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西娅努力让自己在他的怀中像一个木偶,努力地想要无动于衷,但是当他将她搂得更紧更紧,让她切身地体会到她在他体内激发起的力量,当他在她的唇上加诸更多更多的吻时,艾瑞西娅开始反抗,即使她的唇瓣已经陡然在他的唇下如花般开放,即使她身心灌满的喜悦在她喉间溢出声声娇吟。
纳桑响应着声声低沉的怒吼,将她搂得更近更紧,艾瑞西娅的抵抗完全融化在纳桑的怀抱中,她的身体像火一样燃烧着,像冰一样融化着。
然而,纳桑突然离开了她的嘴,却仍然大力地握着她的臂膀,毫不怜悯地审视着她烧红的脸颊,眼底迷乱的激情和她肿胀湿润的唇。"不要告诉我我对你的感觉是虚幻不真实的,"纳桑说道:"梦幻只存留在过去,和你那死去的婚姻的幻影如影随形。这才是我们共有的真实,艾瑞西娅。永远不要为了泡沫般的影子拋弃现实的真实。"
第七章
纳桑离开了,在她还未能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的时候。艾瑞西娅坐回藤椅上,深深陷人藤条冰凉的怀抱中,她颓然地将脸埋在掌心,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试图让迅速跳动的脉搏恢复常态,有什么用呢?她压抑着内心里真实的欲望,她的每个细胞都在喊——跟他去吧,叫他回来,让他此时别离开你,但是她没有。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能说走就走,她为此感到无比愤怒——带给她无比猛热的激情又留下兴奋而渴望的她独自离去。
艾瑞西娅有点苦涩地想着,是否纳桑有意这样做,是否这仅仅是他高超调情技术前的一个部分呢?还是内心真实情感的流露?之前,纳桑并没有否认他想要这样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对于她而言,这是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叫人害怕的体验。其实,在她和艾达的婚姻中并不缺少激情。但是来得晚了点,就好象星星之火慢慢积聚着燎原之势,有时火花熄灭了但又有随时燃起之势。
他们对于性生活互相都很满意——艾达是个温柔体贴的人,百般呵护中不失激情。他们的婚姻是像一个探寻宝藏的行程,在这个行程中,他们的爱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更加深沉、更加隽永,然后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痛苦的永久的分离。
艾瑞西娅一夜无眠,当她醒着躺在黑暗里时,满脑子都是纳桑的身影,她整个身心被那些火热的记忆索绕着,他的唇吻着她的感觉,他的手触摸她的感觉,他眼里溢满笑意的样子,他走路的姿势……
她告诉她自己说,不要害怕,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这只不过是她失去艾达后必经的一个阶段而已。她的身体只是在提醒着她自己还是个年轻健康的姑娘,感情并没有跟随艾达的逝去面埋进地底,这一切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失去艾达这么久,这些感情因为悲伤而处于蛰伏期,现在它们有可能积累到饱和程度而苏醒甚至爆发。纳桑不过恰好在这时遇见了她,这只是一个巧合。就像她曾经告诉过他的那样,实际上,此时换作她碰见的其它男人都会激起她内心相同的感受。
就是这样了,艾瑞西娅坚定地告诉她自己,我会成功地度过这一关的。
一切都还不错,直到有一天她走出办公室时碰见了纳桑,她几乎撞到他的怀里。
刚刚站稳,艾瑞西娅失去控制地叫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再来了?"
"实际上,我是来找你们主编的,"纳桑说道,竟占了上风,"你看上去很憔悴,还好吗?"
"我很好。"
他看上去不好,嘴角的一条轻痕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眼睛周围密布着细细的皱纹。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知道他最近的晚上是不是和她一样也难以人眠,有那么一瞬她想伸出手去抚平他嘴角新生的皱痕。这时,托恩从办公室走出来,他叫道,"哦,纳桑,你在那儿。抱歉,我刚刚打完电话。"
"没关系,"纳桑的眼舍不得离开艾瑞西娅,他又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照顾好你自己。"便同托恩一同离去。
艾瑞西娅呆呆地看着他俩的背影,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涌出来,"照顾好你自己。"听起来像不经心的临行的告别,就像是"再见"。他在告诉她他已经放弃了吗?
难道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马上提醒自己,当然是的,他们之间没有未来,绝对没有未来。
"我要出去一会儿,"她对接待台的小姐说道,非常高兴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有一个采访要做,午饭以后回来。"
"好的。"接待小姐一边在她面前的记事簿上草草地写下记录,"你猜他想做什么?"她一边好奇地问道,"托恩没有写关于哈泽德公司的批评社论或是别的什么的,是吗?"
艾瑞西娅耸耸肩,"我不知道。他或许有新的计划想引起公众的注意。"
话虽这么说,但是艾瑞西娅忍不住自己也好好地想了一下。代表哈泽德公司和媒体接触一向是道格的工作,公司董事长亲自来会见报社主编是史无前例的。难道未来又有什么大新闻?
下了楼梯,艾瑞西娅犹豫地停下了脚步,她想起上次一个公司的董事长来见托恩,是同托恩商量是否能停止做有关他公司财政问题的新闻报道。纳桑是为了同样的原因而来的吗?心里的一丝焦虑使她又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楼梯,要不要上去等等消息呢?但是很快,平常心又主宰了思想,纳桑当然不会出现财政危机,即便是有,也不关她的事,她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艾瑞西娅决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采访上,努力工作。午饭后回到报社时,纳桑已经不在了,同事们也没有议论到他的来访。艾瑞西娅下午交稿给托恩时想问一下这件事,但是又想到了更好的处理办法。如果哈泽德公司有大新闻,那么托恩一定会主动告诉她。否则,便是和她沾不到边的事情。
晚上回到家,艾瑞西娅无心做一顿正规的晚餐,草草吃了一点点心了事,仍然是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平时的晚上她往往用阅读,写信或看电视来打发时间,然而今晚,她尝试做了许多其它的事情来填补心里的空缺——织毛衣,钩花,做绣帷——但是这些针线活只是没让她的手闲着,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比以往更加孤单。
客厅里放着一部她好久都没有听的立体声。艾达走后的两个月后的一天,她独自听过一段音乐,艾达并不特别喜欢听音乐,但是以前他们经常拥在一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享受在一起的温馨的一刻,然而音乐唤起。的记忆令她伤心地大声哭泣,从此,她再也不敢尝试相同的经历。
今晚,她本能地回避着那部立体声。她打开电视,搞笑的节目和制作粗糙的喜剧让她越发提不起精神。她关掉电视焦躁地站起身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雪利酒,然后从门背后的门钩上取下钥匙,穿过砖砌的露台来到了艾达生前的工作室。
未完成的画作端正地搁在窗户附近的画架上,在房,间的一角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其它的各种型号的画堆在墙角。
艾瑞西娅端着酒,慢慢地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坐了。下来。以前,她并不经常来这间画室,害怕自己养成对这儿可怕的依赖感,然而,呆在这里,确实能减轻她内心的孤独。因为在这里她能感到艾达的存在,就像是某一刻他会像往常一样走进来拿起他的画笔完成画架上尚未画完的那幅画。
艾瑞西娅小吸了一口酒,等待着那熟悉的安慰的感觉环抱着她,然而,今天,她没有等到。
她的手指颤抖着,仍慢慢从容地喝完杯中的酒。画室失去了以往的熟悉温暖的感觉,显得冰冷而空旷,艾达,艾达,他不再理她了吗?艾瑞西娅闭起眼,低喃着,"艾达——艾达不要离开我。"
但是没有温暖的响应。艾瑞西娅站起身来,想到她应该哭一场。她想大哭一场,然而她所能感到的是浓浓的,浓浓的内心的空虚和死一般的沉寂,一如这间画室的空虚和死一般的沉寂围绕着她,在心里和身外来回游荡。
她慢慢向门口走去,锁上门,走到电话机旁。此时,只有一个人了解她的感受,她拨通了潘多拉的号码,她说道,"潘一一播,我能来吗?他离开我了,今晚我没办法独自在家里呆下去。我能来吗?
简直不知所云,放下电话时,艾瑞西娅想。艾达离开她已经很长时间了——似乎是一生的分离。而今晚,她感到自己好象又失去了他,又痛过一次。
"艾瑞西娅?"潘多拉打开门,脸上写满了关怀,"你还好吗?"
潘多拉把她领到屋里,艾瑞西娅勉强地挤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是的。我需要个伴儿,仅此而已。"
"其它人都出去了,"潘多拉说道,"我们去客厅坐坐。"
艾瑞西娅心情好了许多。事实上,她不太想应酬潘多拉那些善交际的室友。此时,她来潘多拉这里只是想有一个人陪,而不是没完没了地和陌生人谈话。艾瑞西娅把自己解放在矮沙发上,上面有又厚实又柔软的坐垫,十分舒服。
'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潘多拉对她说,"哭过了?"
艾瑞西娅摇摇头。
"想喝点什么吗?"
"在家我喝过了一点儿雪利酒,来杯咖啡吧。"
"好的,"潘多拉在艾瑞西娅身边走来走去,心疼地打量着她,"自从上次见你以来,你瘦了好多。出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他离开你了。'谁离开了?"
有那么一会儿,纳桑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容颜,说着告别的话语,'照顾好你自己。'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她淡漠地说道,"我去了画室——有时我去,但不是经常去,但是,艾达不在那儿。"
"哦,艾瑞西娅!"潘多拉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温暖的手臂搂着她的肩膀给她安慰,"艾达永远会在那儿看着你,只要是你需要他的时候。他那么那么地爱你。"
"我告诉你,"艾瑞西婭僵硬地重复着,"艾达不在那里。"
潘多拉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要传递给她勇气和力量,"抱歉,艾瑞西娅,我明白了。"
"是啊,"艾瑞西娅轻声叹息,"我知道你明白。"
她们静静地坐了好长时间,潘多拉有些犹豫地说道,"艾瑞西娅,或许你现在已经不需要艾达给你力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你看,自从我和山姆交往以来,我便不那么想念艾达了。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山姆不能取代艾达在我心中哥哥的位置,但是——这对于我的生活是有益的。我想是不是——是不是纳桑的出现也这样帮助了你呢?"
"不!"艾瑞西娅严肃地说道,身体一僵,挣脱了潘多拉拥着她的手臂,"不管怎样,"她说道,将目光移至别处,"我不会再见他啦。"
"哦。我想——当你打电话告诉我说'他离开了'的时候,事实上,我想到你说的也许是纳桑。"
"我们从来都没有走近过。"
"我明白。"潘多拉对于艾瑞西娅此刻的状况有些烦恼,怎样才能让她勇于承认自己心中所想的呢?潘多拉站起身来,"我去煮咖啡,你在这儿坐会儿。"
艾瑞西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突然感到身心疲惫,不过换换角色被潘多拉照顾着也相当不错。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潘多拉大声在厨房里吩咐道,"你帮我听一下电话,好吗?"
艾瑞西娅站起身来,穿过整间客厅,来到角落的小桌旁,拿起听筒,首先向对方报了一下电话机上贴的号码。电话那端传来纳桑熟悉的声音,"你好,请找潘多拉听电话。"
艾瑞西娅几乎屏住了呼吸,继而平静地说道,"稍等,我去叫她。"
但是正当她准备放下听筒时,纳桑已经敏锐地听出了她的声音,"等等,艾瑞西娅——艾瑞西娅,是你吗?"
"是的。"艾瑞西娅本不想承认,但是如果纳桑待会儿和潘多拉通话提起这事,她又得费力向潘多拉解释为什么她不愿意让纳桑知道她在这儿。"我去叫阿潘——"
"不!不,先不要打扰活多拉。我给潘多拉打电话只是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
"是的,我关心你。我想潘多拉是不会吝于告诉我你的一切的,而你就不会。"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非常好,多谢你的关心。我不知道你何以有其它的想法。"
"今天你看上去——很憔淬。"
"你也一样。"
"哦?这并不奇怪。"纳桑像是有隐情似地说道。
"工作上有麻烦了?"她问道,也许是早就想问的。
"工作上?哦,不。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他告诉她。
"我很高兴。"艾瑞西娅客气地说道,希望在这段通话中自己还能保持一个平常心。"听着,如果这真的是你想——"
"我现在能来拜访潘多拉吗?"纳桑突然问道,"我知道,潘多拉不会介意,而且你也会觉得在阿潘家谈谈比在自己家里有安全感。"
"不行,"艾瑞西娅直率地拒绝道,"你不能来。"
"逃避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艾瑞西娅。"纳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
"我没有逃避!"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这时,潘多拉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却发现艾瑞西娅仍在听电话,于是她将咖啡杯搁在沙发附近的桌上。
"我不能同你讲下去了,"艾瑞西娅说道。
"什么时候再谈谈?"
"我——我不知道,"艾瑞西娅急于脱身,一口推托掉,"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抱歉,纳桑,我得挂了。"
艾瑞西娅放下听筒,潘多拉说道,"我不介意。"
"我知道。"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他本不知道,"艾瑞西娅坐了下来,接过潘多拉递给她的咖啡,"他说他是打电话问你——"
"问我什么?"艾瑞西娅犹豫着,但潘多拉执意询问。