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意识到他没有伪装成别的样子。在棕色的灯芯绒夹克衫下面,他穿着另一件黑色的T恤衫和黑色的牛仔裤。这意味着,当她看到他离开旅馆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算去拍卖行,他说他从她办公室里的循环回收垃圾箱中抽出来几张废弃的打印纸,目的是为了将她
引诱到他的旅馆里来,这些话看起来有可能是真的;就像他说他选中了戈蒂埃旅馆下榻。是因为旅馆中的四柱大床与鲜花遍布的阳台,还有他向旅馆索要的散发着茉莉花香味的床单一样。他做这些事,是因为他想复制出与戛纳之夜同样富有浪漫情调的气氛。
她感觉到她的心脏在收缩。古典的橡木四柱大床与温柔陷阱不能改变任何事,她强制性地提醒着自己,瑞梅还是瑞梅,不论在此刻他看起来是多么可爱,多么令人着迷。
他将嘴唇从她的嘴唇上移开,在她耳边用法语咕哝着一些情话,他的呼吸吹到她的脸
上,让她战栗起来,他声音中毫无节制的热情让她发抖。
她并不能很确切地弄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但是她听得懂那些话的意思。
他想她,需要她,就像她需要他一样强烈。
哦,她想要欺骗谁呢7当她将身体再一次靠在他的身上时,她问着自己。这一次,爱他的代价可能是她内心的安宁,但是她认为值得一试。
他将她的头托起来,将火一般滚烫的热吻印在她的脖颈上,让她的皮肤在他的嘴唇下面燃烧起来,让她的灵魂永久烙上他印记。她的头脑晕眩起来,热流在她的小腹中燃烧。
“瑞梅……”她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她不需要将她的意思表达清楚,看起来他感觉到了她的需求。
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他的身体下面,无法言喻的快感一阵又一阵地冲洗着她。
她低声呻吟起来,躬起身体迎合着他。
他伸出手,摸索着她衬衫的纽扣,开始将它们解开,那是一些圆圆的蓝色的塑料纽扣。他解开了全部扣子,抚摸着她赤裸的皮肤。她在他的手底下扭动着,似乎对他的抚摸永远也不会感到厌倦。
他将她衬衫的衣角从她的牛仔裤中拉出来,用手抚摸着她身体的两侧,让她的内心防线完全坍塌了。
“我想要抚摸你,直到你请求我停下来,”他慢慢地用嘶哑的声音说,“然后,我想要吻遍你全身的每一寸皮肤,从你的头顶到你的脚趾。我想让这个过程持续一天,直到午
夜……也许到永远。”
“我……我想我不能持续那么久。”
实际上,她现在整个身体都已经燃烧起来,她完全迷失在渴望与激情的深渊里了,如果等待的时间再久一些,她就会被烧成灰烬。
她抓住了他的夹克衫,想要将它从他的身上脱下来。他轻轻地抖了一下肩膀,将那件衣服甩下来,然后他将它向放在墙角的玫瑰红色的高背扶手椅上扔过去。它从椅子上滑落到地板上,堆成了一堆。
她将手从他的T恤衫下面伸进去,感觉到他光滑的皮肤在她的手底下燃烧着,感觉到他
胸膛的肌肉在她的触摸下隆起来。
“我想让一切慢慢来,宝贝。”他说,将手压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紧紧地压在他的胸膛上。“我想要感觉到每一个战栗,”他轻声说,“听到每一声叹息。我想要快乐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直到我们无法忍受。”
他低下头,注视着她露在绣花胸罩外面的一抹胸脯。她的呼吸几乎哽咽在喉咙里,她的皮肤在嘶嘶做响,热量从她的发根到脚心一起向外散射出来。
“但是……我……需要快一些。”她说,想要控制住身体的痉挛,但是做不到。
他大笑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让她脊髓中每一根神经末梢都颤抖起来。
“现在,我想起来我们为什么总是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做爱,”他说,“我们从来没有在感觉上达成一致:快一些还是慢一些……温柔一些还是粗暴一些。”
他吻着她的肩脚骨,然后又吻着她的下颏。
“但是当我们可以两者兼备时,我们为什么还要争执呢?”他问,“当我们可以让我们的余生在彼此的怀中度过时,我们何必还要明争暗斗呢?”
“我是认真的。”她说。
“我也是。”他轻声回答。
她摇了摇头。“别再戏弄我,见鬼!”
他又一次大笑起来。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很快地脱下来她的衬衫;她想要将运动鞋脱下来,但是她不愿意去解开鞋带,也不愿意从他的身边移开。她将脚跟抵在床边,将鞋从脚上磕下去,让它们落在硬木地板上。鞋子落地时发出了两声回响。
她将手伸到背后.想要将胸罩的挂钩解开,但是他阻止了她。
“让我们慢慢来,玛歇尔。”他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温暖的手指握住她发抖的手指,用力地捏了一下。“我们可以在郊外买一座小小的田舍,就像你一直想要的那样,”他说,“里面住满了孩子,也许有半打几或者更多。女孩子长得像你……男孩子看起来像我,也许还有一条狗。”他微笑起来,“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居乐业。”
他向她靠近过来,直到他的胸膛摩擦着她的胸膛。直到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量将她的理智淹没了。
“别说……废话。”她说。
他慢慢地解开她胸罩的金属挂钩,慢慢地让她的身体裸露在他面前,似乎他要将每一个瞬间都铭刻在脑海里,似乎他要尽可能地将每一个温柔时刻都蚀刻在他的灵魂之上。
“谁说那些是废话?”他问。
他慢慢地将胸罩的带子从她的肩膀上脱下来,然后将她的胸罩挂在床柱上。
“如果你同意的话.那一切并不是梦想,”他说,“如果你相信我,宝贝,爱我。”
他的手指抚摸着她的乳房。她的呼吸由于这极度的快乐而急促起来,她的身体由于对他的压倒一切的渴望而颤抖着。
她的嘴里发干,她小腹的肌肉再一次抽搐起来,这一次几乎是痛苦的。“我们……以
前……曾经经历过这些事,”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能……相信你。”
她也不能相信她自己。
她伸出手,抚摸着他,将她的手指慢慢落在他的小腹上。她在上面磨擦着.直到他心中激情的烈焰同她一样高涨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很长时间以后又慢慢地吐出这口气。
他将她的手推开。“过一会儿,我会让你来爱我的。”他声音嘶哑着说。
他让她躺在床上,吻着她。她低唤着他的名字,将她的手指插进他棕色的头发里,将自己的身体迎向他。
他吻着她身体上灼热的皮肤,将成千上万个火一样滚热的吻落在她的小腹上,让她的皮肤在他的热情中燃烧起来。
他又用手掌抚摸着她的面颊,他用拇指摩擦着她的嘴唇,直到她张开了嘴,用牙齿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想要回报给他他加诸于她身上的甜蜜的折磨,她想要让他由于渴望、由于发自灵魂的需要而疯狂,就像她一样。
他说他想让一切慢慢来,他想将他们的乐趣持续尽可能长的时间。
她几乎对这个愚蠢的建议大笑起来。
难道他没有意识到等待的时间再长一些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命?
她在他的指头上轻轻地咬着,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快感。她用舌头舔着他的皮肤,直到她感觉到他轻轻地发起抖来。
他嘶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现在,是谁在挑逗着谁,宝贝?”他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问。
他移开手指,将手搭在她牛仔裤的拉链上。她躬起身体,
让他拉开拉链,但是他没有动。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他轻轻地笑起来,俯下头。
“瑞梅……”她伸手去拉他。
他没有理睬她的手指,他将她牛仔裤的金属拉链咬在牙齿中间……慢慢地将它拉下来,每一秒钟都令人心烦意乱的漫长。
她可以感觉到火一样的激情在她的身体里燃烧,她的四肢僵硬,她的心跳开始失去了控制,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在她的腹部亲吻着,他的嘴唇灼烧着她的皮肤。
她开始一阵又一阵地发抖。
“你是对的,宝贝。”他说。
她睁开眼睛,触到他着了火一般的眼眸。
“我需要这一切快一些,”他说,“快速而热烈,让它将我的灵魂烧焦。”
他翻了个身,在床头柜顶层的抽屉里摸索着。他将抽屉拿了下来,从里面找出来一个铝箔纸包装的口袋。
“这可以使我们谈论的那些孩子们不会比我们希望的来得更早。”他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们互相注视了更长一些的时间。他们的剧烈的心跳声,他们的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共鸣着。
然后他们做了爱。她将手臂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上,将她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她害怕如果他松开了手,她就会坠落到地球之外的宇宙里,害怕在她体内汹涌的激情让她碎裂成千万片。
在这一时刻,不论他向她要求什么,她都会送给他的—包括杰特瑞拍卖行的安全系统示意图,甚至戴维斯的珠宝。
“相信我,宝贝。”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除了这件事。
“我……不能”
“你必须相信我,”他说,他的声音由于激情而深沉,“我太爱你了,根本不想再次失去你。”
他的话在她的灵魂里产生了共鸣,动摇了她三年以前在她心中建筑起来的防御工事。她的防御工事就仿佛受到铁棒袭击的玻璃窗一样,变成了一地的碎片,只有那些碎片提醒她,她曾经有过感情的防御系统。
她将手指压在他的后背上,将身体紧紧地靠近他。
见鬼,瑞梅·拜楼。
他们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八、往事的阴影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几分钟以后,当他急促跳动的脉搏慢慢地恢复正常,而他发烧的皮肤也冷却下来时,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可以通过她拥抱他的方式感觉到这一点,她的手臂在拥抱着他,而她的心却不在这
里;他还可以通过紧靠在他身体上的她的身体表现出来的紧张感感觉到这一点,她修长的腿缠绕在他的身上,她长长的红色的发卷散落在他的胸前。
这并不能表明什么,他困惑地思忖着,将她紧拥在怀中。
做爱原本应该让他们两个人靠得更近些。但是相反,他们的感觉似乎是更加疏远了。
她开始移动了一下。“太晚了,”她说,“我最好离开。”
她嘶哑的声音中仍然带着一抹他们几分钟以前感觉到的渴望,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显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冷淡—似乎她的灵魂已经距离他有一百万光年之遥了。
他感觉到心脏的肌肉在收缩。
“这么快?”他问。
他用手指沿着她的手臂抚摸着,感觉到她的皮肤光滑而柔软。他的心中又开始充满了渴望,这一次,他渴望的是她的爱,她的信任,不仅仅是她的热情。
“今天下午我与一位新顾客有个约会,”她说,将手臂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在商业区要开办一个艺术展览馆,我不应该迟到。”
“时间还早,”他说,“你还有很多时间。”
她柔和地笑了一下。“这不正是你在夏纳之夜,在埃尔·法拉的公寓里对我说过的话
吗?”她问,“我不应该担心?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她转过身,微笑着看着他。她的目光中仿佛飘着一层薄雾,将她祖母绿色的眼眸遮挡起来,拒绝让他靠近她。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他能在那双水晶般透明的眼睛里寻找到什么——不信任,痛苦,这两种感情如此强烈,它们可能在她的心中潜伏了三年。
“据我回忆,你在埃尔·法拉的公寓里的行为是错误的,”她声音嘶哑,“我看不出来这一次的事情为什么应该不同。”
但是这一次,事情真的与过去不一样了,他思忖着,即使不为别的原因,他们目前的这种现状也令人痛苦得难以思索问题了。
他静静地注视了她片刻。“我承认我错了,玛歇尔。”
他真的错了,他原以为没有她他可以继续生活下去,在一切变得太迟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一点……而她已经离去了。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他需要拥抱她,需要将他的手指缠绕在她长长的红色发卷
上,需要吻她,直到他将她目光中萦绕的几乎让他望而却步的忧郁一扫而空。他抚摸着她的面颊。
“我应该说我很抱歉伤害了你。”他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他知道这个声音流露了太多的感情,已经将他完全暴露在危险的地带中了。“我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张折断的唱片,”他说,“我犯了错误,宝贝,对不起。”
他羞怯地向着她微笑了一下。“究竟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现在轮到她目瞪口呆了。“原谅你什么,瑞梅?正如你所说的,没有私人目的,不是
吗?”
“玛歇尔……”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将他的手掌沿着她的面颊与脖颈滑落到她的肩膀上。他开始抚摸着她紧张起来的肌肉了。
“请……别……这样。”他说,“我爱你,我知道你也仍然在爱着我,我们可以战胜困难,我知道我们能。我们所需要的——”
她皱起眉头,将他推开。“游戏时间结束了,瑞梅。”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峭,她的语气是如此冷漠,如此缺乏热情,他的灵魂都几乎开始发抖了。
“我应该去工作了。”她转过身,去拿她的胸罩,它正挂在床柱上。
“我们怎么办?”他问。
“我们?”
几秒钟的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然后玛歇尔开始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听起来轻浮而漫不
经心,但是他知道它掩盖着某种更深沉的感情,某种深埋在她灵魂中的阴暗、苦涩和痛楚。
他将双手握成了拳头,在喉咙里低声地诅咒着,他为自己三年以前在戛纳犯下的愚蠢的错误责骂着自己。他早就知道他伤害了她。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道伤口竟会这么深,直到现在。
“我希望你不要再谈论那些废话,”她说,尽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冷淡而没有热情,
“没有‘我们’,瑞梅,我们之间……只有……欢愉,这不能改变任何事,我们都知道
这一点。”
“我所知道的就是当我抚摸你时……我的感觉。”
他将身体靠近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感觉到她丝绸般光滑的红色发丝在他的指缝间流动着。他的心脏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