纳凉的份,索性也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和爹娘共进晚膳,乐得轻松在。
※ ※ ※
两个弟弟自稍早捎来龙君玮已进门的信儿后,整夜下来便不曾再捎来任何消息,害司徒竣闷得发慌。
罢了!没捎信儿送来就表示一切都在爹娘和两个弟弟的掌握之中,他就自个儿打发无聊的时间吧!
算算时间,再要不了半个时辰,晚宴便会结束,他的冲喜娘子就会被送进洞房来,到时他就不会无聊了。
怎奈事情未如预料,他在洞房里一直待到夜深人静,依然不见龙君玮进新房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没听过新婚夫君独守空闺,新婚娘子迟迟未进洞房的荒唐事,没想到居然发生在已身上。
司徒竣正想偷偷溜出瞧瞧时,突然一股浓郁的酒味自门外飘逸入室,少顷,脚步声跟着由远而近的扬起。
来了!
司徒竣精神为之一振,赶紧躺回床上装病,等着给进门来的龙君玮下马威。
砰——咚——!
新房房门被猛力推开,身着大红嫁衣的龙君玮双颊微醺,步伐却极为稳定的翩然入室,迳走近床边,对着方要开口的司徒竣抢白道:
“夫君,妾身进房来了。现下夜已深,咱们还是早点儿歇着,赶明儿起床再聊。”说罢便蜷起双脚上了床,屁股用力一顶,硬是把司徒竣往墙边推挤了过去,给自己要着了不算小的床位,香躯一倒,便侧着身子面朝外头酣然入睡。
给挤得贴着壁的司徒竣,好不容易翻过身,若非为了佯装病弱体虚,他才不会如此蹩脚。方要出声教训不知分寸的新婚娘子,赫然发现龙君玮早已梦周公去,只留下满身酒气和他为伴。
司徒竣简直啼笑皆非。
酒醉的新嫁娘与独坐未眠的新郎倌,这像话吗?
皇上赐他这个冲喜娘子,是要她带来“喜气”而不是“酒气”哪!
低凝酣然沉睡的龙君玮一眼,司徒竣不禁暗叹一气。
罢了!就明儿再好生教训这女人吧!之后,他也躺平了身子,决定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儿个好调教这醉酒娘子。
他不会笨到和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论理,那只会徒劳无功,所以今夜才会决定先放她一马。
翌日清晨,天色尚处于浓雾笼罩的朦胧之中,睡得正香甜的司徒竣,突地被一声骇人的春雷给吓醒了过来。
“夫君,早,该起床锻炼身子了。”原来那声巨响不是春雷,而是龙君玮对他附耳大吼。
司徒竣很想破口大骂,但回心一忖,他现下的身分是病入膏肓的东陵小王爷司徒竣,哪来的气力骂人?只好硬生吞下已到嘴边的怒气,佯咳数声、气若游丝的问:
“原来是娘子,天色未亮,娘子何故如此早起?”敢情这是她开始对付他的第一步?很好,他就陪她玩玩。
龙君玮精力旺盛,一点儿宿醉之象也没的朗声笑道:
“妾身方才不就说了?咱们该起床锻链身子了。”
祖奶奶说过,若这病号新婚一年内便翘辫子,她就得再嫁。为了不让此等惨事发生,她早就计划要当,从新婚第一天便开始好生锻炼这病号,以确保这病号能拖个一年再挂掉。
“锻炼身子?谁的身子?”司徒竣又是一连串的佯咳。
“当然是夫君你的身子了。”龙君玮理所当然的直言,顺手将上的外衣给司徒竣披上,冷不防的猛力拖他下床,“好了,别再穷磨菇了,咱们快到中庭的习武场去运气练功。”
司徒竣碍于装病不能抵抗,结果硬是给龙君玮扯下了床,心中气极的他,按捺住满腔怒火,佯作一气不接下气的说:
“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身子实在没法挨得住这番折腾,还是请娘子侍候我躺回床上歇着罢。”原来这才智不足的笨女人打的是这等主意,真是太愚昧了。
龙君玮早就知道司徒竣会拒绝,一点也不气馁——久病不起的病号都是这样子的,所以她早准备好应对之策,温柔体贴的笑言:
“夫君先别急着下结论,妾身早想到夫君长年卧病于床,身子必是孱弱不堪、不良于行,所以特别为夫君打造了助行工具。”
说着,她便回眸拉开嗓门对着房门大声吆喝道:
“二弟、三弟,别杵在廊上打盹儿,快把那助行工具给搬进房里来!
“知道了!”被迫等在门外的司徒衍和司徒昭有气无力的应声。
正当司徒竣纳闷的当儿,只见司徒衍和司徒昭步履踉跄,猛打着呵欠将一座木制轮椅给抬进了门。
“这是在干什么?”司徒竣一见着那木制轮椅心中便有了谱,但还是按兵不动的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